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四散,那气味洛剑尘已极其熟悉,正是酒池中的味道。酒坛旁放着两个造型奇特的冰杯,一杯中残留着一点酒色。而另一杯却满斟着醇酒。
除此之外,殿室中便一无所有。只有四堵冰墙的四角上雕饰着简洁古朴的纹饰,中间留出一大片空白。
四条腾飞盘旋的冰龙一进入殿室中,立刻向着四堵冰墙飞去,白光一闪,便没入墙中。空白的冰墙上现出四条栩栩如生的冰龙造型。
洛剑尘心中暗忖:原来这四条气势惊人的冰龙,不过只是这座殿室中的装饰,那居于这殿室中的莫非就是谡盍。
她看向景琅问道:"这就是凝冰之城的所在吗?"
"是。"景琅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窜到她身边用鼻子在陈明远身上嗅了一下,一道带着怒气的意识波传递而来。"少说废话。快把他放在冰池中,助他疗伤。"
洛剑尘看着景琅一副要冲上来抢人的凶恶模样。实在是困惑不已,陈明远与谡盍究竟有什么神秘的联系,以致于景琅对陈明远的感情超出了正常范围。
她依言抱着陈明远就要跃入冰池。
"如果不想冻死,先把那酒喝了。"景琅恶狠狠的声音再次在识海中响起。洛剑尘微一迟疑。走到案边将满斟的醇酒一口饮尽。然后,抱着陈明远跃入冰池。一股寒彻骨髓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未等洛剑尘运起灵气化转寒气,她的身体里已洋溢起一股温暖的气流。
景琅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跃到了冰池边。
洛剑尘将陈明远放在冰面上,探入神识在他体内查看了一番。
有些奇怪,她发现陈明远的体内气机流畅,灵气充沛,经络脏腑不但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而且强韧有力,充满活力。她还以为自己弄错了,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先前她明明看着他流血昏厥的。而且他的体症也象极了濒死之相。这是怎么回事?
她皱眉自语道:"他伤在哪里呢?"多年行医,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怪事。"景琅,他身上没伤啊。"
"怎么可能没伤。"景琅几乎在叫嚣:"他先前强行破封流光镜冲入魔狱,已经损伤了元神,之后又用元神强行招唤流光镜中大祭司封印的力量救你,以致流光镜受损,他的元神与流光镜现在互为一体。流光镜受损,说明他的元神已遭重创,若是再不及时施救,他就死了。"
"流光镜?神识互为一体?"洛剑尘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她定了定心神,现在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景琅对自己充满敌意,显然他认为是自己害了陈明远,问得太多,对自己无益。
她咽下了到口的问题,挠了挠头,无奈地轻叹。
不用说陈明远不计生死冲入魔域,一定是为了来救自己。他真情真意的守护,这份情意叫自己如何偿还才好。看着他苍白俊美的面庞,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欠疚。
"陈明远,我一定会救醒你。只要你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她轻轻道。
既然知道他伤在哪里,她就有办法医治。她将神识探入陈明远识海,还没看清他识海中的状况,忽然脑中一阵眩晕,陈明远识海之内一股强悍的力量紧紧抓住了她的神识
她的意识被那股力量带着飘浮而出,眼前星空,海浪,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逝而过,那股力量仿佛在引领着她穿越岁月的长廊。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停驻在一片星空中,星空之中现出一扇透明的门,门敞开着。
门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孩子,进来。"他的声音温和而磁性,却让人无从不抗拒。
洛剑尘的意识没有任何迟疑地迈入门中。
奇怪,仍在那间透明的殿室中,只是没有景琅景琊,也没有陈明远。
室中陈设一如先前所见,只是冰池之中一圈金色的光晕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人形,即使盘膝而坐,他也比洛剑尘高出四五个头,在他面前洛剑尘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婴儿一般。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人祼露在外的部分呈现纯净闪亮的透明,让他看去更象一座冰雕,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依稀便是魔域中所见的男子。
"请问前辈可是北冥神族的大祭司?"男子身上散出的祥和气息让洛剑尘心绪宁静,没有任何恐惧。
"不错,我是谡盍。"男子微笑道。"你叫洛剑尘。"
尽管心中已经明白眼前男子的身份,洛剑尘还是非常震惊。"眼前的谡盍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的?"
"剑尘,不要执着于幻象与真实。"谡盍温和地道:"这世间有许多力量是超越真实与虚幻的,你以为真实的未必是真实,你以为虚幻的也未必是虚幻。真与幻并不是对立的,就象正与邪,也不是亘古不变的。"
"那前辈可否告之这是哪里?"
"这里是北冥界。"
"北冥界?" 洛剑尘再次震惊,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凝冰城中,原来已到了北冥界,可是北冥界不是在光音天中,这是人类修士根本无法到达的地域。
谡盍似窥透了她的心思,缓缓道:"人类修士自然是不能来到这里,为了感谢你找回了北冥族的圣物碧玺联璧珠,所以我将你的神识带来这里。"他扬手一招,一颗莹透的水滴状珠子便飘浮到了空中。珠子闪烁着幽幽碧光,在空中旋转了一圈,落在谡盍手中。
洛剑尘暗叫糟糕,肖莫宁还在碧玺空间里呢。
她急道:"前辈,"
谡盍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她,道:"作为北冥一族的有缘之人,有些事情你也应该了解了。"
第一百四十三回 残酷的真相
"北冥一族与南离,东湚,西锟原本共为天族一支,天族与天魔族爆发战争之后,才于光音天中分成四族,各自镇守一隅,护卫天界。"谡盍的声音温和而磁性。
洛剑尘抬头仰视,静静聆听,谡盍端坐在金光中如山岳一般沉厚高大。让人内心深处自然地生起安详与宁静。
"在你们纪元的太古时,北冥族中的一支禀承天道之意,来到了尚是混沌初开的无极洲。同来的还有南离,东湚,西锟三族中的一支。四族各以神通手段开僻疆域,繁衍生灵。才有了无极洲的初始。创世之始,这里气象平和,神族,人族,兽族,灵族共处一地,和睦友爱,团结互助,亲如一家。直到天魔族的一支--姤支,悄无声息地来到无极洲后,这里的一切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谡盍的声音停顿片刻,继续道:"当我们发现这些改变后,一切已为时太晚。人族,兽族,灵族中潜藏的魔性已被天魔的力量激发而出。甚至连神族中许多修为尚低的族人也不能幸免。于是从最初的猜疑,挑衅发展为抢夺,杀戮。战争不可避免地暴发。混乱由此开始。"
谡盍的语声带着惋惜:"我们四族曾试图联合与天魔的力量抗衡,但天魔却利用人族,兽族,灵族来对抗神族。这些原本纯朴的生灵被自私,欺骗,贪婪,凶残所控制,已完全迷失了本性。邪恶的种子迅速蔓延至整个无极洲,纵然我们以神力也无法予以根除。于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不毁灭这个世界,要不放弃这个世界。"
他低叹一声:"虽说这是天道的轮回,难逃的劫数,但要我们亲手毁灭创造的一切,终究难以下手。
于是我们违背了天道的意愿,一起选择了放弃。四族带着族人先后离开了无极洲。北冥一支因为族中的一些原因,是最后离开的。在离去之前,我们与天魔一族进行了最后一场战争。
这场战事双方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在这场战事中,我镇压并封印了天魔族的三大魔使之一屠羿,他便是你在魔狱中所遇到的魔灵。他的真身在战事中已被我毁去。
但是他以众多人族。兽族,灵族与魔族的族人魂魄护持他的魔灵,我却没有力量毁去。我只得将它镇压在凝冰之城的祭台下,但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封印的力量远远不足以长久地镇压住他。于是,我们便留下了族中两大镇族的宝物北冥弓与碧玺珠,以它们的力量暂时镇压住了屠羿的魔灵。我护送族人返回北冥界后,于北冥圣河中取出了流光镜,重新加以锻造,之后便携着流光镜与景琅景琊重返了凝冰之城。"
"可是凝冰之城的禁制却被破去了。北冥弓与碧玺联璧珠也失踪了。"说到此处谡盍忽然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道:"这便是北冥一支曾经的经历。"
这是一段人类揣测了千百万年的尘封历史。现在真相从这位神族大祭司的口中娓娓道出。让洛剑尘的心中难以平静。
原来无极洲是一片让天道遗弃的世界,魔的力量强大的渗透在每一个角落,也深植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之中。难怪亿万年来抢掠,屠杀的战争不断重演,朝代的更替都以尸山血海作为基石。
"既然天道无情。已经遗弃了这片世界,那为何还曾经有通天的仙梯可以直达天界?"洛剑尘心中又一疑问浮起。
谡盍立刻窥知了她的疑问,他温言道:"天道遵循道的法则,无所谓有情无情。仙梯的存在与消亡也自有它的因果。时机到时,你自能了解其中的始末。"
"那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能破除凝冰之城的禁制?前辈您可曾找到什么线索?"洛剑尘其实很想询问他为何要设计引诱凡修来做祭品一事,但思忖半晌,还是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谡盍却已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轻叹一声道:"是谁破禁取走宝物现在已不重要。我逼于无奈所做的种种,无可避免要受到天道的惩罚,我将自己的原身困在流光镜中三十万年,代替失落的圣物镇压魔灵,可最终还是难抵劫数。"
谡盍沉思片刻,慈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话题一转:"剑尘,你可以叫我谡盍。这是我的名字。景琅已经告诉了你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在这里你不能待太久时间,在了解了北冥族的过往后,有些事情就必须要由你去做。"
"我一介修为低下的凡人能做什么?"洛剑尘诧异地问道。
"不要低估自己的能力也不要看轻自已,"谡盍摇首微笑道:"能够让北冥族遗落的圣物为你所用。这足以证明你福缘深厚。所以由你去寻找北冥弓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让我寻找北冥弓?"洛剑尘有些哭笑不得,自已何德何能居然被谡盍委以这样的重任。能够得到碧玺联璧珠纯属巧合。而且还因此欠下了尚渊的一桩任务,现在倒好,一桩事情尚无头绪,又来一桩更加棘手的事情。这叫她可怎么应付。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要解决的却是通天彻地大能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谡盍前辈,您神通广大都找不回北冥弓,我又到哪里去寻它呢?"
"你可以去东圣洲无涯海寻找它的下落。"
"您既然已经知道北冥弓的下落,为何不直接去找,或者派你的族人去找?"
"因为我必须与流光镜一起,在此镇压屠羿,而现在我虽找到了替身,但应劫之日已到,"谡盍的声音有些无奈,却没有任何悲伤:"原本我还有一百万年才到应劫之日,但是流光镜耗去了我一大半的力量。在魔狱中,你的朋友为了救你,又耗去了我仅剩的元力。所以,不久我就将坠入北冥圣河之中。而我的族人中目前实在没有能胜任此事的人。"谡盍停顿片刻,慈和的语气中带着恳求:"剑尘,请不要拒绝。"
洛剑尘一时无话可说,谡盍为了救自己才会提前应劫,这个事实让她根本无从拒绝谡盍的任何要求。神人应劫她并不清楚是否等同于死亡,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白的,谡盍已无力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她面对的是一个让她无法拒绝也不忍心拒绝的请求。
"好,我一定去找北冥弓。"她不再迟疑地应下了,脑中却一片空白。未来究竟会怎样,她根本无从把握。
"不过,目前我的朋友尚在昏迷之中,"洛剑尘心中一动,听谡盍的口气陈明远似乎是他选中的替身。"您可有救治我朋友的方法?"
"你的朋友无需我去救治,我离开后他就会苏醒。而且他的执念会一直让他心甘情愿陪伴在你身边,他会帮助你找到北冥弓的下落。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先要重新将屠羿封印起来。流光镜受损,屠羿不出三日就能破封而出,你们要赶在他破封之前镇压住他。"
"屠羿的力量那么强大我们拿什么去镇压住他?我们又有什么力量去与他对抗?"
"你身边有更为强大的法宝,"谡盍扬手一招,一朵通体莹透的冰莲出现在虚空之中。"这是碧玺珠经过百万年蕴生的无心莲,将它与祭台石像合而为一,其中的力量,可以重新镇压住屠羿。"
洛剑尘看着空中闪烁着圣洁光茫的冰莲,许多困惑终于迎刃而解。
第一百四十四回 得宝
"北冥弓是什么样子?它究竟有什么作用?"洛剑尘问道。既然已经接下了这桩任务,那多了解一些北冥弓的信息,也利于以后寻找。
谡盍往虚空一指,虚空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片无垠的海域,怒涛汹涌,海的深处,浊流翻滚,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就矗立在浊浪之中。山岳四周紫气氤氲,霞彩缭绕,随着一声巨响,山岳轰然崩塌,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在山岳上空化成一把墨绿色巨型长弓。奇怪的是,长弓无弦无箭,却气势磅礴,随着长弓的出现,翻涌的海水如遇魔咒一般立刻沉静下来,浅波轻动,如一个顽闹的孩童突然见到了严父,乖顺地不敢再有丝毫抗拒。
"这便是北冥弓的来历与形貌。"
谡盍手掌一抹画面隐去。
"为什么北冥弓没有弦与箭?"洛剑尘诧异问道。
谡盍微笑道:"不是没有,而是不见。等你有朝一日见到此弓时就会明白。"
他双手合于胸前,分开时手中已多了一颗与碧玺联璧珠一般无二的珠子。
"找寻北冥弓路途艰险,这颗幻珠就送予你防身之用,它由碧玺联璧珠的力量所化生,虽然不具有碧玺珠无穷浩瀚的能量,但其中的幻灵境却与碧玺空间有一般无二作用。开启幻灵境的方法也与碧玺空间开启的方法相同。"谡盍说着扬手一挥,一道白光激射向洛剑尘眉心,转瞬没入其中。
"那我的朋友呢。"
洛剑尘没想到谡盍收回了碧玺空间却另赠了一个幻灵境,既然幻灵境是由碧玺空间化生,那力量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失了一个空间又重得了一个,而且这个空间还是谡盍所赠,自己拿得心安理得,洛剑尘不由喜上眉梢。
你的朋友已在幻灵境中。"谡盍温和地道:"除了幻灵境,我再赠你一件防身宝物。"他的手优雅地往虚空一招,手掌张开,手心之中已多了一块薄冰状的东西,
"这是冰棱魂。能清心宁神,让你不受魔物所扰,而且它能随心幻物,用作防御,效用极佳。"谡盍说完,凌棱魂缓缓飞起,落在洛剑尘手中。
手心微凉,洛剑尘凝目细看,掌心中只是一块小小的薄冰,她暗自讶异。这么一块薄冰能有这么大效用?不知可否化现成盾牌,心念稍动,薄冰立起变化,一股柔和清凉的气息从薄冰中散出,片刻间便在她身周筑起了一面冰盾。
洛剑尘大喜过望。自己刚失了几件防御法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防御性的法器。谡盍所有的宝物自然绝非一般的防御法器可比。
"时候不早,我该送你回去了,记得先要镇压住屠羿,屠羿真身被毁,所以轻易不会舍弃刚得的躯体,这样就会减弱他魔灵的力量。这是镇压住他最好的机会。一旦镇压住他,祭台上通往无极洲的捷径便会开启,离开时带上景琅景琊。他们见过北冥弓,应该能给你一些有用的指点。"
"景琅为什么说我的朋友身上有与您一样的气息?"这是洛剑尘一直感到困惑不解的。
谡盍淡淡道:"这只是景琅心中的执念。"他似乎并不愿多谈此事。轻淡地一句,便缄默不语,洛剑尘纵然有再多疑惑也不便继续追问。
片刻后。他沉声道:"景琅桀骜难驯,要她心甘情愿跟隨不易,这个银锁套于景琅颈中,它便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他轻轻一挥手,一个精致的银锁便出现在洛剑尘手中。"陈明远与你渊源深厚,"他忽然说道,慈和沉稳的声音中带上了一抹落寞"不便接受,也当珍惜。"
洛剑尘一愕,他话中有话,分明意有所指,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她刚想追问,意识已轻飘飘飞出了那间殿室,眼前仍然是一片星空。如来时一般,星空,海浪,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逝而过,她穿越过漫长的岁月长廊。
身子一震,意识重新回到身体,她睁开眼,不由吓了一跳。
自己的身子被冻结在一块巨冰之中,透过透明的冰面,她看见景琅一脸得意的笑容站在冰面上,装模作样地挥舞着前爪,而陈明远则焦急地跪在巨冰边,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俊眉紧蹙,似在询问着什么,景琊则困惑地看着景琅。
一见她睁开眼,陈明远欣喜若狂,一跃而起,双掌齐出,手中一股劲气击向巨冰,冰面瞬间四分五裂,景琅猝不及防被劲气掀得连翻几个跟斗滚到墙角,气得它险些背过气去。
洛剑尘腾身一跃,跳出了巨冰,陈明远张臂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阿尘,阿尘"他反复低唤着她的名字,绝望与惶恐此刻俱化作满腔柔情。绵密的吻落遍她额头,眼角,眉梢。
洛剑尘的心头掠过挣扎,谡盍的话在耳边回响:"陈明远与你渊源深厚不便接受,也当珍惜。他的执念会让他心甘情愿追随于你"
究竟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渊源?
她心中满是疑问,但没有伸手去推拒他的拥抱与亲吻,既然冥冥中已经注定他们有着难解的纠缠,也许她该试着去接受。
陈明远外冷内热,现在的他已不是她初识时那个傲慢的男子。他对她满怀牵就,不惜性命相护,比之況因的外表热情内心冷酷,比之玄朔的神秘莫测,他更加坦荡,更加至情至性。
待陈明远不舍地松开双臂,她浅笑盈然,问道:"我怎会困在冰里?"
"你昏睡了两日,景琅说你被魔气侵袭,只有置于万年玄冰才能帮你驱散魔气。"
"景琅。"果然是这个不安好心的家伙,洛剑尘瞪了一眼趴在角落里的景琅道:"原来已过了两日了。我们须得快些去祭坛。若是晚了,屠羿的魔灵冲破封印,我们怕是降不住他。"她将谡盍的事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陈明远惊诧不已,纵然对于修仙之人而言,洛剑尘所遇的一切也有些匪夷所思。
景琅原本一脸恼怒,听到一半,猛地一窜到了洛剑尘身边,一道意识波传入二人识海,"不对,今日已是第三日了。快随我走。"他说完眉间一道银光激射向冰池上空,冰池上空,现出一个光圈,
"这是去祭坛的捷径,快走。"它口中发出一串古怪的声音,随着声音响起,原本印于四面冰墙上的冰龙忽然腾飞而出,率先冲入光圈之中,陈明远与洛剑尘不再犹豫,紧随着景琅景琊飞身跃入光圈。
第一百四十五回 封印
一片寒冰凝成的广场上空,阻挡海水的浓郁仙气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抬头仰望,星空般的海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与灰暗。
血色笼罩的祭台之上,那尊人首龙身的石像依然巍然矗立,石像之前,正站着七个男女。
为首的男子一袭精致的团龙黑袍,伟岸挺拔,俊朗的面容沉敛似水,他静静地站在石像前正专注地凝视,似在追寻久远的记忆,又似在虔诚地等待神圣一刻的来到。
在他身后,那六个男女恭敬肃立,脸上却掩饰不住地流露出飞扬的神彩。
而此时,石像的底座下正不断地有浓烈的血色与黑色的雾气在往外冒出,随着雾气不断释出,坚硬浑厚的石像上慢慢地,一条条细微的裂纹在迅速蔓延。
光圈的尽头就在祭坛的石碑之后,洛剑尘,陈明远,景琅,景琊一到祭台,便与那七个男女照了个面。
居中而立的那个黑袍男子正是陈少清,他的身后顾媛,顾婉,顾言,陈植,陈焰,陈蕴诗一个不少。这是七张原本熟悉的面庞,而现在,在这七張面庞之后却已不是他们曾经熟悉的灵魂。
"你们终于来了。"陈少清背负双手,一副睥睨天下的傲然与霸气,根本未将眼前的男女放在眼中。"谡盍呢?他死了吗?"
洛剑尘心中一凉,暗道:"难道还是来晚了?"她的目光掠过陈少清落在石像上,石像虽然裂痕渐深,但依然气势巍峨。
"魔灵还未真正冲破封印,现在的陈少清还是虚身,我们得快些将他们除去,封印住石像。"洛剑尘心中了然,忙传音道。
看来今天若想离开这里,只有背水一战,好在。她手中还有幻灵境,实在无法抵挡,大不了带上陈明远,景琅景琊一起躲进境中。保命总没问题。
她虚空一探,光影剑已握在手中,另一只手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把灵石与惊雷符。要同时对付七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结阵以对。血玉骨扇已损,星光阵无法使用,现在只能制造混乱,趁隙布下雷霆诛杀阵,雷阵对于魔修具有很强的震慑之力。
"明远,我先助你布阵困住其他们,你与景琅缠住陈少清几人。我可以腾身去封印石像。"
"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指挥我?"景琅不屑地抗议,浑不将她的话当回事。
它一纵身跃上陈明远肩头,显然之前两人已有默契,陈明远只是眉头微皱了一下。也就听之任之。它昂首发出奇怪的声波呼喝着冰龙率先向着七人扑去。
"对,我怎么敢指使你。"洛剑尘心头火起,这都什么时候了,景琅还来添乱。看来不先控制住景琅,待会打起来时,它小心眼上来,不知还会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她身形一动。靠到陈明远身边,趁景琅高昂着脖子时,手一挥,谡盍送她的银锁脱手套向景琅,景琅全无毫备被银锁套个正着。
脖子一紧,景琅看着突然出现在颈中的银锁。立时怔住,褐色的眸中忽然滚下一串眼泪。
冰龙卷向台上七人,陈少清手中骷髅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黑气,立时化成四条杀气腾腾的黑龙迎向冰龙。一时间,八条巨龙在祭台上空撕咬翻腾。飓风卷起冰雾弥漫了整个祭台。
陈少清仰天大笑:"无知的蝼蚁,还妄想负隅相抗。真是不知死活,没有了谡盍,我看你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尽管有陈明远的冰雾阻挡,洛剑尘还是被巨龙旋起的气流逼得几欲窒息,她将冰棱魂抛向空中,意念闪动,身周一丈之内一个巨大的冰罩突然出现,飓风一近冰罩立时消弥于无形。
趁这间隙,洛剑尘一连四把灵石扔向祭台四角。
陈少清看着冰罩笑得更加癫狂:"谡盍,连你的防身至宝都送人了,看来你真的已经死了。哈哈,从此之后,我还有什么可以畏惧。"
他的骷髅杖朝着洛剑尘与陈明远一指:"小辈,现在归顺于我,还能留下你们性命,若是再迟片刻,定叫你们尸骨无存。"
"喂,归顺你我们能得什么好处?"洛剑尘又是一把灵石悄悄扔出,笑嘻嘻问道。
"你们修仙为何,不就是求个不死之身。若是归顺于我,我自能保你们长生不老。"
"听来倒是不错。"洛剑尘最后一把灵石悄悄扔出,"可是我们若是归顺了你,你又反悔了怎么办,你得给我们一个保证。"她笑容可掬地携起陈明远的手朝着陈少清走近几步,两人已站身到了石像旁边。
"你们的性命捏在我手心,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陈少清高声喝道。
"这倒也是。"洛剑尘朝陈明远眨眨眼,笑道:"我们哪有兴趣与骗子讨价还价,你看你自已也得借着别人的皮囊才能见人,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保我们长生不老。难道要我们也去借别人的皮囊永生?"话音落下,她一扬手,八張惊雷符按八卦之位抛入阵中。立时,阵阵惊雷与道道闪电在阵中炸响。强大的雷息将祭台周围的魔气逼退寸许。
她身形一动,驭起光影剑攻向陈少清。
与此同时,陈明远的冰灵之气已凝作一柄莹白的冰剑,剑身外一圈烈焰犹如一条飞舞的火龙向着陈少清当头斩落。
陈少清怒不可遏,手中骷髅杖挥舞起一圈劲急的黑气,向着光影剑与凝冰剑直卷而去。
陈明远剑式一变,那火龙蓦地张开巨口,一团冰焰喷出,将黑气包缠在其中。洛剑尘的光影剑剑气纵横,道道夹杂着紫色电流的剑气交错间已在陈少清身周织起一道剑网。陈少清看出洛剑尘有毁他肉身之意,勃然大怒,但又深恐新得的肉身有损,只得分神相护。
若论实力,即使陈少清只是虚身,尤胜二人百倍,但因为有雷霆诛杀阵相助,一时间陈少清竟也只能与他们战个平手。而其余六人久困魔狱,魔灵刚得人形,本就掌控困难,乍然间惊雷闪电四起,不由得惊慌失措,自顾不暇。
洛剑尘趁陈明远凝冰剑挡住骷髅杖之际,蓦然撤剑抽身,身子凌空一折,直扑石像,手中冰莲脱手向着石像抛去。
第一百四十六回 死别
冰莲在空中划出一道五彩的光茫,花苞陡然间盛放。一股清凉,圣洁的气息立时将祭台上的魔气压了下去。
洛剑尘精神大振,成功在即。
只要冰莲与石像溶成一体,一切便都结束了,屠羿将永远被镇压在这片海域之中。
石像身上的裂纹越来越深,底座中涌出的黑气与血雾也越来越浓烈。
冰莲触到石像,却并未溶入石像,反而被石像一弹倒飞而回。洛剑尘大吃一惊,"怎会这样。"
不及细想,那血雾中忽然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利爪,一把将冰莲抓在掌中。
洛剑尘眼疾手快,光影剑凌空斩向利爪,"叮当"一声脆响,利爪散成血雾,冰莲跌落在地后,盛放的花瓣蓦地一收,光茫微敛,朝着她手中急飞而回,还未等她伸手接住。一团黑气涌来,迅速包裹住冰莲。
黑气散去,又一个一身血色长袍的陈少清出现在面前,他英俊的面庞带着惊惧与愤怒,血红的双目紧盯着空中那朵黑气包裹的小小花苞。
咬牙切齿地吼声响彻整个广场:"谡盍,你这该死的家伙,以为靠这无心莲就能镇压住我,你休想,休想。我的劫数已尽,这是你们天道的轮回,凭你一己的意愿也妄想与天数抗衡?做梦,你做梦"
他忽然仰天狂笑"谡盍,我知道你一定还没死透,不看着我被封印,你一定不甘心死去,好,好,如果你现在还有一丝灵息,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挫骨扬灰,不对,不对。我要你亲眼看着他们受尽折磨,看着他们生不如死,看着他们跪地求饶"
他的话还没说完,洛剑尘已身随剑走。光影剑一招"剑气凌云"凌空三剑快如闪电,一剑化三剑,剑气中隐挟风雷之势,凌空斩向陈少清。
陈少清的双手忽然伸长数尺,一手抓向洛剑尘,一手抓向光影剑。血色手爪一触她身前的光盾象触电般立刻缩回,但光影剑却险险被他夺去。
洛剑尘只得拧身后退。身悬半空,探手到乾坤袋中摸出两张惊雷符,朝着陈少清当头砸下。惊雷霹雳炸响,电光击中陈少清身体。陈少清的血色长袍燃起一篷火光。
洛剑尘大喜,可是下一刻所见立时让她目瞪口呆。
陈少清的身体突然间涨大十数倍,血色长袍发出一阵裂帛之声寸寸碎裂,四散飘扬,飘到空中后。立刻化成一片血雨,血雨之中一个浑身赤血的裸身巨人如山岳般挺立在洛剑尘眼前,他的面容依稀是陈少清的模样,但赤发飞扬,双目如炬,看去异常狰狞可怖。
他巨口一张,惊雷电光尽数被他吞入口中。巨掌挥起。身上的火焰立时化成一缕青烟熄灭。他朝前迈出一步,整个祭台一阵剧烈颤动。他扬首向空中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再次张开巨口,将雷霆诛杀阵中劈下的道道霹雳与惊雷尽数吞入口中。
"米粒之光,也放光茫。"
他的巨掌一合一分,迅速撕开了雷霆诛杀阵的一角。
洛剑尘心胆俱裂。这样的巨人比之先前魔气入体的陈少清不知强大了多少倍,这分明已是屠羿的血影分身了。天魔的血影分身以她与陈明远的凡躯如何抵挡得住。这仗根本已没法再打。
血色巨人又迈出了一步,双手连抓,几下将雷霆诛杀阵中的灵石捏成粉末,将符纸撕成碎片。雷霆诛杀阵立刻土崩瓦解。
洛剑尘心中暗忖:"冰莲不能与石像交溶。屠羿的血影分身已出,自己与陈明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唯今只有躲入幻灵境暂避,再思对策,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飞身后退,掠至陈明远身边。而与此同时,与陈明远交手的黑衣陈少清飘身而起,身形与血色巨人在空中合而为一。血影闪过,巨人消失,陈少清恢复原状,飘然落在石像前。只是那身黑袍上,原本黑色的团龙暗纹变成了血红色,而他眉心之间也多一只血红的眼睛,看去诡异恐怖。
他哈哈大笑,手一挥,顾婉,顾言六人纷纷各挺法器将陈明远与洛剑尘围在中间。
洛剑尘看向陈明远,他身上无伤,但气息紊乱,景琅景琊跌落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无心莲已在我手中,谡盍根本没有力量再来帮你们,你们还想负隅顽抗那就只有灰飞烟灭。"陈少清指着洛剑尘身前冰棱魂所化的光盾道:"陈明远,你只需破了这道光盾,这个女人从此以后就是你的。难道你不想得到她,不想让她承欢在你身下,不想听她的哀求与呻吟和心爱的女人鱼水交欢,那美妙的滋味难道你不想品尝"他的声音带着惑人的魔力。手一挥,陈明远的眼前立刻幻出一片美妙的景象。
陈明远冷俊的面容忽然绽出一片笑意,轻轻道:"怎会不想。"
洛剑尘一愕,陈明远的声音浑厚低沉,听去怎么更象谡盍。
陈明远已伸臂揽住她纤腰,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阿尘,我最想生生世世护你平安。"他低首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洛剑尘心中一紧,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一刻她仿佛已与他心意相通,她蓦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她张口想要狂喊:"不要",他却更深地吻住她,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行,绝不可以。"她在心中喊道。伸臂紧紧搂住他腰身,五指牢牢抓住他的衣衫,朱唇微启,用力回吻,意念闪动,幻灵境开启,只要五息,五息过后,他们就能躲入幻灵境中。
陈明远却用力推开她,他的目光带着深深地依恋与不舍。但他的行动却是绝决的。冰凝剑化成剑雨击向围着的六人,身子毫不停留从冲出的空隙间向着陈少清箭射而去,他的身体与得意非凡的陈少清撞在一处时,一道金光从他身中亮起,紧接着一声巨响,金光突然炸开,血雨纷飞。
"陈明远"洛剑尘撕心般剧痛,意念闪动,幻灵境关闭。
陈少清手中那朵含苞的冰莲,被爆炸的气浪推向空中,在血雨的洗涤下,陡然间放射出夺目的红光,十二片透明的花瓣瞬间盛放,一股强大圣洁的气息立时弥散于整个广场中。摇摇欲坠的石像胸膛处从中裂开,血色冰莲如长眼睛般飞旋着没入其中。石像重新闭和,石像周围顿时洋溢起生命的气息,石像身上道道裂纹飞速弥合。
一阵尖利恐怖的嘶吼过后,一团血影加杂着几个黑色气团被石像底座中射出的白色光茫裹住,飞快没入石像之中。
广场上空的黑云,血雾迅速消散,重新露出星空般闪烁的海水。四条冰龙如凯旋的战士,围着祭台欢腾飞舞一圈后,向着酒池的石门直飞而入。石台中山矗立着那尊人首龙身的石像,看去更加伟岸庄严,气势磅礴。
周遭的一切恢复了死一般沉寂。
洛剑尘呆立场中,浑身麻木。口中反复重复着谡盍的话语:"他的执念会让他一直陪在你身边,"她忽然用力嘶喊:"谡盍,你说过,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你是神,你不能骗人"
脚下的祭台一阵剧颤,石像的眉心一道清冷的白光激射向洛剑尘手中的光影剑,眨眼间没入剑身之中,莹亮的剑身中一道透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