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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第9部分阅读

    :“臣探得代相陈豨,交通宾客,自恃拥有重兵,已在谋变。臣因赵地危急万分,因来密告。”汉帝愕然道:“怪不得皇考升遐,陈豨不来会葬。

    他既谋反,怎敢前来见朕。汝速回赵,小心坚守,朕自有调度。“周昌去后,汉帝尚恐周昌误听了人言,一面密派亲信至代探听,一面整顿兵马,以备亲征。原来陈豨为宛朐人氏,前随汉帝人关,累著战功,得封阳夏侯,授为代相。他与淮阴侯韩信,极为知己,当赴代时,曾至韩信处辞行。韩信握住陈豨的手,引入内庭,屏退左右,独与陈说对立庭中,仰天叹息道:”我与君交,不可谓不深。今有一言,未知君愿闻否?“陈据忙答道:”弟重君才,惟君命是遵。“韩信道:”君现在任代相,代地兵精粮足,君若背汉自立,主上必亲率兵亲讨,那时我在此地作君内应,汉朝天下,垂手可得,好自为之!俺仑g大喜而去,一到代地,首先搜罗豪士,次第布置,预备起事。事被周昌探知,亲去密告汉帝。汉帝派人暗查属实,尚不欲发兵,仅召陈豨入朝。

    陈豨此时已与投顺匈奴的韩王信联络。胆子愈大,声势愈壮,举兵叛汉,自称代王。派兵四出胁迫赵代各城守吏附己。

    各处纷纷向汉帝告急。汉帝始率大兵,直抵邯郸。周昌迎入,汉帝升帐问道:“陈豨之兵,曾否来过?”周昌答称未来。汉帝欣然道:“朕知陈豨,原少将略。

    今彼不知先占邯郸,但恃漳水为阻,未敢轻出,不足虑矣。”周昌复奏道:“常山郡共计二十五城,今已失去二十城了,应把该郡守尉拿来治罪。”

    汉帝笑道:“你这话未免是书生之见了。守尉无兵,不能抗拒,原与谋反者有别。若照汝言,是逼反了。”周昌听了,方始暗服汉帝果是一位英明之主,万非自己之才可及。汉帝一面立下赦令,凡是被迫官民,概准自拔来归,决不问罪。一面又命周昌选择赵地壮士,令作前驱。周昌赶忙拣了四人,带同入见。

    汉帝见了四人,略问数语,突又张目怒视四人道:“鼠子怎配为将!”四人吓得满面羞惭,伏地无语。汉帝却又喝令起来,各封千户,使作前锋将军。四人退出,周昌不解汉帝之意,乃跪问道:“从前将士,累积战功,方有升赏,今四人毫无功绩,便畀要职,得毋稍急乎?”汉帝道:“此事岂尔所知!现在陈豨造反,各处征调之兵,尚未赶集,只凭邯郸将土。为朕作命。

    若不优遇,何以激励人心?“周昌听了,更加拜服。汉帝又探知陈豨手下半是商贾,乃备多金,四出收买。至十一年元月,各路人马,已经到齐,汉帝引兵往攻陈豨,连战皆捷。陈豨飞请韩王信自来助战,亦被汉将柴武用了诱敌之计,一战而毙韩王信;二战并将韩部大将王黄、曼邱臣二人活擒过来,斩首示众;三战便把陈豨杀败,逃奔匈奴去了。

    汉帝平了代地,知道赵代两地,不能合并,回至都中,正想择一子弟贤明者,封为代王。当下就有王侯将相三十八人,联衔力保皇中子恒,贤智仁勇,足膺此眩汉帝依奏,即封恒为代王,使都晋阳。这位代王恒,就是薄夫人梦交神龙所得的龙种。薄夫人因见吕后擅权,莫如赶紧跳出危地为妙,便求汉帝,情愿随子同去。汉帝那时心中所爱,只有一位戚夫人,薄夫人已在厌弃之例,一口应允。薄夫人便安安稳稳地到代地享受富贵去了。吕后为人虽然阴险,那时单恨戚夫人一个,薄夫人的去留,倒还不在她的心上。她因汉帝出征陈豨,把朝廷大权交她执掌,她便想趁此做几件惊人之举,好使众人畏惧。适有淮阴侯韩信的合人栾说,探知韩信与陈豨密作内应之事,不及等候汉帝回朝,先行密报丞相萧何。萧何即来奏知吕后。吕后听了,不运声色,即与萧何二人如此如此,商定计策。萧何回至家中,暗暗地叫着韩信名字道:“韩信韩信!你从前虽是我将你力保,现在你既谋叛,我也不能顾你的了。”次日,便命人去请韩信驾临相府私宴。韩信称病谢绝。萧何又亲到韩府,以间疾为由,直入内室。韩信一时不及装病,只得与萧何寒暄。

    萧何道:“弟与足下,素称知己,邀君便餐,乃是有话奉告。”

    韩信问其句话。萧何道:“连日主上由赵地发来捷报,陈豨已经逃往匈奴,凡是王侯,无不亲向吕后道贺。足下称疾不朝,已起他人疑窦,所以亲来奉劝,快快随我入宫,向吕后道贺,以释众疑。”韩信因为萧何是他原保之人,自然认作好意,跟了萧何来至长乐殿谒贺吕后。吕后一见韩信,即命绑了。韩信连连口称无罪,要找萧何救他,萧何早已不知去向。只听得吕后娇声怒责道:“汝说无罪,主上已抄陈豨之家,见你给他愿作内应的书信,你还有何辩?”韩信还想辩白,早被武士们,把他拖到殿旁钟室中,手起刀落,可怜他的尊头,已与颈项脱离关系了。吕后杀了韩信,并灭了他的三族。吕后办毕此事,赶紧奏报汉帝行营。汉帝见了此奏,大乐特乐。及至回朝,见了吕后,并不怪她擅杀功臣,仅问韩信死时,有何言语。吕后道:“他说悔不听蒯彻之言,余无别语。”汉帝听了失惊道:“蒯彻齐人,素有辩才,此人怎好让他漏网?”急遣使至齐,命曹参将激彻押解至都。曹参奉谕,怎敢怠慢,即把蒯彻拿到,派人押至都中。汉帝一见蒯彻,喝命付烹。蒯彻大声呼冤。

    汉帝道:“汝教韩信造反,还敢呼冤么?”蒯彻朗声答道:“臣闻跖犬可使吠尧,尧岂不仁,犬但为主,非主即吠,臣当时只知韩信,不知陛下。”汉帝听到此地,不禁微笑道:“汝亦可算得善辩者矣,姑且赦汝。”即令回营。正是:宫中既有长舌妇,天下何愁造反人。

    不知吕后杀了韩信,尚有何为,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讨淮南舍身平反寇回沛下纪德筑高台

    却说吕后诱杀淮阴侯韩信之后,汉帝爱她有才,非但国家大计常与商酌,连废立太子之事,也绝口不提了。吕后一见其计已售,自然暗暗欢喜。正想再做几件大事,给臣下看看,预为太子示威的时候。可巧又有一个送死鬼前来,碰到她的手里。

    这人是谁?乃是梁王彭越。彭越佐汉灭楚,他的功劳虽然次于韩信,但也是汉将中的一位翘楚。他自从韩信降为淮阴侯之后,已有免死狐悲之感。及见陈豨造反,汉帝亲征,派人召他,要他会师,他更加疑惧,因此托疾不至。嗣被汉帝遣使诘责,始想入都谢罪,又为部将扈辄阻止道:“大王前日未曾应召,今日再去,必定遭擒。

    倒不如就此举事,截断汉帝归路,真是上策。”可笑彭越只听扈辄一半计策,仅仅仍是借口生病,不去谢罪。不料被他臣子梁大仆闻知其事,从此大权独揽,事事要挟。彭越正想将他治罪,他已先发制人,密报汉帝。汉帝生平最恶这事,出其不意,即将彭越、扈辄二人拘至洛阳,发交廷尉王恬开审讯。恬开审了几堂,虽知彭越不听扈辄唆反之言,无甚大罪,因要迎合汉帝心理,不得不从重定谳。奏报上去,说的是谋反之意,虽出扈辄,彭越若是效忠帝室,即应重治扈辄之罪,奏报朝廷,今彭越计不出此,自当依法论罪等语。汉帝见了这道奏报,适闻韩信伏诛,自己急于离洛回都,去问吕后原委,因将彭越之事,耽搁下来。及至再来洛阳,又恐连杀功臣,防人疑惧,所以仅斩扈辄,赦了彭越死罪,废为庶人,滴徙蜀地青衣县居住,以观后效。

    彭越押解行至郑地,中途遇见吕后。吕后正为汉帝不杀彭越,遗下祸根,特地由都赶赴洛阳,要向汉帝进言。谁知彭越当她是位慈善大家,想她代求汉帝,赦去远谪,恩放还家。于是叩谒道旁,力辩自己无罪,苦求吕后援救。吕后当面满口应允,且命彭越同至洛阳。彭越这一喜,以为他们祖宗必有积德,方能中途遇见这位救命大王。他到洛阳了,正在廷尉处候信的当日,有人前去问他,他也不瞒,直将吕后已经允他,力向汉帝说情的话说了出来,别人听了,自然替他贺喜。谁知他受人之贺尚未完毕,忽闻传出一道旨意,乃是“着将彭越斩首”六个大字。总算未杀以前,幸有一位友人前来报信给他,他方知吕后见了汉帝,非但不去替他救赦,反而说道他是歹人,谪徙蜀中,乃是纵虎归山,必有后患,不如杀了来得放心。彭越知道这个消息,尚不至于死得糊里糊涂。否则见了阎王老子,问他何故光临,他还答不出理由来呢。

    汉帝既杀彭越,还有三项附带条件:第一是灭其三族,说道斩草不除根,防有报复;第二是把他尸体酼作肉酱,分赐诸侯,以为造反者戒;第三是将他的首级示众,他首级之旁,贴着诏书,有人敢收越首,罪与越同。这三项花样,都是吕后的裁剪。岂知竟有一个不畏死的,前来祭拜。汉帝正在夸奖吕后的时候,忽见军士报道:“顷有一人满身素服,携了祭品,对于越首,哭至晕去,现已拿下,特来奏闻。”

    汉帝听了,也吃了一惊道:“天下真有这样不畏死的狂奴么?朕要见见此人,是否生得三头六臂,快把这个狂奴带来。”一时带到,汉帝拍案大骂道:“汝是何人?

    敢来私祭彭越!”那人听了,面不改色,声不喘气,却朗朗地答道:“臣是梁大夫栾布,”汉帝更加厉声问他道:“汝为大夫,识得字否?”栾布微笑道:“焉得不识?”汉帝道:“汝既识宇,难道朕的诏书,汝竟熟视无睹不成?汝既如此大胆,定与彭越同谋!”说罢,即顾左右道:“速将此人烹了!”那时殿旁,正摆着汤镬,卫士等一闻汉帝命令,立将栾布的身体,高高举起,要向汤镬中掷去。栾布却顾视汉帝道:“容臣一言,再入镬中未晚。”汉帝道:“准汝说来!”栾布道:“陛下前困彭城,败走荥阳成皋之间,项王带领雄兵向陛下追逼。若非梁王居住梁地,助汉扼楚,项王早已入关。今陛下已有天下,如此惨杀功臣,实使天下寒心,臣恐不反的也要反了。臣既来此,自然是为梁王尽忠而来。”

    来意还未说出,便要向镬中投去。汉帝见他说得理直,且有忠心,便命将他释放,授为殿前都尉。栾布方向汉帝大拜四拜,下殿自去。汉帝遂将梁地划分为二:东北仍号为梁,封皇庶子名恢的为梁王;西南号为淮阳,封皇庶子名友的为淮阳王。

    这两位皇子,究是后宫哪位夫人所出,史书失传,不佞也不敢妄说。

    单说吕后见汉帝在洛,无所事事,劝他返都休养。汉帝便同吕后回至咸阳。到了宫中,休息没有几时,忽然生起病来,乃谕宫监,无论何人,不准放进宫门,一连旬日,不出视朝。

    却把那班臣下,急得无法可施,于是公推舞阳侯樊哙入宫视疾。

    樊哙本与汉帝是内亲,及进宫去,谁知也被宫监阻住,樊哙大怒,狂吼一声,硬闯进宫。门帘启处,就见汉帝在戏一个小监。

    汉帝见了樊哙,倒还行所无事,独有那个小监,只羞得满面通红,抢了衣裳,就急急地逃入后宫去了。樊哙不禁大愤道:“陛下起兵,大小百战。这个天下,也是九死一生之中,取而得来。今天下初平,理应及时整理,以保万世之基;乃与小阉媒戏宫中,不问朝事,难道陛下不闻赵高故事么?”汉帝听了,一笑起身道:“汝言甚是,朕明日视朝便了。”

    次日,汉帝坐朝,见第一本奏折,就是淮南王英布的臣下中大夫贲赫,密告英布造反的事情,不觉不惊失色道:“这还了得!”说着,拟命太子率兵往击英布。

    原来太子有上宾四人:一位叫做东园公;一位叫做夏黄公;一位叫做绮里季;一位叫做角里先生。这四位上宾,向居商山,时人称为商山四皓。

    吕后因惧戚姬夺嫡,特用重礼,聘为辅佐太子。那天四皓闻得汉帝要命太子出征,忙去通知吕后亲兄建成侯吕释之道:“皇后聘吾等辅佐太子,现在太子有难,不得不来告知足下。”吕释之听了一惊道:“太子有何危难,我怎不知?”四皓道:“主上现拟命太子率兵往击英布,太子地位,有功不能加封,无功便有害处。足下速去告知皇后,请皇后去与主上说,英布乃是天下猛将,朝中诸将,半是太子父执,若命太子驾驭他们,必然不听号令。中原一动,天下皆危。只有主上亲征,方于大事有益。此乃危难关头,务请皇后注意。”吕释之听了,忙去告知吕后,吕后自然依计而行。汉帝听了,喟然道:“朕早知竖子无能,仍要乃公自去,我就亲征便了。”正待出兵,可巧汝阴侯夏侯婴,适荐薛公,称他才智无双,可备军事顾问。

    汉帝召入,始知薛公为故楚令尹,问计于他道:“汝看英布果能成事否?”薛公道:“不能!不能!彼南取吴,西取楚,东并齐鲁,北收燕赵,坚壁固守,是曰上策;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粟,塞成皋口,已是中策;若东取吴,西取下蔡,聚粮越地,身归长沙,这是下策。臣知英布必用下策,陛下可以高枕无忧。”

    汉帝听了大喜称善,即封薛公为关内侯,食邑千户;且立赵姬所生之子名长的,为淮南王,预为代布地步。出征之日,群臣除辅太子的以外,一概从军。张良送至霸上道:“臣因病体加剧,只好暂违陛下,惟陛下此行须要慎重。”汉帝点头说是。

    张良又道:“太子留守都中,陛下可命太子为大将军,统率关中兵马,方能镇服人心。”汉帝依议,又嘱张良道:“子房为朕故交,今虽有恙,仍宜卧辅太子,免朕悬念。”张良道:“叔孙通已为太子太傅,才足辅弼,陛下放心。”汉帝乃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及巴蜀将官,并中尉卒三万人,使屯霸上,为太子卫军。部署既定,始启程东行。

    那时英布已出兵略地,东攻荆,西攻楚,又号令军中道:“汉帝的将士,只有韩信、彭越二人,可以与寡人对抗。今韩、彭已死,余子不足道也。”诸将听了,自觉胆壮。英布遂先向荆国进攻。荆王刘贾,迎战死之。英布既得荆地,复移兵攻楚。

    楚王刘交,分兵三路出应,虽然抵挡几阵,仍是败绩,只得弃了淮西都城,带了文武官员出奔薛地。英布以为荆、楚既下,正好西进,竟如薛公所料,用了下策。

    及至他的兵马,进抵新州属境会甄地方,正遇汉帝亲引大兵,浩浩荡荡,杀奔前来。

    英布遥望汉军里面,高高竖起一面黄|色大勇,方始大大地吃了一惊,忙顾左右道:“汉帝春秋已高,难道亲自引兵前来拒我么?汝等速去探明报我,休被那张良、陈平两贼,假张汉帝亲征旗号前来诳人。”左右奉命去后,英布急召随军谋士商议道:“汉帝苦自己前来,倒要仔细一二。”当下有一个谋士袁昶,微笑答道:“臣只怕汉帝未必亲来。他真亲来,这是大王的福命齐天,应该垂手而得汉室的天下了。”

    英布道:“寡人除韩信、彭越二人之外,不知怎的,对于汉帝似乎有些惧他。汝说寡人应得天下,据何观察而言?”袁昶道:“汉帝已经名正言顺地做了几年天子了,海内诸侯,畏其威势,自然都在观望,不敢贸然附和大王。汉帝若不亲自出战,只命各路诸侯前来敌我,大王一时也不能即将诸侯杀尽,久战不利,人所共知。若汉帝自来,我们只要设法能把汉帝一鼓而擒,这就是擒贼擒王的要著。不然,汉帝死守咸阳,我军就是连战皆捷,也要大费时日呢。”英布听了道:“汝言因是,但宜小心!”袁昶正要答话,左右已经探明回报道:“汉帝果然自引大军三十万,已在前面扎下营盘了。”英布听罢,因有袁昶先人之言,便觉胆子大了不少,急以其目注视袁施道:“汝有何计,快快说来!”

    袁昶听了,便与英布咬了几句耳朵。英布听罢大喜,急命照计行事。谁知那位汉帝,也在那儿畏惧英布的行军阵法颇似项羽,暗想:这次的敌兵,恐非陈豨可比。

    兼之此次一路行来,辄有乱梦,莫非竟是不祥之兆么?因即策励诸将,有人取得英布首级前来报功,朕即以淮南王位界之。请将闻命,人人思得这个王位,军威陡然大震。汉帝见了,心中暗暗高兴。因即下书,要与英布当面谈话。英布批回允准。

    汉帝率领请将出了营门,遥语英布道:“朕已封汝为王,也算报功,何苦猝然造反?

    那陈豨、彭越诸贼,如何出奔,如何被获,汝尚不知不闻么?”

    英布素无辩才,听了汉帝之言,索性老老实实地答道:“为王哪及为帝?我的兴兵,也非想做皇帝而已。”汉帝见他无理可容,急将所执之鞭,向前一挥,随见左有樊哙,右有夏侯婴,两支人马,冲至英布阵前,大战起来。这天直杀到红日西沉,两面未分胜败,各自收兵,预备次日再战。

    就在这天晚间,忽有英布部将冯昌,私率所部,前来归降汉帝。汉兵不知是计,未敢阻拦,奔报汉帝。汉帝听了,急道:“来将恐防有诈,不得使他逼近营门。”

    岂知汉帝话犹未完,陡听来军一连几声信炮,即见冯昌首先一马杀进营来,霎时敌兵漫山遍野地围了拢来。汉兵一时未防,所扎营塞,早为敌人冲破。汉帝见事不妙,跃上那匹御骑,急向后营逃走。甫出后门,不知何处飞来一箭,竟中前胸。幸亏披有铁甲,未伤内腑,但已痛不可忍。汉帝暗想道:“我若因痛而道,我军无主,必然全溃。我的性命仍在未定之天,只有死里求生,或能转败为胜,也未可知,即使再败,我也甘心。”汉帝想罢,赶忙忍痛,奔至一处高阜之上,大呼道:“诺将听着!朕虽中箭,不肯罢休。汝众若有君臣之义,快快随朕杀入敌阵。一人拚命,万夫难当,今夜乃是朕与汝众的生死关头。”请将见汉帝已经受创,还要亲自杀入敌阵,为人臣的,自应为主效力。于是争先恐后地,一齐转身杀入敌阵。大家杀了一条血路,又换一条血路。

    人人拼死,个个忘身,真是以一当百,竟把敌阵中人,杀得七零八落,锐气全消,弄得打胜仗的反成了败仗。军心一散,便像潮涌般地溃了起来。此时英布,虽是主帅,哪里还禁止得住,自己要保性命,只得领了残军,带战带退,一路路地败了下去。

    汉帝乘胜追赶,直逼淮水。英布不敢退守淮南,便向江南窜逃。

    中途忽遇长沙王吴臣遣来助战的将士,见他如此狼狈,便劝他还是暂避长沙,再作计议。吴臣即吴芮之子。吴芮病殁,由子吴臣嗣位。吴臣虽与英布为郎舅至亲,见其胆敢造反,因惧罪及三族之例,早已有心思害英布,以明自己并无助逆行为,一时急切不得下手。正在那儿想法之际,一日接到英布书信,邀其派兵相助,吴臣便趁此机会。面子上发兵遣将,算来助布,其实暗中早有布置。英布哪里防到,一见来将劝他逃往长沙,以为是至亲好意,决不有疑,赶忙改了路程,直投吴臣。谁知行至鄱阳,宿在驿馆,夜间安睡,正在好梦蘧蘧的时候,壁间突出刀斧手数十人。

    不费吹灰之力,这位已叛的淮南王英布,早已一命呜呼。却与韩信、彭越一班人,在阴曹相对诉苦去了。

    壁间的刀斧手,自然不是别人所派,阅者也该知道是那位大义灭亲的吴臣所为的了。吴臣既杀英布,持了他的首级,亲自去见汉帝报功。汉帝面奖几句之后,又从吴臣口中知道那个假借诈降为名,乘机冲破汉营的英布部将冯昌,乃是奉着谋士袁昶的密计而来的。袁昶那时与英布所咬的耳朵,自然就是这个计策了。汉帝平了英布,知道天下英雄,已无其敌,心中岂有还不坦然之理。那时因近故乡,索性顺道来至沛县访谒故老。这明是汉帝衣锦还乡的举动。沛县官吏,冷不防地忽见圣驾光临,无不吓得屁滚尿流,设备行帐,支应伙食,忙个不停。无如沛县城池不大,汉帝人马又多,弄得满坑满谷,毫无隙地。哪知汉帝是日所带随身亲兵,比较他的队伍,。不过十成中只带了二三成来了罢。等得汉帝驾至城内,所有官绅,沿途跪接,异常恭敬。汉帝因是故乡官吏,倒也客气三分,接见父老,更是和颜悦色;及见香花敷道,灯彩盈街,心里虽然万分得意,脸上却不肯现出骄矜之色。进得行宫,自己坐了御座,复将从前认识的那班父老子弟,一一召入,概兔跪拜,温语相加,悉令两旁坐下。县中官吏,早备筵宴,一时摆上。汉帝又命他们同饮,同时选得儿童二百二十人,使之皆著彩衣,歌舞值酒。这班儿童,满口乡音,都是呀呀地闹了一阵。汉帝大乐特乐,此时已有酒意,途命左右取筑至前,亲自击节,信口作乐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汉帝歌罢,大家莫不凑趣,于是又争着恭维一番。汉帝当场复命那班儿童,学习他所唱的歌句,儿童倒也伶俐,一学即会,唱得抑扬入耳,更把汉帝乐得手舞足蹈,居然忘了天子尊严,下座自舞。他虽随便而舞,可怜累得那班父老,竟把各人的喉咙,喝彩喝哑。汉帝忽然回忆当年的苦况,不禁流下几点老泪,众人见了,自然大为惊慌,忙去恭问原因。汉帝咽然道:“我今日虽已贵为天子,回想当年,几无啖饭之处。”说着,即命左右持千金分赠王媪、武妇,为了当年留餐寄宿之情。

    其时两妇已殁,由其子孙拜领去讫。汉帝又对众人说道:“朕起兵此邑,得有天下,为人不可忘本,应将此邑赋役永远豁免。”

    大家听了,群又伏地拜谢。汉帝尚未尽兴,直吃到午夜方散。

    次日,汉帝复召各家妇女,无论老幼,均来与宴。那班妇女,不知礼节,弄得个个局促不安。汉帝又命免礼,放心痛饮,这一场筵席,更闹出百般笑话。汉帝视以为乐,并不计较。一连十余日,方始辞别父老,启行返都。父老又请道:“沛县已蒙豁免赋役,丰乡未沐殊恩。”汉帝道:“非朕不肯,实恨雍齿叛我,今看父老之面,一视同仁可也。”父老等送走御驾之后,便在沛中建造一台,名曰“歌风”,正是:为人在世原如梦,作帝还乡应筑台。

    不知汉帝何时到都,且听下口分解。

    第十九回无可奈何撩愁借楚舞似曾相识被诱说胡廷

    却说汉帝从沛邑返都,刚刚行至中途,忽又心中转了一个念头。便命左右,传谕队伍,各归本镇,自己先到淮南,办理善后诸事。行装甫卸,适接周勃发来的捷报。见是周勃追击陈豨,至当城地方,剿灭豨众,豨亦死于乱军之中。代地、雁门、云中诸地,均已收复,听候颁诏定夺。乃将淮南封与其子名长的镇守,又命楚王交仍回原镇去讫。又因荆王刘贾战死以后,并无子嗣,特改荆地为吴国,立兄仲之子濞为吴王。刘濞原封沛侯,年少有勇力智谋之人,此次汉帝征讨英布。刘濞亦随营中,所有战绩,为清将之冠。汉帝因为吴地人民凶悍,决非寻常人物,可以震慑,因此想到刘濞。刘濞入谢,汉帝留心仔细一看,见他面目狞恶,举止粗莽,一派杀气,令人不可逼视,当时就有懊悔之意,怅然语刘濞道:“汝的状貌,生有反相,朕实不甚放心。”刘濞听了,甚为惧怕,赶忙跪在地上,不敢陈说。汉帝又以手抚其背道:“有人语我,汉后五十年,东南方必有大乱,难道真在应在汝的身上不成?

    汝应知道朕取天下,颇费苦心。汝须洗心革虑,切切不可存着异心。“刘濞听了,连称:”不敢,不敢!陛下尽纾圣虑。“汉帝听了,始命起去。

    刘濞去后,汉帝说过此事,便也不在他的心上。

    那时汉帝共封子弟,计有八国,乃是齐、楚、代、吴、赵、梁、淮阳、淮南。

    除楚王刘交,吴王刘得二人之外,余皆是他亲子。汉帝以为骨肉至亲,谅无异志;就是刘濞,虽有反相,但是犹子如儿,无可顾虑,讵知后来变生不测。这是后事,暂且不谈。单说汉帝见淮南大事已妥,便启跸东行,途经鲁地,正想备具太牢,亲祀孔子,陡然箭创复发,一刻不能熬忍。乃命大臣代祭,匆匆入关,卧于长乐宫中,一连数日,不能视朝。

    戚夫人日夜伺候,见汉帝呻吟不已,势颇危殆,急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着汉帝,总要设法保全她们母子性命。汉帝听了,暗忖道:“此姬为朕平生钟爱,她又事朕数年,也算忠心。她虑朕一有长短,母子二人性命极可担忧,倒有道理,并非过甚之辞。朕想惟有废去太子,方能保全她们。”想完之后,决计废立,凡是来保太子的谏章,一概不阅。连他生平言听计从的那位张子房先生,也碰了一鼻子灰,扫兴而去。当时却恼了那位太子太傅叔孙通,也不缮写奏章,贸然直入汉帝寝宫,朗声谏道:“陛下乃是人中尧舜,何以竟有乱命颁下?陛下要知道废长立幼一事,自古至今,有善果的,十不得一。远如晋献公宠爱骊姬,废去太子申生,因此晋国乱了许久;近如秦始皇不早立扶苏,自致灭祀。今太子仁孝,天下臣民,谁不赞扬,皇后与陛下久共甘苦,只有太子一人。即以糟糠而论,此举亦属不应;况关于天下社稷的么?陛下真欲废长立少,臣情愿先死,就以项血洒地罢!”说完,扑的一声,拔山腰间佩剑,即欲自刎。汉帝见了,吓得连连用手拍着病榻,慌忙止住他道:“汝快不必如此!朕不过偶尔戏言,何得视作真事,竟来尸谏呢!”

    叔孙通听了,始将手中之剑,插入鞘中复说道:“太子为宗社根本,根本一摇,天下震动。陛下何苦将辛辛苦苦得来的天下,欲以儿戏视之么?”汉帝惶然道:“朕准卿言,不易太子便了。”叔孙通听罢,拜谢道:“如此,则社稷之安矣!陛下圣体欠安,也应善自珍重,以慰人民之望,万勿胡思乱想,实于圣躬有害的呢!”

    汉帝点头称是。叔孙通趋出。

    过了几天,汉帝病体稍控,谁知戚夫人还不心死,仍是只在汉帝耳边叽咕。一日,汉帝特召太子盈至威夫人宫中侍宴,太子奉命而至,四皓紧随左右,等得太子向汉帝行礼之后,四皓亦皆上前叩谒。汉帝一面命起,一面问太子:“此辈为谁?”

    太子谨奏道:“此即商山四皓,皇后聘为臣儿辅佐。”汉帝一闻此四人就是四皓,不觉愕然而起,惊问四皓道:“公等都是年高有德之人,朕曾征召数次,公等奈何避朕不见,今反来从吾儿游?”说着,又微笑道:“得毋轻视乃公乎?”四皓齐声答道:“陛下轻上善侮,臣等义不受辱,因此连命不来。今闻太子贤孝,更能敬重山林之士,天下且归心,臣等敢不竭力辅助太子乎?”汉帝听了,徐徐说道:“公等肯来辅佐吾儿,亦吾儿之幸。惟望始终保护,使吾儿不致失德,朕有厚望也。”

    四皓唯唯。便依次入座,来与汉帝奉觞上寿。汉帝饮了一阵,乃命太子退去。

    太子离座,四皓亦起,跟着太子谢宴而出。汉帝急呼戚夫人从帏后出来,边指着方才出去的四皓,边欷毝运档溃骸按怂奈焕先耍褪峭厣搅郑梦煜滤囱龅乃酿=窭锤ㄗ籼樱碛鹨殉桑颇言俜弦印!逼莘蛉宋叛裕偈毖劾狒ヂ渎涞氐袅讼吕矗煌返谷牒旱刍衬冢簧诵牡锰旎璧匕担壹苄模醵劣诩负踉嗡拦ァ:旱奂苏庵中巫矗旨庇至坏闷┯鞯厮担骸叭松谑溃蚴卤究铡?

    我今劝汝得过且过,何必过于认真?我此时尚在与汝说话,只要一口气不来,也无非做了一场皇帝的幻梦而已。“说着,也不禁眼圈微红,摇头长叹。戚夫人此时一见汉帝为她伤感,暗想主上现在病中,如何可以使他受着深刻激刺。想至此地,无可奈何,只得收起她已碎的一片劳心,去劝慰汉帝。汉帝见戚夫人知道体量自己,便对她道:”汝既这般慰朕,汝可为朕作一楚舞,朕亦为汝作一楚歌,先把这团忧愁推开,再谈别的如何?“戚夫人听了,便离开汉帝怀内,下至地上,于是分飘翠袖,袅动纤腰,忽前忽后,忽低忽高,轻轻盈盈地舞了起来。汉帝想一会儿,歌词已成,信口而唱。正在凄怆无聊之际,忽见几个官人,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奏道:“娘娘前来问候万岁爷的圣安来了。”戚夫人刚刚停下脚步,吕后已经走了进来,一见汉帝斜卧御榻,面有愁容,开口便怪戚夫人道:“圣躬有恙,汝何得使其愁闷?”戚夫人无语,索性赌气退到后房去了。吕后又向汉帝似劝非劝,似讥非讥地地絮聒一番,方始趋出。汉帝一等吕后去后,忙向戚夫人安慰。戚夫人泣语道:“万岁在此,娘娘尚且这般;倘圣躬万岁千秋以后,婢子尚能安居此宫一日么?”汉帝道:“朕病尚不至如此,汝且安心,容长计议。”

    又过数日,汉帝虽然不能视朝,所有大政,尚欲亲裁。

    一日,为了丞相萧何做了一件错事,汉帝便不顾自己有病,忽然震怒起来。你道何事?谅来那时萧何,位至相国,及死韩信,更加封五千户,在汉帝手里,也算得宠眷逾分的了。这天萧何奉到进爵诏书,即在府中大其酒筵。众宾纷纷道贺,独有故秦东陵侯召平往吊。召平自秦亡后,隐在郭外家中种瓜,时人因其所种之瓜,味极甘美,故号为东陵瓜。萧何入关,闻其贤名,招至幕下,每有设施,悉与计议,得其益处,却也不少。

    这天正是喜气盈庭,座上客满的时候,忽见召平素衣白履,昂然入吊道:“公勿喜乐,从此后患无穷呢!”萧何听了不解道:“君岂醉乎?我进位丞相,主上圣眷方拢且我遇事小心翼翼,未敢稍有疏虞;今君忽出此语,难道有见怪于我的地方不成?”召平道:“主上南征北讨,亲冒矢石。此次甚至中箭卧床,而公安居都中,不与战阵,反得加封食邑,我揣度主上之意,恐在疑公。试观淮阴侯,百战殊功,尚且难保首领;公自思之,能及淮阴么?”萧何听至此处,一想召平之言,确是深知汉帝腹内的事情,连忙求计于他道:“这且如何?君应教我以安全之道。”召平道:“公不如辞让封邑,且尽出私财,移作军糈,方可免难。”萧何称是,便只受职位,谢绝封邑,并出家财,拨入内库。汉帝果然心喜,奖励有加。从前汉帝征讨英布时,萧何每次使人输送粮响。汉帝屡问来使,萧何近作何事。来使答言,萧相爱民如子,除办军需之外,无非扶循百姓而已。当时汉帝听了,默然无语。来使回报萧何,萧何亦未识汉帝用意所在,偶尔问及门客。一客道:“公不久要满门抄斩了。”萧何大骇,问其何法解救。门客道:“公位至丞相,功列百僚之首,尚有何职可以加封。主上背后屡屡问公的意思,乃是防公久居关中,深得民心。一旦乘虚号召,闭关自守,据地称尊,岂非使主上进不能战,退无可归?这样关他死生的事情,哪能不日日存诸胸中的呢?今公还要孳孳为民,以为邀功地步,真如有病而不求医,反去与鬼为伍,岂非自入死境?现在第一须解释主上的疑忌,对症下药。惟有使民间稍起谤公之谣,才能转危为安。”萧何道:“主上最恶剥削小民的官吏,这事我不敢做。”门客听了微哂道:“公何明于治人,昧于治己乎?寻常官吏,职位卑小,主上并不畏其蓄有野心。所以略失官箴,必遭谴滴,如公地位,岂比他人。

    主上防公作乱,摇动社稷,自然认为大大刺心的问题。至于贪赃枉法那些小事,又自然认为个人溺职,反不足轻重了。“萧何听了,方始终服这位门客有见,便依了客言,故意做些侵夺民间财物之事。

    不到几时,就有人将萧何所为,密报汉帝。汉帝听了,行所无事,并不查问。

    已而淮南告平,汉帝返都,中途百姓遮道上书,争控萧何有强买民田等事。汉帝接书,仅不过令萧何自向民间谢罪,补偿田价了事。及至汉帝卧病在床,忽见萧何上一奏章,请将御苑隙地,拨给民间耕种,便又恨他取悦于民,恐有深意,立刻降了一道谕旨,命廷尉将萧何拘到,剥去冠服押入天牢待罪。群臣以为萧何必犯大逆不道之事,恐惹祸崇,都不敢替他呼冤。幸亏有一位王卫尉,平日素敬萧何为人。

    一天适值侍宴宫中,便乘间探问汉帝道:“相国萧何现押天牢,不知身犯何罪?”

    汉帝听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