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咧嘴也不敢叫疼。
还是旁边的马翔在一旁劝道:“大掌柜息怒,这件事也不能都怪周师爷,我们当初确实小看了这海狼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能打,而且还使出了这等阴招,周师爷也不过是想要当初多敲他们一些,并未想到会有今天!还望大掌柜息怒!”
褚彩老深吸一口气,颓然垮下了肩膀,挥手让周师爷爬起来说话,摇头道:“该死的姓于的,居然如此羞辱老夫,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居然也干这么做!要八万两银子倒是也罢了!但是要老夫从此之后退出福建,老夫决不答应!
这个家伙胃口太大,偌大的福建海面,岂是他能吃得下去的?更何况这里出来老子之外,还有其它同行也要混饭吃,他难道能把这福建沿海都给看住不成?这个条件老夫决不能同意!说什么都没用,大不了一拍两散!”
马翔点头称是,但是脸上还是一副担忧的神色,因为他也很清楚现如今他们的处境,一旦真的谈不拢的话,他们无论如何是没有信心,能跟海狼再打一场,并且战而胜之。
这次海狼的船队,悄无声息的趁夜潜回到南日岛,而没有惊动褚彩老的人这件事,现如今已经被逃回东山岛的褚彩老的手下们传的神乎其神,传言海狼有天神保佑,所以褚彩老的手下对海狼已经形成了一种天然的畏惧感,现在他们怎么都不相信,自己还能打得赢海狼。
所以马翔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担心褚彩老一旦真的忍不住,不再谈下去了,那么他们今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那个灰溜溜的周师爷这个时候忍不住战战兢兢的说道:“大掌柜,小的有点想法,想要禀明大掌柜!”
褚彩老翻翻白眼,扫了周师爷一眼道:“有话说,有屁放!你想说什么?”
周师爷赶紧小心翼翼的低头说道:“启禀大掌柜,今日小的坐观姓于的等人的表现,有一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总觉得这个姓于的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就想接着跟咱们打下去!要不然的话,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来和咱们议和了!所以他们肯定也是有所顾忌!
这一次虽然姓于的对大掌柜狮子大开口,但是咱们也不见得就一定要全盘答应他们的条件,今天大掌柜不肯同意他们的条件,而他们也并未当即便翻脸,可见他们也是想要促成这次议和,并不想当真和咱们继续打下去!
如果小的没有看错的话,这一次咱们两方议和,并不是没有可能,他们提出的条件,咱们还是有与之讨价还价的余地的!只要咱们适当的答应他们一些条件,他们不见得就非咬死这些条件不可!
所以小的觉得咱们不妨跟他们拖下去,反正这次议和是他们提出来的,拖的时间越长,就对咱们越有利!不知大掌柜以为如何?”
听罢了周师爷的话之后,褚彩老坐直了身子,精神似乎好了一点,手抚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眼珠来回滚动了几下,微微点点头,再看周师爷的脸色的时候,就好了一些。
“你这次的话倒是有点道理!姓于的确实肯定也有所为难之处,大概他其实也并不想把手伸的太长,要不然的话,他的地盘太大,肯定也会招致其它同行的觊觎,所以老夫觉得,用拖的办法倒是也不错,咱们就不妨拖拖看,实在不行的话,就再答应他们的条件也不晚!”……
就在褚于二人两边都在为了谈判的事情相互算计的时候,作为中间人的一方,颜思齐那边也没有闲着。
在颜思齐的住处之中,一间大屋子里面,颜思齐和几个重要的手下比如杨天生、陈衷纪、郑一官、李之启等人,也聚在这里,商议着有关此次褚于二人之间的事情。
颜思齐端着酒杯,缓缓的品着杯中的美酒,开口说道:“没想到呀!原来咱们听闻褚彩老要兵发南日岛,找这于孝天的晦气的时候,都不看好这个于孝天,觉得这一次他的海狼肯定是凶多吉少,搞不好这一次于孝天要栽在褚彩老的手中。
当初还为这个于孝天担心,觉得他这么去招惹褚彩老这个大佬不值,可是万没有想到,现如今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褚彩老兴数千部众,带了二三百条船杀到南日岛,却会被于海狼打的如此之惨,咱们当初都太小看这个于孝天了!此人确实堪称一个枭雄呀!”
郑一官点头道:“大哥所说极是,咱们当初确实小觑此人了!虽说以前我们也觉得此人是个有本事之人,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人能力如此之强,居然可以以少胜多,仅凭着他有限的人手,就把褚彩老打的这么惨!看来以后咱们还是要重视一下这个于孝天才成!”
这时候旁边的那个名叫陈衷纪的人开口道:“确实出人意料,这个于孝天确实有过人之能!我前几日出去打听了一下有关这次褚彩老和海狼在南日岛大战的过程。
这个于孝天确确实实胆大包天,仅在南日岛留守了数百部众,而且还敢亲自坐镇岛上大寨,恭候褚彩老前去攻岛。
据几个逃到咱们这里的褚彩老手下说,这伙海狼十分阴损,褚彩老刚在南日岛登岸,他们便给褚彩老在水里面下了药,当晚就搞得褚彩老不少手下上吐下泻,拉的是腿软脚软。
接着又用他们的紅夷炮对着褚彩老营寨轰了一夜,折腾的褚彩老和他的手下们一夜无法歇息。
接着几天褚彩老多次攻打海狼大寨,但是据说海狼的大炮犀利异常,火铳也非常厉害,还有一种从未听说过的炸雷,打的褚彩老手下死伤惨重,并且把褚彩老和他的手下拖的是筋疲力尽。
趁着褚彩老手下士气低落之际,海狼的主力船队,突然间出乎意料的杀回了南日岛,褚彩老手下船队根本没有防范,结果被海狼的船队堵在岛上的一个叫做后山湾的湾子里面,用火攻的法子,烧掉了不少船只,结果打的褚彩老落荒而逃,损失了大半手下和船只。
可见的这个姓于的不但善于用计,还胆量很大,堪称是一个有勇有谋之人,海狼在他的控制下,这两年据说发展极快,福州和福宁沿海一带,几乎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外人几乎无法涉足!”
“是呀!这些事我也听说了,这次褚彩老吃瘪,不能说是褚彩老无能,而只能说是这个于海狼太过狡诈了!换做谁这次去南日岛,都不见得能讨得一点便宜!
我最奇怪的就是这伙海狼怎么搞到的这么多红夷大炮还有不少厉害的火铳,按理说这个姓于的和红毛人以及吕宋那边的干腊丝人都不算是太熟,他们和红毛人交易,还是通过一官兄弟从中给他们引荐。
可是这种紅夷大炮和火铳,就连咱们也没法子从红毛人和干腊丝人抑或是佛郎机人哪儿弄到,更不要说从广东陆上搞得了!但是这于孝天又是怎么弄到的这些大杀器呢?”旁边坐着的杨天生摇着头说道,满脸的不理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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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觊觎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件事我已经打听过了,海狼的红夷大炮和火铳根本就不是从干腊丝人抑或是红毛人手中购得!
据我所知,这个于孝天其实并非大明本土之人,而是从海外一个叫什么奥国的地方逃回来的,他的父母皆为被海盗强掳,被转卖到了那个什么叫做奥国的地方为奴,这个于孝天便是生于海外之地,见多识广,懂得不少奇技滛巧之术!
是这个姓于的将铸炮以及打造火铳的技艺传授给了一些工匠,他们方才在南日岛上自行打造出了这些炮铳!所以这个于孝天决不能小觑,此人恐怕懂的东西,比咱们想象的要多!”
郑一官这个时候在一旁接过去对在座之人说道。
一听说海狼居然能自造红夷大炮,而且还能打造火铳,在座的人们都顿时大为惊讶,哄的一下就吵吵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红夷大炮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造的,广东那边也只有几个铁场有高明工匠,可以仿造这种红夷大炮,而且产量还低的吓人,总共广东去年也不过就铸成了二三十门,大部已经运往了京师那边。
而且我还听闻,铸造这种红夷大炮极为繁琐,稍有不慎就可能报废,造价也高的吓人!
小小的海狼仅凭南日岛这么一个小地方,要啥没啥,凭什么能造出这么多红夷大炮,难不成这个姓于的是神仙,可以点石成金不成?”
有人立即便跳起来表示不相信这是真的。
“此事应该假不了!这个于孝天确实有过人之能,我所接触过的海狼部众都十分敬佩此人,虽然不见得将其视作神仙一般看待,可是也对其十分恭敬有加!
他们自行铸炮这件事不单单只是从褚彩老手下得知的,我也曾经听闻过有其他商贾传言过,而且这个于孝天并无门路可以从泰西人手中购得这么多红夷大炮,他如果不是自行铸造的话,那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紅夷炮!
不过据说海狼的紅夷炮,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大杀器,他们的紅夷炮并不算太大,最重的也不过只是千多斤重,而且他们所有的大炮,多为几百斤重的,称其为红夷大炮显然有点过分,只是比起我们所用的那些炮厉害一些罢了!估计并没有泰西人所用的那些红夷大炮厉害!”颜思齐放下了酒杯说道。
“就算是这也不容易呀!据我所知铸炮要现做泥范,一个泥范做成到阴干可以铸炮,就算是老天照顾,也起码要三个月以上!
南日岛地处海上,年年要有不少天下大雨刮大风,他们那儿来的那么多工匠做这么多炮范呀!奇怪了!”陈衷纪在一旁连连摇头称奇。
“咱们先不要纠结于他们如何能自己铸炮这件事了!肯定这个于孝天有他的办法,只是不为我们这些外人所知罢了!
据传就算是他们海狼之中的部众们,也不许擅自进入他们的炮作之中,更不许擅自打听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我们也别想打听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想说说他们海狼的事情,现如今于孝天击败了褚彩老,肯定实力大增,以后这福建沿海一带,恐怕就数他们一家独大了!
褚彩老肯定短时间之内无力再和海狼为敌,而我们在这里,也少不了要在福建沿海一带活动,今后少不了要仰他海狼的鼻息过活,这对我们来说,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海狼做事历来很是霸道,在他们地盘上,他们决不许任何人涉足在他们地盘上劫船或者袭扰陆上!一旦他把手伸到了泉州、漳州、月港那边的话,以后咱们行事恐怕也会非常麻烦!弄不好还会和他们起冲突。
所以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要听听你们对此有何想法!至于海狼如何铸炮之事,倒是以后慢慢再说!”颜思齐打断了手下们的话头,把话题扯到了今后如何对待海狼的事情上。
众人听罢之后,也都顿时感到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颜思齐提到的事情,确实牵扯到了以后他们的利益,如果他们这个时候不先考虑清楚该如何办的话,那么以后还真是相当麻烦。
别看颜思齐平时喜欢热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他之所以能被众人推举为老大,其实却是有其过人之处,他的心思还是相当缜密的,立即便从眼下的事情之中,看到了对他们存在的利益问题。
众人于是都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开始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开始暗自琢磨了起来。
“大哥!对于此事,我倒是有些想法!”忽然间郑一官开口对颜思齐说道。
“哦?一官,你倒是说说看!”颜思齐对郑一官点头道。
“诸位兄台,眼下海狼的实力之强,大家也都看到了,与之为敌我觉得并不明智,而且目前我们和于孝天以及他的海狼交情还算是不错,双方互通有无,都有实惠!所以我们不能轻易得罪他们!
但是看于孝天此人的所作所为,我觉得此人心怀极大,此人恐怕志不在仅仅满足于干一个海贼这么简单!
以他目前的布局,我觉得他是在以南日岛为,现在还在台员岛这边也开始布子,他想要的恐怕比咱们想的要多的多,甚至于不单单只是福建沿海这么一点地方!”郑一官对在座众人说道。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这个姓于的还打算有朝一日坐地称王吗?”颜思齐吃了一惊,立即对郑一官问道。
“这个不好说,以目前他的实力来说,还不至于,但是一旦有朝一日他羽翼丰满,无人可以控制的时候,就说不定了!总之这个人志向很大,心也很大!
我的意思是眼下虽然我们相安无事,还交情不错,一旦他有朝一日实力大到无人能敌的时候,恐怕就不见得能容得下咱们了!
诸位也可以想想看,这个于孝天从最初带着几十个人下海为盗,先是只在福州这边占了一个小岛,短短两三年不到的时候,就先是以小吃大,吞掉了福州一带最大的一股海盗鲨鱼帮,接着便又吃掉了福宁那边的混江龙陈九!
后来他逐步吃掉了福州这边数股同行,要么将其吞并,要么将其逼离这一带,将整个福州和福宁一带的海面收入了囊中,公开收取过往商船的买路钱,将这一带的海面视作他自己的一般!
而且他在占了这么大的地盘之后,依旧不知足,却又抢在咱们前面,占了台员岛北边的鸡笼湾,去年又占了淡水河一带立起了寨子,和咱们一样,大批从陆上招募流民移至台员岛这边屯耕!
这一次虽说是褚彩老先抢他的船,引起了他们之间的龌龊,可是诸位想想,如果他有意退让一点的话,他和褚彩老又岂能闹到如此地步?
而且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明知褚彩老实力比他强得多,却还铤而走险,和褚彩老撕破脸,双方大打出手!并且诱使褚彩老攻打他的南日岛,使出奇招,将褚彩老一举打垮!
所以我觉得,这次于孝天招惹褚彩老并不是一时冲动而为,而是早有计算,要不然的话,他此次可能就被褚彩老一举吃掉,起码南日岛他是保不住了!
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恐怕并不简单,我们虽说眼下不能与其反目,但是却也不能就这么坐视他如此下去,否则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恐怕就会成为他下一个要吃掉的目标!”
郑一官对颜思齐和在座众人侃侃而谈,条理很是清晰,听完了他的话之后,颜思齐等人也都不禁暗自吃惊,但是又对郑一官的眼界感到钦佩,要不是今天郑一官这么详细将于孝天的情况分析给他们听的话,他们恐怕还不会想到这么多东西,于是众人都又对郑一官不由得刮目相看了几分,感觉郑一官这个人确实有过人之处,起码在心思缜密方面,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及了!
“照一官兄弟这么一说,真是让咱们惊出一身冷汗呀!以前咱们只知道这个于孝天有点本事,但是没想到此人却如此工于心计,居然如此厉害!要是这样的话,这个人看来真是留不得呀!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咱们在这儿干掉他拉倒!省的放虎归山,以后成了咱们的大敌!”一个颜思齐的手下弟兄惊道。
“不成!决不能这么做!虽然听了一官这么一说,可以得知于孝天此人确实厉害,但是我等也不能因此就杀了他!
更何况姓于的近期给我们帮忙不少,自从咱们来了这里之后,这于孝天并未为难过咱们,反倒是处处给我们行方便,咱们的船通过他的地盘,也从不收取咱们的买路钱,还让咱们到他岛上出货,价钱给的也公道!
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个于孝天起码对咱们来说,是有恩的,咱们这么做,岂不是忘恩负义,惹天下豪杰笑话?
如果仅凭一官这么一说,咱们就杀了他的话,先不说这么做会失了道义,今后何人还敢再和咱们打交道?
就算是不说这个,一旦要是让海狼部众得知此事,他们也肯定不会饶过咱们,他那些手下,岂会坐视咱们这么杀了他们的大当家而不顾,以于孝天手下弟兄对他的忠心,他们肯定会倾巢而出前来和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你们想想,连褚彩老都败在了他们手下,以咱们目前的实力,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这么做绝对不成!你们休要动这个念头!”颜思齐一听便立即喝止了手下的这个提议,摇头断然拒绝道。
大明海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后通牒
众人一听觉得颜思齐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就凭郑一官这么一说,他们就杀了于孝天,确实怎么都说不过去,更何况于孝天背后还有数千海狼部众,一旦惹毛了那些人的话,招致海狼倾巢而出前来报复,他们还真就没法子对付,弄不好他们最终也要被海狼部众给杀个精光。
“要不的话,咱们干掉这个姓于的之后,和褚彩老合伙对付海狼成不成?”又有人出了一个主意。
“放屁!这件事想都不要想!褚彩老这个老狐狸,如果听说是他们杀了于孝天的话,恐怕会当场笑疯了,肯定不会跟他们合作,他这会儿正焦头烂额,怕被海狼找上门,正想着拖上一段时间恢复实力!岂会和咱们合作对付海狼?
他肯定会在旁边看笑话,等着海狼和咱们拼一个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这件事我说过了,谁都不许再提!而且今天咱们说的话,也仅限于咱们这些人知道,决不许再给其他人提起,一旦风声传到于孝天耳中,恐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于孝天不管怎么说,都对咱们有恩在先,我颜思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忘恩负义之事!你们记住没有?”颜思齐听罢之后,顿时勃然大怒了起来,厉声对继续提议杀掉于孝天的手下断喝道。
这一下所有人都变成了哑巴,颜思齐是他们的老大,既然颜思齐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不听,惹怒了颜思齐的话,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众人只好都闭上了嘴巴。
郑一官看屋子里气氛变得很是压抑,于是笑了一下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于情于理,咱们都没有理由这个时候对于孝天不利!
这么做的话,反倒是白白给褚彩老帮了个大忙,等着让褚彩老看笑话了!而且大哥说的不错,如果咱们此时对于孝天不利的话,恐怕会招致天下英雄笑话,更会招人鄙视!今后什么人还敢跟咱们打交道呀!
但是大哥,请听在下一言!虽然于孝天和我们算是朋友不假,可是毕竟此人今后弄不好就会成为咱们的威胁,我们也不能就此坐视下去!听之任之!”
“哦?一官,照你这么说,咱们现在又该如何做才好?”
郑一官稍微理清了一下思路之后,开口对颜思齐答道:“眼下海狼和咱们的关系自然是不能断的,而且海狼对我们还有用,并无对我们不利之举,而且以咱们的实力,暂时也不能和他们起冲突!所以这个关系还是必须要维持的!
但是在下以为,我们也不能就此坐视他们如此坐大下去,起码这次他们和褚彩老议和之事上,我们不能听之任之,任由他们把褚彩老逼到死角,起码不能让他们全部如愿!
特别是在地盘上,决不能让褚彩老彻底退出福建,也不能让海狼全部控制福建沿海一带,以目前的局势,我以为至多让海狼接管泉州以北的海面,而泉州以南则不能让于孝天如愿,因为自泉州以南,是我们经常活动之地,名义上要留给褚彩老,但是实质上褚彩老经此一败之后,已经无力在掌控泉州以南一带,我们可以趁势介入,将这一带控制在我们手中。
有我们介入其中,对于他们两边来说,都应该可以接受,因为咱们和他们两边都有交情,就算是咱们介入其中,对他们来说,也等于给他们之间隔开,省的他们经常起龌龊!如此一来,今后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另外对于海狼提出要八万两银子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如愿,可以从中斡旋一下,尽可能让褚彩老少出一些,让于孝天少拿一些!
这么做虽然对咱们没啥好处,但是可以让褚彩老多保存一些实力,也让于孝天少占一些便宜,此消彼长之下,褚彩老可以恢复的更快一些,一旦有朝一日我们和于孝天之间起了什么龌龊的话,褚彩老要对我们承情,我们便可和褚彩老联手对付于孝天!这也是咱们提前预备的一个后手!虽然不见得用得上,但是起码可以维持一个褚彩老这样的朋友,以后咱们在褚彩老地盘上行事,褚彩老也不会对咱们客客气气!
不知大哥对于在下这个办法意下如何?”
听罢了郑一官的话之后,颜思齐用手指轻磕着桌面,考虑了一阵之后缓缓鼓掌笑道:“一官果真脑子好使!这个办法可行!既不得罪于孝天,又可以暗中维持褚彩老,还暗中又挡了于孝天一道!另外明面上还促成了他们的议和,这对咱们可以说是一举数的之法!不错不错!哈哈!一官,看来你还真是个智多星呀!
你们这些家伙们也都看看一官,人家一官的心思是多缜密,比起你们这些家伙,整日间只知道打打杀杀,以后大家伙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多听听一官的看法!
我再说一遍,这次这事儿就按照一官的办法来办,但是你们都记清楚了,这件事只限于咱们这些人知道,决不许再让其他人知道,以防传入到于孝天的耳中,引起他对咱们的不满!”
在座众人听罢了郑一官提出的这个办法之后,也都觉得确实是个妙计,心中暗暗佩服郑一官的多智,于是连连点头称是,又闲聊了一阵之后,才纷纷散去。
接下来的几天之中,于孝天也懒得去跟褚彩老磨牙了,干脆将谈判的事情都交给了林易阳和赵麻子全权负责,让他们两个出面去和褚彩老谈判。
而他倒是兴致高涨,带着几个亲卫,以游山玩水的借口,请颜思齐派人带着他在颜思齐这一块地面上到处游荡,抑或是打打猎,抑或是钓钓鱼,兴致来的时候,还跟颜思齐手下切磋切磋刀法或者拳脚,玩儿的是不亦乐乎。
而颜思齐则带着郑一官在褚于二人之间不断的进行斡旋,一力促成他们双方的议和之事。
褚彩老使出了拖字诀,对于海狼方面提出的诸多要求,有些表示可以接受,但是在关键问题上,却始终不肯松口,就这么一直和海狼拖在这里。
而且褚彩老还一再纠缠,想让海狼放归他被俘的那些船只和手下,对此于孝天当然是断然拒绝,不给银子,一个人都不放。
而且于孝天还以当初褚彩老派周师爷赴南日岛的时候,提出来的声称要给他被海狼打死的手下索要每个人一百两银子的抚恤唯有,现如今连八两银子都不肯出,那就不要想让他放归任何俘虏。
总之谈判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一直僵持着,后来于孝天稍作退让,把索赔的银两数额降为了六万两,可是褚彩老还是不肯答应。
当于孝天把整个颜思齐的地盘都基本上转过来,并且打听到了当地不少有关土人的情况之后,他的耐心也终于耗光了。
于是于孝天对颜思齐和林易阳和赵麻子吩咐,如果再有一天时间,褚彩老还不肯答应他们的条件的话,他就不再继续和褚彩老磨牙了,这议和之事也就此作罢,他马上回南日岛起兵,去东山岛和褚彩老见个真章。
颜思齐一听,于是当晚请于孝天和林易阳、赵麻子等人饮宴,劝于孝天再耐心等两天,但是于孝天依旧坚持只给褚彩老一天的时间,谈不拢就不谈了。
颜思齐看于孝天的态度似乎很坚决,于是便和于孝天商量,说他和褚彩老也谈过了,褚彩老在赔偿银两数量上,确实有难处,根本无法立即拿出六万两银子赔给海狼,另外让褚彩老彻底退出福建沿海一带,也很难做到。
所以他请于孝天退让一步,不能把褚彩老逼得太紧,于孝天听罢之后,考虑再三,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表态可以看在颜思齐的面子上,再给褚彩老退让一些。
颜思齐趁势提出,让于孝天接管目前他已经控制的泉州以北一带的海面,今后褚彩老不得北犯,而泉州以南一带褚彩老还可以活动,另外也避免让其他同行对此太过不满,以免让于孝天招致更多同行的嫉恨。
对此于孝天和林易阳等人商量了一下,表示可以接受,但是褚彩老必须要答应确保他船只南下经过褚彩老地盘时候的安全,否则的话,他定不饶过褚彩老。
至于赔银方面,颜思齐又和于孝天商议了一阵,替褚彩老求情,最终于孝天答应赔银方面可以再减去两万两,褚彩老赔付他四万两银子此事可以作罢。
至于放还褚彩老手下的事情,颜思齐也为褚彩老求情,于孝天于是最终答应放归褚彩老三百名手下和十条船,再多一个也不行。
于是颜思齐和郑一官连忙连夜去找褚彩老商量,告诉褚彩老他们已经尽力了,把该说的都说了,于孝天最终答应给颜思齐他们一个面子,把条件放宽一些,但是如果褚彩老还不肯答应的话,那他们就没法再给褚彩老帮忙了。
而且于孝天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最迟明天要谈完这件事,否则的话就回南日岛去,接下来就看褚彩老自己的了。
大明海寇 第二百七十六章 知己知彼
褚彩老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也没有办法,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这一次颜思齐确确实实为了他和于孝天之间的这次议和,出了不少的力,给他暗中也算是没少帮忙,倒是对颜思齐颇为承情不过。
最终褚彩老也只得接受了这最终的条件,表态第二天就和于孝天谈妥这件事,并且一再对颜思齐和郑一官道谢。
第二天一早,消失了好几天的于孝天终于出现在了谈判现场,表面上还是乐呵呵的,对褚彩老很是恭敬,甚至不惜以晚辈的姿态,给褚彩老见礼。
而褚彩老看着于孝天惺惺作态的样子,忍不住真有种想吐的感觉,恨不得使劲的大耳刮子抽于孝天一通,可是这也只能是想想了,就算是让他和于孝天放对,他一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头子,也绝不会是高大威猛的于孝天的对手,于孝天绑住一只手也能打的他满地找牙。
所以褚彩老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表面上平静的和于孝天见礼,坐下之后双方便开始了最终的谈判。
林易阳直接便取出了一份头天晚上拟定的条件,交给了褚彩老等人观看,并且明确告知褚彩老等人,这是他们海狼的底线了,如果褚彩老再不答应的话,这次议和就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事情就让褚彩老自己看着办了,言语之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褚彩老等人看罢了海狼提出的这些条件,和头天晚上颜思齐告诉他们的基本一致,于是也没有再多放屁,咬着牙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提出来,希望海狼能多放归他一些手下,但是也被于孝天断然拒绝。
于是最终褚彩老只得满盘答应了这份和约,可是心里面几乎要淌血了,四万两银子可是让他心疼肉疼的要死,他两三年下来,也不见得能攒这么多银子,很长时间恐怕都没法回本,更何况自围头湾以北的泉州一带海面,自此他也不能再涉足了,要知道泉州乃是肥油之地,海上的海商在此一带出海甚多,而且这一带海面也非常繁忙,丢掉之后,他少了一大块发财的地方。
可是即便是他再心疼肉疼,这次也没法说不行了,他实在是短时间之内,承受不起再一次被海狼痛揍一顿了,即便是剜肉,他这会儿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看到褚彩老已经认栽,答应了所有条件,林易阳便立即取出了三份已经用小楷工工整整写好的条款,交给了颜思齐和褚彩老观看。
颜思齐也多少识点字,加上旁边有郑一官帮忙,将这几份议和条款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且看到上面有他颜思齐签字画押的地方,他作为保人,来作证这次双方的和议之事,于是他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命人取来了笔墨,在保人的地方签了他的名字,还按了手印。
褚彩老也无奈之下,在三份和约上面签字画押,交给了于孝天。
最终于孝天也签字画押之后,将一份交给了颜思齐留存,一份交给了褚彩老留存,算是结束了这次的和议。
按照这次双方的协议,褚彩老在回去三日之内,要将所有手下撤离围头湾以北的海面,从此之后不得再让手下进入到这一带海域之中,否则的话任凭海狼处置,协议规定时间之内,如果还有褚彩老手下未离开这一带海域,海狼就可以随便处置,要杀要剐就看海狼部众的心情了。
另外五天之内,褚彩老要将四万两官银(可不是一般成色的银子,是官府出的那种成色最好的银锭)用船运到围头湾,交给等候在那里的海狼部众,就此算是完成了这份协议。
如果规定时间之内,褚彩老不能将银子交给海狼的话,于孝天就想做什么都行了,接下来褚彩老就等着倒霉吧!
原本颜思齐在褚于二人商议好之后,还要设宴款待他们,但是褚彩老和于孝天都谢绝了他的美意,各自都表示有要事,不能再在这里逗留,要回到他们的老营去。
于是颜思齐便只好答应,亲自送他们离开笨港,并且分派两批手下带船护送他们离开,省的这两方一出他家门口,便在外面动起手来。
于孝天的船又快又厉害,一旦要是想弄死褚彩老的话,肯定可以追上褚彩老,把褚彩老干掉,所以颜思齐要防着于孝天使出这一手,故此派人派船护送他们离开,也算是对他们进行监视。
而于孝天和褚彩老当然也没有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对方干掉,特别是于孝天,现如今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冒着被人说成言而无信之人的名头,去动褚彩老了,在回程的路上,林易阳在飞狼号平直的甲板上享受着海风,坐在一张小桌旁边,和于孝天、赵麻子饮茶。
“大当家!在下有一事想要给大当家说一下!但是又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林易阳放下茶碗对于孝天忽然说道。
于孝天这会儿谈判大获全胜,心情很是不错,点头笑道:“林先生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了,你我本为一体,你身为我的参谋,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话不妨直说好了!”
林易阳点点头开口说道:“此次咱们在颜思齐这里和褚彩老议和,不知道大当家看出来没有,这个颜思齐和他手下的那个郑一官,此次似乎并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
“哦?此话何讲?”于孝天放下了茶碗,对林易阳问道。
“虽然他们对我等很是热情,天天酒宴款待,可是在下觉得,这个颜当家其实并没有把一碗水端平,更没有站在我们这边,替我们着想,而是隐隐之中,偏向于褚彩老那边!在替褚彩老说话!”林易阳说道。
于孝天神色淡定的继续喝着茶,点点头道:“不错,我也看出来了!林先生以为,颜思齐此次为何要这么做呢?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如何?”
林易阳看于孝天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眉目,于是点点头暗称佩服,于孝天能看清这一点,比他预料中显然要冷静许多,可见于孝天并未被眼下的胜利冲昏头脑,这一点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其实今次虽然我们提出要颜思齐从中作保,到他这里和褚彩老议和,这件事表面上似乎对颜思齐声望有所助益,可是实质上对他来说,并没有更多的好处!相反还要付出不少!起码要管不少人吃喝多日消耗!
可是颜思齐对此事却表现的极为热心,这又是为何?可见颜思齐并不单单看重的是我们来这里和褚老儿议和,对他声望的助益,而是想要的更多一些!
在下这几日看到,颜思齐和郑一官对我们是否可以谈拢一事,非常上心,极力促成我们两方谈拢!
这件事似乎不管他们多少利益,可是为何他们却如此热心呢?”林易阳连续用了两次反问,对于孝天说道。
坐在一旁陪着饮茶的赵麻子和罗贤彬都一头雾水,听着林易阳说话,看着于孝天淡然自若的品着茶,却并不接茬说话,于是罗贤彬有点着急了起来,插嘴道:“林先生,你这人说话不痛快,有什么你直说不得了,干嘛绕弯子呀!你倒是说说看,这颜思齐他们为啥这么上心?”
于孝天放下茶碗,呵呵笑道:“林先生果真目光如炬,可以洞察一切!呵呵!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你想要说什么了!
不错!你问的有道理,颜思齐和他手下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