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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闹蜂忙宣和春第36部分阅读

    提着这些东西,走出了地窟……

    关门的时候时穿很小心,他先给门轴重新上了一遍油,这才小心的关闭地窟的大门——海公子设置的另一个引爆点就在这个大门口,整扇石门由地下几个巨大的铁滑轮支撑,为了防锈,铁滑轮平时浸泡在油池当中,如果不小心,摩擦发热引燃油池,或者照明时措施不当,那么,整间地窟就将引爆……

    把取出的东西摆进锅炉下的空间,时穿在管道中四处转转,装模作样的敲打了一下管子,而后空手爬上了地面——地面上,佃户们正推着独轮小车,往投料口倾倒着hun合的果酱,这些果酱已经过了浅发酵,正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紧接着,特制的麦麯灌入蒸馏釜,蒸馏釜开始注水,后面的锅炉房开始加热蒸气——这座微型锅炉,看上去体型很小,但容积也在十立方左右,它的蒸馏不是用明火,而是用过热蒸汽进行蒸馏,后面的小锅炉负责烧水,十立方容积的酒浆,要加热到蒸馏温度,在没有强力鼓风机的情况下,整个加热过程至少需要三天,中途万一熄火,那就要从头再来。

    佃户们见到从地下冒出来的时穿,习以为常的点头打招呼,时穿随后跟佃户交谈几句,而后取了一块大chuáng单,重新钻入蒸馏釜下面,将取出的武器包裹起来,而后爬上地面,大摇大摆的提着包裹返回自己的卧室。

    穆顺的妻子彭婆婆正在收拾房间,见到时穿出现,赶紧汇报:“公子,隔壁的崔姑娘来了几次,说自己不方便出门,请公子务必移步,过去做客。”

    彭婆婆话音刚落,王小川与周毅也出现了,王小川见到时穿直跺脚,急切的催促说:“大将,你可算现身了,这都耽误两天了,万一曾癞子得到信,两天时间,够他逃到天涯海角了。”

    时穿点点头,吩咐王小川等:“也是时候了,等我收拾一下,顺路拜访完隔壁的崔姑娘,咱们马上动身。”

    转过身时穿又吩咐彭婆婆:“婆婆,帮我准备几件礼物,另外,跟穆管家说一声,让奥巴马收拾相应旅行物品,跟我一同走。”

    稍后,提着两匹丝绸,四坛果酒的时穿叩响了崔小清的大门,开门的丫鬟一见时穿,喜出望外,快嘴快舌的说:“大郎,你可算来了,我家姑娘都催了好几次,你们的管家总说你在算账,可奴家曾听说海公子的账目是全海州最清楚的……小小八十亩地,也值得算三天账。”

    丫鬟快嘴快舌说着,一路疾走引着时穿向后院走。啊,这后院就位于海公子地窟的头顶,时穿远远望见崔小清正在后院正堂坐着,一边跟几名女子闲聊着,手上还在飞针走线,在她旁边,一位女使拿着本诗词集,一板一眼的诵读着。见到时穿走来,崔小清把针扎在绣huā绷上,摆手让人把绣huā绷拿走了。而后一拍手,眉开眼笑的说:“你可算来了,嘻嘻,大郎如今真难请啊。”

    这时的崔小清身穿俗家衣服,颜sè素雅;时穿穿一声大将官服,颜sè火红。

    同时坐在现场绣huā的女人有老有少,其中有四十多岁的fu女,也有十几岁的姑娘,这些人虽然都一身布衣,但佩戴的金银首饰显示,她们家境还都算富裕,眼前这个聚会,大约是农家fu女经常的消遣方式。

    宋代社会风气比较开放,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朱熹理学,到南宋末期还是伪学。乡下人也不太讲究,在场的fu女虽然涵盖了所有村中大户的家属,但她们见到时穿走来,通没有回避的意思。等崔小清一一介绍完,时穿歉意的拱手:“在下不知能在这里遇到各位邻人,没有准备见面礼……哈,我这趟来纯粹是公事,路过崔园偶然歇脚而已,仓促之中失礼了。各位邻居,回头我让管家给各位送上一份薄礼,请务必收下。”

    村中第二大户,方家的当家主fu扬起了手,笑着推辞:“早听崔姑娘说时大将已迁居于此,我们还没来得及给时员外暖居呐,怎好意思平白受你的礼物,大将客气了。”

    崔小清咯咯笑着,用“咱们是自己人”的口气,很亲热的说:“大郎,你把我huā园中的怪石搬到了大门口,给我huā园中留下一个大坑,这几日sāo扰也少了,我x日盼着你把那块石头重新搬回去,可你总不上门,难道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这话一说,方家的脸sè僵了一下,其余在场的fu女也神sè怪异。时穿先是抽了抽嘴角,但马上想到:道姑出身的崔小清一向注意男女有别,这一刻她突然把称呼叫得那么亲热,难道她是在求助……啊,不错,看看在场的人团团坐的位置,从行为学角度来说,她们是下意识用身体组成圈子围攻崔小清

    奶奶的,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时穿明白过来,冲崔小清眨了眨左眼。崔小清立刻嫣然一笑,扬着帕子继续问:“这次上门你又带了什么礼物,哦,我的金钏呢?听说海州城如今流行嵌银丝的金钏,你可不能拿不流行的过时货来糊弄我……呀,我最近日日绣huā,衣袖忽闪着很不方便,让你带几个臂钏,你可带来了。”

    时穿顺着对方的话回答:“带来了带来了,只是我这次奉命抓捕一个凶犯,前三日忙着算账,刚才有人报告发现了凶犯的踪迹,我这正准备动身,你放心,等我回来了,就把东西奉上。”

    崔小清站起身来,走到时穿身边,亲昵的将时穿的衣领整理一下,这个时候,时穿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颤抖,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用微笑鼓励着对方。

    崔小清放松下来,她随手拍打了一下时穿身上的尘土,说:“既然是公差,我就不耽误你了,快去快回……呦,你此去的方向可是云台山?”

    此时,堂屋中除了崔小清说话,其他人都脸sè怪异,坐中的几个大户脸sè更是有点发青。崔小清拍打完时穿的衣襟,轻轻吸了口气,手搭在时穿肩膀上,继续用那种亲热的口气说:“等你回来后,快把我那假山石搬回院子,还有,让你那老管家指点一下我的庄户,省得他们老是偷懒。”

    稍倾,坐中一个老fu人咳嗽了一下,插嘴说:“咱这些邻居,可不敢要大郎什么贵重礼物……我刚听说时家的佃户开始收拾果园了,大约今年‘时园’又要酿酒了吧,咳咳,往年施家酿出来的酒,我们一家能分到两坛,但数量太少,huā样总是不齐全。今年大郎暖居,不如就给我们这些邻居双份的,四坛酒、每种酒各一坛,也好让我们把一次把你家的si酒喝个齐全。”

    “没问题”,时穿满口答应:“几坛酒而已,以后咱定居于此,还要乡亲们照顾,岂敢随意糊弄乡亲们?”

    方家的笑了一下,脸sè稍稍缓和:“照大郎这么说,海公子以前对我们都是糊弄?”

    “哈哈“,时穿一声怪笑,邻居呀,在这个宗亲社会里不能得罪狠了,他不软不硬的说:“可不敢这么说,海公子跟我不一样,他来往的都是官员,所以他可以糊弄官员,却不会糊弄乡亲,是吧?”

    这话意思是说:别把自己看的过高,你想让海公子糊弄,恐怕还凑不到跟前吧?啊,海公子的院子赠送给我了——是赠送,不是转售,所以我无须征求邻居的意见……你们也别以为咱家好欺负。

    方家的脸sè更难堪了,村中的第三大户余家、当家主母插嘴圆场:“大将,过去施家酿的酒在四乡很有名气,过年用来送礼可是拿得出手,乡亲们不免贪心了点,向着新邻居来了,是否借暖居的机会多得两坛,大将若是为难,那也就算了……咦,不知大将酿出来的酒,有海公子的几成手艺?”

    时穿咧嘴笑了——如果大家都这样说话,那彼此就好交谈了,方员外……啊,他家大概是想争夺村中首脑的位置,所以想竭力压服崔姑娘,所以说话冲得很,而余家身为村中第三大户,如果让村中排行第二的方员外家出头了,对余家未必是好事,故此余家虽然参与,但暗地里却在拼命败坏方家的企图。

    有矛盾就好,时穿对余家的态度很温柔,回答说:“啊,海公子一个玩机械的,o索出来的东西,那是好设备,但他的手艺,跟一个资料收集员对酿酒工序的了解,有可比xg吗?……几位乡亲放心,我酿的酒只会更好,绝不会稍逊。”

    第153章 宋代的婚姻法

    第153章 宋代的婚姻法

    这话儿,大多数内容大家听不懂,但大家都听懂了一个意思:时穿自信自家酿的酒更好。方家的得到一个缓和的机会,赶忙笑着回答:“时‘员外’可是一点不谦逊啊。”

    崔小清赶忙打岔:“他呀,也就是一个爆炭脾气,平生不知道因这脾气伤了多少人,上次要不是我拦着,他也不会只把假山石搬到大门口……大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出去缉捕,能留个活的让人有个活路。”

    崔小清话中隐含着催促,时穿明白对方的意思,崔小清这是不希望他把邻居得罪的太狠,所以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拱手告辞:“各位,在下官身不由己,先告辞了。”

    崔小清叮咛:“快去快回……嗯,你既然要出行了,就不用回家取礼物——中途折返,不吉给乡亲们的乔迁礼物,就让我先给你垫上。”

    等时穿的背影消失,方家的伸手o了o鬓角,理了理发饰,出满脸的好奇:“小清姑娘,这位大将既然与你相亲,怎么来了三日也不知道登你的门?”

    崔小清躲闪着回答:“官身不由己,海公子把庄子赠送给他,他也得盘点一下自己的家底。各位妈妈也知道,海公子虽然田土少,但人家是做大生意的,村上只八十亩地,却经营的一片红火。那过去的施园,现在的时园,历年积存的账目,人情往来的,都要细细盘点一下,三天时间,已经算快了。”

    方家的沉吟:“虽然是位大将,但也就是八十亩田地的小户——小清姑娘,如今这庄子上,七成是你的佃户,如果你跟我侄子那件事成了,咱两家合一家,整个庄子上八成的田土与佃户都是我们的了。

    那时大将才八十亩地,便是以前积累了一些家财……看他查账都查了三天,没准海公子并没有把积累的家底送给他,否则,他怎会把一个小庄子的账目看了三天?哈,这也是常情啊,谁家送院子,还把自己多年的积累一块送了?”

    崔小清tg直了身子,温柔、但寸步不让的反问:“方妈妈说两家合一家,不知道合并后的那一家,是姓崔还是姓方?”

    方家的不耐烦的回答:“你一个女人,嫁夫从夫的,合并后自然要姓方。”

    崔小清一声冷笑:“我家的东西,姓‘崔’姓的好好,平白要让它姓‘方’,方妈妈是千肯万肯的,我却没这心思专给自己找不自在。”

    方家的有点不高兴,脸sèy了下来:“崔姑娘这是想指望时大将吗?他姓时的一个新来户,名下只四户佃农,我方家一声呼喊有百十号青壮,不信比不过他。”

    崔小清咯咯一笑,方妈妈越是焦急,越衬得崔姑娘神态悠然:“我当初离开桃huā观,原是为了他……方妈妈不妨打听一下桃huā观当日的场景——时穿时长卿的拳头,今日城中可有人敢撩拨?我不信方家名下的佃户没有耳朵,敢于杀了插翅虎的人相斗?”

    方妈妈怒道:“插翅虎算什么?”

    崔小清找了张椅子,不管不顾的坐了下来,轻描淡写的问:“方妈妈这几句话,是对活着的插翅虎说的?还是对死了的插翅虎说?插翅虎不算什么,方家佃户确实人多——但,我门口那尊假山,当初是时大郎单手举着,立在那里的,方妈妈还想说什么,请把门前的假山搬走了再说,好不?”

    方妈妈立刻站起身来,y沉着脸走出堂屋,当她走到堂屋门口时,回身望了一下,屋内剩下的婆婆妈妈们,有的想了想,也起身告辞,但也有人只抬头望了一眼,马上低下头来继续做针线,比如村中第三大户余家、以及过去的第五大户、现在的第四大户赵家。

    等该走的都走了,村中第三大户、余家的抬了抬眼皮,细声说:“听说方家的三儿子书读得不错,学舍里的教谕曾说,今年他大约是必中的。方家想跟你说亲的就是这位方三郎,崔姑娘真的不需要考虑一下吗?只要在秋天前嫁过去,平白的一个举人娘子到手了?”

    崔小清招手让女使拿过绣huā绷,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父是进士,祖父是进士,太祖父还是进士;我族中兄弟考上举人的,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我本不愿意闹翻脸,所以,方家别想拿一个‘将来的举人’来吓唬我,逼得狠了,难道我没有门路给衙门递帖子?”

    余家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她马上低头掩饰,并继续手里的绣活:“那是没错,咱大宋许可立‘女户’,女子便是不嫁人,手里的财产也没人敢抢夺。”

    明清时代,女人是没有财产权的。一家子如果没有男丁继承,则以后当家男人死了,亲戚朋友会过来瓜分财产,最后分不了的家具、日常用品,则全部变卖,摆酒席吃喝,直到将房屋的门板也卖了,砖头瓦块全部变成了钱,最后一顿饭就在房屋的废墟上,用借来的桌椅板凳吃喝,这叫“吃大户”。

    吃光喝尽了,大家拍tui走人,留下逝者的女xg遗属,由她们自生自灭。

    其实在唐代,中国已经承认女xg的财产权了,而在宋代,更是规定女xg有财产总额的三分之一继承权,如果父亲死了女儿未嫁,还要额外多留出一份做嫁妆。如今崔小清立的是女户,乡间大户的逼迫,其实不过是看着她满院子都是女人,以为她好欺负。

    此时,走到崔园门前的时穿,拍着门口那块绝大的假山石,想了想,转身询问管家穆顺:“穆管家,方家的佃户,人多吗?”

    管家穆顺一愣神,马上明白了时穿的意图,啊,作为今后时园总管家,如果时穿娶了村中土地最多的女人,那他这位管家岂不是要在庄中横着走……穆顺赶紧回答:“千多人的庄子,七百多佃户属于崔姑娘,方大户名下的佃户,也就是百户出头——除去老弱,凑吧凑吧,方家能拿出二十多名青壮。”

    果然,时穿接下来问:“方家的屡次说起他的庄户数量,我听说乡间有抢亲的风俗,难道他想抢亲?”

    老管家穆顺不屑的撇撇嘴:“二十多名青壮,统统庄户出身,平生没有见过流血,能算得了什么?东主只管去应差,家里不要担心。论起来。咱家庄户虽然少,但护院个个都曾在海上真刀实枪杀过人,百余人的厮杀场面经历了无数次,方家那些个孬汉子,咱家只派五个人出去,准保把方家打个落huā流水。

    东主,其实那方家的也就是瞎咧咧的嘴上功夫,崔姑娘立了女户,其父过去是知县同僚,官上怎会看着别人随意欺凌官宦女,还是个女户?此外,恐怕余家的、赵家的,也不愿看着方大户坐大,然后在村中一手遮天。所以,方家真敢闹出什么事,只要崔姑娘支持一炷香的工夫,其余各家一定会赶来救援,或者落井下石。

    嘿嘿,当初崔知县选择这座崔园留给女儿,也不是毫无原因的,崔、施、方、余、赵,五家院落连在一起,是整个防御群,只要其中两家能联手,千余号匪徒来了都奈何不得,万一事急,崔姑娘无论躲入我们这里,或者去余家赵家,方家绝落不了个好。”

    时穿点头:“好吧,我走后你睁大眼睛,多帮着照应点,如果有事,赶紧通知我。”

    老管家穆顺赶紧答应着,此时,黑奴奥巴马已经牵着两匹马走过来,这两匹马都鞍鞯齐全,一匹马空置着,用来当坐骑骑乘,另一匹马上拴了两个长包裹,备了一张弓,一张弩,外加旅行的帐篷,以及水袋食物。

    黑仆奥巴马本身也装束齐全,他一头羊毛卷样的头发,光着脑门,黑炭团般的皮肤冒着油光,打着裹tui,扎着五指宽的牛皮带,皮带上插着一把砍刀,手里抓着一根细长的,又像是梭镖,又像是长枪样的东西。

    王小川手里提了一根水火棍,腰上插着一柄朴刀,也扎着裹tui,脚上蹬着快靴,背上的包裹里装着两天的干粮,以及一个水袋。周毅手中也拿了一根细长的柴火棍,腰上别了一把斧子……看到大家都收拾好了,时穿招招手,跳上了马,几个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村落。

    时穿的背影刚刚从大道上消失,方妈妈走出崔小清的院门,她站在院门口看了看门口耸立的假山石,又回身望了望时园的院门口。这时,时园门口刚好抵达了一队马车,几名黑人奴仆与印度奴仆正在往下抬箱子——那些奴仆以前是海公子的,常常陪海公子来到这个村落小住,方妈妈倒是认得,她回身又望了望时穿消失的地方。

    半晌,方妈妈跺了跺脚:“没见过送屋子,连自家的奴仆也一起发送的,咦,时大郎跟海公子什么关系,海公子这些黑奴……”

    正沉思者,几位紧随方家告辞的婆婆也走到门口,听到方妈后半句话,其中一名中年fu女提醒:“方家的,听说方三郎要去参加今年的科举,你屋子里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人,可要赶在秋闱之前料理干净。”

    方妈妈这才猛然惊出一身汗:没错,自家院里确实有几个女使来历有点不清楚,这点村里人都知道……如果她去告时穿蓄奴,没准会被人反咬一口,那么儿子的前程就毁了。

    不对,她不去告人,难道别人不来告她?

    时园门口,大管家穆顺以及印度管家纳什,正抱着膀子,y冷地望向这里,此外,两名黑仆也冲这里探头探脑,目光中满是打量,似乎他们刚谈论完她方家……

    第154章 预感到危险

    第154章  预感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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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罢罢”,商业文明下,人最擅长计算利弊,擅长妥协,方妈妈只要拿天枰稍稍一衡量,她儿子那一头无论怎么重都不过分:“瓷器不能跟瓦罐碰——他时大郎的前程,不过是一个大将,我儿子一旦中举,今后可是要当官的。在奴仆的事情上闹翻了,彼此攀扯起来,他时大将什么前程可与我儿交换?

    唉,原本想着崔家小清姑娘总归是官宦女,官场迎来送往那一套都门清,计划着儿子若娶了她,不仅能吞并崔家的田产,成为村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是儿子今后做官了,带崔家姑娘出去也不亏啊……现在看来要另打主意了,只是儿子婚事紧迫,这乡间哪里寻上好的人家……”

    其实,方家本身并不富裕,海州乃天下六大茶市之一,拥有五六百亩土地、财产总数两三万贯上下的,只能算小土财主,排不上海州前三百的名单。方家人口众多,方太爷一旦去世,有望分在方三郎名下的田产,也许还不如时穿的八十亩呢?这样的人家,高门显户那会正眼瞧来?方家居于乡间,也就左邻崔小清这个现成的便宜,可以转转念头,没想到对方却不是个软柿子。

    方妈妈边向家走边思索:“崔小清姑娘过去住在庙里,田产由庙里出面打理。如今她似乎是还俗了,才接手管理自家产业,佃户看她是女子有点不服顺,但如果给崔小清一点时间,等她收拢了人心,再有这个时大将伸手帮忙,恐怕这崔庄,就真的成为崔庄了。

    咦……怎么那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海公子把自己的庄园送给时大将。如果海公子是卖屋子,那这套庄园转手之前要‘遍问四邻’,我方家或许能阻止一下房产过户,但海公子是赠予,如此一来,我方家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妈妈走回自己的院落,方家长媳、方大奶赶来迎接:“婆婆,时家管家穆顺刚才来打招呼,说是今晚时家还有几户佃农要住进庄子,可能夜里要吵扰一阵子……他们已经开始收拾自家院内的佃户房,听说来的都是天竺人、黑人。”

    方奶奶懊恼的摆摆手:“人刚才我已见了,他们正在时园卸行李、家具,男的个个健壮,女子裹着五彩缤纷的俏纱,倒也妍丽。”

    稍停,方妈妈叹口气:“时家是来给小清姑娘撑腰的,这下子,我们需要另外打主意了,”

    此时,时穿一行人正在山路上行进着,驮行李的马拴在时穿的马后面跟着马跑,那名黑人走在队伍最前,苦主周毅跟在时穿马后,衙役王小川坠在队尾。这一行人间距拉的很开,时穿一路看风景的悠闲态度,感染了王小川与周毅,这两人也走的不慌不忙。

    走出了崔庄所涵盖的区域,进入了另一个村子。

    海州城周围分布的农庄呈放射xg,越接近城市庄子越大,人口越密集,越院里城市村落越小,人口越稀少。

    崔小清的庄子在海州城附近,算得上中等偏小的庄子,但因为靠近海州城,村里的土地虽然少,却因为存在大大小小的作坊,在这个商业发达的宋代,农民不完全指望着农田里的收益,所以崔庄的人口比例相对密集一点。

    但等过了崔小清的庄子,离城越来越远了,农民对田产的倚重越来越高,而海州靠近海边,土地盐碱化严重,平均一百亩土地才够养活一户人家,于是,村落的分布间距越来越大,人口相对稀少起来。越向山里走,越能发现只有几百人的小村落,有的村落甚至三十来户,且村中都是坡田。

    当然,在这种山村,因为农产品收益不高,许多农户不得不依靠打猎为生,因此,沿路携带弓箭的人越来越多了。

    傍晚时分,时穿一行人来到距曾癞子藏身地十里的地方,这是一个只有十余户的小村庄,时穿只找到一户愿意提供空房的人家,可那户人家只有一间空房,王小川与周毅不得不在房内打地铺,两人已经累极了,草草收拾完便躺倒在地上鼾声如雷。稍后,黑仆奥巴马收拾完时穿的chuáng铺,时穿冲后者打了个手势,奥巴马无声的点点头,将鞍袋取过来,让时穿从里面取出两杆火枪。

    悄然无声的将火枪的机件检查了一下,装上了火药、子弹,时穿冲奥巴马打了个手势,两人挎着腰刀,背着长枪走出院落,不一会,这两人毫不停留的消失在黑暗中。

    下一刻,在村落附近的山梁上,奥巴马像铃鹿一样奔跑着,他那黑sè的身影,在夜sè中几乎等于不存在,唯有两只眼睛像野兽一样反射着星光。

    奔跑了一段时间,奥巴马停下脚步,耸了耸鼻子,像狗一样东嗅西嗅,而后重新找准了方向,继续奔跑起来。不久,他的身子嘎然而止,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搜索动作,奥巴马身子伏下来,像蛇一样蠕动着,来到一棵大树的根部。

    哦,一直是奥巴马在奔跑,但时穿却提前蹲在那棵大树下,他冲o上来的奥巴马打了个手势,用手语说:“我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奥巴马对这种突然出现,神出鬼没的主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用手比划着,同样用手语回答时穿:“狼的气息——是母狼,刚生了小崽子,这样的狼最危险。”

    时穿在黑暗中点点头:“我只能预感到危险,却分辨不出来是狼,你把狼窝给我找出来。”

    奥巴马伸着鼻子嗅了嗅,身子继续蠕动着,悄无声息的绕过树根,向附近的灌木丛中o去。

    闪过了灌木丛,远处出现一棵粗大的,两三人难以抱拢的巨木,奥巴马指一指树根下,黑乎乎的一团,用手语转告:“就在那里,里面有七个心跳声。”

    时穿在灌木边慢慢的直起身来,他轻声的说:“知道地点就好,太y险了,我本来打算从这棵树边绕过去,可突然间感到危险……下面的交给我了。”

    话音刚落,下一刻时穿的身影陡然出现在树根下的黑洞,他手中的梭镖猛的插进土里,一声压抑的呜咽随之传来,时穿松开梭镖,身影往旁边一跳,一个黑影立刻穿过他留下的残影。

    时穿来不及另取其他的东西,恰好左肩上扛着火枪,他快速的一拽枪带,下一刻,枪托闪电般飞起,那团扑来的黑影立刻改变方向,被枪托砸得飞向高空,一声卡巴卡巴的脆响,夹杂着短促的惨叫声,黑影坠落。

    “点火”,时穿喊了起来。在静寂的山林中,这声平常语调的喊叫,简直像一声霹雳。

    奥巴马立刻取出一个竹管,他扒开管子,一点红sè的火头呈现出来,他立刻鼓着腮帮子对着火头吹了几口——火光出现了。

    从附近寻了几只枯枝,奥巴马快速编出一只火把,然后在火把的映照下,寻找柔软的枝条,开始编篮子,而时穿则附身打量着树根下的黑洞,他扭头看了看刚才扑来的黑影,那是一头母狼,脖子已被枪托打断,正躺在他脚边抽搐。

    伸手拔出扎在土里的长枪,编篮子的奥巴马在枪尖嗅了一下,马上伸出大拇指向时穿点头,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dàng在空气中。

    时穿一用力,枪尖被弯成钩子,他把钩子伸进洞里,不一会拖出一头幼狼的死尸,两头小狼不舍的追了出来,围着母狼叫个不停,紧接着,一头小狼窜出来,用他的小||乳|牙拼命的咬时穿的ku脚。

    三头小狼比小猫大不了多少,时穿咧嘴一笑,又探手入洞,从洞中o出两只未睁开眼的小狼崽。

    奥巴马赶紧抓了把枯草垫在篮子中,他伸手掐着小狼崽的脖子,将它们一一扔进篮子里,而后看了看两只未睁开眼的小狼,打着手势说:“狼崽三天就能张开眼,这母狼生了狼崽不足三天。”

    低着头,看那三头睁开眼睛的小狼,奥巴马继续说:“这三头生的早,壮实;那两头小狼,如果我们不插手,怕争不过这三头狼,最终会饿死。”

    时穿打个手势:“虽然弱了点,但女孩子一定喜欢——把那两头没睁开眼睛的送给崔姑娘,另外三头我们带回去。”

    奥巴马低下身,翻弄了一下陈年母狼的尸体,摇摇头说:“都是土狼,品种不好,”

    “可以了……听说云台山还有老虎,不知道咱能不能hun上一个打虎英雄”,时穿顺嘴调侃一句,迈着步子继续朝前走。身后,奥巴马放下篮子,随手寻了几根枝条,编了一根绳索,将两匹陈年狼尸体的脖子拴在一起,抡起来一前一后搭在肩上,手里提着篮子,跟上时穿的脚步。

    前面不远处就是曾癞子的姑妈家,两人一路行来,虽然也顺手打了一些兔子,几只野鸡,但总的说来,大约由于狼窝的存在,附近再没有大的凶兽。

    站在坡顶,眺望着山坳下黑沉沉的村落,时穿扭过身去,望了一下身上挂满猎物的奥巴马,轻笑着:“咱把村子附近的狼打了,这村子就不会再有祥林嫂,也算积德了。”

    第155章 没有包庇罪

    第155章  没有包庇罪

    奥巴马用手比划着:“这座山猎物真丰富,在我们那里,为了捕捉猎物常常需要连续奔跑两三天,而这里,只要随便转一转,收获真多啊。”

    时穿轻轻摇头:“不是村民不擅捕猎,是因为这里终究富足——捕猎只是额外的生活补贴,既然不是正途,村中就不会有人专门研究并传授这些技巧,于是,村民需要用生命去实践,亲身总结捕猎的经验,哈哈,他们当然手法笨拙,让很多猎物逃脱而去。”

    奥巴马理解的点点头,他指一指山坳处的村落,打个手势问:“我们的猎物在那里,主人,需要下去吗?”

    时穿轻轻摇头:“不需要了,我已经发觉村中没有那股忐忑不安的气息,那种慌乱的气息两天前离开了村子,回去吧,明天来一趟例行公事,然后我们继续追踪。”

    天亮的时候,王小川刚刚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两人吓了一跳,急忙抓起刀棍,凑在窗边向外张望,只见院落中,时穿蹲着身在炉子旁忙活着,那位黑人坐着小板凳,手里舞者雪亮的匕首,正在为一只兔子开肠破肚,地下已经摊了两张狼皮,三张兔皮,以及一地鸡毛。

    不一会,农舍的主人也起chuáng了,一位壮硕的老汉,带着大大小小四个儿子走进院落,大声的赞叹:“大将好手艺,这两张兽皮连一个箭眼都找不见,摆弄好了能卖不少钱。”

    时穿抬起头来,回答:“老丈,我昨天o回来五只狼崽,有两只还没能睁开眼,请老丈你帮我照料一下如何,嗯,村中有什么牲畜产崽,弄一点奶水;实在没有奶水,熬点米汤用毛笔蘸了o在狼崽的嘴上,随便喂养两三天,我下山的时候来取它们——我自然不会让老丈白费力气的。”

    老丈低下身,在篮子里o着嗷嗷叫的几只小狼,回答:“没问题,大将狼崽好活的很,我替你照料几天,与我留下一只狼如何?乡人居住山中,没有一条狗看家实在不方便,老汉正琢磨着问人讨一只狗来。”

    时穿很大方:“没问题,这些牲畜的下水都留给你,老丈把那些鸡拿走,兔子留下两只,再帮我把两张狼皮、两张兔皮,还有狼肉都送到过山的崔庄,交给崔姑娘,或者崔庄海园的管家。”

    老丈也爽快:“海家的,我认识,崔姑娘我不清楚,往常我们在山里采了蘑菇竹笋都送到海家去。他们收山货的价钱公道,大将与他们认识吗?”

    王小川嘴快,炫耀说:“那海园如今已变成时园了,海公子已把崔庄那座宅院赠予了我们大将。”

    老丈连忙拱手:“大将,不知道今秋你还收山货吗?”

    时穿点头答应:“照收,价格依旧。”

    话音刚落,一名媳fu抢了出来,接过时穿手里的干柴,把时穿挤到一边:“大将可是金贵人,哪能让你自己动手烧火呢,我来我来。”

    时穿站起身来:“老丈,把你的孩子都叫来,今天有肉汤,把两只鸡炖了,我包裹里有干饼,鸡汤泡饼,吃顿饱的。”

    老丈搓搓手,赶紧回答:“大将难得来一趟,我家的人食量大,哪能让大将既出肉又出饼呢,孩他娘,烙几张饼子。”

    在老丈的殷切招待下,时穿等人吃过早饭告辞而去,等他们走后,老丈赶紧叫儿子媳fu挑上狼皮,带上狼尸,顺带捎上家里积存的山货,赶往方庄——也就是现在的崔庄。

    正午时分,时穿抵达了曾癞子隐藏的庄园,为了唬人,时穿特地拿出包裹里的金丝甲——也就是《水浒传》里金枪将徐宁祖传的唐猊甲——披在身上,而后耀武扬威踏入庄中。

    这身奢华打扮吓坏了村中的庄民。

    按《水浒传》的说法,高太尉要强夺徐宁唐猊甲,出了一千贯的“地板价”,也就是一百万的铜板……山里的村民,一个月三百文的收入,已经算是中产之家了,骤然见到一个人身穿百万元的装备,那还不得把时穿当作什么了不起的大人。

    王小川耀武扬威,咋咋呼呼的盘问着庄民,庄民躲躲闪闪,不敢强硬应对,曾癞子的姑母在自家屋子接见了这一行人,她跟王小川说着话,眼角不断地瞥着身穿百万装备的时穿,以及时穿身边同样高大健壮的黑人。

    “我家的屋子就这么大,官人不信尽可以搜一搜”,曾癞子的姑母语气软弱,然而寸步不让的回答。

    宋代是个宗亲社会——因为国情一点不特殊,在这个社会里不存在包庇罪。作为亲属,帮助隐藏自家的亲属,这是“人xg”而不是“罪行”,所以在《水浒传》里,鲁达鲁提辖打死镇关西后,可以躲进某员外的庄中;武松、宋江杀人后,也得以躲进朋友庄园里继续吃酒喝肉。

    所以,只要不被抓住现行,在这个人情社会里,官府知道你在帮助自己的亲眷,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亲亲友友,这叫“悌”,是人xg美德之一,历朝官府一直在提倡……好吧,满鞑子也在一直提倡“悌”,可你敢照他提倡的做做,试一试?

    曾癞子的姑母表现出对官府足够的尊重,但她并不怕官府知道自己庇护亲戚,王小川明知道这点,也不敢过度纠缠,他领着红眼的苦主周毅在村里四处转了一下,而后回到端坐不动在村口的时穿身边,低声询问:“大将,我们是守在村外,还是随便找一户农家借住?”

    唐猊甲是一种类似套头衫的服装——还带风帽的那种套头衫,时穿穿的这件唐猊甲让他只出一个脸部,在王小川四处转悠的时候,时穿一直y着脸,拄着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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