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安走后我数日没有见过他,王远亦然,好似有意躲避般,从我的世界凭空消失。
想来大家都在冷静,好做最后决定。与我们这几个而言,恋爱非小事。
事关日后婚姻,这恋爱便不似寻常拍拖,合就谈,不合便散。何况你我他都是认真的,大家的一颗心也都是真的。无论有多少人钟意我,山高海阔,我只能选择一位。
大家的心都是赤诚鲜活的真心。我也是。既然如此,必须有个决断。
骆安很好,他将我拯救。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那时乌云蔽日风驰电掣,他的到来好似一缕清风,吹散所有阴霾。
“陈芳龄是哪位?”
这一句话,将经历羞辱和少女从担惊受怕中解救出来。
他来之前风雨交加,他来之后风平浪静,他的出场神圣高洁好似天神,使一颗少女心再难忘怀。那一天,那一刻,那一双眼,那一个人,生生世世地印在了我的心上,永志不忘。上帝为我们安排了这样戏剧光明的开头,便注定了他和我有一个圆满美好的结尾。没错,骆安便是我的命中注定,他是我的开头,是我的结尾。
至于王远,那年严冬立于亭台中的孤独身影,我只当是一个梦。
天寒地冻,北风咆哮,冷风吹在人的脸上,生生地仿佛刀子割过。那人独自立在冰冷的亭台里,身长玉立,背景寥落。寒风呼啸而过,风刀霜剑将人刺透剖开。
他的身影落寞,他的衣衫单薄,他木然站着,心灰意冷。
北风狂啸怒号,寒冬冰天雪地,他身影颀长,淡漠孤寂。
他定是遭遇了伤心事,肝肠寸断,所以在此避世。少女叹一口气,结束窥望。
他猝然转身,蓦然回首,和少女两两相望,四目相对。
他的一回头,他的一回身,仿佛大地惊雷,在少女的心中炸起万丈沟壑。
少女心中一惊,落荒而逃。明明是三九严冬,却好似大地回春,春暖花开。
南柯一梦,朦胧美好。现实终归是现实。
我和王远没有好的开头,他和我不应有结尾,不会有结局。
“爸爸。”我呼唤道。
“元元,是你女儿。”爸爸欢欣惊喜。
“是我。”我轻轻道。
“怎么这个时间给爸爸打电话,还没睡?”
“还没有。”
“爸爸这里是下午4点,你那里应该是凌晨时间。”
“是。”
“说吧。女儿。爸爸可以替你解决。”
夜半时分来电,这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爸爸语气平和,略带起伏。
“没什么事,你别紧张。”我安慰道。
“可以跟爸爸说说吗?”
“爸爸,我……”我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别怕。无论你遭遇了什么,爸爸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不是大事,你别担心。”
爸爸定是以为我遭遇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精神紧张,惴惴不安。
“你自小乖巧懂事,爸爸不担心。”
“是这样的,有一件事,我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我鼓起勇气。
“好,你说吧。”
“我……”要怎么开口好呢?
“爸爸听着呢。”
“有人喜欢我。”我艰涩的开口。
话筒那方分秒无声,继而松了一口气,然后开怀大笑。
“元元恋爱了。”爸爸调侃。
“还没开始。”
“对方是男是女?”
“爸爸!”我跺脚。
“跟你说笑呢。”爸爸笑着,终于情绪放松。
“我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不同意是不可能的。唉,女大不中留。”爸爸叹一口气。
“爸爸!”我跳脚。
“你这个年龄可以恋爱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
“同意你谈恋爱,可是不可以随便恋爱。”
“是。”我撅嘴。
“元元不是随便的孩子。爸爸知道。”他笑道,仿佛看见了我撅嘴不满。
“所以我要问你。”
“好,说说对方的情况,爸爸听听。”
“他叫骆安,和我同校,主修经济,比我大三岁,马上就毕业了。他性格温和,成熟稳重,和我很谈得来。他兴趣广泛,腹有诗书,不是个肤浅浮躁的人。”
我一边介绍一边回顾着他的基本信息,越详细越好,如此爸爸才能明了。
“眼里出西施。”爸爸笑道。
“是真的好!积极上进又年轻有为。”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才多久。”
“认识的时间不是很久。不过很了解。”
“此话不通。”爸爸笑道。
“真的!你见了他一定喜欢。”我急了。
“他家是做什么的?”
“他祖籍江苏,在上海长大,是家里的独生子。他家是经商的。”
“经商。”爸爸似在估量。
“他爸爸是木匠出身,后来做了房地产,现在是集团公司。”我一五一十。
“木匠,江苏,他叫什么名字?”爸爸似在回忆。
“他叫骆安。骆宾王的骆,国泰民安的安。”
“骆安……”爸爸搜索记忆。
“啊呀!你认识他!他也认识你!”
我一拍大腿,如梦初醒。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忘了。该死该死!
“爸爸,你曾经托他打听我的近况,所以他和我才会认识,你有印象吗?”
“他是……”
“哦对了,他见过你,你也见过他。说是你忙了他们家一个大忙,他们非常感激你,后来专门北上拜访你。”
“父子二人一起和我会面?”
“好像是。”
“啊,你说的是国宽,老骆,扬州人。”爸爸茅塞顿开。
“应该是了。”我松一口气。
“骆安。都姓骆。可不是老骆的儿子?”爸爸自问自答。
呼,终于对上号了,看来爸爸想起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你说追求你的人是老骆的儿子?”
“是。”
“我见过他一面,举止有礼,看起来不错。”爸爸评价。
“看吧。”我眉飞色舞。
“你们怎会结识?”爸爸细问。
“我和他同一学校,又都是中国人,总会有交集。”我一概而括。
“唔。”爸爸似在点头。
“他给我带来过帮助。对我很好。”
“唔。”爸爸似在考虑。
“我要给人家一个答复。”我含羞道。
“是你追求他,还是他追求你?”
“当然是……互相追求。”
“唔。这样说来你和他互有情意。”
“嗯。”我默认。
“知道了。”
“那……”
“老骆是个实在人。虽然经商,本性犹存。”爸爸自言自语。
“太好了。”我欢喜。
“问题不大。”爸爸给出了结论。
“那我可以和他谈恋爱啦?”我雀跃。
“你和他是彼此认真?”
“当然了!”我笃定。
“爸爸的意思是,你认定了他是你未来的结婚对象?”
“结婚对象?”
“你还不到20岁,无需过早……”
“认定了!”我打断。
“你考虑过……”
“我考虑好了!”我抢话。
“好吧。爸爸明白了。”爸爸平心静气。
“那我可以给他答复吗?”我心花怒放。
“可以。不过他需见我一面。”
“见你一面?”
“宝贝女儿的对象,爸爸当然要见一面。”爸爸笑道。
“你不是见过他吗?”我嗔道。
“那是一面之交。算不得。”
“好吧。”我撅嘴。
“元元,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谈恋爱该有的距离尺度,不必爸爸交代。”
“知道。”我顿觉面红耳热。
“那就好。”爸爸语重心长。
“那……”
“你有没有告诉你妈妈?”爸爸漫不经心
“我妈妈?”
“对,你妈妈。”爸爸云淡风轻。
“哦,还没有。不过我一定会告诉妈妈。”
“这对你妈妈来说是大事。不要忘了。”
“哦,当然,我不会忘,你放心。”
片刻无声。噢,我说错话了。爸爸放心与否,心放何处,早已与妈妈再无关联。
“那个,爸爸,我没别的事了。”我僵硬道。
“好。”
“爸爸晚安!”我匆忙撂下了电话。
唉,我又说了一句傻话。我这里是半夜,爸爸那里是下午,怎么就晚安了?
真是个大迷糊。我自嘲般摇摇头。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我打了哈欠,闭眼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