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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域归于大海六合尚未平静大结局

    宿年循声望去,便看见一身黑色战甲的左遥。

    似乎,很久没有见面了,她都有几分认不出来了。

    如今他左遥,已经彻底脱离了稚气,但五官依旧精致端正。

    他的个子比以前高了许多,皮肤比以往黑了许多,眉骨比以前直了很多,鼻梁也比以前挺了许多,下巴削瘦。而变化最大的则是他的一双眼睛,还是那双略显女态的杏仁眼没错,但是那黑瞳之中写满了在战场上的坚毅,还有一种莫名的薄凉。

    左遥这幅模样,倒是让宿年大吃一惊,她原本都要喊出嗓子眼的“团子”两个字,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果然,战争把一个原本粉雕玉琢的孩子,磨砺成了锐利无比的枪锋。

    左遥看清来人后,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军礼。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已经脱离了年幼的奶声奶气,话语就像他如今的人一般,干脆有力,“参见昌宁公主!”

    在左遥的眼里,从未有过止殇的存在,他甚至对止殇怀有敌意。

    面对左遥如此大礼,宿年略有几分不自在,不由得干笑了几声,连忙说道:“团……左遥,不必行此大礼。”果然,岁月流逝,她和他的关系生疏了许多。

    左遥起身,淡淡道:“公主,请上船。”他依旧是毕恭毕敬,和宿年保持了一段距离。

    放眼望去,海面上停着三艘大船。

    如果宿年没有看错,这三艘都是极大的战船,而且三艘战船的形态不同,所具有的作用也大相径庭。左边的那艘是走舸,虽然防御能力差,但是极其擅长夜间攻击。右边那一艘是蒙冲,主要用于机动作战。而正中间的是海鹘,也就是宿年要登上的战船,头低尾高,前阔后窄,不怕风浪,防御能力高,且适应海上作战。

    待到宿年、止殇登上船舱,用过简单地用过早膳之后,宿年一个人站到甲板上,便看到了旭日东升的景象。瀚海之上看旭日东升,那光芒不但吧天空染红了,还将海水都变成了红色,壮观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公主,海上风大。”

    宿年转过身,第一眼便看见了左遥的乌黑深邃的眼眸。

    “不妨事。”这么生疏的话对左遥说出口,宿年总觉得有些不自然。眼前的这个少年,以宿年的个子只能勉强到他的胸口,可他却比宿年小了整整两岁。

    如果,此时的左遥还是当年的左遥,那么他会直接把薄罗披风给宿年系上。但是,如今物是人非,他只能在心里给宿年披上一件披风。现实之中,他碍于着身份差距,只能恭恭敬敬地向她谏言。

    “对了,你怎么会来接我们?”宿年好奇地问道。

    “是龙城侯。”

    宿年目瞪口呆,听到这个答案吃惊不已,半晌才回过头来,“你要没有搞错?”

    左遥的目光真挚,淡淡道:“千真万确。”

    “容钦那小子怎么知道我的去处的?他、他、他……”宿年结结巴巴半天,这才吐出三个字,“成精了……”在宿年的脑海之中,容钦这种人六根不清净,色字当头,败家无道,酒色财气皆占,“成仙”是决然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便是“成精”。

    宿年不禁又问了左遥一个问题,“他既然知道我的去处,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反倒是通知你来接我?”

    “夏阳侯半个月前病逝,龙城侯身为夏阳侯世子理应守孝,脱不开身。”

    “容钦还守孝?”宿年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像容钦那般视礼法如无物的人,怎么可能乖乖地守孝?

    左遥很是诚实地告诉了宿年,“龙城侯只守了三日的孝期,便回到了边塞。”

    倘若说,一个人连自己的至亲之人的孝期都不能服满,那种人宿年最看不惯。但是,倘若那个人是容钦,宿年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他是情有可原的。

    “他的性子倒是改不了了。左遥,你还没有用早膳吧?你快进去……”宿年话未说完,便瞧见他左眼的眼角下有一道半寸长的疤,远看并不清楚,凑近一看便一清二楚,倘若那伤疤再长一些,他本来精致的五官便被毁了。

    左遥察觉到宿年的目光停留在他的伤疤上,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低下头说道:“十五岁征讨苗疆的时候,被苗疆的大将阿那钟伤到的。”

    “可……”宿年正要说话去,却被左遥打断了话语,“公主莫要挂心,不过是一道小小的伤疤罢了,算不了什么。”他不会告诉宿年,这道伤疤伤及了他的左眼,军医医治了一年多,还是束手无策。虽然那双杏仁眼看上去极其好看,丝毫看不出有何差异,但是左眼的视力早已模糊不清。

    十五岁,那时候还算是一个孩子吧?他从那时候就忍着,很沉默的一个人,别人能够看见他流血,但不能看见他流泪,他的一生只为了守护姜国的平安。

    “臣告退了。”左遥的礼数很周到,再一次行礼告退,转身离开。

    望着左遥的背影,海风吹起他身上的黑甲,十几岁的孩子却看上去沧桑不减。宿年的眼前一片雾气,她大喊一声,“左遥,谢谢你……”

    左遥没有转过头来,眼眶子一红,三两行的眼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他从来都不会哭,即使是年幼时苦学武功,即使是至亲之人的责罚,即使是敌人的刀剑刺向他,可他如今却忍不住了。

    他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像每次打没有把握的战一样,忍着心中的苦痛。海风会吹干他的泪水,他的左眼有点干涩,有点痛,视线依旧模糊不清。

    知道吗,为什么我能为你这样卖命?因为七岁那年的一颗桂花糖,我愿意为你征战一生一世。可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会把这句话留着,一直留到金戈铁马结束,将其带入坟墓,奈何桥边细细说来。但是,公主那么干净纯粹的人,定然不用下地狱,而我的手沾满了鲜血,我们百年之后能否相见,还是一个问题。

    最终,他走进了船舱,彻底消失在了宿年的眼前。

    此刻的天空在朝霞的映衬下分外美丽,像是用鲜血染成的。飞鸟掠过海面,海面粼粼的波光闪烁。海风吹着她的脸,很是舒服。她并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瀚海。

    “在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

    宿年不需要回头看,她就知道那个说话的人是谁,这就是默契。

    “我在想,汹和瑷夫人。”

    止殇轻笑一声,“想他们做什么?”

    宿年笑着说道:“我很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幸福。”

    他望向海域的方向,黑眸之中看不出任何感情,“他们再幸福,也与你我无关。”

    宿年瘪了瘪嘴,“至少,汹和我拜过堂,我曾经是他的帝后。”

    止殇转过头,看着宿年一脸天真的笑容,淡淡说道:“那天与你拜堂的人是我。”

    “什么?”宿年惊讶地问道,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天与你拜堂的人是我,坐在席上的人是萧以铮。”止殇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永远都是云淡风轻,“我和萧以铮本就长得像,你带着面纱自然看不清楚。”

    嫁给止殇是危险的,他总是欺世有道。

    经历了那么多,宿年对于一切发生在止殇身上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宿她反问道:“那你那天对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他笑而不答,这是一个秘密。

    有些事,不能问得太透。

    能够一起看日出,已经是极好了,何必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止殇,你快看!是葬海花!”宿年兴奋地指着大海的另一端,那是海域大陆的方向,几乎要被这种蓝色的花朵所占据,仿佛要和瀚海融为一体。

    止殇终是有一回笑不出来了,他的眸子幽深而莫测,神情凝重,久久不语。他眉头一皱,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突然间伸手遮住了宿年的眼。他低声道:“不要看。”

    而他,却亲眼看到了海域毁灭的那一幕,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在那里度过了二十三年,那些熟悉的人,霍息,凤栖迟,萧以铮,枝上柳,君问雪,霍何蘅,君伐檀,无论活着,亦或者已经死去,都将会被如同猛兽般的海水所吞没。

    战船已经距离海域有一段不远的距离了,但船只也因为海浪剧烈椅了起来,潮水的声音隆隆,不绝于耳。而葬海花,却在潮水之中越开越绚烂。

    这一刻,是生与死的差距。

    止殇突然间感觉到宿年在流眼泪,他的手感觉到泪水的sh度。

    “我可以看一眼吗?”宿年的声音有几分呜咽。

    “不可以。”止殇的语气不容分说。

    宿年哽咽一声,“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小白和你借一步说话,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他不喜欢临安遇到的那个姑娘了。”止殇淡淡说道。

    宿年信以为真,她点了点头。

    其实,君问雪说的不是这句话,而是“过了明天,不要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飞鸟在空中翱翔,游鱼跃出海面,生命之花开在最荒芜的那寸土地上。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依旧,丝毫没有因为一片大陆的消失而褪色。

    止殇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眼眶泛红,却不流一滴眼泪。

    但是,海域归于大海,并不代表着大陆归于平静,那里,还乱着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作为结局,太仓促了,就像君问雪的死一样(我的正式的大纲之中,其实并不是在这里结局的。男二其实是容钦,如果在这里结束,男二就成了君问雪。)。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有番外和一篇【假如篇】。有什么意见,拒提,晚了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