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临洮及入西番关口外,巡禁私茶出境者,凡私茶出境者,一律捉拿问罪,严律处刑,罚没家财,而凡与关隘而不稽者,同罪论死!钦此!”
众位大臣一听,心中吃惊,若是按照朱元璋这道旨意上的意思,那就是说,凡是私运茶叶出关者,就按照茶禁大法上的罪行论罪,而那些放过贩卖私茶者出关地人,却要以死论罪,估计朱元璋是因为之前同意了太子朱标地意见,不对那些贩卖私茶的商贩下杀手,但却换了一种方式,开始向那些把关地官员下了必杀令了。这绝对也算是一个雷霆手段了。
“众位卿家,可否有异议?”朱元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朝廷每年拿出那么多地俸禄养这些大臣们,但是到了真正遇事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出个实际点的办法,这自然让他的心情很不爽。
除了朱标欲言又止,其他的大臣们却异口同声地答道,“皇上英明,微臣没有异议……”
其实说的也是,你老朱是皇帝,皇帝都将圣旨写好了,作为臣子的这些人,又哪敢有什么异议啊。
朱元璋也知道,因为自己地杀戮不断,致使自己的这些手下们,对自己的“惧”,恐怕都大过了“敬”,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境地,其实与他自己的也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朱元璋暗叹一口气,不等辰时早朝结束,居然就这样起身,索然无味地离座退朝。
各王公大臣们也不知道是否是心中愧然,于是也纷纷鸦雀无声地退出奉天殿。一时间,殿院内只剩下肃立的仪卫,春风吹拂的旌旗,益发显得空荡、寂静。太子朱标步履轻捷地走进御书房。这位三十多岁地储君保养的真的很好,看上去就像是只有二十五岁出头一般,瘦削的身材,清癯的面孔,细细地双眉下闪着充满慈善的目光。今日地他,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身穿红袍,盘领窄袖,袍的前胸后背及两肩皆绣织金色盘龙。腰勒玉带,足登皮靴,显得俊逸如同一个儒生。
朱标疾步走近御案,便要跪拜,朱元璋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一般,立刻摆摆手,让他勉力。又示意他坐下。
“父皇……”朱标在御座东首前铺着绣垫的椅子上刚坐下,便探身欲说,见朱元璋皱皱眉头,到嘴边地话又咽了回去。
朱元璋随手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折,也不知道有看没看。胡乱的翻着。
“标儿,今日大臣们在早朝时的言奏,你都听清了么?”朱元璋看了片刻,忽然将奏折往御案上一扔,身子往后靠了靠。闭目问道。
朱标欠身回答说:“父皇,今日早朝,兵部奏加强蓟辽防务。工部奏疏浚运河,礼部奏设抚夷馆,户部奏私茶出境猖獗当严厉镇压,您这是说那件事情?”
朱元璋依旧没有睁眼看朱标,他微微哼了一声,张口答道,“自然是户部尚书郁新所奏之事了!今日的廷议就是此事,朕还能问你其他什么的么?”
朱标微微有些尴尬地答道。“父皇,儿臣认为,一味的酷法镇压,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朱元璋终于睁开了眼睛,无奈地看向朱标。朱标温文尔雅,生性忠厚。醉心于仁政,崇尚周公孔子,讲仁道,讲慈爱,认为杀人愈少愈好的这种性格,一直是一个朱元璋十分无奈的情况。朱标的仁善还不止于此,他甚至还遍考礼经,参照历朝刑法,最后还向朱元璋奏请,要求修改洪武律中偏重的七十三款,致使天下臣民都欢颂皇太子地仁德,然而朱元璋却不由地对朱标的这种性格十分的担心,就他个人认为,以他治国十多年的经验来看,朱标的这种性格,显然不适合充当一个乱世下地君王,如今北方残元未灭,边关番人蠢蠢欲动,若是没有燕王宁王等手握重兵的儿子把守着边关,他还真的不放心把皇位传给朱标呢。
朱标刚才在早朝地时候没有机会出口劝说朱元璋,因此他现在才来见朱元璋的,在他看来,朱元璋居然说要让那些放过私茶商贩出关的官吏人头落地,这显然是太过严厉了一些。
要说那些官商勾结的人,论罪当斩,这朱标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可是人毕竟是有失察的时候啊,若是一个好官在百密一疏的情况下,让一个私茶商贩出了关去,而后又查处此事来,这就要了那好官的脑袋,这显然是过分了。
在朱标觉得,这判一个失察之罪,已经是足够的了,更何况,以朱标地性格,对于罪人,他从来都是从轻处理,是从不妄下杀令的,经他裁决的刑狱,多被减省。
“父皇,您就收回旨意吧,长此以往……”不等朱标求情,朱元璋已经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朕意已决,你就莫要再说了,标儿,若你来此,别无他事,这就退下吧!”
朱元璋的心情本就不好,现在这朱标还想磨磨唧唧地向自己求情,他地心情自然更加恶劣了。
“这……”朱标顿时哑然,好片刻之后这才说道,“父皇,其实儿臣今日还有一事要禀!”
“说吧!”朱元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父皇,再过些时日,儿臣就要代父皇巡狩边关,既然如今私茶泛滥,儿臣决定今年地巡狩就选蜀地吧!”朱标说道。
每年的开春,朱标都会代天巡狩,到地方去视察民情,当然了,代天巡狩不同于微服私访,它的礼仪排场还是闹得挺大的……
“你……”朱元璋双目一瞪,他自然明白朱标的意思——刚才朱元璋没有答应朱标更改旨意,所以他现在就选择自己直接到地方去,干预自己的旨意,毕竟若是朱标代天巡狩,那他代表的就是朱元璋,有很多事情,届时他就可以全权着手处理,而无须上禀与朱元璋了。
朱标无惧地与朱元璋对视着,朱元璋不由心中一软,说到底,他现在终究是个老人家了,经过了几个月前朱标自尽一事之后,如今的他,对朱标的态度,已经不能够做到如以前那般强硬了。毕竟,他也不想真的经理老来丧子的痛苦……
“罢了罢了……朕答应你就是了,退下吧,退下吧……”朱元璋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朱标退下。
望着父皇似乎有些无助的模样,朱标心中顿时一阵不忍,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此事自动退让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下心中的悸动,低声说道。“是,父皇,儿臣告退……”
朱标缓缓地退了出去,朱元璋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啊,自己如此刚烈果决。杀人如斩瓜切菜,说一不二。怎么自己地亲生骨肉却如此优柔懦弱,视流
血则掩面。闻杀戮乃色变,这等妇人之仁如何能治理好国家,又如何驾驭群臣啊?
聂庆童轻手轻脚为朱元璋披上了一件貂皮披风,同时低低地说道:“陛下,春日方暖,寒气犹存,俗语云,春要悟。秋要练,殿下不可穿得太单啦!”
朱元璋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庆童啊,你说,朕如何才能够让标儿成熟起来啊?”在朱元璋看来。朱标的所谓仁义,其实就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聂庆童一副老实巴交地答道。“皇上,太子殿下仁义无双,此也是国之幸事啊!”
朱元璋眉目一拧,说道,“朕倒也无疑批驳标儿的仁义,只是,凡是皆需有度,过犹不及啊!”
“是,皇上英明!”聂庆童打了一句马虎眼。
朱元璋斜眼乜了一眼聂庆童,说道,“英明?你倒是所说,朕有何英明?”
“呃……这……”聂庆童根本就不明白朱元璋为什么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而且,这么一个问题,他又怎么知道要如何回答啊,因此,他只得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说道,“皇上恕罪,您曾示喻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老奴无知,也不知,所以……”
朱元璋一愕,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伸手指了指聂庆童说道,“这这老滑头啊……”
聂庆童讪讪地陪笑着,不敢再接腔。
朱元璋斜靠在铺着貂皮褥的躺椅上,不无感慨地自言自语道,“朕以猛治国,意在长治久安,稳固朱家万世基业。可是那班功臣宿将恃功居傲,心怀叵测,威慑朝廷。朕如此费心驾驭尚且百弊丛生,子孙稍有等闲,又焉能控驭他们?因此,朕自然要效法汉高祖,清除隐患。可叹标儿每有此事,标儿就会第一个站出来与朕作对,难道他不知道,朕这都是为了他吗?”
聂庆童身子一个哆嗦,这种话,朱元璋居然说出口来了,可见朱元璋对他的信任,可那也代表着,他要承受更大地风险了,这种话,若是有一丝一毫传到了外边,恐怕他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因此,聂庆童立刻低眉顺眼地躬下身去,一副充耳不闻地模样。
朱元璋继续哼道,“特别是那些贪官污吏,更是可恶可恨,残害百姓,危害国家,不以重刑,何以镇之?朕受天命以来,官衣吁食,未曾逞懈,法令严明,事必躬亲,就这样,j佞贪官竟然朝杀暮犯,令朕忧虑深心,愤恨已极,又如何叫朕放过他们?”
朱元璋仰天望着天花板,不由得又忧虑起不争气的儿子来,“标儿太过仁慈,甚至是优柔寡断,这如何能威慑臣下?这不得不令朕忧虑?唉,要是是棣儿……”朱元璋话突然戛然而止,显然,他后面的话,就算是他最信任的聂庆童,他也不愿意被他听去……”
朱元璋又看了一眼聂庆童,没有说话。
聂庆童浑身冒着冷汗,心知肚明朱元璋的意思,他连忙跪伏在地,说道,“殿下,老奴年岁已高,耳目都已不灵便,皇上说地话,老奴常常都听不清,老奴请罪,恐无法再继续服侍皇上了。”这老头,也是狡猾的很,立刻以退为进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实际上,就是向朱元璋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没有听见,也就是变相地向朱元璋承诺会守口如瓶的。
果然朱元璋哈哈大笑。“庆童何须此言,你我君臣相处二十余年,朕若是没有了你地服侍,恐怕会浑身不自在的。”
聂庆童面露喜色,连忙口谢道,“老奴谢皇上恩宠!”
“好了,平身吧!”朱元璋说道。
“谢皇上”聂庆童起身站起。花园内,更是姹紫嫣红,绰约翩翩。那一朵朵娇艳的花朵,努力地释放着自己地生命的精彩。还有那醉人花香,在春阳流辉之中,源源不断地倾泻着流淌着,太液池中的流泉叮当碰撞,银花四溅。清涟中飘忽浮沉的游鱼,嬉戏追逐。
巨大的假山边矗立着八角朱亭,飞檐翘角。金龙吐珠,八面俯悬金匾,镂刻着朱元璋御笔题款,依次是:“翔海而吟”、“鬃舒赫烈”、“电掣上方”、“玩珠海洋”、“神化莫测”、“步云以蜒”、“飞云九霄”、“瑞光赤练”。一律是对“龙”的赞词,每根红柱上也都有朱元璋的御书联语,镂金雕花地八面檐下悬挂着十六盏画图各异精美绝伦地绢纱宫灯。
亭内宽敞明亮,地下铺着厚厚的猩红色的波斯羊毛地毯。每扇宽大的雕花格子窗下摆着檀木茶几并两张铺着绣垫地靠背椅,正对门地一面墙上。九条彩绘浮雕龙栩栩如生,两旁红柱上的楹联也是皇帝地御书,厚重苍遒,藏锋掩芒,大气磅礴:
雪压竹枝低低不着泥摇风滴翠
霞明红日出出正倚天振彩飞朱
而此时。正有三个年轻人,脱鞋赤脚。有椅子却不坐,而是慵懒地盘坐在那厚厚的羊毛地毯之上,显得十分地放浪形骸。
这两人,正是刘子风,以及两个听故事几乎入迷了的朱氏兄妹——皇孙朱允文与南平郡主朱湘云!
三人相处的时候,为了少些顾忌和规矩,所以一般都是将随行地太监宫女等人全都打发了,这样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无拘无束的大哥二弟之类的随便称呼,特别是小郡主朱湘云,那一口一个的“哥哥”,叫的可甜了。
经过这半年多的时间,刘子风对二人说的故事,已经从原本地是《射雕英雄传》变成了现在的《天龙八部》了,那皇孙朱允文听刘子风说,那段誉以堂堂一国的王子的身份,居然能够无所顾忌地的在江湖上行走,心中正是那个羡慕啊。
他长了这么大,连京城都没有出过。
正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朱允文虽然如他父亲朱标那般性格仁善,但是与其妹子朱湘云一般,对于外面地世界,也同样是向往且好气的……
其实也是,就算你地位再高,但是长年累月地让你在一个狭隘地空间中生活,成天学着那些诗文词句,总是会腻烦的。
而那段誉,就是因为被父母逼迫这连武,而偷偷地离家出走,这种对于朱允文来说,兼职就是离经叛道的事情,显然让他更加的兴奋——有时候,某件事情,这个人或许他自己永远不敢付诸于行动,但是他的心中,可能这种想法却比任何人都强烈……
“唉——”朱允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过些时日,父王就要离京,代天巡狩去了,真希望我也能够跟着父王去啊!”
朱湘云瘪瘪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每年都求父王带我一起出,可是父王从来没有答应我!”
说道这里,朱湘云明显地一脸委屈,显然对于朱标从来不带她离京,让她十分的耿耿于怀。
刘子风心头一动,说真的,对与朱标要离京,代天巡狩的这件事情,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这几天,他被郭蝈在耳边聒噪地没有办法,他真的是想不出如何才能退了那庄婚事,最后也同意了郭蝈的那个提议,也就是说,等过些天,跟郭蝈偷溜出去,以来算是逃婚,二来,也到外面的世界中去看一看,闯一闯。
当然了,刘子风心中却也清楚,若是自己真的作出了这种事情来,恐怕自己的爷爷奶奶会被气得不轻,他们两个人年事已高,特别是奶奶,刘老夫人的身体一向就不是那么好,否则当初朱元璋给刘子风“封口费”的那些赏赐中,也不至于会恩赐了那么多的珍贵药材了,若是自己真的作出了与郭蝈逃婚的事情来,若是一个不好,把奶奶给气病了,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因此,刘子风这些天才犹犹豫豫地,实在是拿不定决定,以至于随着婚期的日益临近,郭蝈现在几乎都开始与他闹矛盾了。
而现在,他突然听到朱允文兄妹说那太子朱标要离京代天巡狩,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若是自己能够找个理由或者是借口与朱标一同离京,那岂不是一举两得,名正言顺地就逃婚去了——既然现在无法推拒婚约,但是至少可以施展一个“拖”字决啊!
可是,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闲官而已,能够用什么理由,或者说,用什么借口,才能够让朱元璋答应,让自己陪同朱标一同离开京城呢?刘子风不禁又有些苦恼起来……
就在三人各有心思之事,那朱元璋与聂庆童二人,此时却恰好也到御花园中踏青。随着年龄的不断增大,每日处理繁琐的朝政,已经让朱元璋这个老人日益的力不从心起来,今天一连看了三个时辰的奏折,以至于朱元璋头昏脑胀,甚至心口都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他二十多年前便染上了这种心疾,后来时好时坏,时轻时重,几个御医皆因为他病重时未能及时遏制,受到诛杀。因此,太医院中的那些御医们,后来只要一听说朱元璋又头晕心痛等等症状,就全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一旦被诏入宫,从此生死难测。
马皇后是朱元璋最尊重的一个人,她在世的时候,也是是惟一的一个能无所顾忌地劝说朱元璋的人,她深知君王多疑嗜杀,往往株牵及人。
因此她在病危时拒绝一切祷把和御医会诊。因为她不愿因替她治病的医生无辜遭殃。她对朱元璋推心置腹地说道,“生死由命,祷祀何益?医可治病,但不能治命,况且如果服药无效,还要牵连郎中,于心不忍。”因而马皇后不久之后,就因病去世。
或许是受马娘娘这次死谏所感动,自洪武十五年马皇后去世后,朱元璋便很少再杀御医了。
因此今日头晕心疼的隐疾再犯,朱元璋也没有传召御医进宫,而是在聂庆童的陪同下,到御花园中来踏春。呼吸着那清新的空气,朱元璋果然觉得是神清气爽,他无意中朝那八角亭一扫,立刻就看到了刘子风三人。
而刘子风三人或许是太过随意了,因此他们并没有发觉,皇帝带着聂庆童已经渐渐地向这边走来。
151 毛遂自荐
按照正常程序来说,这时候那聂庆童应该高声叫道,“皇上驾到……”之类的话,然后刘子风三人就要立刻起身恭迎,然而就在聂庆童正要开口喧号之时,那朱元璋却是一摆手,示意让聂庆童安静,显然,老皇帝忽然起了童心,想要听听这三个小娃儿,都在说些什么。
只听朱湘云一脸希翼地望着刘子风说道,“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和父王说,他才会答应带我一起去呢?”
刘子风心中腹诽道,“得,我自己都还没有想出要怎么样才能趁机跟着朱标一起去四川,你这小丫头反而先提出来了……”刘子风干笑道,“湘儿,或许太子殿下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才没有答应带上你的。”
还没有等朱湘云反驳,朱允文就忍不住撇嘴说道,“想我大明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有和危险可言。”
“国泰民安??”刘子风不禁笑道,“你一个没有出过宫门的半大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朱允文如今不过才十四岁,根本就是个连毛都没有长齐。而自从刘子风与他结义为兄弟之后,少了诸多尊卑忌讳之后,他就一直把朱允文当作一个小孩来看待。
“难道不是吗?”朱允文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虽然从未出过宫门,可是却知道很多外面的事情……”“哦?那你倒是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刘子风有些好笑地看着朱允文。
朱允文想了想,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得强自说道,“至少,这些年,父王代皇爷爷到地方巡视,看到的一切都是好地。我们大明朝日愈繁盛,国力日增,一定能够千秋万世……”
站在八角亭不远处的一个假山后面的朱元璋,听到朱允文的这些话之后,不禁颔首抚须,虽然明知道所谓“千秋万世”,是永远不可能的。但是至少这种话,作为皇帝的他——爱听!
却不料刘子风却嗤地一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居然拔高了几度,说道。“二弟,太子殿下巡视地方的时候,或许看到地都是欣欣向荣,国富民安的场面,这可能是真的。但是,也有可能只是表面现象!”
说到这里,刘子风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无论是机关单位,还是公司学校,那些上层的领导,总是喜欢搞所谓的“检查”或者“评估”,刘子风是最排斥这些事情的,倒不是说他对那些所谓地“检查”啊“评估”啊之类的东西反感,而是他讨厌那些“检查”和“评估”的方式!
如果作为上级的你,真的想要“检查”机关或者学校地真实情况。你大可以不动声色地来个突袭检查,这样的话,你看到的,绝对就是个真实的情况。
而现实中的情况则是,上级领导若是要到某处“检查”。他们就会提前多少多少天地通知给对方,让对方事先有了准备。于是乎,某天某日,领导来检查地时候,无论是职工的工作态度学生的学习态度或者是卫生等等情况,全都是好地不能在好了,而这个“检查”最终的结果呢,就是那些领导意思性地走场一下,然后就一同凑到了酒桌上去……
于是乎,下面的,政绩斐然,上面的也安心舒坦,双方自欺欺人,不亦乐乎!
当然了,刘子风会想到这些,也是因为他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之中,才会有感而发的而已,倒不是说他心里也认为那朱标的“代天巡狩”也是所谓的形式性的走场,朱标地那种仁善且坚毅的性格,其实刘子风心中是非常的敬佩,他当然不会觉得以朱标的为人,会做出那种腐败的事情来。
只是无论是当初他生活地那个时代的那些机关单位,还是说这明朝地那些地方上的官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是哪一个,其实都是想给“上头”展示自己的“政绩”多么多么好,那么,同样的,弄虚作假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朱标所说的那些,或许是他亲眼看到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即使是你亲眼所见,却也不见得能够相信。
于是刘子风将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大致地向朱允文兄妹说了一遍,当然了,声音还是相当的大声。
果然,朱允文听完之后,顿时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他心智已开,刘子风这样稍微给他一点拨,朱允文也就想通了个中的关键。虽然有心想要反驳刘子风的看法,但是,却实在是找不出充分的理由来辩驳刘子风。
而站在假山后的朱元璋也是脸色微变,若有所思地皱眉不语。
以刘子风的耳力,朱元璋与聂庆童二人的到来,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适才他正想着要如何找借口让朱元璋同意自己随朱标一起出巡,恰好在朱元璋走近,他刚刚察觉,正要起身恭迎的时候,那朱允文说了那么一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话,就触发了他心中的想法,所以他才大声地将太子朱标代天巡狩的弊端给直接就指了出来,与其说他是解释给朱允文听,不如说他是故意挑朱元璋心中的刺——朱元璋最恨手下官员贪赃枉法,营私舞弊,于是刘子风这么一说,果然让朱元璋心思急转。
刘子风心中估算着时间,果然,只是片刻的时间,那朱元璋已经从假山后面转过过来,笑着笑道,“你们三个小娃儿在做什么呢?”
“嘿——装!明明都听到我说的话了,还装作刚刚路过的样子,这朱元璋,倒也有趣。“刘子风心中暗笑,同时立刻同朱允文兄妹二人一起从毛毯上爬起,向朱元璋叩拜道,“微臣叩见皇上!”
“允文叩见皇爷爷!”朱允文也是一揖到底。
只有那朱湘云,没有半点规矩地一跳。就扑进了朱元璋的怀中,撒娇般地叫道,“皇爷爷,您怎么来啦,我刚才正说起您呢……”
“哦?呵呵,朕的小湘云都说朕什么啦?”朱元璋宠溺地捏了捏朱湘云红扑扑地好似苹果的脸蛋,明知故问地说道。同时还一抬手对刘子风说道,“子风无需多礼,平身吧!”
“谢皇上!”刘子风谢恩站起,由于现在他还赤着双脚,这在皇帝面前。显然有失仪态,因此,他连忙从亭边,将那双鹿皮半统靴拿过,迅速地穿了起来。
“皇爷爷。我也想去蜀王皇叔那里!你就让父王也带我去吧……”朱湘云眨巴眨巴着眼睛,明显地在扮可爱!
“不行不行!”朱元璋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拒绝,这个小魔女放在宫中已经闹得快鸡飞狗跳了。要是把她放到外面的世界去,无拘无束的,还不知道她会惹出什么样地事情来呢。
“不朱湘云开始发嗲地扯着朱元璋的衣袖摇晃。两只水汪汪的大眼中满是委屈。
刘子风大汗,他和朱湘云相处也猜不到快有半年的时间了,这丫头的演技,绝对是一流,虽然现在才不过是十一岁而已,但是在撒娇的时候。隐隐地已经一丝媚态在内,这小妮子要是长大成|人了,绝对不得了,肯定是过“祸国殃民”的“妖女”。
朱元璋顿时大感受不了,本来还想也坐在这八角亭中和几个小北门扯扯闲话。现在被朱湘云缠着,他只得赶紧找话开溜。朱元璋立刻朝正一副卑躬屈膝地站在一旁地聂庆童使了一个眼色。不愧是朱元璋的心腹,聂庆童立刻立刻心领神会,他眼珠子一转,顿时就相处对策,于是他立刻装作忽然记起某事的样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副惊恐不安地说道,“哎呀,皇上,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
朱元璋脸上微微有些笑意,显然对聂庆童的机敏反应十分的满意,“这个……庆童啊,何时大惊小怪,大呼小叫地?”
“回皇上,御史大夫景清,景大人,一个时辰前就递了号子,在御书房外求见!老奴如今记性越来越差,居然忘记告诉陛下了,求皇上恕罪!”聂庆童一本正经地说道。
朱元璋轻咳了一声,说道,“哦,是这样的,念在你多年服侍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此事,朕就不追究你的过失了,下不为例,知否?!”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聂庆童立刻“感激涕零”地向朱元璋叩首谢恩道,“多谢陛下开恩!”
“好了,那你起来吧!”朱元璋挥挥手。
聂庆童立刻唆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说不出的麻利。
“呃……咳!湘云啊,你看,朕现在有重要的事宜,要见大臣去了,朕这就不陪你了啊!”朱元璋又拍了拍朱湘云地脸蛋,说道。
朱湘云顿时不依地撅着嘴巴,嘟囔道,“可您还没有答应我呢!”
“呵呵,此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雷厉风行的朱元璋,难得地在众人的面前打起了马虎眼。
然后朱元璋眼光朝刘子风一扫,终于说道,“还有,子风啊,你随朕到御书房来一趟,朕还有话要问你!”
bo!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刘子风明白,朱元璋已经被自己刚才地那番话给勾起了兴趣,看来,自己的这次与郭蝈的逃婚大计,恐怕真的快成功了!
“是,皇上!”刘子风强按耐下心中兴奋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应承道。
于是他立刻就跟在聂庆童的身后,随着朱元璋,向御书房走去。
留下那没有得逞的小郡主朱湘云,使劲地跺着小脚——朱元璋不仅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反而还把给她说故事地刘子风给带走了,这她能不生气么……
朱允文伸手拍了拍朱湘云的肩膀说道,“湘儿,莫要气恼了,大哥给我们说故事的时间多着呢……还是皇爷爷的正事要紧……”
“哼——哥哥,你成天就知道读书写字,难道不烦吗?”朱湘云翻了翻白眼。忍不住问道。
朱允文顿时摇头晃脑,“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
“那个……我还是回去睡觉去……”不等朱允文说完,朱湘云就已经弯腰塌肩,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她发现,对于朱允文这个亲大哥。除了一起听刘子风说故事之外,她和他真地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所谓地“御史大夫景清,景大人在御书房外求见”地事情,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了,朱元璋将刘子风带到了御书房中。又恢复到原本的那种列厉风行,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子风,刚才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声音高了许多。应该是故意说给朕听得吧!?”
刘子风顿时大汗,原来自己刚才的那方惺惺作态,朱元璋都已经清楚了。他也不想想,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洪武大帝,是何等地精明,又岂会被他这种小伎俩瞒过。
刘子风干笑道,“原来皇上都已经知道微臣的心思,不错,微臣是故意说给皇上听的!”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刘子风,片刻之后。这才说道,“朕也知道,你这样做,此事一定不会那么简单,不过朕也不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朕只想再听听,你对于太子代朕巡视四方地一事。还有什么看法?”
“没有了,”刘子风很干脆地一摊手说道,“其实微臣对巡视地方的这种事情,也不是太过了解,适才的那番话,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朱元璋愣了一下,旋即有些调侃地笑道,“好一个随口一说啊,可是就是你这么随口一说,却点中了症结所在!子风,你倒是在随口说说,要如何才能够有效地解决这个问题……”
朱元璋与刘子风能够这么随便地说笑,可见如今他对刘子风是相当的信任了。
见朱元璋终于问了这个问题,刘子风这才将心中打好了腹稿的提议说了出来,“皇上,其实,此事也很简单,就是巡视地方地时候,不要暴露身份,微服私访,不就解决了么?”
“话虽如此,但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又岂能随意地微服出京,若是有个差池,岂不是……”朱元璋的话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却已经非常的明白了。
“是地,皇上,太子千金之躯,自然不宜亲自微服,微臣的意思是,太子代天巡狩照样进行,但是与此同时,再遣第二路人马私下中查访,如此一明一暗,同时巡查,那样的话,看到的事情,看到的情况,自然会比较全面真实一些了!”刘子风说道。
朱元璋顿时点了点头,显然刘子风的这个提议,十分合他的心意!
于是他有问道,“那么,子风,你说,朝中又有哪个大臣,适合做此“暗差”之事?
刘子风笑道,“朝中的各位王公大臣们,微臣也不认识几个人,因此真地无法给皇上什么意见,但是微臣觉得,适合做此事的人,至少必须符合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不妨说来听听!“刘子风现在在朱元璋心中的分量真的是越来越重了,之前“弃卒保车杀毛骧”一事,无论是从事件本身,已经手段的刚猛狠辣上,都十分合乎朱元璋地心意,对于常年被朱标的所谓仁慈给烦透了地朱元璋来说,刘子风那次流露出的狠辣,似乎让他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要微服私访,这肯定是一件耗时较长的事情,朝中身居各个要位的大臣们,显然不适合做此事,因为有太多的国事需要他们处理,要是一连几个月不在朝,届时事情堆积如山,又成何体统?所以,这第一个要求就是,官品太高的那些官员不能胜任此事!而且,朝中一品二品的官员们,要么就是年事已高,不宜奔波,要么就是书生文弱,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他们也吃不起这种苦头!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品二品的官员,若是长期不在朝,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又让某些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刘子风侃侃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说道,“你继续说第二个原因!”
“这第二个原因嘛!皇上,那就是处理此事的人,需要十分的机灵,能够随机应变,同时因为是微服私访,因此就不能够带太多的侍从侍卫在身边,这也就要求,这个暗访的钦差,必须自己有自保的能力!”刘子风又说道。
朱元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刘子风莫名其妙。
好片刻之后,朱元璋才指着刘子风说道,“子风啊,你绕了这么一大个,说了一通的话,朕怎么觉得,你说的那些条件要求,都是为你自己量身定夺的啊?”
刘子风闻言立刻噗通一声跪下,一副自信满满地说道,“皇上英明,微臣正有自荐之。
152 尚方宝剑
还没有等刘子风将决心表态完毕,朱元璋已经冷笑道,“毛遂自荐?哼,那你可知,太子今次西巡到底是所为何事吗?”
“呃……这,”刘子风顿时答不上来,他也不过是刚刚从朱允文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而已,又岂会知道太子朱标西巡的具体目的。
朱元璋哼道,“连太子此行的具体目的都答不上来,你又凭何开口妄言要毛遂自荐?”
“这个……”刘子风冷汗直冒,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却不料正在刘子风觉得朱元璋要发怒之际,老朱突然舒眉一笑,道,“不过你刚才的建议倒也在理,朕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至于到底用不用你,朕还需要仔细斟酌!”
朱元璋的脸色转变太快,以至于刘子风还有些心思惴惴,不过他却也明白,朱元璋绝对是有些意动了,因此,他立刻由劝说道,“皇上,微臣认为,此时若是交由微臣来办,除了能够满足之前微臣提出的那两点要求之外,还有几个好处。”
“哦?那你倒是再说说!”朱元璋语法感兴趣地问道。
“皇上,以来,微臣年轻,虽然稍显经验不足,但是年轻也由年轻的好处,那些地方上的官员,即使是察觉到了一些朝廷上的动向,恐怕也绝对猜不出如此的一件大事,居然由微臣这么一个少年来执行,这样一来,隐蔽性好了,看到的情况应该也能够真实许多吧。”刘子风搜肠刮肚地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二来,微臣未上过朝堂,因此自然是无党无派,虽然微臣对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不甚了解。但依微臣想来,包括朝廷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