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半天，终是伸过去握住她的手，徒然一僵，她的手似冰一般凉进心底。
她这才转动眸子看着他，恢复了一如往昔的清澈，嘴边轻漾一抹笑，道：“我无碍，你走吧。”
他一呆，有种方才那人不是她而是个附身在她身上的游魂的错觉。
也无心去计较她喊的是你，而不是陛下。
转变之快令他无法辩别，他不知这些伪装的笑意要从唇边挤出来是多么的不易。
她无法恨他，无法。
只要看见他，彷佛方才那些怨愤和失落都是虚幻的一缕烟，碰上他就悄然不见了。
将手缓缓从他手中抽出，温柔一笑。
“走吧，我想睡了。”
说罢也不去看他的反应，兀自翻身背对于他。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便不再有动静。
她实则没有半点的睡意，脑子杂乱一片。
背对他不过是想缓解心中的烦闷，她需要冷静下来，需要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
许久，她以为他走了，撑着身子坐起，斜倚在床头上。
“睡不着么？”
他的声音徒然响起，她一惊，连忙又躺了下去。
脚步声渐近，他走了过去，复坐到床边。
她心中慌乱，好像有什么秘密被他窥见了一般，脸上突然就红了。
“我真的要睡了，你走吧。”
身侧没有声音，有脚步声渐行渐远，一下一下。
她以为他这次真的走了，握着被子的手又紧了紧。
半响之后，有安神香的味道飘来。
是她熟悉的味道，她心烦意乱时便会整夜睡不着，需要点安神香才能入睡。
她心中一暖，只当是他出去找人给她点了香。
原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疼她的，同情也好，偶尔发出的可怜也好，她都接受。
眼皮越来越重，倦意席卷了全身，她渐渐入了梦乡。
而大殿之内只有一人还留在这里。
慕子启正拿着安神香一点一点的添进香炉中，眸色复杂。
看到月妆不再动弹，似乎已经睡了过去，这才轻轻踱步过去，将滑到她肩部的被子又上拉一点。
“你又是何苦？”
他哀叹着说了这么一句。
像是问她，又像是问他。
何苦呢？
一个死死纠缠，一个心生不舍。
可终究还是不能两全的，他们从出生便就注定了此生不能相爱相欢。
这结局早就定好了，他无法更改，她也无法。
“这是命，月……”望着她安稳的睡容，他又轻声说了一句，念到了她的名字时，轻笑一声，又改为“妆儿……”。
“妆儿……月色如梦，白玉为妆，月妆……”
他轻声将她的名字念了几遍。
据说月妆便是由此而来，据说这是未出世时皇后做的胎梦仙人赐的名字。
手上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脸，顺着眉眼，鼻尖，落下一圈又一圈。
她的皮肤细腻光滑，脸上也没有热度，像是温润的白玉。
她的红唇微微一嘟，嚷道：“青儿，不许偷吃我的糕点。”
不过一句梦中的呓语，竟将清冷的他逗笑了。
他还不曾在她背后笑的这般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