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东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直言道:「我好不容易有几天假,不想有人打扰。」
敬言听完,笑也撑不住了,神情很是落寞:「喔,对不起。」
东微一点头,说道:「不送。」便又将目光转回书上。
见东没再理会他的打算,敬言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得带着小山回去,短短路上却是三步一回头,显得依依不捨。
回到主宅,敬言的脸整个垮下来,对着小山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山,东山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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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宅,敬言的脸整个垮下来,对着小山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山,东山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他可能只是不想有人打扰,您刚才也听见了,他好不容易才有的休假,前一阵子肯定很忙很累,所以想好好休息几天。」小山安慰着自家少爷。
其实小山也不知道原因,敬言的要求从来没有人能违抗,倒不是因为他脾气骄纵或性情蛮横,而是自幼病弱,人又善良可亲,週遭的人疼他都来不及,就算稍有任性,只消他好言好语要求几句,谁还捨得拒绝。
就像现在,那眉头轻蹙、略带委屈的模样,让小山真想把东抓出来,逼着他好好陪自己少爷解闷。
「那我过一阵子再去找他好了。」敬言接受这个解释,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你说怎么会这么巧,他长得和我好像,就算真言哥哥长大了也未必有他像我…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我和东山先生这么有缘,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敬言虽然兴緻勃勃,但想到东的冷澹态度,小山可就没他乐观了,不过也不好当头泼他冷水,只得说道:「那也只好过一阵子再说,最近还是别打扰他,免得他心情不好,坏了对您的印象。其实…您可以先问问锦织会长,他认识东山先生,对他也比较了解。」
小山可比敬言机伶,之前还不觉得,但今日一见东和敬言长得这般相似,而且东赶在敬言搬来前单独迁到小院,平日小门又关上,显然是不想两人有所接触,因此现在特别提起锦,便是要透过锦来打消敬言的念头。
「嗯。」敬言点点头:「还是小山考虑的对,我先问问锦,看东山先生喜欢什么,投其所好总不会错的。」
小山心裡叹了口气,此刻只希望锦能想办法劝住敬言,以东的冷漠…他实在不想见敬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当晚锦用过晚餐后便来到别院,他听敬言提起下午二人相见的事,又听管家说东交待今天不必准备他的晚餐,心想东大概是见到敬言心情不好,所以连饭也不吃了吧!
锦自己想想也觉好笑,要在以往,定要怪东冲撞敬言、不给人家好脸色,这时却担心他的心情、还怕他闹气不吃饭。
进了屋子,只见东一个人坐在餐桌上正在吃晚餐,餐桌不大,又只开了一盏小灯,昏暗光影中显得特别冷清。
锦在东斜对面坐下,看见他的晚餐,单人份的外送寿司,才刚开动。
「这么晚才吃?想吃寿司怎么不叫厨房准备?」锦问道。
「外卖挺省事也不麻烦人。」东澹澹说完,放了一个寿司进嘴裡。
「说什么麻烦,这裡是你要长久住的地方,只管顺心就好。」锦也拿了一个放在嘴裡,吃完了咂咂舌道:「味道还没麻美弄的好。你要是想吃什么儘管告诉管家,要是怕不好意思,告诉我也行。」
东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就来看我吃饭了没吧!」
「就是。」锦回视着他,笑道:「怕你心情差就不吃了。」
「我有什么好心情差的。」
锦抿抿唇,挑明了:「下午和敬言见面了?」
「见了。」其实二人心知肚明这不是问句,但东除了”回答”再没半个字。
锦叹了口气:「敬言总是你弟弟…」
「我和白川家之前没有任何关係,将来也不想牵扯上关係。」东澹澹截去锦的话,接着又道:「你让我搬到这裡的用意不也是如此?」
锦想了一下,委婉说道:「看来敬言很喜欢你。」
「所以锦织会长觉得我也”必需“喜欢他?」东口气仍是澹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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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锦织会长觉得我也”必需“喜欢他?」
东口气仍是澹澹的,锦却没忽略那疏离的”锦织会长”和”必需”两个字,想起以往自己强迫东服从的那些事,锦也不禁歉疚。
这件事他本来就没有勉强东的意思,此刻只得苦笑解释:「我只是想你们兄弟和睦相处。」
东看向窗外,显得对这个话题有些疲惫厌烦:「锦,我跟你保证过,但叫我有分毫伤害敬言的心思,便让我天打雷噼、不得好死!你儘可以放心。」
「啧,」锦深深皱起眉头:「又说这些干嘛?我没有别的意思。」说完也补了一句:「但叫我有其它用心,便让我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东把视线转回来,盯着锦一会儿,像是在研究他话裡的真正意义,锦心中无愧不仅任东打量,还回视着他。
两双一般漂亮的眼睛,一双载满怀疑、一双装满诚挚;一双迷惑不解、一双光明坦盪。
东最后收回眼光,说道:「就算你放心让敬言和我接近,白川夫妇呢?他们也能放心?」
提到白川夫妇,锦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见锦有所迟疑,东心裡还能不清楚,接着又道:「让我搬出主宅也是白川夫妇的意思吧?」
锦不得不说东实在聪明,才从自己短短的脸色变化就猜到了,白川夫人知道东住在锦织家,当初託他照顾敬言时,便暗示希望东能搬出去。
锦答不上话,看着东,眼中有着微不可辨的歉疚和怜悯。
东低低笑了出来,又是那一付澹讽表情:「跟我说什么和睦相处,岂不可笑!你该警告自己的心上人别随便接近我才是。」
「东…」锦轻轻唤了一声,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
东抽回手来,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鬱的庭院,幽声说道:「与其担心这些小事,你不如想想办法让敬言爱上你,错过这次,你可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锦看着东的背影,他人明明站在窗内,却给人一种他已经与外面幽暗风景融在一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锦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彷彿一眨眼就会失去他的踪迹。
走近东的身后,近到快要碰触到他,近到可以真实的感受到他,锦一颗心才安放下来。
「你真正爱过一个人吗?」锦突然问道。
东耸耸肩,带着不在乎的嘲弄笑意:「被要求过假装爱上一个人。」
「在本人面前,你不觉得把”假装”两个字拿掉比较好?」锦有些莫可奈何。
「我以为你比较希望我诚实。」
锦笑了起来,无奈的摇摇头,接着正色说道:「等你真正爱过就知道了。独佔的欲望远远不及想看他幸福快乐的笑着,为了那明亮的笑容,我可忍受一切…」说到这裡,锦的声音转低,却更加真挚:「不需要他爱我,只要能一辈子在旁边守护着他就好,我不想我的爱变成他的压力、更不愿意让我的爱玷污了他。」
所以…被牺牲、被压迫、被糟蹋的活该永远是自己…
「真是…让人妒忌啊!」那轻飘飘的声浪,抓不到一点真实感。
锦却听得明白,心头一惊,用力抱住东,带着噬血的森凉,在他耳畔低声警告:「别忘了你才发的誓,你要是胆敢伤害敬言…」话倏地断了…在看到窗子反射的人脸上那一抹似孤魂般凄楚哀凉的笑时…断了…
像是烫了手一样,锦连忙放开手,大退一步。
东转过身来,脸上脆弱的表情尽皆敛去,只剩翘首的孤傲,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你今日的来意我已经很明确的收到,我累了,可以请你离开吗?」
锦心裡乱哄哄的什么也釐不清,甚至不敢去看东的表情,就这么飞快离去。
直到锦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东的视线裡,东才重重叹出一口气,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低低笑了起来,可笑弯的眼角,竟有泪珠如串般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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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敬言自己兴味过了还是锦从旁发生作用,接下来敬言不再跨足过别院。
其实连锦都来得不多,一个礼拜一、二次,二人见面也很有默契绝口不提敬言和白川家的任何事,只要不提白川家,二人相处也还融洽。
这一日东京初雪,锦在主宅陪着兴緻高昂的敬言赏雪,不知怎么想起单独在别院的东,待敬言尽兴回房休息,锦便趁着月色踏雪到别院。
东坐在簷下长廊的躺椅上,枕着双臂,望着天空,状甚悠閒,小桌上放了一瓶喝了一半的酒,连杯子都不见,大概是直接用灌的。
身上还是平日惯穿的深色休閒服,锦见了不禁摇头。
在东旁边坐下,锦没好气道:「这雪难道是下好看的?」
「是挺好看,初雪呢!」东望着漫天细细雪花,脸上始终露着笑容:「我很喜欢白色,但是太容易被污染,后来又觉得黑色好,再怎么髒也看不出来。」
锦摇摇头,知道再说也没用,自己到屋裡拿了一件外套盖在东身上,嘴裡嘀咕道:「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我又不冷。」像是说明原因似的,东拿起酒瓶,对着瓶嘴大大喝下一口。
锦皱起眉头,东手裡的酒可不是温和的调味酒,这么喝法既伤身又伤胃。
拿下酒瓶,锦略显不悦:「晚餐吃过没?」
「当然吃过了。」斜乜锦一眼,东说道:「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锦就着喝了一口,浓烈的酒气让他眉头皱得更深:「这么好兴緻,一个人在这裡喝酒?」
「一个人喝酒需要什么兴緻!」东回得很是随便:「庆祝初雪算不算?」
东说话的口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表情也差不了多少,但锦还是明白了。
「想庄园了?」锦口气温和下来。
东抬头看着锦,雪光映得他眼睛晶亮晶亮的,却愈显其中的寂寥清冷:「那是我唯一敢想、也唯一愿意想的地方。」
东被庄园主人收养前的日子确实不堪回首,锦光想都觉心疼,揉揉东的头髮,锦温声说道:「明天起到主宅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