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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欲的一个化身看了自己从小到老的录像带。
一个破旧的海滨县城,广欲投胎在一位穷困妈妈肚子里。他是个混血儿。
广欲在向妈妈肚子里奔跑的时候在精虫的灵识中恍恍惚惚感觉到,他爸爸是个侵略中国的洋鬼子,他恍恍惚惚感觉到在一个夏天妈妈被几个大鼻子蓝眼睛的西洋鬼子在一座民宅屋子里他妈妈,他是西洋父亲打造、中国姑娘养育出来的产物。他恍恍惚惚知道他是在黄头发蓝眼睛侵略军甩着又粗又大又长又硬的随身携带的欲棍子肆无忌惮轮番蹂躏中国chu女的狂欢中把他扔下就走了;他恍恍惚惚听到以他爸为首的洋鬼子们高叫着“马达木,尚高,欧钦,哈拉少,尚高,普了普了毛氏。”的怪叫,同时听到他的中国妈妈绝望地悲泣。他是个不中不洋的、不伦不类的怪胎;他恍恍惚惚知道他是几个洋鬼子一时心欢灌溉出来的孽种,但不知道哪个欲棍子是他真正的洋爹。
他住进妈妈肚子里那个小屋里以后开始发展他的不伦不类的人型,自来卷黄毛,大鼻子眍?眼,几个父精溶着母血把他养育成一个不中不洋又中又洋的漂亮男孩。他猫在妈妈的肚子里不声不响不让妈妈知道,等他长大了把他的小屋胀大了才让他妈妈发现。妈妈想把他驱出国境,妈妈的妈妈跑遍了这个破旧城市去找郎中帮忙,可是所有的郎中都不肯帮忙,都六七个月了,都说打这种胎是缺德做损断子绝孙的事。没有办法只好把广欲偷偷生下来然后再溺死他。接生那天妈妈的妈妈都把溺婴的水桶里盛满了水,等接生婆一走就溺死他扔到东山野壕沟子里去。
可是当这个广欲化身破门出来一大声啼哭,母子一下子连心了。妈妈说什么也不想溺死又中又洋的漂亮眉眼的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放手。妈妈的妈妈只好把准备溺死孩子的水烧到温热给孩子洗礼,广欲就这样在生死闯关中诞生了。
麻烦事来了,大姑娘生孩子,在封建制度的社会里,满街道飘着丢人的信息。妈妈的妈妈给女儿侍候月子,带着满脸的不高兴。妈妈就更不用说了,天天顶着街邻的吐沫星子过日子躲在小屋里犯愁。
“哎!我家缺了哪门子八辈子德行找来这么埋汰的报应,野雀杂绒还留个雀蛋,雀蛋子,你是来讨债降灾还是吉星降福哦。”
“妈,给雀蛋子起个名字吧。”
“都不知到他爹是哪个洋爷们,姓什么叫什么,起什么名字。他是野雀拉拉出来的雀蛋,就叫他雀蛋子吧。等以后你给谁填房再把这个拖油瓶配个大号吧。”
“我不续弦了,就可这命苦的来,左溜名声也坏了,我就守着雀蛋子过一辈子,说不定这北洋雀蛋子给妈妈带来福气呢。是吧,雀蛋子。”
雀蛋子好像听懂了妈妈的意思,手脚不住的抓挠着,时不时张着小嘴依依呀呀的回答。
第三章 混血娃娃出世
一个月毛孩,两个月红孩,三个月看孩。好歹小雀蛋一天天长大给妈妈和姥姥带来许多欢乐。百天以后,雀蛋子生得又白又胖,高鼻梁,毛嘟嘟蓝汪汪的大眼睛镶在额头的屋檐下,小脸鼓怔怔的特别立体。整个就像一个活着的芭比洋娃娃。妈妈和姥姥用手指随便轻轻地一碰雀蛋子身上的哪个部位,雀蛋子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妈妈经常用头拱着雀蛋子的小雀部位。“叫妈亲一口小,妈妈的拉肚?。”紧接着就是雀蛋子咯咯咯的一阵疯笑。就这样一家三口两女一男三代人,两个寡妇守着一个又中又洋的小娃娃过起了穷苦且很欢乐的日子。
市贫的生活虽然清苦,可是一点没有影响雀蛋子正常发展,三翻、六坐、七爬、十站立、一满周岁开步走,这些步骤雀蛋子只有超前没有滞后。不到三个月的时候,你看雀蛋子躺在那里好好的,一眼照顾不到流一把神,雀蛋子就把身子翻过来成匍匐前进的姿势,仰着脖子侦察地形。到七个月该爬的阶段雀蛋子最讨人喜欢,也最不让人放心。刚进七个月,他的手脚就开始抓挠,每天都奋力地爬着,一开始爬雀蛋子总是向后退,他本意是要向前爬,结果两只手一用力反倒把身子向后推走一大块,急得他哇哇直哭,而且更加奋力地爬。那种不甘心倒退的哭闹声让妈妈和姥姥笑个不停,等雀蛋子爬到没有退路了,妈妈和姥姥就把他又拉到前边起爬的位子,雀蛋子就继续奋力的匍匐后进。就这样终于有一天他的后腿学会脚踏实地地蹬了,两个小腿一收拢,两个小脚丫会用十个小指肚抓在炕上使劲地蹬,两个小手也明白怎么配合与小脚协调动作,不是向后推,而是把前身撑起来减少前进的摩擦力,好让两脚蹬力落到实处。会爬了,雀蛋子高兴得不得了,周游着满炕上的世界。
他很聪明,每爬到炕沿就停止前进,两只小手把方向转到炕里面。天天苦练爬了半个多月,他觉得这个科目该毕业了,便把身子留在炕里的窗台,尝试着扶着墙壁往窗台上攀爬。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雀蛋子就会扶墙站立了。又很快敢大胆的向前迈步了,刚迈出一步,手离开了墙,扑通一屁蹲坐在炕上,然后他又扶着墙站起来转过身,站着站着稳定着心思,想是可以了,便又命令自己大胆地迈出第一步。结果晃了几晃,这一步有没站稳,扑通,又一个小屁蹲坐在炕上了。不知雀蛋子几天里“扑通”了多少个屁蹲,他终于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他不屁蹲了,能一直蹒跚到妈妈跟前扑在妈妈的怀里。“妈妈的拉肚?会走喽,妈妈的拉肚?好乖巧哦。”妈妈抱起雀蛋子又是一顿亲热。姥姥也在一旁遛缝:“雀蛋子心灵手巧哦,手巧心就灵哦,一岁看三岁,三岁看到老,雀蛋子将来长成|人八成是个人参呢。”
雀蛋子两岁那年,海边这个破旧城市的穷百姓苦熬到了翻身解放,大清王朝垮台了,老百姓进入了提倡三民主义的中华民国。民国政府进驻这个地区,成立个龙湾县。县政府、机关、部队、学校和民营买卖铺子都挂上了青天白日旗来庆贺解放,可是穷人的天日没见到露出亮光,雀蛋子这座低矮的小屋里还是透不进一缕阳光。老寡妇和小寡妇仍然度日如年。
雀蛋子姥姥回首自己一生,数叨来数叨去过的全是穷日子,没有一天好日子。稍微有几年过得去的日子就是儿子用卖兵换来十块袁大头来贴补家里,这也就算生过儿子得过济了。
儿子当兵走了以后,年八的不定时的托路过家门的人送过来几块大洋,这样就维持了住在县城里的穷日子。儿子捎来的这点钱寡妇妈一直小心翼翼的计算着花。只从雀蛋子落生,儿子再也没有露过面,也没有捎过钱。
“儿子三年多没有音信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不是南下就是北上,在枪林弹雨里闯荡,我还能有什么指望哦。”
她不知道儿子卖给什么兵,也不知道死活,她估摸着八成是给阎王爷当差去了。
“哎!都是我前世没修好德报应来这般下场,我啥时候能遇到救苦救难的菩萨哦。”
雀蛋子的姥姥想起雀蛋子的舅舅,嬉笑的表情转入愁云伤感,她把雀蛋子放到地上,开始傻呆呆地坐在屋子里过电影。一辈一辈的人生都鬼使神差的跑了出来,抢着舔她的伤心的眼泪。
“儿啊!给妈托个梦吧,你现在在哪儿呀?”
雀蛋子的姥爷没死之前是个泥瓦匠,在县城里靠着给谁家砌个炉子盘个炕面求个小钱来维持生活,一天一早在临街的向阳的墙根一蹲等着揽活。这里的小市民一入冬家家都砌炉子掏炕,常到这种蹲墙根的劳务市场找泥瓦匠。这里的市民家里烧的都是有烟煤,煤场里卖的煤都是从抚顺日本人开的煤窑运来的大块黑烟煤,煤质优良黑又亮非常好烧,一小条桦树皮或者半张报纸就能把煤块燃着。煤火特别的旺,是家家喜爱的好煤块。烧这种抚顺煤取暖来得特别快,炉盖子一会就烧红了,炉筒子很快散发出大量的热量占领全屋子。用它来烧炕就更不用说了,保你睡上一夜暖融融的热炕。这种煤块就一点不足就是烟大,炕洞子两年就得掏弄修理一次,就因为此,这种像雀蛋子姥爷式的泥瓦工就应运而生了。雀蛋子的舅舅从小就耳濡目染他爸爸的一切活计,所以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同爸爸一起蹲墙根揽活计,揽到活就给爸爸打下手,一来二去也学成了老子的手艺。到了十五六岁就自己打天下了。两个男的蹲墙根揽活挣小钱,两个女人在家里算计着节俭地花,这县城的穷日子也像春天的苦菜花有了一点苦香的色彩。
雀蛋子的舅舅到了十七八岁到时候特别能吃,父子两个人蹲一个月墙根也揽不到几次活计,爷俩一个月挣不来两块大洋,家里时常揭不开锅,经常因雀蛋子舅舅能吃搞得全家填不饱肚子。雀蛋子舅舅看在眼里也只给自己的肚子填个六分饱,带着一脸子青菜色跟着爹爹蹲墙根。
雀蛋子的舅舅二十岁那年,街里来了一帮队伍在大街上招兵买马,高喊着“好男儿,扛起枪,爱民国。保家乡。”“脱下民装穿军装,扛枪就发大光洋。”“小伙子别发愁,扛枪就给袁大头。”部队在街上叫喊两天,雀蛋子舅舅看在眼里的有不少家里揭不开锅的小伙子卖兵参军。他也动了心要卖兵,他想着在部队里能吃饱饭,还能给家里省下一个能吃的肚子,他和蹲墙根的爹商量,爹同意。回家与娘商量,娘不同意。娘说“好铁不捻钉,好汉不当兵,不去。”但这话没吸引过十块袁大头,部队开拔那天雀蛋子舅舅捧给蹲墙根的爹爹十块大洋,一句话没说,转身跟着抗抢的走了。
到部队里,雀蛋子的舅舅才知道自己进了正规北伐军,班长是个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柚子,他们长年吃空头饷,听说上级要下来检查吃空头饷问题,下边不得不抓些壮丁充数。
雀蛋子舅舅一开始很怕打仗,一打仗他就整天跟着班长屁股转悠,班长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时间长了他的胆子也大了,原来许多战争场面是在玩小孩子游戏。他从班长那里学到了不少打仗行规。几乎每次战斗都是在玩真枪实弹的游戏。班长告诉他,与东西洋鬼子打仗就得玩命的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那是真刀真枪的死干。与地方军阀和为洋鬼子效劳的伪军打就得玩游戏,先是枪口抬高三寸向对手鸣放三枪,军阀和伪军也明白,也向我方鸣放三枪,这样敌我双方就可以尽情的开枪射击,谁也伤不着谁,都在枪口抬高三寸。双方都明白,都是出来混饭吃的中国人,互相都高抬点枪口,也就都保命礼让了。双方个个都英勇打仗糊弄得双方上司都较好。部队南征北战,就这样放枪放炮听响玩,雀蛋子舅舅把打仗当作过年放鞭炮。
第四章 兵慌马乱年月
转眼进入了抗日战争,各山头的中队拱手合作一致对付日本鬼子,小鬼子投降以后,国民革命第八路军和新编四军反水了,不听蒋介石指挥了,改成了解放军,领着这伙人和杜聿明干了起来。雀蛋子的舅舅的部队还用枪口抬高三寸的办法向解放军示意,结果有的灵有的不灵,有的解放军不懂这个行规。
但是和杜聿明在长春、四平、锦州打了几场恶仗以后就有了个新规矩――你打我跑。
总是给杜聿明留一条退路,双方基本不接火,杜聿明退了一步,就进一步,最后杜聿明领着雀蛋子舅舅这样的部队退到了营口、大连,葫芦岛,完了,没退路了,要背海一战了。
雀蛋子舅舅这回害怕了,吓得尿裤子了,老班长告诉他“咱们还是枪口抬高三寸,你不开杀戒就会遇难呈祥,到时候跟我学举手投降,解放军优待俘虏哦。”
嗨!怪了,解放军也不追了,好几天没有进攻的动静,一直到雀蛋子舅舅这样的都上了远航台湾的火轮船,解放军才开进城市,一枪没放的解放了营口、葫芦岛、大连。
雀蛋子的姥姥抱怨雀蛋子出生后没见过舅舅,抱怨儿子音信皆无,她那里知道,她的儿子正在海上忽悠着呢。
儿子卖兵走后,雀蛋子的姥爷依然蹲墙根揽泥瓦匠的活计,活虽然不多,但走了一个能吃的大肚子汉,减轻了不少家庭负担。儿子卖兵扔下的十块袁大头,置办了一些香烟水果桂花糖叫老婆女儿摆在家门口叫卖,这穷人的苦菜花增添了许多姿色。雀蛋子的姥爷高兴时还敢花一角钱喝二两大老散高粱烧,也享受一把晕呼呼的滋味。
“喂!瓦工师傅,掏个炕洞子多少钱?”一个穿长袍的问。
“先生,您要掏,我让利,两角。”雀蛋子姥爷马上迎上前笑答。
“砌个炉子呢?”穿长袍的又问。
“也是两角”雀蛋子姥爷又笑答。
“太贵了。”穿长袍的要离开。
“先生,一点不贵,兵荒马乱的,吃口饭不容易,先生是拿大洋的,可怜可怜给口剩饭,我这就是个靠出力要饭的呢,可怜可怜吧。”雀蛋子姥爷一副可怜相。
“这样吧,连砌炉子带掏炕,三角,多一分没有。”穿长袍的伸出一个窝回拇指和食指的巴掌。
“中啦。”
“活计管保好烧,不好烧不给钱。”穿长袍的指令。
“您放心吧,龙湾这一带老手艺人了,找我您就找对啦。包您三年不再掏炕。”雀蛋子姥爷保险。
“那就拿着工具跟我走吧。”
他们走了三里多路,穿长袍的把雀蛋子的姥爷领进一个城边子的一个大家院,一进院就见一条拴着的大黄狗汪汪地叫着挡住进路,吓得穿长袍的向屋子里喊叫:“爸,妈,我把瓦匠找来了。”
老头老太太出来急忙骂狗:“大黄,去,不识好歹的东西,姑爷来了瞎咬什么,你不认识呀,去去!”大黄狗瞅着雀蛋子姥爷还是汪汪的狂吠,坚决不许他通过。
“狗是不认识我呢,它看我穿的破。”雀蛋子的姥爷打着圆场。
“不是的,这条狗近些天有些反常,对谁都脸酸不太友善,这些天一直拴着它,家人都不敢近前躲着他走,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房主人在说狗性变态。
“快入冬了,我给您掏炕砌炉子来了。老爷子,在哪个屋干活呀?”
“先干东屋,利索了,过几天再来干西屋。”
“还是你们有钱人好啊,大院子大瓦房,多宽敞多亮堂啊,老爷子,您好福气哦!儿子好孝顺哦。”
“这不是我儿子,是姑爷子,半个儿。儿子不在家。”
“儿子在外地做买卖发大财呢吧,看你家风水一眼就明白了。儿子准是发财当官的。”
“泥瓦匠你好眼力,我儿是营长,在南方打小鬼子呢,不实诚人俺不敢说呢,这里的日伪军挺邪乎哦。”
“我的儿子也是当的呢,也是打小鬼子的呢。”
“哟,那咱们是一家人呢,老太婆,赶紧烧水沏茶。”
“东家您可别张罗,我有凉水就行,不讲究呢。”
“着你就别管了,我是东家自然我说了算,沏壶茶,我也喝呢。”
“我肚子里没有油水,可不敢喝茶呢,东家,谢谢您啦东家,我就用凉水解渴就得呢。”
“那好,酒能喝点吧,干完活咱们喝点。”
“这…………”
“这什么这,你这个人不实在,你放心,工钱不会少给你。干活吧。”
“东家,您老爷子真好,善人啊!”
雀蛋子的姥爷这一天非常高兴,感觉到这东家特别的仁义,干一天活,给足了工钱还招待了一顿酒饭,二两烧酒下肚心里热呼呼的。“这东家可比穿长袍的姑爷强多了,一角钱还与我斤斤计较。”吃晚饭临走时,他晕晕乎乎向东家打招呼说过几天来掏西屋的炕,不收分文友情相送。他走到大黄狗面前,一高兴向大黄狗表示一下友好,表示对东家爱屋及乌一下子,哪晓得大黄狗领情的方式不同,在雀蛋子的姥爷腿肚子亲了一口把裤子亲破,不大不小留下了四个破血的小牙印。急得东家忙着喊着老太婆取剪子剪狗毛。
“不用啦,抓把土面子就行了。”雀蛋子的姥爷嘴说着就要去抓土,急忙被东家止住。
“瓦匠师傅,马虎不得,狗嘴臭呢,非得狗毛烧成灰包好养一阵子才行呢。这个狗杂种不想活了。”
大黄狗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表情低落地钻进狗窝里再也没有反应。
东家给雀蛋子的姥爷上好狗灰包好了伤腿,挂着满脸的不好意思,他把手伸进裤裆里摸出两块袁大头放到雀蛋子的姥爷手里说:“狗嘴臭,不要小看呢,拿这两块大洋,回家找个大夫瞧瞧呢,别误了事。”雀蛋子的姥爷接过袁大头乐丢了魂魄,连连说:“是的呢是的呢,不碍事呢,我小时候常被狗咬着呢,长这把岁数不知被狗咬多少回呢,不碍事呢,回吧回吧。”
“不行,你一定要看大夫,我不放心呢。”
“放心吧,东家,我一定看大夫,您给我两块大洋,我一定去看大夫。回吧回吧,告辞了。”
雀蛋子的姥爷没看医生,到菜货摊看了一圈,看了二斤猪肉,一段血肠,一斤散白酒,二十个烧饼。“今天花出去五角钱,全家美美的吃一顿。”他一路上想着这狗嘴臭却给他带来满嘴香,我这是与狗结缘呢,没有这狗嘴臭哪里会有两块大洋。真是天安排,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没想到我们爷们的来钱道都得冒点风险。他想起了当兵的儿子,儿子走那天对他说:“爹,这年头就得顾肚子不顾命了,这十块大洋顾爹娘和妹妹的肚子,我跟部队走顾我自己的肚子,饿死也是死,卖命死也是死,脑袋掉了也就是个碗大的疤。凭天由命吧,爹,我走了。”
他想着,琢磨着,他琢磨来琢磨去好像悟出一个道理――舍出孩子才能套住狼,吃小亏才能占大便宜,吃亏是福。等明个谁家有狗,我还想法叫狗咬一下,包工养伤看医生,要他一块两块大洋不算多,我看什么医生?这钱我能看多少酒肉啊。从小到大狗咬了我多少次数都数不清,我一次也没看医生,操,别听东家的,等过几天去掏西屋炕想着法再叫大黄咬几口,东家仁善,少不了还能给两块袁大头换些好日子过。
第五章 倭寇遭到报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没有成就雀蛋子的姥爷的理想,反而过了五六天他开始头晕,身子发热,一天懒洋洋的还情绪不好,又过了十来天,他便说不出话来,口里流着口水躲在黑屋里昏睡,他又怕水又怕风,听到水流声和风声就乱跑乱钻,全身哆嗦惊恐看人。雀蛋子的姥姥求人把雀蛋子的姥爷弄到医院看医生,医生摇摇头:“狂犬病,晚了,回去要隔离,不要接触他的口水和被他咬破。估计还能活一个礼拜,你们给他准备后事吧。”
果然,一周后乱坟岗字多了一个坟包。
雀蛋子姥爷归了阴朝以后,家里一个大男人都没有了,雀蛋子姥姥领着雀蛋子妈妈艰难度日,街里经常过兵,日本鬼子兵、伪兵、国兵、八路军、武工队、抗联,还有说不出名号的土匪兵胡子队伍等等。这些兵多数抽烟吃水果都不给钱,雀蛋子姥姥的香烟水果桂花糖只见少不见钱,最后闹得个躲在小屋里犯愁,想不出办法来,只好收了卖货摊过起了捡菜叶子的日子。兵荒马乱年月,女人最有一怕的就是兵痞们胡来,鬼子兵来了,妇女们脸上都抹上锅底灰,穿上男人的衣服带着男人的帽子还得躲躲藏藏。都知道小鬼子最马蚤性,不管什么场合见到女人就“花姑娘大大的”众目睽睽之下就掏出欲棍子捅来捅去。一次,几个日本兵在小火车上看中了几个花姑娘立刻就进行j污,也不怕旅客们观看,羞得中国花姑娘用裙子把脸一蒙,脸在裙子里流泪,心在裙子里流血。血性一些的妇女伺机起来反抗,瞅准了欲棍子一把抓住狠狠地咬下去死不松口,疼得小鬼子直翻东洋的鬼话,最后于这个花姑娘同归于尽。有时车上遇见几个血性男人,也会操起鬼子放到一旁的三八大杆枪,用刺刀从鬼子的后心捅进去。在龙湾县城做这种刺刀下的风流鬼子不在少数。后来小鬼子晓得中国人也挺厉害,收敛了这种光天化日下肆无忌惮的畜媾行为,叫喊起友好亲善来。但中国人对小鬼子早就是恨之入骨,再喊什么“东亚共和,友好亲善。”也笼络不住中国人的心。“操!小鬼子,你记住,有朝一日我要把你们日本娘们操个底朝上。”
雀蛋子的妈妈这段时期正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正是如花似玉越变越好看的年龄,她整天躲在黑屋子里不敢见一缕阳光,天天脸上抹一些锅底灰很怕遇到兵。姥姥也是四十多岁的人,有些兵同样不会放过,“光棍子憋三年,老母猪赛貂蝉,看脸干什么,我用的是水帘洞。”尤其是日本鬼子把中国妇女不管青年中年通通地叫花姑娘。所以雀蛋子的姥姥和妈妈全天候的担惊受怕。别人家还有个男人撑腰,她们家这两个都在涉猎范围之内的女人,鬼子都会把她们视为不花钱的军妓对象,娘俩几乎天天拜菩萨求保佑。外边一有枪声响动他们就龟缩在一起凭天由命了。
就这样,龙湾县城的女性担惊受怕地躲过一天又一天,有的最终还是没躲过去,小鬼子来了喜欢私闯民宅,见到花姑娘就哇啦哇啦高兴叫着来一顿残暴地,把中国姑娘惊恐的死去活来。
小鬼子无条件投降那年也遭到了同样下场,真是因果报应啊,一九四五年投降那年,中国壮小伙子的欲棍子同样戳穿了日本的花姑娘。没有剖腹自杀的日本女人都乖乖的给中国人做了老婆。就这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中国,盛产了许多混血儿女,有外国爹的中国人,有中国爹的外国人,有的是日本爹中国妈,有的是中国爹日本妈,还有像雀蛋子这样的,西洋大鼻子爹中国妈。总之,那年头找不到真爹的多,东洋鬼子、北洋鬼子、土匪鬼子、兵痞鬼子、他们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他们把种子撒到谁家地里,连泡尿都不浇就拍拍屁股走人,这类杂种在兵荒马乱年月司空见惯屡见不鲜。过去在祥和年月一些喜欢偷情的女人经常夸口说:“儿子是我生的,谁都知道我是他妈那是无疑的,但他的真正的爸爸是谁只有我知道。”但在兵荒马乱中就吹不出这种大话来了,类似雀蛋子这样的孩子真爹是谁?妈妈真就不知道。
这就是魔鬼们挑起的战争给人类身心带来的苦难。不规范的岁月人的道德假象就会脱落,鬼性大发,鬼道横行,生灵涂炭,鬼蜮成灾。死去的和活着的都一派鬼目狰狞。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人民好喜欢。雀蛋子长成小伙子就迎来了东北解放,解放给这个海滨县城人们的境遇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穷百姓的笑脸多了,旧官僚、富商贾的笑脸少了,有的还吃了枪子笑不出来了。雀蛋子姥姥和妈妈穷苦相也有了笑容,雀蛋子也应征入伍参加了解放军,从此这个没爸的孩子活得非常开心。
解放后,雀蛋子妈妈进到一家医院当了护士,虽然过了芳龄,但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生得貌美秀气,经常招来年轻的男人高倍回头率。她美貌、勤劳、工作起来不怕脏不怕累人缘又好,所以她在医院里倍受青睐。了解她的人对她的不幸给予同情,不计曾被过的前嫌,求媒人给拉纤的男人也是络绎不绝。
但是,只从雀蛋子妈妈招到雀蛋子那一群爸爸们蹂躏后精神上患了一种恐怖症,见到男人就有一种恐怖感,经过媒婆说妈妈劝,好不容易答应了一个男人,处着处着好像也有了感情,可是有一天晚上在男人家的小屋里,男人要脱裤子办那事,吓得她一顿惊叫跑回家里就哭。从此,不管什么样的媒婆再提什么样的男人她一律回绝。
雀蛋子妈妈这种恐怖心理有时还反映到工作上,一个病人需要做阑尾炎手术,医生叫她去给这个患者备皮,她看到这个患者的欲棍子心里好一阵紧张,闭着眼睛给备皮,结果把剔的像三毛的脑袋,进手术室医生看了很不满意,不得不再进行一次消毒背皮。“这是医院的工作,工作能这么马虎吗?”科主任严肃地批评了她。
雀蛋子姥姥家有一个邻居,住着一对孤儿寡母,儿子比雀蛋子妈妈大三岁,一个穷光蛋一直没有娶老婆。雀蛋子姥姥很中意这个小伙子,一直有心想要这么个女婿。但雀蛋子妈妈的不幸遭遇这个邻居家全然通晓,害怕对方看不上自己的女儿,所以一直也没敢启齿。
这家邻居姓苏,是河南人,灾荒年逃难挑八股绳落脚在龙湾县。日本鬼子统治时期他们一家三口艰难地扯着阳黄历牌过日子,一家之主苏师傅在日本鬼子管理的炼油厂当维修工人。他身体好,小时候在嵩山少林寺学过武把操,工友们在工作之余经常跟他学习武打功夫。
第六章 苏家老少爷们
有几个日本鬼子对苏师傅的武功不服气,每天吃完中午饭,这几个日本人就来挑衅,非得要比试高低。苏师傅非常为难,与这些小鬼子交手吧,赢了他们,日本小鬼子会更加不依不饶,输给他们又不是我们河南人的脾气,思来想去还是忍气吞声与小鬼子打个平手。本来让到是礼,暗示小鬼子知趣罢手,可是这些小鬼子真就不知趣不罢手,以为苏师傅武士道水平一般化,开始不放在眼里了,挑衅次数越来越多而且还挖苦讥笑苏师傅。
强忍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心字头上一把刀,忍得心痛啊,苏师傅忘记了日本鬼子的凶残,决定要伸张一把中国人的志气,打打这嚣张气焰。
在一次较量中,苏师傅一反常态打扮,也一反常态的庄严。苏师傅系好了板带,紧束了腰身,完全一副上台打雷的架势,他们选择了一块最好的平地,拉开了架势战在一处,上来一个鬼子,苏师傅三下五除二打趴下一个,一口气打倒了四五个小鬼子。
小鬼子这时才恍然大悟,都规规矩矩的跪在苏师傅面前拜师学艺。苏师傅觉得几个小鬼子输了就服气还有点武林正气,便一个一个把他们扶起来收了徒弟。
日本人也是良莠不齐的,日本当官的管理者往往也是坏的多,拜苏师傅学武艺的日本人都是炼油厂车间基层的技术人员。他们和中国工人一样干活,彼此相处的比较融洽。互相也常开玩笑,一次中国工人耍弄日本鬼子,用机油炸大果子给小鬼子吃,吃得小鬼子很高兴,不住地喊“啊!米西米西的,要西要西的,大果子的好吃。”知道真相也不急眼,只是笑笑说:“你们中国人心的,大大的坏了坏了的有。”这种友好气氛终于因一件大事紧张起来,小鬼子与中国劳工成了死对头。
一天夜里,有两个最讨人恨的、经常打骂中国工人的日本管理者,在值夜班时失踪了。日本人一调查,值班日记都有签名,门卫也没见这两人出厂,小鬼子挺聪明,立刻想到了谋杀。
他们开始联系能够让人失踪的现场,一下子就想到了硫酸池,果然找到了两具零碎的尸骨。
他们开始严刑拷打每一个中国工人,最后苏师傅站出来说两个日本官僚是他给扔到硫酸池里去的,要求日本人不要拷打无辜的中国劳工。日本人答应了苏师傅,并指着硫酸池叫他也跳下去,苏师傅二话没说向在场的工友们抱拳四拜,然后大义凛然地跳进硫酸池。
硫酸池翻滚着浪花,升腾起一股白烟云气直上九霄,苏师傅的武门徒弟们(包括几个日本徒弟)都跪了下来向着白烟祭拜。日本官僚也赞叹他是个敢作敢为的英雄,让他的十七岁的儿子苏文继承苏师傅位子上班。
日本投降后工友们才知道,苏师傅原来是打入在工人队伍里的敌后武工队成员,他受组织委派打入炼油厂的。
苏文和他爹爹不一样,是个老实厚道不言不语的闷头干活的孩子,不显山不漏水一脸子憨厚气,工友们喜欢他,日本人也喜欢他,经常叫日本技师领着他干活。不长时间,在炼油厂维修大队里就小有名气。别看人小却是技术大拿。
好人护三村,好狗护三邻,苏文回到家里是唯一的男劳力,不但负责自家的担水劈材还包了雀蛋子一家三口,简直就是拆开墙就是一家子。
长此以往,苏文与雀蛋子妈妈天天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个人的心理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双方妈妈都看在眼了,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雀蛋子姥姥一百个没意见,怕的是苏文看不上带个拖油瓶的女儿,天天等着苏文妈妈主动提亲。
这一天真就来了,解放以后,两家老人进了夜校学习班,开通了不少思想观念,脑子里有了一些新社会、新思潮、新打算,都想把苏文和雀蛋子妈妈戳合成一对鸳鸯。两个老太婆心思一拍即合,强令儿女合二为一。
苏文是个大孝子,心里本就喜欢雀蛋子妈妈,所以没有一点反驳意见,只说一句“妈妈做主”雀蛋子姥姥做女儿工作,雀蛋子妈妈想来想去,还真就觉得与苏文经常交往没有什么恐惧感,有几个夏天看着苏文光个膀子,穿个裤头在院子里冲凉也没感觉到惊恐。
“闺女,雀蛋子当兵走了,家里没有个男人不行啊,这担水劈材买煤扛粮的劳力活总让人家苏文来干,咱也不忍心啊,听吗话,嫁给他吧,你嫁给他,咱们也沾上烈属的光,两家合为一家,赶上这新社会,咱五口人在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你们两口子上班挣钱,我们老人在家做后勤,这日子过得多清明啊!”
“我没意见,妈做主吧。”
两个“妈做主”打造了苏文与雀蛋子妈妈的婚姻,一九五五年,雀蛋子正式添了一个有名有姓的爸爸,雀蛋子在户口上也改了大号――苏本勤。
梦幻中,在红旗下长大的苏本勤由于根红苗壮一直在顺利成长,公元一九五八年,苏本勤的爸爸苏文因工作需要由组织调动到顺城市东北第一炼油厂担任维修大队工段长,妈妈工作也跟着调到炼油厂职工医院,全家人也都从龙湾县搬到了顺城市定居,苏本勤在部队也提干当了连长。
一晃,苏本勤因没有文化转业了,在顺城市一个街道公安派出所当个所长。
一晃,苏本勤三十多岁了,上级以工作业绩突出被提升为顺城市公安局副局长。
一晃,苏本勤四十出头了,上级又以工作业绩突出被提升为顺城市公安局局长
一晃,社会步入改革开放了,社会存在改变了他的社会意思,苏本勤因贪赃枉法与疯狂恋色又过于自大狂妄错杀无辜被判死刑,于一九八五年拉到浑河套枪决。
铲除地方一霸,老百姓没什么反应,但有些在押的犯人家属放鞭放炮,敲锣打鼓。
真正实情如何?反正苏本勤做了幽魂还觉得一肚子冤屈。
在阎王那里,苏本勤大喊冤枉,不停地陈诉说阎王老子让钟馗抓他归阴不公平,阳世间比他更坏的官僚比比皆是,多得很。他不服判,还标榜自己在阳间也是干着钟馗的行当,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堆牢马蚤话。
他不忿地是,“老子在阳间做一辈子公安,办过很多大案,杀过很多人,以前曾担心自己有一天会死在那些死刑犯家人的手中,没有想到自己最后死在自己人手中。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吃我这碗饭的人也跟我来这一手,落井下石。”
他心里清楚,“阳间枪毙我是为了杀人灭口,因为我参与过和知道的事情太多,我要是不死很多人就永远睡不着觉。不杀我后患无穷。我死对他们更有利。我是可以把他们拉下水陪我一起去死的,但那就要把我老婆孩子一起赔上。”
政界和犯人家属都说他是个公安局里的恶魔,但自古盗也有道,他为人父,为人夫,还不至于对自己的家眷那么狠毒。很多人巴不得他马上去死,不让他说话,看来他只能在阎王这里能讲清楚了。
第七章 阎王公审恶魂
在阎王那里苏本勤失声痛哭。
“都说我贪污那么多的钱,玩了那么多的女人。我不否认这些。但我想说的是,这不能怪我,因为地球上的生灵贪、色、斗是他们的本性,不管谁放在我这个位置上都会贪污那么多的钱,玩那么多的女人,甚至更多。那些女人我不去玩也是别人去玩。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那个不贪、不色、不斗?我不过是按照游戏潜规则做了点圈内人人都做的那些事情。谁不明白,如今一个干部要是不贪,不色,谁敢相信你,谁敢重用你?你必须和他们是一个绺子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