余杭郡
一夜温情之后,虽然没有半点的言语、接触,但原本就贴心的两个人此时却更觉贴心。尤其是罗英嫡发酒疯似地一阵胡言乱语,却被冷清秋一阵或冷或热的言语,给慢慢抚平。只这一点,便让罗英嫡心里暗暗感激。
待旭日渐升,心有灵犀的两人相视一笑,却是倍觉温暖。
便在此时,那灵犀剑忽地自行出鞘,一声响彻天地的凤鸣过后,那彩凤却是无火自燃。但见得熊熊烈焰之中,那彩凤渐渐消失在烈焰之中,最终却是忽地化作一颗五彩巨卵。
见得这等异象,两人都是为之一怔,尤其是冷清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的佩剑为何会产生这等变化。
但是罗英嫡却是在瞬间的错愕后心中猛地一动,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随后罗英嫡便大笑道:“清秋这番确实是仙缘不小,竟是有这等福气。不过这卵想要孵化,需要的时间却是不短。看来这灵犀剑短期内却是不能再用了。”
听罗英嫡如此说,虽然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冷清秋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灵犀剑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是对于冷清秋来说却是意义非凡。不仅是随身数十年的火鸾剑变化而来,更是心上人罗英嫡亲手炼制。这两点加起来,莫说这灵犀剑此时依旧算得上是她冷清秋手中比较重要的攻敌手段,即便日后她修为大进,这佩剑也断然不会舍弃。
“别的我也不求变的多厉害,只要这剑不要出了岔子即可。”冷清秋微微一笑,自有无限风情。
罗英嫡却是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将这卵好生收好,日后自有破卵而出的时候。”
冷清秋点点头,将手一招,那卵却是渐渐变作鸡卵大小落在冷清秋手上。看着手中这枚时有五彩光芒的凤卵,再看一看手上空空如也的剑鞘,冷清秋无所谓的一笑,随手就往百宝囊里放。
不想那剑鞘放了进去,可那五彩凤卵却是放不进去,让冷清秋奇怪不已。
罗英嫡心里对那五彩凤卵原本就已然有些猜测,此时却更是笃定,但面上仍是摇头道:“既然放不进那便揣怀里带着就是。说不定受你身上灵气温养,这卵会更快破壳也说不定。”
见罗英嫡如此说,冷清秋自是无不遵从,依言贴身放好。
两人又稍作收拾,将系在山腰处的金毛狮子牵回来,便重新往那余杭郡而去。这一回有了前车之鉴,余杭郡终于没有如此兴师动众,只是有梅彩兰与商无笑两人早早迎上。
那梅彩兰见冷清秋与罗英嫡又是再度成双成对地过来,又记起前番冷清秋之言,心中自是觉得无比奇怪。不过这女子能在外行走游历,自然也不是毫无心机,即便觉得怪异,也不会表露于外。梅彩兰只是恭敬中又带了三分喜悦道:“大师姐,你今次来这余杭之地,当真是来除妖的?”
冷清秋转头看一眼罗英嫡,见罗英嫡微微点头,便笑着道:“正是为了那钱塘江中的群妖来的。看昨日模样,莫非那群妖怪已然进犯过余杭郡城了?”
梅彩兰却是摇头道:“这倒不曾有。我等在此集结,也不过是得了线报,听说那钱塘江中有群妖聚集,是故一边各自往山门派信求援,一边在此驻守提防一二。却不想援兵未至,却是将大师姐你盼来了,看来这一回余杭郡守应该是高枕无忧了。”
说罢,这梅彩兰却是又故意放低了音量,凑到冷清秋耳侧悄声嘀咕道:“大师姐你不知道,那余杭郡守胆子极小,听闻可能会有妖族前来进犯,已然数日不曾吃得进米粒了,每日只能喝些稀粥,便是前些日子新纳的小妾都放置空房,没空去理会。”
听得梅彩兰这话,冷清秋却是眉头一跳。虽然她往日里就知道这梅彩兰这丫头说话有些没脑子,却不想还能不着调到这等程度,竟然连这等“纳妾”“行房”之类的事情都挂在嘴边,当真是半点女儿家的礼仪也没有,更是丢尽了她眉山派的颜面。
若是让那不相干的人听了去,保不准就要讥讽眉山派不懂得调教弟子了。
想到这丫头之前保不准还丢了多少脸面,冷清秋当即眉头一皱,训斥道:“梅丫头,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也不觉得害臊!待此地的事情了解,你自己去师尊那领罚。介时便说是我说的,罚你驻足三月,不许出后山一步。”
听得冷清秋这话,那梅彩兰先是一愣,随即却是有意无意往罗英嫡身侧的商无笑瞄了一眼,最后却是挽着冷清秋的胳膊撒起娇来,嘟着嘴道:“大师姐,人家也是见着你心里欢喜,这才没把住门,你就别罚人家回山驻足了好不好?再说了,那郡守的小妾也的确是可怜啊。明明美艳动人的连我都觉得心动了,偏偏却又遇上这等事情,只能独守空房,多可怜啊。”
冷清秋原本听见这梅彩兰求饶,还想着借坡下驴,顺着话就免了这一遭。不想那梅彩兰没说完两句,却是又将话题转回到了这等事情上,顿时起了真火,愠怒道:“看来三月不够,你就在后山闭关半年,修为不见长不许出来!”
那梅彩兰这时候才知道怕了,当即就要求情,可冷清秋却只是板着脸,根本不理会她。
几人说话间,却是已然进了余杭郡城。在那郡守府落下剑光,那余杭郡守却是早早就迎在门前。罗英嫡倒算不得出众,依旧是那副银衫装扮,身上也不见什么宝光,顶多算是风姿卓绝,一副大家气派。但是冷清秋却是真正的仙姿动人,让那郡守看了差点转不开眼。
好在那郡守身侧还有其他官员在,暗地里扯了这不开眼的郡守一下,那郡守这才醒转过来,连忙领着一行官员低头行礼,恭敬道:“下官余杭郡郡守刁令星见过眉山派冷仙子,丹乾派罗仙长。”
经过昨日那一场风波后,罗英嫡与冷清秋的名讳自然不再是秘密,这余杭郡守能知道却算不得什么问题。
不想罗英嫡只是看这郡守一眼,眉头当即一皱,身上神识瞬间放出。
想他罗英嫡此时是什么修为,乃是堂堂半步天仙,而境界更是能与玄仙相比。这神识突然外放,又是特意针对这郡守,那威力更是强的骇人。即便罗英嫡已经有心收敛一二,可这郡守依旧心神一崩,整个人直接就瘫倒了下去。
而罗英嫡的突然“出手”也让所有人都怔了一下。那些凡人官员适才便已然感觉到一股直逼魂魄的骇人威压扑面而来,此时再瞧见余杭郡守晕倒在地,虽然脑子里已然是稀里糊涂的,但却是争相拜倒在地,瑟瑟发抖不敢言。
边上梅彩兰与商无笑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罗英嫡为何会为难这么一个凡人官员。须知莫说是罗英嫡这等级数的,即便是他们这些内门弟子级数的,这些凡人官员都是奉为上宾,生恐招待不周。
谁想如今罗英嫡一来就将这余杭郡守弄晕过去,自然让两人莫名其妙。
那梅彩兰心思烂漫,不知道深浅,见罗英嫡贸然出手,当即便奇怪道:“罗师兄你怎么这样啊,这位刁郡守可是好人来着。”
不想她话才说完,边上商无笑面色却是抢先一变。只是商无笑却不是要向这梅彩兰出手,以惩戒其不尊罗英嫡,反而是拿手往后一划拉,直接将这口没遮拦的女子给弄到了个身后去。
这个看似责怪,实则是保护的举动落在罗英嫡眼里却是让他一怔,随即看向商无笑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亲切。
这边冷清秋却是眉头大皱。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日里只觉得只是有些懵懂的师妹,今日怎得变得这般不知道轻重。适才与她说话时不知道轻重也就罢了,眼下对罗英嫡也是如此这般,那就真的是罪不可赦了!
更何况此处的旁人或许不知,可她冷清秋却是知道,罗英嫡此时的身份更是非比寻常,已然是堂堂丹乾派内定的下任掌教。梅彩兰这一句话往小里算,自然是无关紧要;可若是往大了说,却是在扫丹乾派的颜面。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是换一个心眼小的,说不定这一句话就足以引起两派的纠纷!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从哪学的这般口无遮拦,这一回定然要好生惩戒一番,让她吃点教训。也免得日后得罪了外人,介时便是连我也护她不住!”
不想就在冷清秋即将张口的瞬间,罗英嫡却是先开口对梅彩兰道:“适才我还觉得清秋对你的处罚有些过了,眼下来看却是的确有些必要。”说罢,罗英嫡却是又转向商无笑,悠悠道:“商师兄,待此间事了,便由你将梅姑娘带回眉山去。她被罚面壁期间,你便专责在外看守,若是她胆敢偷懒,我便为你是问。”
罗英嫡此话一说,在场三人都是面色微变。只是不待其他人明白过来话中意思,罗英嫡却是又向那一行凡人官员道:“这位刁郡守的府邸在何处,且带我去瞧瞧。”
众凡人官员听得此言,却都是在心里松了一口大气,心道这一回罗英嫡发难看来不是针对整个余杭郡的官员,而只是对着刁令星一人去的。
是故此时便有那胆大的,立时爬起身来,弓着腰道:“仙长请这边走。刁大人的府邸离此处不远,便在临街转角。”其他官员见这人抢了这风头,顿时暗自捶胸,叹息自己怎得慢了一步,却被这人给抢走了如此重要的一个差事。
对于这人的巴结,罗英嫡并不放在心上。眼下到得他这层次,他却是渐渐明白了那些经年的修仙,为何对于凡人会视为蝼蚁的感觉。这不仅是一种力量上的差距,更多的还是一种潜意识的隔阂——除非罗英嫡意外身陨,否则他已然可以坐看这尘世间的万载沉浮,又如何会在意这只有区区百余年寿命的凡人想法如何。
不过好在罗英嫡毕竟修仙日短,对于家中亲属还有着一份念想。是故他在黄明德不曾离山时,便向其求了几丸延年益寿的丹药,又差人送了家里去。
只是眼前这人,他却是懒得理会,径直沉默着跟在后面步行往刁宅而去。果然,过不得多时,大约三百步的距离,便已然到得刁府大门处。那官员径直上前叫门,语气却也不见如何蛮横,就好似往日里串门一般。
只是那刁府的门房却是早就察觉到有大堆官员到访,又见得当中的是几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位是暂住在府上的仙长,当即知道来了无上贵客,顿时也顾不得知会内宅,先一步将中门打了开来。
一行人进了刁府,方才步入中堂,便有其他数位暂住在府邸里的宗门子弟出来见面。只是罗英嫡见得这几人后,只是略微扫过一眼,却是毫不掩饰地摇头叹息一阵,让几个宗门子弟很是不岔。
只是就在此时,那紧跟在罗英嫡身后的商无笑却是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在几人面上逐一扫过,立时让几人偃旗息鼓,不敢再有半点放肆。
而到得此时,将梅彩兰教训了一通的冷清秋这才跟了上来,紧跟而至的梅彩兰却是眼圈泛红,显然被说的不轻。
那边一众门宗弟子见得冷清秋,却是连忙行礼,与见着罗英嫡时可谓是大相径庭。
冷清秋却不知道其中的差异,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才一脸奇怪地看向罗英嫡道:“英嫡你若只是要找些妖族的消息,在郡守府里查阅些卷宗就足够了,又何必跑到别人宅邸来?”
不想罗英嫡听了,却是看这女子一眼,眼中竟是多了几分责备之色,让冷清秋见了猛然一惊,暗自思索自己何处做错了,惹得罗英嫡这般毫无掩饰的责备。只是任她如何去想,却是始终没有半分问题。
见冷清秋面色纠结许久,却依旧眉头紧皱,罗英嫡只得叹息一声,道:“尔等身为宗门子弟,不想却是无一人看得出那位刁郡守身上的不妥。也难怪其他州府的宗门瞧不上我扬州地界一众山门。莫说别人,便是我眼下都有些看不起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