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鬼雨仙踪 > 鬼雨仙踪第29部分阅读

鬼雨仙踪第29部分阅读

    跟着法显徒步赶往淮阳。

    英台则化成一只寸许大的蝴蝶,驻足在山伯肩上。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红日初升,行在山野林间,不时可以瞧见野生的腊梅。

    法显一面呼吸新鲜的空气,一面笑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上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山伯赞道:“大师好心境!”

    法显回头望他一眼,忍不住啧啧称奇:“两位未经修炼而能徜徉于世,不惧狂风,不怕骤雨,不畏烈日当头,端的是人间奇迹!”说着伸手摸了摸山伯身上的蝶衣,点点头道:“看来是这件衣服的缘故了。”

    山伯道:“是啊,幸亏有这件蝶衣,否则魂魄早就散了。”

    法显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们失去肉身还能继续修炼,真是可喜可贺!”

    英台问道:“大师,请恕弟子愚钝,‘修炼’究竟有什么意义?当世之人为何都要修炼?”

    法显微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作为任何一种生灵,如果不想彻底消亡,都必须努力提高自己,使自己具备更高更强的能力,这就是‘修炼’。譬如书生要努力读书,工匠要提高技艺,医者要实习医术,这都是修炼。”

    英台难得有机会向当世神僧请教,心中兴奋,笑道:“大师,我问的是修仙之道,不是普通的修炼。”

    法显道:“修仙是修炼的极致。无论哪种修炼,到了最高境界,都有可能获得极大的自由,甚至突破生死,翱翔于天地之间,那就是修仙、修神、修佛、修魔。”

    英台忽然心中一动:“这么说,如果能凭着奇巧的构思获得极高的能力,那也算修仙了?”

    法显答道:“从广义上说是不错的。比如武林中有个唤作‘天机门’的小门派,就能设计出不少古怪的玩意,并且凭借那些东西纵横江湖。”

    英台叫道:“还真有天机门啊?昨夜有个老妖说天机门是‘圣门’的一支,我还以为他在信口胡说。”

    法显眉头一皱:“这消息很有价值。天机门名声还不错,没想到却是魔门分支。看来像这样隐匿下来的魔门分支还有不少,日后正邪对决的时候说不定是个麻烦。”

    山伯奇怪自己竟然在一夕之间听到那么多门派的名字,禁不住问道:“大师,世上究竟有多少门派?”

    法显答道:“知名的不下百家,不知名的就更多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九十六净土,一百零八魔窟,究竟隐藏着多少修真人士,没有人能说得清。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飞禽走兽、山精木灵、魑魅魍魉。”

    英台很是不解,问道:“为何飞禽走兽也能像人一样修炼?”

    法显侃侃而谈道:“万物有灵。所有的灵魂一开始被造出来的时候都是人,人在六道轮回之中居于中等偏上的地位,其上有神仙、修罗,其下有牲畜、饿鬼。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如果勤加修炼可以升为神仙,如果自甘堕落可以进入地狱。飞禽走兽虽属于牲畜道,但从灵魂的本质上跟人是相通的,不同的只是所处的境界和修行的方式。它们如果勤加修炼可以转生人类,也可以成为山精木灵,甚至可能机缘凑巧一步登天;如果弄不好,也可以堕入地狱,成为饿鬼,甚至走入魂魄消亡的终结。”

    山伯想了想,觉得乔三娘、柳四娘大概都属于山精木灵之类了。

    英台又问道:“师傅,什么是妖?什么是魔?既然都是修真,为何有神仙妖魔之分?”

    法显宣了声佛号,双目放出神光,缓缓说道:“修真修的是心和力,两者缺一不可。如果忽视修心,一味追求力量,为了获得超凡的能力不惜巧取豪夺,甚至杀人越货,那就是妖魔的行径。他们修炼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天劫也多,而且即使炼成了也难以持久,往往如昙花一现很快就凋谢了。至于妖、魔之分,则在于境界之不同,从山精木灵修成的属于妖,从人类修成的属于魔,从魂魄修成的则是魑魅魍魉。”

    山伯插言道:“像我们身着蝶衣而修仙,那又算做什么?”

    法显为之一怔,想了想道:“你们是直接从肉身脱出来的,魂魄俱全,属于灵体,不过比山精木灵要高出一大截,修炼起来相对容易得多。”

    英台娇笑道:“师傅,既然修炼的方法那么多,您看梁兄修什么最快?是仙家还是佛家好呢?”她自己有了灵体化蝶大法,已经不想要别的了,因而想帮山伯问问。

    法显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山伯道:“让我仔细看看你的心性、资质。”说着伸手摸向山伯的顶门。

    山伯站着不动任他施法,心想:“我现在用的是聂承远的肉身,你若是摸得出倒奇怪了”。

    法显一面用心摸索,一面闭目凝思,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瞪着山伯呆看了半晌,深深叹一口气:“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修佛之难,难于上青天,你还是不要修佛了,去试试修仙吧。”

    英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着问道:“师傅,梁兄不能修佛?没有弄错吧?他聪明好学,与人为善,这样的人不能修佛,还有什么人能修?”

    山伯也很奇怪,连忙躬身施了一礼,道:“请大师明言其中的原委。”

    法显连连摇头:“说不得。若然说出,便违天条,我辛苦多年的修行就损失一多半。你也不用急,其中的原因将来总会知道的。”

    山伯听得呆住了:“天呐,是谁剥夺了我修佛的资格?”

    法显看着他无比失望的表情,又叹一口气,同时从怀中抽出一本厚厚的经书,道:“你不是不能修佛,而是限于某些原因进境极慢。或许等你将这本经书读过百万遍之后,才可以将其中的困难克服吧。”

    山伯接过经书,只见封皮上写了“大般涅磐经”几个字,略微一翻足有数百页,不禁苦着脸道:“这么厚的书,一天只能读两三遍,需要多少年才能读够百万遍?看来修佛之路真的断了。”

    法显安慰他道:“不要灰心,有空就多念两遍,念一遍有一遍的好处,日久天长,说不定也能成功。”

    山伯难过地收起经书,心中怎么也想不通:“老天,我究竟做了什么孽?需要你如此惩罚我?”

    如果不是有法显领着,山伯恐怕找上十年也找不到五行门总坛的位置。因为那里既没有名山大川,也没有洞天福地,只有一个人口不过十万,宽广不过五里的小小县城。

    县城西北角有一个宽敞的大院,院内靠墙根摆了张宽大的太师椅,此刻正有一个年约五旬、身着长衫的儒士,手捧书卷躺在椅内百~万\小!说。

    那人便是五行门门主邹凡。

    据说邹凡本来是个落第的秀才,弱冠之年父母就死了,其后便一直三餐不济,穷困潦倒。没想到他三十五岁时忽然交了好运,竟然被上一代的五行门主收为入室弟子,收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姓邹,而且对邹衍的五德终始论有些研究。而邹衍正是五行门的祖师。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太阳暖融融地照着,墙根又没有风,正是难得的享受之所。

    邹凡一面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一面摇头晃脑地朗读:“凡帝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见样乎于民。黄帝之时,天先见大蝼,土气胜,故其色尚黄,其事则土。及禹之时,天先见草木秋冬不杀,木气胜,故其色尚青,其事则木。及汤之时,天先见金刃生于水,金气胜,故其色尚白,其事则金。及文王之时,天先见火,赤乌衔丹书集于周社,火气胜,故其色尚赤,其事则火……”

    正读到得意之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阿弥陀佛”,紧接着是敲击木鱼的声音,显然是有僧人化缘来了。于是他合上书本转头吩咐:“邹风,拿两个馒头给他。”

    一个年轻人答应着去了。

    时候不大,年轻人回报:“门主,和尚不肯去,说要见这里的主人。”

    邹凡皱眉道:“再拿点碎银子给他,让他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见外人。”

    年轻人匆匆跑出去,然后又匆匆赶回来,手里拿了串硕大的佛珠,叫道:“门主,那人还是不肯走!”

    邹凡很是不耐,说道:“馒头银子都不满意,他到底想要什么?”话未说完,抬眼看见那串佛珠,当即惊得“噌”的一声跳起来:“你……你拿的是什么?”

    “是门外老和尚给我的,让我拿给您看……”

    邹凡一把抓住佛珠,飞步冲了出去。

    刚出大门,便见当世三大神僧之一的法显伴着一个老僧站在门外,他心中诧异,禁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叫道:“法显大师,数十年不见,哪阵香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法显双掌合十笑道:“幸喜施主还认得贫僧,否则贫僧只好跑路了。”

    邹凡讪讪地笑道:“看您说的!您老乃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敝派没少得到您的照顾。快请入内奉茶。”

    山伯跟着法显入内坐定,随即有童子端上茶来。

    邹凡亲自给客人倒茶,恭恭敬敬地道:“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大师。想起十年前那次‘左道奇门’大会上,本人接任掌门不久,准备得十分仓促,若无您老在台上照拂,本派哪能挤进三甲之内?就连天机门还排在我们后面呢!”

    法显微微一笑道:“施主如此说,倒显得贫僧作裁判执法不公一般。老实说,贵派的奇门遁甲、机关之学也算是武林一绝。岂能轻易便遭埋没?”

    邹凡转头望向山伯,问道:“请问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山伯略显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照实说吧,只怕会走漏聂承远化身佛影的秘密;如果不实说,又恐对不住面前之人。

    法显见了忙打圆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维摩大师聂承远的兄弟,名叫聂承光。”

    邹凡闻言双目放光,说道:“幸会,幸会!人说维摩大师聂承远乃是不可多得的高僧,再过十年便可进入佛门十大高手的行列。聂家一门竟然出了两位大师,真是可喜可贺。”

    山伯口中喏喏,不知说什么好,心中却想:“身为神僧也打诳语,不怕下阿鼻地狱?”

    法显神态轻松,显然到了心中有佛,无执无相的地步,并未将一句两句善意的谎言放在心上。

    邹凡举杯示意两人用茶,笑道:“不知神僧到此有何指教?”

    法显手模念珠道:“年内又有一场左道大会,却不知五行门准备得怎么样了?”

    邹凡坐直了身子答道:“若然单论奇门阵法,本门胜算较大。若再加上别的,综合起来就不好说了。不过,只要本门能拿下一项桂冠,我就心满意足了。”

    法显笑道:“贫僧知道一处地方,阵法极其复杂,却不知施主敢不敢闯?”

    邹凡听了精神大振,一下子站起身来,急着问道:“是不是准备进袭魔教?先攻幻神殿还是宁幽宫?”

    法显缓缓摇头:“都不是。那是一个神秘的所在,机关重重,有人陷进去出不来。我们是去救人的。”

    邹凡松了口气,道:“阵法我倒不怕,就怕里面藏着蛟龙猛兽!要是有您老陪着,当然没有问题!您先说说,大阵究竟在哪儿?只要位于中土地界,我都不怕。要是位于西域、南疆,机关之学则有些不同,那就不好说了。”

    听他这么说,山伯心中生出莫大的希望,于是起身代法显答道:“大阵位置在清道源九龙墟,传说那里是禹帝的衣冠冢。”

    邹凡听了如受雷击,整个人一下子变蔫了,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山伯心头一沉:“怎么,你以前试过?破不了?”

    邹凡摇摇头,抬头望向窗外,停了半晌才说出三个字:“不敢去。”

    由于是初次见面,山伯不敢细问其中的原因,只好转头望着法显。

    法显似乎有些明白,猜测道:“你是怕被世人唾骂?说你是盗墓贼?”

    邹凡又摇头,这次说的话更少,只有一个字:“否。”说完继续呆呆地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伯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又看不到任何东西,禁不住心中纳闷。

    法显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邹凡开口。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邹凡忽然站了起来,轻声道:“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去了你们就明白了。”说着迈步向外走去。

    邹凡低着头往前走,领着两人出了城门一路往北行去。

    行不过两三里,便见一座高达十余丈的陵墓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墓前有一个巨型青石墓碑,上书“太昊伏羲氏之陵”。

    山伯见了不觉心动,没想到自己到了太昊陵,这可是受人景仰的风水宝地啊!

    邹凡转到石碑背后,手摸碑文感叹不已,说道:“大师请过来看。”

    山伯和法显走近前去,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

    石碑上刻了不少字,或许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已经模糊了,不过仔细辨认还可以认出:“帝者,天下之所适;王者,天下之所往。帝者天号,王者人称;皇者,煌煌也,天人之总,美大之称也。天有五帝以立名,人有三皇以正度。昔盘古开天辟地,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功成身退,去而有陵。帝陵者,王者之寝也,受万民之朝拜,散王者之余风,佑华夏之昌盛,启天下之大同。”

    读完之后,山伯若有所思:“王者之风,天下大同,这便是古圣先贤的理想了。”

    法显略一沉思,点头道:“贫僧明白了。帝陵重地,不容打搅,所以邹施主不肯破阵,这也是人之常情。”说着转头看了山伯一眼,神态略显无奈。

    邹凡却摇了摇头,辩解道:“敝派祖师早有遗训,不入帝陵并非仅仅出于尊重,也非由于阵法复杂的缘故,而是因为墓内充斥着极强的王者之风,非宅心仁厚之人入者即狂!更兼有神灵相护,唯德佩天地之人受邀方可进入!在下虽没行过大恶,却也算不得宅心仁厚。我是不成的。”

    山伯奇道:“什么王者之风?不过是夸张罢了。难道说真有此事?”

    邹凡抬手一指陵墓上方道:“你看,墓顶那些人在做什么?”

    山伯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墓顶平台上正有五六人盘膝坐地,五心向天,双手抱于胸前,看样子似乎在练呼吸吐纳的功夫。

    邹凡神色庄重地道:“那些人确实在修炼,为的是吸收王者之风。太昊陵内王者之风太强了,入者非死即狂。然而陵外散逸的王者之风却能助人修炼,尤其适合于胆小怕事、心虚胆怯之人。”

    山伯觉得难以置信,叹道:“尧舜已远,王风犹存;孔孟已逝,何来大德?现如今还有谁能称得上‘德佩天地’?”说到这里,他忽然转头望向法显,惊喜地道:“大师历尽艰辛远赴西域,译经度世受人景仰,自然算是大德高僧。您老或许可以进入陵墓。”

    法显用力摇头:“贫僧还差得远,纵有微德,何能达到‘德佩天地’的地步?况且,贫僧乃出家之人,不懂得什么是王者之风。更不可能受到神灵的邀请。”

    山伯低头想到:“如果说有王者之风,我与英台为何能够进入禹帝之陵?难道说我们到了‘德佩天地’的地步?”

    法显见他低着头,以为他心中难过,于是忙从旁劝解:“莫急,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山伯抬头望着他道:“一饮一酌,莫非前定。既然如此,我看这件事就算了。”

    邹凡眼见两人不远千里来找自己,结果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心中觉得过意不去,于是背过身去不停地摸着青石上的碑文。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过身来,说道:“我知道距此百里有一片竹林,林内聚集了不少的文人雅士,其中有个人名叫向秀。据说向秀此人德高望重,名震天下,更兼精通阵法,或许你们可以找他帮忙。”

    法显尚未说话,却听山伯抢着道:“我看还是算了,去了也是碰钉子。文人雅士向来循规蹈矩,见了帝王朝拜还来不及,哪敢惊扰五帝之陵?”

    邹凡笑道:“那人狂放不羁,百无禁忌,没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山伯还待再说,却听法显道:“反正距离不远,贫僧决定去走一遭。”

    邹凡又道:“那里的路不太好走。特别是进入竹林的通道,有些古怪。在下陪大师去。”

    法显刚想婉拒,忽然看见一个容貌极美的白衣少女从远处脚不沾尘走过来。

    山伯和邹凡也看见了,两人都觉得诧异。因为那少女穿着不俗,应该出自大户人家,或者出自官宦之族,像这样的富家千金一般都守在家里,很少有像她这样孤身一人出游郊外的。尤其她又生得如此美丽。

    少女看三人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禁嘻嘻一笑,说道:“大和尚,听说太昊陵附近有座蓍草园,请问究竟在何处?”

    山伯和法显都答不出,只好转头望向邹凡。

    邹凡向着陵后一指:“就在那边,离此五十丈!”

    少女柔声道了声“谢”,然后莲步轻移向陵后走去。她走得很快,衣袖飘过带起一股浓郁的香气。

    法显用力吸了两下鼻子,忽然之间面色微变,低声道:“我们跟过去,看看什么是蓍草。”

    声音虽低,还是传入少女耳中。只见她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盛了。

    山伯看得心跳不已,当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心道:“法显神僧怎能做这种事,莫非他忽然动了凡心不成?”

    邹凡则在呆呆地看着,觉得那少女的笑容虽然单纯,却有极大的吸引力。

    三人跟在少女之后,绕过太昊陵便看到蓍草园。

    那是一个方圆八十步的花圃,里面长满了一人高的蓍草,叶呈长线状披针形,篦状羽裂,裂片边缘有锐锯齿。虽是冬天,尚自开满了白花。

    少女旁若无人地跳入花圃中,挨个儿去数蓍草的茎数。

    法显面色冷峻,目光紧盯着少女,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邹凡看着少女脚步轻盈地在花丛中穿来绕去,心中感到奇怪:“她数那蓍草的茎数干什么?”

    山伯却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因为根据史书记载:“伏羲用蓍草画卦。”《史记龟策列传》曰“王者决定诸疑,参以下筮,断以蓍龟”。《博物志》说“蓍千岁而三百茎,故知吉凶”。看来少女是想找一株超过三百茎的蓍草用来占卜了。

    英台一直在山伯肩上静静地立着,此时忽然想起“勤采万花之露,炼精化气成神的化蝶大法”来,记得蓍草之花便属于仅次于五大奇花的百种名花之一。这可不能当面错过!

    于是她急忙展翅飞入花丛,忙着采集花露。

    那少女数了一株又一株,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娇笑:“我找到了!”然后稍一用力,将那株蓍草连根拔了起来。随即手提蓍草向着众人晃了晃,转身便想离去。

    刚行两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女施主慢行。”

    少女转身对着法显,面色变得有些不善,嗔怒道:“大和尚有什么事?”

    法显面色冷峻地道:“女施主煞气甚重,理当避入深山大泽潜修,不该到这里来。”

    少女心中一惊,明白眼前的和尚绝非等闲之辈,更非不守清规的狂蜂浪蝶,于是急忙换了付笑脸道:“禅师过滤了。小女子宅心仁厚,从不伤害弱者。”说完急匆匆又待逃走。

    法显提高了声音道:“且慢!既然来了,就请听我诵一篇经文再走!”

    少女花容失色,似乎很怕听法显诵经,急切之间忽然取出一块令牌,叫道:“禅师,您是否认得这个?”

    法显双目圆睁:“医仙令!原来到了你的手里!”

    少女勉强笑道:“请禅师莫要为难小女子。大恩大德,容后报答。”说着转身离去。

    法显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第54节 素梅

    河南当阳,正当卫河上游,有一片奇异无比的竹林。竹子千奇百怪,形象各异。有的粗至碗口,如同参天大树,有的修长飘逸,绿叶婆娑,有的竹杆红色带有绿纹,有的竹杆绿色间杂金色,还有的竹杆呈黑色,紫气飞天,柔和发亮。其中甚至有几种世所罕见的竹子,比如“金丝慈竹”,色叶青翠成树状,如团花簇锦,美不胜收;还有一种叫做“乌哺鸡竹”,竹杆黄|色间有绿色条纹,颜色鲜艳,竹枝飘洒。

    时值冬日午后,阳光旭暖,一个身材粗壮、肤色又黑又红的少年来到竹林之外,手扶一株粗大的毛竹抹了把汗,自言自语道:“终于到了!真是多亏了皇甫先生。要不是他故布疑阵,我许仙哪能逃过妖人的追踪!”

    稍微喘了两口气之后,他开始围着竹林转圈,想要找到入林的通道。

    无奈走了大半天,也没能找到一条小径。

    眼看着林内火光闪闪,耳边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却偏偏无法进去,心中很是着急。

    面前的竹林又高又密,而且范围极广,足有里方圆,若是冒然闯入,只怕会陷进去出不来。而且林内说不定有蛇,若是冷不防被咬上一口,那可就惨了。

    对着竹林发了一阵呆,他忽然想起师傅交待的东西,于是打开包袱高声叫道:“金华山赤松观门下弟子求见一位姓刘的师傅,现有书信一封呈上。”

    喊了好久,忽然看见一个童子从竹林内现出身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书信在哪?”

    许仙急忙递过书信,一双眼睛满怀希冀地望着对方,希望他能看在书信的份上领自己进去。

    没想到童子十分淡漠地接信在手,一句话不说便转身进了竹林。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童子又出来了,怀里抱着个大大的酒坛,脚步走得踉踉跄跄,似乎有点抱不动酒坛的样子。

    许仙心中奇怪,不知道这人拿酒坛出来做什么,难道说要到林外招待客人?

    童子气喘吁吁地将酒坛放在地上,大声叫道:“喝完这坛酒才有进入竹林的资格。若是喝不完,您请回!小心点喝,别浪费了!若是洒掉一滴,就别想进去了!”说完转身复入林去,留下许仙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眼看童子不见了影子,许仙不得不走上前去查看酒坛。

    他抱住酒坛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发现里面似乎装满了酒,总量不下六七十斤!

    望着矗立眼前大大的酒坛,他苦笑着连连摇头:“老天!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想我许仙平日滴酒不沾,现在却要一下子喝这么多!喝完还不得醉死?”

    “这可怎么办?”他抱着脑袋想了半天,然而却想不出一丝法子。

    没办法,他似乎只有喝酒一条道!于是只好打开盖子,斜倾酒坛喝了一口。

    那酒入口又苦又辣,全然没有一丝香甜的感觉,跟传说中沁人心脾的美酒截然不同,里面似乎加了某种奇怪的药物一般。

    他皱着眉头又喝两口,但觉药味越来越重,苦涩的感觉很不好受!简直难喝极了!

    没奈何,他只好闭上眼睛往下灌,“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酒刚下肚,就觉得手足发软,浑身懒洋洋的,再没有力气抱住酒坛,只能松开双手就此作罢。

    他斜躺在林外的山石上,头顶着旭暖的阳光,腹中是腾腾的热气,身侧则有阵阵寒风吹过,寒热相间,气血乱窜,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浑身舒畅,朦朦胧胧之中仿佛回到皇甫先生的蒸笼一般。

    “真是一番奇妙的享受!”首次喝这么多酒,他竟然体会到喝酒的妙处。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美妙的琴音,同时伴随着悠扬洒脱的歌声:“以天地为一朝,万朝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暮天席地,纵意所如。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

    听着听着,许仙的心里也有了几分“无思无虑,其乐陶陶”的感觉,只觉得就这么醉醺醺的也不错!“我活得好好的,干嘛去修什么仙?岂不是自寻烦恼?”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天色渐晚,宿处却没有着落,此时此刻,他也懒得去想了,只知道捧起酒坛“咕嘟嘟”喝下去,然后很快进入黑甜乡里。

    当他醒过来时,已是次日早上。

    睁眼一看,首先看见身上盖满了竹叶!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大概怕他着凉,竟然弄来大堆的竹叶盖在他的身上。

    他努力揉揉太阳|岤,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定是林中人弄的!”他心中有些着恼:“这些人也真是的!有弄竹叶的工夫,却不请我进去!这真是岂有此理!”

    环顾四周,静悄悄没有一个人,竹林还是那样的稠密,酒坛还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风声阵阵,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一般。

    “看来不喝完这坛酒,我是进不去了!”他从竹叶堆中爬出来,双手抱住酒坛摇了摇,发现里面的酒还有很多,跟昨日相比几乎没见减少,于是深深叹一口气,倾斜酒坛接着再饮。

    他饮得很慢,直到午后也不过才喝了一两斤。

    正饮着,忽然看见白衣少女熟悉的身影正从远处姗姗行来,手里抱着一捆蓍草,一面走一面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少女渐渐走到跟前,对着许仙笑了笑,珠玉之声响在耳边:“那酒难喝死了,我帮公子倒掉!”

    许仙吃了一惊,连忙抱住酒坛道:“不成!姑奶奶请放手!若是洒掉一滴,便进不去竹林了。”

    少女晃了晃手中的蓍草,颇有些得意地笑道:“本姑娘也学过三个月的奇门遁甲,公子看我的吧,不用喝酒也能进得林去。”说着取出几根蓍草开始起卦。

    许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小小年纪怎会懂那么多。

    少女将蓍草摆来摆去,不到盏茶工夫,画出个艮卦,卦象如山,方位在东北方。

    只听她银铃般娇笑一声,纵身向着竹林的东北方跑去。

    许仙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想到这次又要承她的人情了,不禁很是气馁,觉得自己真没用,堂堂男儿汉老是要一个小姑娘罩着!

    少女见他走得很慢,回头关切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昨夜受了寒?有没有生病?竹叶还是太薄,恐怕挡不住寒气。”

    许仙这下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身上的竹叶竟然是少女堆上去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连忙紧走几步说道:“谢谢姑娘了。请恕小子愚笨,至今不知姑娘芳名,不知能否赐告?”

    少女放缓了身子,眼波流离望着他笑道:“我姓白,至于名字嘛,你愿意怎么叫都成啊。”

    许仙一怔,心道:“这叫什么话?认识这么久,她还是不想告诉我名字。唉!我许仙何德何能?怎配知道她的芳名!”

    少女见他神情呆滞,似乎猜到他心中不悦,旋即笑道:“我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公子帮我取一个好吗?”

    许仙以为她在逗自己玩,心中更加难过,面上故做轻松地道:“你也姓白?不会是白得财的亲戚吧?说实话,你长得跟白素贞像极了,是不是她的姊妹?”

    少女笑道:“白素贞?是不是那个家里养了孽海花的小姑娘?你猜得不错,我是她姑姑!别看我年纪轻,辈分却比她高。”

    许仙看她眼珠乱转就知道她在瞎说,于是跟着笑道:“那你就是白得财的妹妹了!既然如此,我叫你‘白财妹’怎么样?”

    “什么‘白菜妹’?难听死了!不行,再换一个。”少女双手乱摇。

    许仙看着少女吹弹得破的面庞,当即想起很久未见的白素贞来,禁不住轻叹一声,说道:“我看你年纪甚轻,做素贞的姑姑似乎显得太老,不如这样吧,我帮你取个跟她差不多的名字,叫做‘素梅’怎样?”

    “‘白素梅’,这名字不错!嗯,我喜欢。”少女娇笑着往前跑去。

    不久跑到竹林的东北角,少女站住了身子,前后左右瞄了瞄:“看来就是这里了,我们从这里闯进去。”说完脚步轻盈地迈步入林。

    许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心中尚有些疑惑。

    少女每走步便停下来起一卦,辨明方向再往前走。如此行了大半天,竟给她深入竹林三十丈。

    耳听林中人的歌声越来越清晰,显见距离越来越近,少女走得大致不错,许仙的心里简直佩服极了。

    又行一会儿,少女忽然站定了身子,皱着眉头道:“惨了,再往里阵法完全变了!我没将奇门遁甲学全,所以只能算到这里!这可怎么办?”

    许仙一下子呆住了!

    第55节 五雷

    (本书原名《浮光之扉》,现改为《鬼雨仙踪》。原因是前者虽雅,但不能体现本书的玄幻特征。《鬼雨仙踪》意为“鬼雨弥漫之中寻找修仙之路”:昔我往矣,蝶梦依依,今我来思,鬼雨霏霏,行道迟迟,仙踪难觅,我心执著,莫使我哀!)

    少女看着许仙很是吃惊的神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道:“让公子见笑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传我阵法的那人。他说我只要学三个月就够了,除非碰到当世阵法大家,否则天下尽可去得。谁知道竟会在这片竹林里碰到高人。”

    许仙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竹林,略微定了定心神,淡淡地道:“没事,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回去继续喝那该死的药酒。”

    少女却显得很不甘心,轻咬朱唇道:“我偏不信这小小的竹林真能困得住我!破不了阵法我就硬闯!先将这些竹子砍他个稀巴烂再说!”说着抽出宝剑砍向身前粗如手臂的毛竹。

    宝剑重重地落在竹节上,发出一声脆响。

    说也奇怪,她那劈山裂石的一剑竟没有砍断竹子,反而被竹子夹住了剑尖!

    “咦?怎么会这样?难道说我削铁如泥的宝剑忽然变钝了?还是说这里的竹子生来就这么坚韧?”少女抽回宝剑看了看,发现宝剑跟先前一样光亮,用手摸了摸剑刃,剑刃依旧像先前一样锋利。

    她不甘心地挥剑又砍了五六下,这才好不容易将竹子砍断。

    “气死我了!”她心中嗔怒不已,对着已经到下的竹子又砍了一下!

    然而这次竹子却变得很脆弱,宝剑穿竹而过,仿佛切豆腐一般!

    少女提着宝剑沉思片刻,最后终于明白那是由于阵法的缘故了:“看来,眼前的阵法果然非同凡响,竟能将普普通通的竹子强化到如此地步!”

    虽然明白了这一点,她仍然不肯罢休,随即提聚功力去砍下一棵,又是七八下才将竹子砍倒。

    如此砍了许久,两人才走出丈许距离。

    许仙见少女额头香汗淋漓,心中不忍,走上前去想帮她砍两下。

    少女稍有些迟疑,心想“连我都砍得这么费力,你能行吗?”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出口。眼见许仙伸着手,她不得不将宝剑递了过去。

    许仙接剑在手,学着少女的样子对着面前的竹子奋力砍了一记。

    宝剑飞速斩落在竹杆上,发出“梆”的一声,然而却只能留下一个白色的印迹,甚至连些许刻痕都没有!

    他吃惊地望着竹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看少女砍得吃力,他也知道这些竹子十分坚韧,然而却没有想到,竹子竟然坚韧到这种程度。

    少女怕他面上难堪,笑着安慰他道:“公子刚开始修道,时日尚短,功力不足情有可原,只要再过两年,你的功力将会大有进步,赤松观的功夫还是天下闻名的。”

    许仙默不作声,心中想着师傅传下的五雷正心法印:“雷法为先天之道,雷神乃在我之神,盖行持以正心诚意为主。心不正,则不足以感物;意不诚,则不足以通神。神运于此,物应于彼,故虽万里,可呼吸于咫尺之间。五行之妙用,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地以至虚中生神,至静中生气。人能虚其心则神见,静其念则气融……”一面心中默念,一面正心诚意再度挥剑砍出。

    少女不忍看他出丑,低下头不敢再看。

    没想到耳边却传来“噗”的一声,声音低沉,跟刚才的轻响绝然不同!

    抬头看时,只见宝剑入竹两寸!几乎将粗如碗口的竹子砍断一半!

    只见许仙神色不变,照着缺口挥剑又砍了一记。这次竹子应声而倒,整个过程显得干脆利落。

    少女睁大了眼睛,惊讶道:“公子好厉害!你这是什么心法?竟然有如此神效?”

    许仙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一击建功,手摸断竹迟疑了片刻,答道:“临来之时,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