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逐出汇龙城。"
那男修脸上虽然仍保持着脸谱似的笑容,可是语气已明显透出恼意。
"道友莫要血口喷人,东西在我手中,你有何证据说在下是抢的。"
第一百五十一回 暗亏
"舍妹说你是抢的,那就肯定是抢的。哪里还需要证据。"洛剑尘还未开口,肖莫宁已在一边笑嘻嘻插言道:"知趣的,现在就还给舍妹,不然出了这扇门,你就是想还也没那么容易了。到时闹个灰头土脸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眼前的少年个子瘦小,身上连灵气都没有,看年岁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敢对一个结丹修士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意外,纷纷揣测他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来头。
那男修被肖莫宁说得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小辈,好狂妄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什么难堪。"
肖莫宁背负双手,仰着俊俏的小脸,一本正经道:"还没见过你这么作死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到时赔了震仰这月的份例,恐怕到时你就不是难堪的问题了,那老家伙一定会要你好看。"
男修一听此言惮然色变:"黄口小儿,再要胡说八道,莫怪我不客气。"一怒之下,结丹修士的威压蓦然释放。
"你现在已经很不客气了。"威压对于植灵人来说自然没有任何效用,不过肖莫宁却突然往地上一坐,"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洛剑尘当然知道肖莫宁是装的,肖莫宁说出这番话分明是有意要激怒此人,他胆敢如此,定是有恃无恐。男修气愤释放的些许威压对洛剑尘也构不成仼何威胁。她往肖莫宁身前一挡,
"道友,强抢在先,如今又以势压人,是想要动手吗?难道真的不将这里东家放在眼中。"此地的东主是谁洛剑尘哪里知道,但听肖莫宁的口气,似乎这里的主人来头极大。
两个紫衣少年脸色一变,"客人难道忘了这里的规矩?怎可在此地伤人。"他们说话时,一个紫衣少年已一弹指尖。一道青气燃起。"既然三位有了争议,就请去前因堂小坐片刻。"
紫衣少年话音刚落,门口已出现了一个青年男子,这人也是一袭白色道袍。上绣着星月图案,身形修长清瘦,面容俊美如同女子一般。
两个紫衣少年一见此人,立刻上前躬身一礼:"冀前辈,这三位客人起了些争执,请带他们去前因堂见少东主。"
那人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目注男修含笑问道:"凌风,有什么大事,非要闹到前因堂去不可?"他神态虽然一派和煦,但目中与说话的口气都隐含责备。
那男修也意识到事情有些闹大了。但现在已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尴尬地道:"冀师兄,都是这两个孩子在无理取闹。本来只是件小事,何须去前因堂这么麻烦。"
"哦,既是小事。那就不要去打扰少东主了。"冀师兄朝两个紫衣少年道:"既是事涉紫胤宗弟子,此事就让在下来处理吧。少东主正在处理新进的妖人,去了也得等上多时。"
洛剑尘听此人的口气,明摆着是要拦下此事。这二人同一宗门一看就是熟识,哪有不偏袒的道理。
她将肖莫宁扶起,道:"冀前辈,能为我们主持公道。那是最好不过,只是前辈与这位先抢先得的前辈同出一门,公平二字怕是难以把握。"
冀师兄淡然一笑道:"道友是怕在下有失公允吗?在下既然身在此地,便只替此处东主办事,若是处事有所偏袒,岂不坏了自己名声。而且在下眼中只有是非公道。没有人情厚薄。无论结果如何,总会让道友心服口服。"
"好啊,冀前辈铁面无私,论事最为公道。妹妹,就让他来评个理。若是他也不讲理,咱们再去麻烦少东主。"肖莫宁装模作样揉着胸口道。
"多谢道友信得过在下。"冀师兄道:"那就请道友先将事情的始末细述一遍,也好让在下做个评判。"
洛剑尘于是将刚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刚才的事确实是那男修失理,所以洛剑尘也没有添枝加叶,但她思路清晰又伶牙俐齿,待将事情说完,在场几人都已心中认定,一定是那男修以势欺人抢了洛剑尘的东西。
冀师兄回首问道:"凌风对这位道友所述可有异议。"
"一派胡言。"那男修听洛剑尘说时就忍不住要打断,却又惧于冀师兄的威严而不敢开口,现在问到他,自然是矢口否认。"她有何证据说我是从她手中抢去的?"他恶狠狠瞪了洛剑尘一眼:"凭空诬赖有何用处,冀师兄断事讲的是证据,拿得出证据才最重要。若是拿不出证据,你们便是胡说。冀师兄到时可要治他们搅闹之罪。"
冀师兄也不接口,对着洛剑尘道:"道友,他说得也有道理,请问可有证据证明他当时是从你手中抢去的。或是有谁看见他从你手中夺去的。"
洛剑尘心中暗道:"这屋中本来就没几个人,而且都各顾各的,谁会来留心他们。冀师兄明着一副公正无私的姿态,暗里已藏着偏袒,他算准了自已拿不出任何证据。哼,若是别的东西她确实也没法证明,可偏偏这祭灵木有它特殊之处。"这也是她敢拦住步凌风的原因之一。
"若要证据倒也简单,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驻颜丹,道:"取盆清水来,到时一看便知。"
一边的紫衣少年飞快地取来一盆清水,洛剑尘将驻颜丹投入其中,一会功夫清水便变成了透明的粉色。洛剑尘道:"请将祭灵木投入其中。"那男修虽然不愿,但众目睽睽若是驳斥反显得自己心虚。只得将祭灵木投入其中。
只见祭灵木一入水便沉了下去,但过了片刻却又浮了上来,只是原本黝黑中带着古铜色的木头上,赫然多了三排指印。其中一头的指印略浅,而且指纹纤细,每个指纹后还有一条虚影,另一头与木头中间的指印相同,而且木头中间的指痕颜色最深。
"这就是证据。"洛剑尘淡淡道:"只要捏过木头,就会在祭灵木上留下指痕。祭灵木中的硝铜与驻颜丹中的天曲香在水中会互起作用,将指痕显现出来,但因为时间变化,指痕会由深变浅。超出半个时辰的指痕它就无法显现。冀前辈,请看,这算不算证据?"
一切已十分明了,纤细的指纹就是洛剑尘的,她先抓起了祭灵木,但被男修强行夺去,才会在每个指印后留下一串虚纹。
冀师兄沉下脸道:"步凌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步凌风虽识得祭灵木,却不知这木头还有这种奥妙,当时一心只想着得到木头。也根本未将洛剑尘放在眼中,若在别处抢夺,对他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此处的规矩却不同他处,弄不好会捅出大娄子。他心中大呼倒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讷讷道:"冀师兄,凌风确实有些鲁莽。"
"既知鲁莽,还不快些将祭灵木归还给这位道友。"冀师兄沉声喝道:"求得这位道友和解才是知错能改。"
步凌风出道至今何曾吃过这种亏,不想在此地,却被个女修弄个没头没脸,心中的羞恼。实是无以复加,暗自咬牙,只要出了此地,定报今日之仇。
她脸上挂着脸谱似的僵硬笑容,紧走两步向洛剑尘躬身作礼道:"凌风刚才鲁莽,还请道友见谅。祭灵木还于道友。不打不相识,今后道友若有需要紫胤宗相助之处,凌风定当全力而为。"
洛剑尘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祭灵木,笑盈盈还了一礼道:"步道友太客气了。将来相助之事,在下可不敢奢望,若要和解,还要道友现在拿出诚意。"
"什么诚意?"步凌风尴尬地道。
"自然是赔偿精神损失。"肖莫宁一脸无辜地插言道:"在下兄妹修为浅薄,怕在外买物遭人觊觎,只能花费大代价,仗着家中的一些关系进到此地,本以为这里规矩森严可以安心购物,不想还是被步兄吓得不轻,在下现在这颗心还悬在那里,怕是一年半载也好不了。"
"凌风,这两位道友宽宏大度,你是该拿出些诚意。"冀师兄哈哈一笑。看来这两个小辈也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些许破费便能将事情了结,也可省去他不少麻烦。
"好"步凌风一咬牙,今天霉倒大了,"我这里有三颗还阳丹,是疗伤极品,炼制不易,价格也不菲,就送予两位。"他说着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洛剑尘。
肖莫宁摇首道:"还阳丹虽是难得,不过我们肖家子弟最不缺的就是丹药,鬼医门中什么丹药没有。步兄既是诚心结交,我们也不能太过计较,我看不如这样,这祭灵木的钱就由你来出怎么样?"
步凌风看着洛剑尘手中的祭灵木,气得脸都绿了,弄得颜面尽扫,东西没得到,却还要他出钱,这叫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刚想发作,却见一边的冀流云眼神凌利地扫向自己,这其中包含的意思已十分清楚。
"好,我来付。"他咬牙切齿道:"此事就此了结。"
肖莫宁抚掌,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步兄,真是爽快。"
洛剑尘在一边肚里暗笑,祭灵木少说也要五六千上品灵石,这笔数字对步凌风而言应该不是个小数。肖莫宁与況因是一路货,被他们讹上只能自认倒霉。
步凌风交付了灵石,脸上的表情已僵硬地快石化了。
冀流云视而不见,转脸向洛剑尘二人笑道:"两位原来是肖家的子弟,家师与肖家长辈是至交好友,今日之事流云替步师弟再次向两位致歉。"他神态谦和,彬彬有礼,显得极为平易近人。"两位道友,今日阁中刚送来几个妖娆,在下见过,可说均属上品,两位若有时间不妨前去瞧瞧。"
第一百五十二回 金翅巡天
"妖娆?是种妖兽吗?"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名字,洛剑尘心中暗自纳闷。侧目看了眼肖莫宁。
肖莫宁嘿嘿笑道:"冀前辈,我等小辈定力不够,不能与你们相比,瞧了怕是难免动心,还是不看为妙。"
"若是动心,那就买了回去,倒也是桩美事。"冀流云嘴角的笑意,让他的俊脸凭添了一份妩媚,细长的凤目落在洛剑尘脸上:"令妹怕是还未见过妖娆,何不带她去开开眼。"
洛剑尘一怔,这冀流云果然是心思细密,目光如炬,自己不过些许的情绪流露,立刻就被他窥透。此人表面谦和,骨子里倒有几分象陈少清。若是以后再遇上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妹妹,你可想去看看?"肖莫宁凑近洛剑尘问道:"其实,去看看也无妨,若真瞧见中意的,刚才省下的那些钱再贴上些,应该也足够了。"
洛剑尘看冀流云推销得颇有兴致,而肖莫宁似乎也被他说动了心,心中也有些好奇,便道:"好,哥哥若有兴趣,那就去看看,"
冀流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许,接口道:"那就由流云为二位引路吧。"一个结丹长辈对两个小辈能如此殷勤,让洛剑尘有些诧异,不知是为了推销成功可以得到丰厚回报,还是他另有其他意图。不过,好在有肖莫宁在身边,若是有危险的地方,他定不会让自己涉足。
冀流云回过头,刚才还和煦如风的面色忽地一沉,温和的目光中带上了些隐晦不明。沉声对步凌风道:"凌风,今日之事你须好好反醒,现在你就回转门中,闭门思过百日,师傅那里,我会替你去做交代。"
步凌风对上冀流云的目光,心中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能来此地一次并不容易。什么也没买到,还这么快就被打发走,心中实在不甘,却又无法违拗冀流云。于是将这笔帐又算到了洛剑尘头上。
步凌风悻悻地向三人告退。
冀流云又谦和地与那两个紫衣少年含暄了几句。便引着二人朝另一处楼道走去。
这处楼道并非来时之路,而是在另一间房中,经过一道暗门,二人向下行去。道路渐走渐深,一路上仍是精巧的连环阵串起奢华的装饰。冀流云一路与肖莫宁谈笑风声,不过洛剑尘听得出,他的话中十句倒有七八句是在探他们的底。他问得极其隐晦,若是没什么经验的人,一定已被他套出了底细。
不过,狐狸碰上老狐狸。肖莫宁看似一副粗心随意的模样,却顺着他的意思,透了一套瞎编的底细。待冀流云以为已掌握了他们的底细,肖莫宁才问道:"这回新进的妖娆是从哪个部族来的。"
"这回五个都是翼族媚系的。所以才稀罕。"
"媚系的,那一定都美得如同天仙一般。"肖莫宁露出急不可耐的表情。
冀流云笑道:"都是些妖物而已。不过是练功的材料,好些的皮相无非能卖个好价钱。"
"冀前辈说得有理,不过赏心悦目些,练功时也可有个好心情,何乐不为。"肖莫宁哈哈笑道。
冀流云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洛剑尘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妖物纵然赏心悅目,又哪及得上心仪的同修来得。"
洛剑尘暗自皱眉。这冀流云不过与他初识而已,便突然说出这样唐突的话,似在回应肖莫宁,但那眼神又似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心中警惕之余不由多了几分厌恶。
行了一段曲折的甬道,三人来到了一间小巧精致的厅房前。厅房的门敞开着,冀流云一掀门帘道:"二位请进。"
肖莫宁与冀流云客套了一番,才举步进了屋中,洛剑尘紧随着踏入房中。
屋子不大,屋中放着四张雕花金丝楠木椅与同料的圆桌。圆桌上杯盏俱全,还放着一个酒壶,酒香扑鼻。一幅巨帏将一处墻面遍敝得严严实实,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洛剑尘猜想巨帏后必有什么玄机。
果然,冀流云道:"二位请坐,"他手一挥,巨帏从中分开,露出巨帏后的景象。
原来这个屋子类似包厢,包厢之外是一个高大宽敞的厅室,许多小包厢错落有致地围绕在厅室周围,此时许多包厢外的帏幕已去,隐约透出人影。
厅室中亮如白昼,厅室中间的空地上正站着五个女子与一个男子。这五个女子俱都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美艳非凡。
在修仙界中,修士修练到一定程度,肌肤,形神都会有所改变,所以大多数女修容貌都颇为俊秀。但眼前的五个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是属于天生丽质,洛剑尘所见过的女修中,也就只有江映月能与这几人媲美。
奇怪的是这几个女子身上只在羞处遮敝了些布条,除此几乎全裸,而且裸露的大腿以下部位布满条条蛇形斑纹,看着极其骇人,与她们美丽的容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们光洁的背上有两道长及腰际的深深疤痕。洛剑尘看得出,这疤痕是新添不久的,似被以手术取掉了什么东西。
她们的神情有的迷茫,有的却做出媚人的姿态。不过若是细看她们眼神,这五个女子晶亮的瞳孔上都似蒙着一层青气。
洛剑尘暗道:"这五个女子分明是被惑心术迷了心智。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娆?若论容貌身段确实当得妖娆二字。
冀流云随意地坐到洛剑尘与肖莫宁之间,指着场中唯一的男子道:"运如道友,这是翼族的巡天,穿云破雾瞬息可飞千里,是难得一见的坐骑。若是道友有兴趣,可以将它先买下。然后再慢慢驯化。"
洛剑尘见那男子金发及腰,容貌却是极丑,只有一双眸子晶亮有神,此时湛蓝如水的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与那几个女子一样,他也是全身,背上一双透明的翅膀垂下遮住了健美的脊背。
看到这对翅膀,洛剑尘立刻明白了,那五个女子背上的伤口,原来就是被取走了翅膀。
这时,就见两个蓝衫壮汉和一个紫衫青年走入场中,那青年一指其中两个女子,吩咐了些什么,两个蓝衫壮汉便走上前一人抓起一个女子的双足,倒提着走出了出去。
过得片刻,蓝衫壮汉复又入内,带走了一个女子。
肖莫宁笑道:"今日真是生意兴隆啊。"
冀流云也笑道:"肖道友,若再不出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肖莫宁道:"妹妹,你说我们可要买个回去?"
"不要。"洛剑尘断然回绝,原来所谓的妖娆就是异化的妖兽。
妖兽一般到达八阶,相当于修士元婴期就能化现人形。但人类修士晉阶元婴尚且不易,何况是兽类,要修炼至八阶以上就更加不易。所以真正的化形妖兽在无极洲并不多见,洛剑尘也只听说,在妖兽聚集的莽原之中,才有化形妖兽。
而眼前的六个被称作妖娆的男女,只能算异化的妖兽。
兽类在漫长的地繁衍过程中,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有一部分族群中的兽类拥有了与人类相似的外形。但他们内在的结构和血脉还是与同类妖兽一般无二。所以人类修士仍然将他们归入妖类之中。但同类的妖兽却因为他们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外貌而憎视排斥这些族群,以至这些族群中的妖兽生存极度窘困。
洛剑尘心中恻然,那些兽女的命运可想而知。如此美貌,必是被当作炉鼎釆补后,再当作兽类屠杀取丹。比之单纯被人类修士屠杀的妖兽,这些兽女的下场更加悲惨。她忽然觉得肖莫宁与冀流云的谈笑极其可恶。
蓝衫壮汉又回到场中,他按着紫衣男子的指点,抓起台上一个身形最为娇小的女子,但他并未离开,而是伸手在那女子身上一阵乱捏,那女子目光茫然,身上被捏得青一块紫一块,依然木无表情。
就在这时,那个丑陋的裸身男子忽然扬首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那对低垂的翅膀,猛地竖起,放射出一片金光,他猛煽双翼,朝着蓝衫壮汉直冲而去。
壮汉身旁的紫衫青年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一声长笑,手中一个银环猛地脱手飞向那丑陋男子,左手又是一扬,一个透明的宝塔罩住了蓝衫壮汉与那娇小的女子。口中喝道:"巡天,你终于亮出金翅了。好极了,今日我定要将你驯服。"
巡天对那紫衫青年视而不见,透明的翅膀一煽动间便金光万道,厅室中顷刻之间旋起了劲急的罡风。
洛剑尘这才发现,原来在厅室与包厢间隔着一道肉眼不辨的结界。那男子掀起的飓风被结界阻挡,所以包厢中的人丝毫不受影响。
她暗自吃惊,凭直觉,这男子的翅膀一煽之力实有千斤,力量惊人,而紫衫青年看去却气定神闲,如此看来,这青年的修为怕起码在结丹后期,说不定还是个元婴修士。
巡天冲至塔前,翅膀煽起想要拍倒宝塔,他的翅膀一打上宝塔,塔中就冒起一股青烟,青烟迷眼,立时遮蔽了巡天的视线。
紫衫青年抛出的银环如一条银龙,如影随形地追着巡天,待巡天一愣神间,已缠上了他的脖颈。
紫衫青年双目放光,纵身而起,身形如电跃上巡天的脊背。
第一百五十三回 暴发
那个银环一套上巡天脖颈就越收越紧。
巡天怒发冲冠,一声长嘶,身形忽然化成了一只三首巨鹰。
它扇动着巨翅,上下翻飞,翅膀带起的强颈罡风,将结界也撼得有些摇晃。
紫衫青年双脚如钉在巡天背上一般,任他如何翻腾冲撞,他都稳如泰山一般巍然而立。
一旦巡天对结界冲撞太猛,他才结印予以打压。
就这样巡天在厅室中飞腾了十数圈后, 渐渐地狂怒的气势开始衰弱,翅膀扇动时,金光变得渐趋暗淡。
那紫衫青年一皱眉道:"巡天,你就这点气势,未免太让人失望了。"他抬手结印,一道劲气击向宝塔,塔中青烟散去,又现出蓝衫壮汉与那兽女。两人都木然呆立在塔中。
紫衫青年又是一道劲气穿透塔身,那蓝衫壮汉似苏醒了一般,从腰间取下条鞭子,挥手间已狠狠抽在兽女身上,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那兽女似也苏醒了,尖叫着想要逃开。可是塔中咫尺之地,俱在鞭影笼罩之下,哪里有躲避之处。片刻功夫,那兽女已成了个血人。
肖莫宁啧啧摇头:"可惜了,可惜了一个大美人。"
冀流云笑道:"一个兽女的性命换来翼族巡天的觉醒臣服,这笔买卖可是只赚不赔。"他又有些惋惜地对洛剑尘道:"少东主驯服了巡天,恐怕这巡天他就不舍再卖了。不过运如道友若是感兴趣,我也可去与少东主商量,只是这价钱就得另行商洽了。"
洛剑尘双眉微蹙,目注着眼前的惨象,忽然道:"那两个女子我买了。巡天什么价钱,她们就什么价。"
冀流云一愕,转而立刻明白,凤目微眯,含笑道:"运如道友真是豪爽。象运如道友这般好心肠的女修。流云还真是没见过。"
虽然肖运如并非真名,但冀流云左一句运如道友,右一句运如道友,还是叫得洛剑尘直起鸡皮疙瘩。
她强抑着反感,淡淡道:"冀前辈,过奖了。那就请前辈将那两个女子带来。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活的妖娆才值得起巡天的身价。"
"这个自然。"许是终于做成了买卖,冀流云眉开眼笑之余,对洛剑尘更加殷勤了几分。
"两位道友稍待片刻,流云去去就来。"
待冀流云出了屋子走远,肖莫宁取出一张隔音符,在室中布下隔音结界。才轻声道:"丫头,这么赔本的事你也做。"
洛剑尘叹了口气:"师傅,谁让你要来这里。弟子,给你带两个美人回去不好吗?"
肖莫宁哈哈笑起,"你这小丫头。嘴皮子倒硬,可惜心太软,如果没有为师在你身边,怕是迟早要被骗得血本无归。"
洛剑尘无奈道:"心软了,嘴皮子再不硬,岂不更要吃亏。"
"感情用事,小心赔上小命。"
"若真如此。师傅你岂不没了约束。"洛剑尘含笑道。
肖莫宁看着洛剑尘巧笑盈然的神情,冰凉的胸口仿佛也热了起来,只道修仙之地已人人修得内心冷漠,不想还能遇上这么个又傻又聪慧的女子。若非她的感情用事,自己早已走在轮回道上了。他突然想到了陈明远,那个痴心的男子眼光确实不差。不过比自己可倒霉多了,自己从此以后都能长伴在她身侧,而他却只能做一缕孤魂永沉海底。
他已不是人,却得了心仪之人的一份真心,无论这份情义是师徒之情还是男女之情。他肖莫宁都已在她心中占了一个位置,这何尝不是件幸事。
"冀流云这家伙千万小心,我瞧他对你没安好心。"肖莫宁正色道:"他惯会笑里藏刀,而且手段狠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步凌风是他师弟,刚才的事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以前我也不惧他,不过现在我也帮不了你,在离开汇龙城前,我们只能靠司空照压制他了。"
"司空照,是这里的城主吗?"
"不错,也是这家汇龙秘庄的东家。这家汇龙秘庄背景复杂,以后再慢慢细说。那个就是司空照的独子司空朗"他一指站在巡天背上的紫衫青年道:"这处秘庄的所有事务都是由他负责管理。此人性情豪爽,喜欢结交,无论名门弟子还是无门无派的落魄散修,若是有求于他,他都会出手相助。他与紫胤剑宗的况因是至交,这两人都是冀流云极为忌惮的人。我们可以先结交于他。既可向他打听一下天青石和赤金砂的下落。又可让冀流云有所顾忌。若是运气好遇上况因,有他在你身边相护,那冀流云更不敢再为难你了。"
听到况因的名字,洛剑尘心中没来由的一跳。况因对自己心思叵测,手段卑劣,而且他对自己的体质底细知之甚多,碍着况书严,她也不能将他怎样,若是遇上怕是比冀流云更加难以应付。
洛剑尘思忖片刻道:"我们未必非要去结交司空朗,天青石与赤金砂可以以后再找。若是敌不过冀流云,我们可以先暂避一下。"
"丫头,这可是找天青石与赤金砂的好机会。我原本就打算带你来此寻找,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怎可轻易错过。"他看了看洛剑尘若有所思的神情,道:"莫非,你有什么顾忌?"
洛剑尘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这时,厅室中又已罡风怒焰四起。原来已偃旗息鼓的巡天,在司空朗的刺激下再次暴怒而起,羽翼扇起,金芒四射,它疯狂地朝着宝塔冲去,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嘶吼。
司空朗长笑声中,单手扣住银环,另一手在宝塔前又筑起一道结界,口中喝道:"巡天,只要拿出你的真实本领,我便放你妹妹一条生路。不然,她只要出了这里也难逃身首异处。"
巡天被银环紧扼得脖颈疼痛难忍,听到呼喝,愤怒地翻腾咆哮,但任他如何发怒,羽翼中的金茫随着不断地上下腾飞,又逐渐暗淡下去。
司空朗摇头斥道:"巡天,看来你也只有这些本事了。真是徒有虚名。"他双手结印,一道白光打在巡天天灵处,刚才还凶悍狂暴的巡天忽然从半空中直直跌下,落在地上片刻,又恢复成了人形,只是他的身上虬筋暴结,丑陋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看着更加狰狞可怖。
司空朗轻飘飘落在他身边,掸了掸衣衫,叹息道:"本以为翼族的巡天必然与众不同,现在看来也不过传言而已。花了大代价抓到你,倒是有些亏本了。"他扬手收回宝塔。
这时一道传讯符停驻在他跟前,他取过看了片刻,哈哈笑起,"巡天,有人愿出大价钱买你妹妹一命,这笔买卖还是不亏。"他转身向着蓝衫壮汉吩咐几句,那蓝衫壮汉抓起两个兽女走进了厅室边的一扇小门。
巡天湛蓝的双目紧盯着壮汉手中的女子,一串泪水从眼中滚落下来,他发出绝望的哀嚎,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还未起身,顶门中一道白光亮起,复又将他击落在地上。
司空朗无趣的摇摇头,扬手撤了厅中所有的结界,这时又有两个紫衫少年走入厅中,拖着巡天往厅外走去。
冀流云带着两个兽女来到包厢时,洛剑尘已将准备好的灵石放在桌上。尚渊的财富加上肖莫宁的身家,现在她已根本无需为灵石发愁了。但财不外露,免得引来无妄之灾,她还是谨记着这条古训,所以平时一直小心谨慎,大部分灵石都放在乾坤镯中,只留极少部分中下品灵石放在乾坤袋中。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两个兽女很快交付给了洛剑尘。
洛剑尘取出两套留做替换的衣服给其中一个兽女,另一个兽女浑身皮肉已无一处完好,洛剑尘取出伤药与银针。
抬头见冀流云仍未有离去的意思,不由皱眉,肖莫宁已明白了洛剑尘的意思,嘿嘿一笑:"冀前辈,可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等?若无他事,我这傻妹妹要给这两个赔钱货更衣治伤了。"
冀流云尴尬一笑道:"那流云先告辞了,若有需要流云之处,只需找人唤一声即可。"
"多谢冀前辈关照。"洛剑尘淡淡道。
待冀流云离去,她蹲身到兽女身边将伤药敷在她身上。
这时,忽听肖莫宁一声惊呼,紧接着整个包厢一阵剧烈摇晃,强劲的罡风带着令人窒息的气息急卷而至。
金茫万道夹杂着耀眼的紫光,金翅巡天长啸嘶吼声中,顶门的封印被一冲而破,它振翼如风,击飞了两个紫衫少年,向着洛剑尘的厢室直冲而入。
这一变故事出突然,司空朗此时已踏出厅室,一见光茫突起,不由大喜过望,"紫茫出现,说明金翅巡天,终于暴发出了真正的实力。"他飞身而起,手中数道印气击向巡天,但印气一触巡天的紫光立刻被击散得无影无踪,就这样停滞片刻,巡天已冲入了洛剑尘所在的厢室。
司空朗大呼糟糕,看来这厢室中的买家要倒大霉。
他凌空急奔几步也冲入洛剑尘厢室。
刚至近前,一阵彻骨的寒意便从厢室中传出,而眼前的一切更让他大吃一惊。
第一百五十四回 降服
洛剑尘听到惊呼,已然警觉,一跃而起,挡在肖莫宁身前。
炼化于体内的冰棱魂脱体而出,一面巨大的冰盾,将她与肖莫宁牢牢护住。罡风一遇冰盾立刻被挡了回去。
巡天狂怒地吼叫,如疯了一般用鹰头猛撞冰盾,试图穿透冰盾,将冰盾后的人类撕成碎片。
它的翅膀此时已不再透明,而是完全变成了金色,每一扇动间,金茫中紫光耀目,而这紫光带着强大的攻击力,所到之处屋中的东西都碎成粉末。若非整个厢室由阵法压制着,否则这屋子也早已被他击成粉末了。
但无论它怎样疯狂冲击,都无法穿透冰盾稳若磐石的防御,而且其中透出的冰寒气息还直透骨髓。
它怒不可遏已至癫狂,目中已完全变成了暗紫,忽然身形一晃又化回人身,舍下了冰盾后的洛剑尘和肖莫宁,直扑向那两个兽女。
他一把将一个站着的兽女抓在手中,双手用力,只几下便将那兽女撕成了碎片,鲜血残肢落了满地,他张开阔口将手中握着的头颅和断腿塞入口中大口咀嚼,血水顺着嘴角滴落,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看去便如狰狞的夜叉一般。
这一变化大出意料,巡天居然连族人都杀,显然他已完全疯了。
鲜活的热血将他潜在的兽性毫无保留的激发而出,震天的怒吼夹杂着尖锐刺耳的欢叫,巡天探手,又一把将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兽女抓在手中。
那女子已从昏迷中醒来,茫然的目中已有了些神釆,她似乎认出了巡天,兴奋地发出一连串叫声,但随即又意识到巡天已疯狂到完全认不出她了。惊恐的连连哀嚎。
巡天将那女子举过头顶,猛地往地下一掷。她的身体撞上地面,发出骨骼断裂的声音。巡天咧开阔口狂笑,俯身抓起,想要将她再次撕碎。
他的手刚触到那兽女的身体,一道身影闪过。眼前已没了兽女的踪影。
洛剑尘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那女子救下。
眼见猎物被夺,巡天狂性大发,双翼横扫而至,金光之中紫茫之外又再暴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和青光,红光似烈焰一般击在洛剑尘的冰盾上,将冰寒的气息也压制了下去,而青光中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击而至。洛剑尘被这股力量推得倒飞撞向墙壁。
冰盾触墻化去了冲力,她的胸口一滞,未等她调整气息,巡天已冲至身前。
此时她已被逼至墙角。以冰盾护着三人,实在捉襟见肘。洛剑尘心思电转:肖莫宁如今只是躯壳,身手最多能抵挡练气期的攻击,那个兽女显然是巡天至亲,若是死了。一旦巡天清醒,狂性可能更加猛烈,唯今只有自己将他引开,再等司空朗来降他。
她飞快掏出两张高阶防御符拍在肖莫宁与兽女身上。 扬手一招,光影剑脱鞘而出飞入手中。左手惊雷符砸向巡天,同时光影剑斩向他横扫而至的左翼。
巡天一受攻击,全副注意都落在洛剑尘身上。他怒吼着右翼向着她当头拍下。这一下实有千斤之力,洛剑尘不敢硬接,身形一缩,从羽翼下的空隙处钻过,跃到他身后,一捏剑诀。青云剑法使开,连环十剑,迅捷如电,刺向巡天脊背。
巡天转身拍击,洛剑尘仍不与他正面相抗。仗着冰盾相护,又闪身从他羽翼间穿过,躲至他背后之后才出剑攻击。这样几个纵跃,她已将巡天引离了肖莫宁与兽女。
巡天眼见猎物迟迟不能抓到,更加暴怒,追着她,攻击一次猛过一次,厢室空间狭小,随着罡风一阵比一阵猛烈,整个房间已尽数被笼罩在强劲的罡风之下。
这样下去不被巡天抓住撕碎,也得被罡风逼得窒息。洛剑尘看一眼肖莫宁与兽女身前摇摇欲坠的防御罩,一咬牙,迎着罡风纵身跃到窗口。
目光一瞥,可把她气坏了,司空朗竟然负手站在窗外观战。
他身为这里的东主,眼见主顾临危,不但不出手相助,还饶有兴致的在一边看热闹,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洛剑尘劈出三剑,待巡天羽翼拍至,她毫不犹豫地跌向司空朗,口中大喊:"哎呀,救命。"
司空朗一惊,伸手来接,她已一拧身躲至他身后,这时巡天也振翼追至。司空朗结印于前,数道劲气击向巡天额头,但劲气被羽翼扇动带起的青光尽数反弹,倒飞向司空朗,司空朗挥袖化去劲气,手一挥,一把金戟已出现在手中。呼吸之间,巡天的身形也已急扑而至。
一出厢室,巡天又化成了三首巨鹰,此时的他羽翼拍动,金光万道,其中还夹杂着红,紫,青三道光茫,这三种光茫就如修士手中的灵器一般,带着强大的攻击力。他上下飞腾,俯身冲击,气势惊人,已完全不是先前被司空朗压制时的状态。
这才是巡天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