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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罗艺领兵如关,四日间连陷三城,兵临冀州城下。罗艺的银枪让一干隋兵都骇破了胆,一听到都不禁望风而逃。这日早朝,李浑上奏:“罗艺乃关外龙边大将,三代世袭燕王,抵抗匈奴守卫长城功不可没。今日虽以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但其胆识过人,如能把他招安为我朝所用,大隋边疆则无忧啊。”杨林当即赞同,并愿领兵前往冀州,劝罗艺归降。文帝准奏。于是,大漠银枪和囚龙棒主在大漠里会面,对峙良久。“囚龙棒主!”罗艺首先开口。杨林微微一笑:“不敢当啊,真是三生有幸,今日得见大漠银枪罗将军的罗家枪法真是不枉此生。”“我虽然身居关外,但素闻靠山王身居要职,且对江湖中事了如指掌,而且尚武成狂,今日得见的确所言非虚。银枪在大漠也是多年未逢对手,今日难得一入关遇到靠山王这样的高手,我想见识一下闻名天下的囚龙棒。”罗艺虽是夸赞,但话语中的锋芒却是昭然若揭。杨林哈哈一笑,“老夫入朝多年,武功有所疏漏,但是今天得以与罗将军会面,手中的囚龙棒也不甘寂寞,咱们今天不以戎马之争,就以江湖比武让老夫领教一下罗将军的大漠银枪。”“好,爽快!我倒要看一看,翻天覆海,镇天囚龙是否真的那么厉害。”眼神一凛,提枪疾步向前。杨林面色一凝,接了罗艺一招。两人翻翻滚滚直拆了十来招,沙尘四起,风声萧萧,各人带的军队全都鸦雀无声,屏住了呼吸观看着这所前所未有的大战。突然间,两人兵器在空中铿地一声对接,同时退了开来。杨林哈哈大笑,“痛快!真是好久没打这么痛快了,罗将军的枪法实在是令杨某大开眼界,甘拜下风啊!”。两人突然退开,众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谁胜谁败。听杨林如此说,莫非是杨林败了?罗艺脸色黯沉,“罗某技不如人,多谢王爷手下留情。现在胜负已定,要绑要杀,随王爷发落。”众人愕然,罗艺还掌握着数万将士的性命,就这样甘愿束手就擒,如此倒是罗艺败了。“罗将军,刚才我们是以武会友,其实杨某非常想交罗将军这个朋友,以后我们可以共同切磋武艺,谈用兵心得,杨某更加希望你我能够一殿同臣,共同为皇上效力。”杨林的话语里充满真诚。罗艺知道他想劝自己归降,但他不能就此屈服,“王爷,你也是军人,应该明白军人最重要的就是忠心二字。”“现在大隋已经一统天下,百姓期待的太平盛世近在眼前,罗将军,杨某愿与你共拓疆土,共创毕生大业。杨某自当保罗将军永镇燕山,誓守此职。”罗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一来他这番话说得确实在理,欲和自己相交的态度又的确诚恳;二来他自己也不想牺牲无辜将士的性命,将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太平日子弄的又生波澜。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道:“承蒙王爷爱惜罗某之心,为免百姓再受战乱之苦,罗某有三个条件,若然皇上依从,罗某从此死心塌地为大隋守护疆土,死而后已。”“有什么话将军尽可直言,老夫能做得到赴汤蹈火。”“王爷言重。第一,我部下的兵马会听命于我,其余王侯将相一律不得插手我封地事务;第二,我虽归顺,但不须上朝,不须见驾;第三,在我封地之内,我一人独主生杀之权。”杨林爽快答应:“此事包在老夫身上,我一定速速禀报皇上,将军你就回府静候佳音吧。”罗艺也说话算话:“罗某即刻退兵,希望日后有机会再领教王爷的风采。”杨林笑道:“好!”杨林班师回朝,向文帝禀明了一切。文帝当即准奏,并加封罗艺为靖边侯,杨林又替罗艺拜谢皇上。文帝道:“如今南陈已降,边疆之乱又已平复,我大隋统一天下河山,众卿家多年辛苦,功不可没。高卿家,朕封你为丞相,助我治理朝政;李浑李卿家,你敢言上疏,一直是朕的晨钟暮鼓,朕封你为成公,赐你益州之地;李渊李卿家,你敢斩陈后主之二ji妃,令江南百姓民心归附,所谓得国易,得民心难啊,你的功劳比攻下百个城池还大,朕封你为唐公,赐你太原之地。”三人分别拜谢皇恩。此时杨林又上奏:“为臣多年驰骋沙场,已习惯了戎马生涯,过往几年留于朝中,对朝中议事没有长进,而今臣闻东海登州时有海外刁民作乱,望准臣带兵前往登州,以镇民心。”文帝知道杨林不喜欢宫中繁文缛节的生活,未加强留,并封杨林为开国大将军靠山王,天下兵马随时调动,拥兵之权仅在自己一人之下,天下四方由其随意驻兵镇守。文帝道:“众卿家,从今日起,你们要各司其职,同心协力,助朕建立大隋千秋万业之功事。”众臣一起叩拜:“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臣合力,勤修国政,在定律法,建科举,减免捐税的善政下,大隋国力大盛,百姓生活富足,史上称开皇之治。这几年,宁氏织布,程大娘卖柴,两家人日子虽清苦,但生活融洽,安定平静,关心友爱,日子简单而温馨。叔宝和咬金每天一起去学堂,叔宝学习认真,武功也学得快。咬金记性不好,秦安传授的天罡三十六斧只记住了头三招,虽少,但幸而他有一身好力气,每一招都有开天辟地之威力。咬金读书毫无进展,被勒令退学,只有助母亲砍柴维持生计,叔宝则将宁氏织的布拿到布行去换钱。两人的兄弟情义越来越好,叔宝因为父亲惨死的阴影还没消除,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咬金拍胸脯保证陪他一起练武功,一起去找他的杀父仇人。然而好景不长,陡然发生的一件事打乱了原本平静的生活。这日叔宝下学回家,看到几个官兵正在调戏一个少女,少女惊慌失措,拼命躲闪,而想要将女儿护在身后的少女父亲竟然是叔宝学堂的夫子——胡老师。叔宝义愤填膺,上前喝止。那三个官兵见他人小力微,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没想到叔宝一出手,靠着人小的机智灵活,趁着官兵们疏忽大意,竟将几个官兵立马绊倒在地。周围的百姓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兵头灰头灰脸的地爬起来,喝道:“全部不许鼓掌,放下!”指着叔宝道:“小家伙,有两下。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你不死!”叔宝一脸正气,指着兵头道:“如果你今天也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绕你一命!”周围的百姓立即欢呼起哄。“小家伙,找死!”兵头扑上来想抓住叔宝,却被叔宝绕到身后,屁股被踹了一脚,跌了个狗j□j。兵头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再次扑上来,掐住了叔宝的脖子。兵头的手越收越紧,叔宝脸色紫涨,命悬一线。正在危急关头时,卖柴回来的咬金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急,不由分说就上前从背后箍住了兵头的脖子往后拉,救了叔宝一命。兵头转过身来对付咬金,却被咬金支住了双手,动弹不得。虽然两人僵持着,但兵头却越发恼恨,今日若是连这两个小孩都对付不了,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忙喊愣在一旁观战的两个同伴:“快过来帮忙,快……”两个士兵如梦方醒,一人一边上来架住了咬金,让兵头有了喘息的机会。兵头又焉能放过这报仇的时机?刷地拔出刀就要当头劈下。不过他低估了咬金的力气,咬金死命一挣扎,竟从两个士兵手里挣脱,先前一步用砍柴的斧子砍进了兵头的心窝。兵头一倒,所有人都愣了。百姓们不愿惹祸上身,纷纷惊叫着作鸟兽散。咬金还呆在那里,双手颤抖着,喃喃道:“杀人了,杀人了怎么办啊!”叔宝忙喊道:“快跑啊,快跑!”咬金清醒过来,趁着混乱和叔宝一口气逃回了家。咬金因为心慌意乱,差点把在院子里的程大娘撞倒。程大娘见他一副没长眼睛的样,正要呵斥,可看他面色惊慌,衣服上又血迹斑斑,不禁吓的呆住。宁氏这时也发现了,忙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叔宝喘着粗气,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正走过来的秦安听到了,大吃一惊道:“杀了兵头?那可是要砍头的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大娘最怕砍头,程家九代就程咬金一根独苗,若是把小命都玩丢了,她怎么向程家列祖列宗交代啊。程咬金却还在讲兄弟义气,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说不关叔宝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即遭到了程大娘的一记暴栗。几人一商量,决定让程大娘和咬金马上离开。恰逢此时官兵在外大叫着敲门,两人慌慌张张的什么都来不及收拾就从后门逃掉了。两人走后,秦安才让官兵进来,宁氏又花了几十两银子,洗脱了叔宝与这件事的关系。这件事给了叔宝很大的触动,他躺在地上,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发呆。他的双锏被插在一旁。秦安走过来,“叔宝。”“哦,安叔。”叔宝应了一声,却没有动。秦安蹲下问道:“练功练累了?”“安叔,我有个问题想不通。”“什么,你有什么问题啊,说。”秦安干脆也坐到了地上。“安叔,我在想,假如不是我出头,咬金就不会杀那个兵头,那他就不会逃亡,娘也不用花钱来救我。虽然那个兵头做的不对,也罪不至死,我觉得我好像连累了好多人。”秦安微微吃惊,他没想到叔宝小小年纪竟能想的这么深刻。他微一沉吟,柔声道:“假如咬金不救你,死的那个人就可能是你。他这是见义勇为,只是出手的时候太重了一些。”“安叔,你教我们学武功要行侠仗义,那我和咬金的这种做法算不算是呢?”“行侠仗义的意思是不顾自己的利益,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假如昨天出手的那个人是官差,死的那个兵头他也有罪,不但有官理的支持,还有皇法作为理据。”叔宝点点头,他一骨碌坐起身道:“那我明白了,这就是娘为什么要我努力读书,努力练功,将来考取个功名的道理。”秦安拍拍叔宝身上的灰,笑道:“这就对了,你要记住,官做的越大,你就越有能力去管那些更多更不平的事,但是有一点,光靠权力是不行的,你自己呢要努力,不然的话就是白出头,到头来不但管不了,反而还白白的送命,知道了吗?”叔宝一脸坚定,“是,我做了官,就有机会接近杨林,为爹报仇。”白驹过隙,当年的小叔宝已经长成为一个眉目俊朗,器宇轩昂的青年。大院中,他的身影犹如矫健的骏马,腾挪跳跃,轻盈娴熟。两只锏在手中舞得飞快,只见一团金光。现在的叔宝已成为历城总捕头,乐善好施、行侠仗义、至真至孝,尤其爱结交各路朋友,经常到镇上贾家酒店和大家谈论江湖逸事,若有外地英雄路过,必邀同座,如遇困难者,必赠以金银或施以援手,以至于在黑白两道都人缘极好,如古时拥有食客三千的孟尝君一般,人赠外号小孟尝。小孟尝的名声渐渐传扬在外,享有盛名,很多人都慕名结交,虽时有骗财,但他却不以为意,依旧真诚待人。虽然叔宝心胸开阔,开朗乐观,但这么多年来,他仍旧没有忘记报仇,什么都可以改变,就是不能改变他报仇的决心。于是,他把锏法练得异常熟练,就等待着时机的到来。今日是秦彝的祭日,叔宝到街上买了些水果,和宁氏,秦安一起拜祭父亲。当年的宁氏头发已见微白,“老爷,叔宝没有辜负你我的苦心,虽然现在还挣不到什么功名,但是他能继承你乐善好施,行侠仗义的品德,求你保佑儿子平平安安,为秦家开枝散叶,我就心满意足了。”叔宝凝视着秦彝的牌位道:“爹,只要能为您报仇,无论多么艰辛苦难,我都可以忍受,就算是死,我也要把杨林碎尸万段。”叔宝的话让宁氏有些不安,“叔宝啊,人生除了报仇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做呢,你不要被报仇的占了你的心,做出一些娘不愿看到的事情。”秦安也道:“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再说老爷他是尽忠而死,我相信老爷也不希望看到你被仇恨这件事折磨这么些年,你还是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吧,啊?”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叔宝这次却这么固执,“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报仇,想起爹临死前的那个眼神,我今生都忘不了,不了却这个心愿,这一生我都会活在噩梦之中。不杀了杨林,我死不瞑目。”晚上,夜深人静。叔宝“啊”的一声,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的喘着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壁。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杀杨林”三个字,那是他小时候刻上去的,字体稚嫩却刻得十分用力,仿佛倾注了全身的恨意。他再也无法入睡,干脆起身到院子里打水。月光溶溶,夜色如水。叔宝顿觉人清醒了不少,刚才梦里的情景也淡了许多。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有动静,接着一人从门外一闪,飞快地跑了过去。身为捕快的叔宝直觉发生了事情,马上放下桶紧跟出去。没想到那人轻功极好,跳越了前面的房屋,很快就脱离了叔宝的视线。次日,果然有富商王仁来报案:“昨天晚上二更左右,有人翻墙进了我家,把我的金银珠宝全都给偷走了,还有我娶的二房阿香,也给糟蹋了。”“二更?”叔宝马上联想起那个黑衣人,“昨天晚上,我倒是见过一个神秘人,他的轻功很好,被他逃脱了,我想肯定和此人有关。”叔宝的搭档樊虎道:“历城一向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从来没有发生过大案。”叔宝同意道:“对啊,所以我想此事应该是外省人干的。樊虎,召集所有兄弟,今天晚上把历城查一下。”“好。”王仁补充道:“哎,一定要抓住那个贼,最重要的是那个八寸高的佛像,那可是我的命根子。”樊虎奇道:“一个佛像有那么重要吗?”“坦白说了吧,那里面有几十颗波斯产的夜明珠。”“怪不得那么紧张。”两人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惊叹于作案人的本领,一个可能是外省的人,竟然把历城的地形和人物弄的这么清楚,而且还知道佛像里藏有夜明珠,显然对王仁家的情况非常了解。叔宝知道,他碰到了一个棘手的人。晚上,一切布置停当,叔宝和樊虎两人暗伏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监视着前面的宅子。“秦大哥,你怎么知道粉面狐狸会来李财家呢?”“全历城最为富不仁的就只有王仁和李财,据粉面狐狸的习惯,他肯定会来这里。更何况李财家有个十六岁的女儿,是闻名百里的甜姐儿。”樊虎佯装吃惊地打趣道:“啊,秦大哥,我真没想到你也会留意天下的妞。”叔宝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胡说八道,别瞎说。”两人不再说话,凝神盯着前方。果然,不多久,黑衣人如约而至,双足轻轻一点,就飞越上了墙头。吆声四起,官兵突然从墙后出现,对准黑衣人撒下了一张大网,叔宝和樊虎见双方已交手,也从房顶上跳下来上前帮忙。黑衣人见对方人多势众,抽出一把刀来,挣脱了网,又向樊虎身上砍来。叔宝一惊,一把把樊虎推开,手臂上挨了这一刀。黑衣人无心恋战,发足就往回跑,叔宝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跑掉,在后面穷追不舍。两人跑离了众人,一直到了一个树林里。树林里树枝较多,跑起来束缚了不少,叔宝一跃而起,向已经隔得不远的黑衣人击出了一掌。黑衣人听得背后风声响起,不得不回过身来接了叔宝一招。就这样,叔宝抓住了与他交手的机会,紧缠着他不放。黑衣人轻功虽高,武艺确是平平,叔宝一伸手,扯落了黑衣人的面巾。一张脸映入叔宝的眼帘,眼前的黑衣人竟然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两人面面相视。“原来横行九省的采花大盗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那少年不服气道:“小孩又怎么样?你们能捉得到我吗?”叔宝凝视着他的双眼道:“你今天晚上逃不掉的,聪明的话就跟我回去。”少年扬头道:“我跟你有仇吗?”“没有。”“那为什么昨晚你在历城追我,现在又来追我?”“昨晚是因为好奇,今晚,因为我是历城总捕头。”叔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里已经不是历城的管辖范围了,你可以走了,再会!”少年披风一扬,转身就准备走。“站住!”叔宝厉声道,“你j□j掳掠,身负几条良家妇女人命,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少年振振有词:“乱说!我劫来的都是不义之财,她们自杀都是因为受不了闲言闲语,她们的死,我也很过意不去。”叔宝哼道:“无论你怎么说,你犯了皇法今天晚上就必须跟我回去。”少年猛的回头:“好大的口气啊,要不是我先受了伤,我早已在三里之外。何况你受的伤也不轻,何不卖个人情给我先放我走,你也好回去治伤啊。”“好啊,好主意,反正你我都有伤,那这样,你先跟我回去,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裁决。”“就凭你?连九省名捕都拿我没办法,你凭什么?”少年不屑。“就凭我一定要抓到你的这个信念。”“我单冲从来不杀人,看来这次非得大开杀戒你这蛮牛才肯罢休。”叔宝竟然微微笑了起来,“好啊,原来你叫单冲。把你送入公堂的人就是我秦叔宝!”叔宝眼神一凛。“想抓我,没那么容易!”单冲一个扫堂腿向叔宝下盘攻去,叔宝跃起闪开,两人正式打了起来。叔宝展开秦家锏法,只把单冲逼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后一锏打在了单冲的斗笠上,斗笠顿时被劈为两半。单冲见不敌,当即展开轻功,又向前逃去。两人一个逃一个追,一直拖到凌晨。两人都只顾奔跑,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入了一个危险的区域。方一进入,单冲就被一条绳索缠住了脚,被向后拖去。接着,又不知从哪里飞来无数根削尖的竹竿,挟着风声向两人疾刺而来。两人堪堪避过,叔宝见单冲已被拉得老远,连忙翻过来,想要抓住单冲。注意力一分散,马上被一根射来的竹竿刺中前胸,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单冲见他被刺到,也不禁吃了一惊。可是,他马上就得担心自己的处境了,他的前方是一颗大树,树上插满了竹竿,尖利的一头正对着自己,而绳索还在不断地向那边收拢,眼看自己就要被穿得满身是孔,他骇得惊声大叫起来。叔宝见情势危急,忍住自身的疼痛,再次一个筋斗翻过去抓住了单冲的手,两人一起被绳索拖向大树。他使尽全力想要让单冲停下来,可单冲还是速度不减的飞快向大树靠拢。眼看离竹竿越来越近,叔宝心内焦急,大叫一声“小心”,跃到单冲前面快速地斩断了绳子,又翻到后面拉住单冲的手拼命遏止单冲向前的惯性。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捷无比。终于在千钧一发,只离竹竿分毫的时刻,单冲停了下来。单冲死里逃生,抬眼望向叔宝,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可两人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个插着尖竹竿的方排又从空中掉了下来,两人松开手,各自向一旁滚去。又有几个方排从四面八方扫来,两人腾挪跳跃,从方排的缝隙中躲过。不料单冲在落地的时候,脚腕一痛,竟然被一个捕兽夹夹住了脚。单冲吃痛,大声叫唤,掰着捕兽夹想将它分开。远处的叔宝听到单冲的痛叫声,心里一惊,躲过层层方排的夹击滚到了单冲身边,他立马握住捕兽夹,使出吃奶的劲儿要把它掰开。头上的方排砸下来,叔宝浑然不觉,双手已经流满了鲜血。单冲大喊:“你快走啊!”叔宝抬头冲他叫道:“救不出你,我就不叫秦叔宝!”叔宝使出更大的劲来,四周的方排也越围越近,叔宝猛地一使力,终于将捕兽夹掰开,他大喊道:“快走!”单冲抽出脚,跃了出去。四周的方排却一起砸向叔宝,砰地一声,方排互相撞击,都散落开来。单冲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眼中充满痛楚。他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大喊道:“秦叔宝!秦叔宝!秦叔宝!”竹竿碰撞声响起,叔宝竟然从散落的竹竿中爬了出来,脸色苍白。他看着单冲虚弱地道:“我不会死那么快的,我还要抓你回去呢。”单冲眼里充满了感动,露出了笑容。叔宝看着他,也露出了苍白的微笑。叔宝将脚受伤的单冲安置在一辆小车上,自己推着小车往回走。“为什么要救我?”叔宝回答的理所当然:“你是一个人,难道我要看你白白去死吗?”“你不是要缉捕我归案吗?让我死掉了,那不是省了很多工夫吗?为什么要受一箭来救我呢?”“我只是一个执法者,但我并没有权利去定你的生死。”“好!我单冲从不服人,连我爹我也不服,你是我第一个打心眼里佩服的人。冒死相救,公私分明,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叔宝微微一笑,“你过奖了。我抓你是职责所在,救你是义之所在,没有什么好夸奖的。”单冲突然叫道:“秦大哥。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叔宝愣了一下,笑道:“可以啊。”他放下车把手,“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单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叔宝笑着坐在单冲身边,“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做朋友呢?”“可是,你是官差,我是犯人。”“那只是你我所处的位置不一样,并不代表我们要生死相搏啊。朋友不分职业高低,出身贵贱,你说对吗?”“好。我单冲认识秦大哥这个朋友,我死也瞑目了。”单冲低头看向自己的腿,腿依旧在疼痛。他叹道,“看来我这只腿是废了。什么轻功对我来说都是白练了。”“单兄弟,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一定找大夫给你治好。”“谢谢。”“前天晚上,你在王仁家打劫的那个佛像,现在在什么地方?”“哦,你是说佛肚子里有几十颗夜明珠的那个?”叔宝嗯了一声。“在历城二十几里外有一个村子,村子里面很多人患了瘟病,他们都没钱去买药,我把夜明珠都送给他们了。哦,对了,我现在身上还有两颗,送你一颗好不好?”叔宝神色复杂,“没想到,你真的是一个劫富济贫的好汉。”“没什么劫富济贫的,只不过是我看不过眼,顺手牵羊罢了。想不到会遇到你,看来我这粉面狐狸的外号从此就要在江湖上消失了。”单冲的语气里竟充满了沧桑的味道。回到县衙,叔宝向知府禀报:“禀告大人,卑职已将飞贼粉面狐狸缉拿归案。”知府看到一旁负伤的单冲,不禁大喜:“好你个秦叔宝啊,连九省巡抚都头疼的大盗也被你抓住了,你的功劳不小啊。来人,先把他收监候审。”“等等。”叔宝突然道,“大人,现在犯人的伤势十分严重,能不能先找大夫替他疗伤呢?”跪在一旁的单冲听闻此话,抬头望向叔宝,眼里透着感激。“嗯,也好,免得还没审问就死掉了。来啊,去请周大夫。”衙差领命而去。“谢谢大人。”单冲则道:“谢谢你,秦大哥。”站在旁边的樊虎吃惊道:“什么,秦大哥,你跟他……”“是朋友。”叔宝丝毫不避讳。单冲露出了笑容。可叔宝的脸却瞬间苍白,一直强撑的身子终于倒了下去。当叔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母亲担忧的面容映入眼帘。见到他醒来,宁氏高兴地叫道:“安叔,安叔!”秦安急忙过来,和宁氏一起将叔宝扶起。“怎么样啊你?”宁氏也道:“你啊,已经昏迷好多天了,你担心死我了。”秦安接道:“大夫说你啊,身体很虚弱啊。而且浑身都是伤。如果你身体不好的话,你的小命早就没了。”“就是,叔宝,你不要让娘担心好不好。受了伤还要逞强,一个人跑一百多里去捉贼,你叫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爹交代啊。”叔宝脑袋昏昏沉沉的,却撑着道:“娘,那是我的职责所在。”“那是冲动。”宁氏嗔怪道,“以后做事要看自己的能力。”“我会的,娘,你放心吧。”又问秦安道,“安叔,被我抓住的采花贼,他受的伤好了没有啊?”秦安叹道:“叔宝,不要说了。他被抓的第二天上午,就被人劫走了。”叔宝一惊:“劫走了?”“听说是被一个轻功和暗器都很高明的人劫走的,还把衙门里的弟兄都给打晕了,而且很轻松的就把人带走了。”二贤庄。大庄主单道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忧虑地问给单冲治伤的大夫:“大夫,冲儿的脚怎么样?”大夫道:“盟主,令公子的脚虽然保住了,但以后的行动大有不便。”虽是不好的消息,但单道还是颇有风度:“谢谢大夫。何伯,领大夫到账房去。”“好,告辞。”当管家何伯带领大夫离开后,单冲问道:“爹,我这脚以后怎么办啊?”单道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能捡回这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不是你二叔和伯当叔叔救你,我看你这单家九代单传的不孝子恐怕早已经人头落地了。你还不感谢伯当叔叔?”旁边一位坐着的白衣男子王伯当连忙起身道:“庄主,这是什么话?冲儿也是我的半个徒弟,我怎么着也是帮里的副帮主,我难道会见死不救吗?”单道指着单冲厉声道:“都是你惹的祸。贪花好色,留下一个yi贼的臭名。想我单家的名声都毁在你手上啦。”单冲不服气地辩解道:“爹!没有人知道我跟单家的关系。更何况我做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勾当,和二叔又有什么区别呢?”一直没说话的二庄主单雄信开口道:“冲儿,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你爹也是为你好。”“二叔,我知道。可是他也不应该用单家祖宗的名声来吓唬我。”单道无奈地叹口气:“哎,想不到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抬杠。冰冰就是跟你学的。整天在外面乱跑,回家就撒野。”单冰冰是单家二兄弟的妹子,比单冲大不了几岁,任性刁蛮,专喜欢捣蛋胡闹。兄弟俩叱咤绿林,可就是拿这个妹子没办法。单冲一脸倔强:“冰冰在外面的事我可担当不起。”“你……”单道气结,举起拳头就要打,王伯当急忙拦住。“庄主,别生气,别生气。”他劝住了单道,又对单冲道,“冲儿,用轻功能追得上你的,在山东我没听说过这个人物。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找出来,替你报仇哇?”单冲及其诚恳地说:“他虽然抓了我,可是我对他的气度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还做了朋友。”单道奇道:“奇怪!这世界上能让你佩服的还没有几个。告诉爹,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叫秦叔宝,是历城的一个捕头。武功虽然不高,可是他不顾受伤百里追捕,还在我临死的一刻救了我。我佩服他,真是五体投地。是世间少见的一个人。”“秦叔宝?”单雄信走过来道,“不就是江湖上人称小孟尝的那个山东捕头?”“对。”单雄信道:“伯当,帮中很多兄弟受过他的恩惠,我一直想结识只是没有机会。我想趁着冲儿这件事情跟他认识一下。”“二哥,这几天因为冲儿的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史大奈,史大义兄弟已经在河南等我们了,我们还是赶路吧。”单雄信点头道:“这帮贪官污吏,借着现在赈灾乘机敛财,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冲儿,你好好修养,我跟你爹去去就回来。”“二叔,你放心吧。”“好,我们走!”一行队伍“赈灾“回来,正在前行的路上。突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几支暗箭,顿时将几个押运的人射倒在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几支暗箭飞出,又准又狠地射倒几人。众人吓得忙四散惊逃。带队的人急急忙忙地仓皇逃跑,一个白衣男子从长草中跃起,向他射出一箭,将他射下马来。紧接着又有一群人从草中跃出,将他团团包围。这一群人自然就是单雄信一伙了。那人吓得磕头如捣蒜:“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单雄信将枪架在那人脖子上,“姑念你不是主谋,暂且饶你狗命!胆敢以后再为虎作伥,小心你的狗命!”那人如逢大赦,连连磕头道:“谢谢英雄!可否留下名号,好让我回去向宇文大人交代啊。”单雄信道:“你用不着用宇文化及来唬我。告诉他们兄弟俩,不要仗着位高权重就任意妄为欺压良民。否则,二贤庄绝不会袖手旁观。”那人一惊:“你就是七省绿林盟主,江湖上号称小关羽的单雄信二庄主吗?”单雄信凛然道:“正是!”“你就是大庄主一言九鼎单道?”单道哼道:“你既然知道我一言九鼎,你下次还敢不敢再犯?”手中的枪往前一送。那人哆嗦道:“不敢不敢。”又转向王伯当,“那你就是白衣神箭王伯当了?”“算你这个ji商还有点眼力。”“小人知错了,早知道二贤庄会插手这件事,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干这种勾当啊。”单雄信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禁好笑:“记住,把我的话一字不漏的传给宇文老贼,叫他知道天下还有正义二字!我们走!”“谢大侠饶命!谢大侠饶命!”他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直到人走远了都站不起来。宇文府。宇文化及一脸不快道:“这个单雄信,过去三年来一直和我作对。哼,我就不相信他是三头六臂,连我这个兵部尚书他都敢作对。好了,我再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湖北有一趟买卖,你去吧!”跪在地下的领队战战兢兢道:“请恕我没有这个胆量。他们说了,以后再抓住的话……”“什么,你害怕他们?”“居然怕这些强盗!”宇文智及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大哥!”宇文化及哼了一声,“你这个御前左都卫是怎么当的?三年来,单雄信又砸了我们好几趟买卖。你连一个人都抓不到!”“大哥,我已经查到他的老巢在哪了,但是那是罗艺的地盘,我们的兵马不可以到那里抓人。而且我们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为什么不让罗艺去抓?单雄信的二贤庄就是个贼窝,怎么没有证据?这个单雄信,别的不做,专跟我过不去。”“难道我们要告诉罗艺是单雄信抢了我们的银子吗,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宇文化及语塞,这些银子都是贪赃得来,如何能宣扬出去?不由恨恨道:“难道我们就白白放过他们?”顿了一会儿又道,“你找我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晋王让我们过去。”杨广不停地在厅中踱来踱去。宇文化及道:“二殿下为何这样烦恼啊?”“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要他一归西,大哥就名正言顺地做了皇帝,我一世会寄人篱下!”杨广的话语中透着强烈的不甘。“二殿下,二殿下!”张衡欣喜地端来一碗山参汤,“这是我偷偷做的野山参,补精养气啊。”“啪”地一声,杨广拂袖将碗扫落在地。“哼!堂堂晋王吃点补品都要偷偷摸摸!看见漂亮的娃儿,却要装成坐怀不乱。”宇文化及耐心劝道:“二殿下,你一定要有耐心。要像越王勾践那样卧薪尝胆,成就大事。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忍耐,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啦。”张衡道:“可是如今,波平如镜一点风都没有。哪还有什么东风啊?”杨广却早已明白,淡淡道:“无风何以得天下?要我们自己做风啦!”宇文化及缓缓酹着胡须道:“无风,也要起浪。”宇文智及向杨广汇报:“二殿下,你吩咐送给朝中大臣的礼品唯独成公李浑和唐公李渊拒收,李浑还写了封信,让我送给殿下。”宇文智及将信恭恭敬敬交到杨广手里。杨广狐疑地接过信,打开来看。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杨广还是恼怒地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在杨广身后看到信中内容的张衡道:“李浑这老东西,凭什么说二殿下结党营私,贿赂朝廷重臣?他有什么能耐?他凭什么骂人?二殿下,我叫人去收拾收拾他。”“算了,算了,不要去了。”杨广一摆手,“李渊这个人,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在意。但是李浑,唉,万万不能得罪。他在父皇面前的一句好话顶的起我们几个的千言万语。”心内烦躁,身上也不禁感觉闷热起来,“这什么天气啊,到了九月还这么热。”宇文智及讨好道:“二殿下,我去弄点冰来给你消消暑。”“好,去去去……”话还没说完,就被宇文化及打断:“皇上一向反对王公大臣取冰消暑,说是浪费民力太奢靡。”杨广一听这话,忙道:“算了,算了,算了。我去外面乘凉,你们在这想想对付李浑的方法。”杨广独自一人来到莲花池,远远地看见一个美人在池边摇着扇子乘凉,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琼花公主。“皇妹。”杨广笑着上前搭讪。琼花公主侧过头来笑道:“皇兄。”“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天太热了,出来乘乘凉。”“想不到多时不见,皇妹已经长大了。”眼前的琼花公主杏眼桃腮,肤如凝脂,说话间眼波流转,不胜娇羞,直看得杨广心旌摇动。琼花公主浅浅一笑:“听说皇兄的书法不错,我有时候也想请教皇兄教我写写字,可惜皇兄太忙了。”“好啊,不如今晚我就教你写字。”杨广心猿意马,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琼花公主的手就把她向外拖去。琼花公主手中的扇子落地,她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妙,失声叫道:“皇兄,皇兄,你要干嘛?放开我!”杨广手上的劲力很大,直握的琼花公主手腕生疼。他使劲一拽,就把琼花公主按在了墙上。“你要干嘛?不!”琼花公主终于知道了杨广的用意,心内震惊恐惧,她拼命挣扎,“皇兄,不,不!”“别动!”杨广使劲将她往墙上按,厉声喝道。“不要,不要,放开我!”琼花公主哪里会乖乖听杨广的话?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呼喊挣扎。杨广心里有些慌乱,若是惊动了宫中护卫,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他哪里还会有命在?“别嚷!”无奈下杨广捂住了琼花公主的嘴。琼花公主不断挣扎,力气终于越来越小,最后,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没了声息。杨广松了手,瞪大了眼看着琼花公主从墙上滑落在地。他喘着气慢慢后退,不可置信地盯着琼花公主,最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怎么发生的:他竟然把皇上最宠爱的琼花公主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