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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闹蜂忙宣和春第11部分阅读

    去。”

    时穿一咧嘴:“制做豆腐有什么稀奇,奥秘就在那一碗卤水上……你请我进磨坊我都不会进,石磨隆隆的响个不停,夜里睡觉都被它吵得睡不着。”

    豆腐西施跟着脸色一变,一转身跑了。

    顾二嫂还不走,她望着时大郎,态度很殷切:“大郎,今早我在后院,听到隔壁这里早晨有读书声,刚才进来的时候,奴家又听到半截话,听说大郎要教女娘们识字与算账的本领,我家小七娘可不可以过来,一起听听大郎讲课?”

    时穿点头:“行啊,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多一个人无所谓。不过,听说你家小七娘点茶的手段很高明,能不能也让她教一教这群小娘子点茶手段?”

    顾二嫂急了:“我家小七花钱学会的本领,凭什么要交给别人?”

    时穿神色古怪的看着顾二嫂,顾二嫂刚开始不明白,但马上察觉了自己的口误——她家小七花钱学的本领,难道时穿学本领不花钱,人家凭什么要免费教顾小七娘?

    顾二嫂讪讪的回答:“教吧教吧,大家都彼此教一下,只怕那些小娘子年纪小学不全,……茶叶可金贵了,练习点茶的手段,每次要消耗大量茶叶的。”

    时穿回答:“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刚才褚素珍姑娘带着黄煜来——伯涛兄许诺,今后我吃的茶叶全由他供给。”

    顾二嫂眼睛一亮:“时老爷认得海州城第一才女褚姑娘呀?哦,还跟海州城第一大茶商黄氏的当家嫡子称兄道弟……好好好,我家小七娘一定过来教导诸位小娘子。”

    顾二嫂满脸喜色的行礼告辞,猛然间,豆腐西施再度闪了出来,这一会儿工夫,大约她已经把自家的的豆腐坊规整好了,该收的都收了,该藏起来的都藏起来了。现在她冲顾二嫂摊开手,快嘴快舌地说:“二嫂,你家小七要来,大郎不收你学费,可大郎他们的伙食都是我管,添一双筷子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架不住天长日久,是吧?二嫂,多少许我几个钱,与我贴补一下。”

    顾二嫂不舍地望着时穿,时穿转过身去吆喝黄娥:“娥娘,找笔墨来,随我录课本。”

    顾二嫂一咬牙:“李三娘,我家小七每日早饭后来,午饭……隔壁邻居的,没几步路,我让她家去吃,不打搅的。”

    豆腐西施咯咯笑了:“二嫂,你说这道理说得通么——你去人家家里附学,走来走去的,虽然束脩不用你出,但主家面前一个大钱也不见,没这个道理呀。”

    屋外还在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争论,黄娥摊开笔,时穿闭了一下眼睛,说:“我尽量用大白话说,你把它翻译成当代语言……哦,或许可以抄袭一下明清时代的课本。”

    “什么,哥哥后一句话声音太低,我没听清楚?”

    “我是说:古人从不断句、分行,我们录的课本既然是启蒙教育,给女人用的,干脆浅白一点,加上标点符号,分行分段……嗯,竖版的文字怎么分行?不管了,我说你写,每段抬头空两个字……”

    门外的讨价还价已经谈到了三个铜板、每日;门内,时穿开始慢慢背诵。

    黄娥识字也不多,录了几页便满头大汗,赶忙叫同伴中识字多的过来帮忙,但……时穿似乎只是需要一个黄娥录字的名头,因为自己知道自己录了多少,每次她夜里整理好当天录的笔记,第二天,整理好的书稿上总是多出很多内容,那些书稿上的字迹居然跟她的字迹很像,连黄娥本人都无法分辨……对此,黄娥心中有数嘴上不说。

    这种奇怪的录书记录保持了三天,三天后,黄娥自己都不信她竟然把厚厚三大系列教材完全录毕,并开始付印……

    当然,在这几天里,时穿名义上的三名徒弟也来来往往,一边请教时穿如何做工程预算,一边按照时穿的交代开始备工备料、并制作时穿需要的物品,而顾小七娘也每天跟着过来,先是帮忙录书,紧跟着,她连小娘子们早晨的锻炼也一个不落,每日不到傍晚不回家。

    三天后,马桶工程开始有序的进行,时穿领着三名徒弟拆毁了临街的那间耳房,重新盖起了三间石屋子,顺便把临街的墙壁也拆了,让徒弟们练手……不过,石墙砌好后,时穿却非要在墙上再糊一层黄泥,以掩盖石墙的真面目。

    三间新改造的屋子,其中一间屋子算作厕所,这间厕所茅坑方向开了一个小后门,以方便收夜香的人随时出入。

    因为要保护后院的甜水井,时穿制作的茅房不能完全埋在地下,他只是浅浅的挖了个小坑,而后用自己配置的“三合土”将坑边修的四四方方,再在坑中摆放了几口大翁,翁上有盖子阻挡臭气,翁上有陶罐通向厕位。

    看来时穿成心想把茅厕做成宋代的样板工程——稍后,他又沿着茅坑埋设了陶瓷管道,管道通向各个屋子。这样,每个屋子的卧室都能安装马桶。但因为要保护水源,马桶的管道只是浅浅的埋设在地面。这样,为了抬高马桶的水位落差,让水冲刷得更快一点,时穿又不得不在室内建了一个三层台阶的小台,将马桶安装在一定高度上……

    工程完工,时穿向众人演示如何冲马桶,他伸手拽起一段皮绳,这皮绳通过一组滑轮,提升起侧面一个奇形怪状的盛水壶,水壶升到高台附近,壶口恰好悬于马桶边缘。时穿伸出两个指头,向壶中插去,手指进入水中,壶中的水位抬高,壶口突然倾斜,哗啦一声,水倾入了马桶。

    “看到了吗,整件事情,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把两个指头弄湿。”时穿伸出两个指头向三名徒弟展示。

    鲁蕴回答:“是方便,如果旁边有个丫鬟,在地下给壶里加水,台子上方便的人,自己提升这壶水又不费力,果然是方便啊。”

    屋子里,女孩子列于东侧,三名男徒自觉的站在西侧。李石偷偷打量着女孩的脸色,好奇的问:“师傅怎么做到的,我是说,这个壶为什么手指一伸进去,它就自动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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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卖弄风情

    时穿一手还拽着皮绳,壶还悬在半空中。他用湿了的两跟手指敲敲脑门:“我记不得哪本书中提到过这种壶,这种壶啊,水倒满了就会自动的倾倒,大半满的时候却站得很稳,书中用这种壶说明‘谦虚’的道理,告诉人们不要自满、自大。

    其实这种壶不包含任何‘谦虚’的成分,它就是一种不平衡形状,它的不均衡形状决定了,一旦壶水灌满,壶的重心就会上移,而后,它自身的重心就会让壶自己倾倒。

    ‘重心’,你们记得吗,上房梁的时候,我给你们讲过‘重心’的道理,只要重心搭配好了,整间屋子不用一根柱子,就能拥有开阔的室内空间。这盖房子的过程,就是一个计算的过程:要计算重心,计算工料物料,计算怎么方便施工……”

    屈鑫赶紧问:“师傅能把这项本领教给我们吗?”

    时穿回答:“东侧院的马棚我还要改建,我准备在屋顶装上百叶窗,以便姑娘们做活时,能随时调整光线,还不被风吹雨淋,你们将通过这一工程,学会百叶窗的制作,以及如何运用重心让整间棚子没有一根柱子。

    另外,我还要在马棚旁边盖一间厨房。原本我想把厨房盖在耳房那一侧,但厨房跟厕所连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所以只能借助改建马棚的由头,我们再建一座厨房……李三,你家的小炭炉制作好了吗。”

    三名徒弟原先在家族里有各自的排行,但既然拜了师傅,在师傅这里重新论排行,李石年纪最小,自然被称为李三。听到师傅问起,他赶紧回答:“今天中午就送到,还有师傅要的古怪铁架、煤粉。”

    说来巧了,话音刚落,负责值日的那组过来汇报,李三的兄长赶过来送货。时穿拔脚就走,李石见到女孩子们都用手帕捂着嘴,脸色很尴尬的盯着时穿那两根湿了的的手指,知道女孩子们不方便问这样不洁的问题,他赶紧凑去:“师傅,这件事,有不湿手的办法吗?”

    时穿举起手来,想敲打一下李石,但李石对这个动作极其敏感,他一个翻滚,从木台上跳下来,扯着嗓子喊:“师傅,别动手,全全海船州城都知道,你的手挨上就是个死。”

    时穿松开了皮绳,水壶落在地上,时穿招呼:“倒上水。”

    李石赶紧过去,给那壶重新加了水,时穿站在木台上命令:“把敲木鱼的那个小木槌递给我。”

    接过木槌,时穿痛心疾首的继续说:“笨啊,跟你说过重心问题,又说过提升水位会导致平衡打破,用什么法子提升水位,纯属个人爱好——这还要问。”

    说完,时穿重新拉动皮绳,水壶提升起来,他将木槌往壶里一塞——壶果然应声倾倒。

    扔下木槌,松了皮绳,时穿转身向外走,没走几步,发觉大家都没有跟上来。大徒弟二徒弟倒好一点,李石则很殷切的继续向女孩们解释用途,时穿一嗓子把他喊过来,李石恋恋不舍的跑过来,腆着脸说:“师傅也不让俺跟她们多相处一会,多好的机会啊,我正好跟她们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与口舌。”

    鲁老大曲老二也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时穿纳闷了:“这都是些可怜人,你们照顾她们我可以理解,但没事马蚤扰她们干什么。”

    鲁蕴的脸红了,憋不出话来,屈鑫嘴里喃喃着子曰子曰。李石跳着回答:“师傅,全海州城都知道这些女孩大约六成要慢慢寻找父母,不定能不能回得了家。但海州城人并不知道,师傅每天在教她们识文断字,以及算账的本领,我们三个可是日日看在眼里。

    这样的小娘子,又识字又会算账,如果一时半会寻找不到父母,那恐怕要嫁了人之后慢慢寻找。您这三个徒弟还都没有成亲,这样的小娘子,徒弟们有心娶上一位。

    师傅,小娘子嫁给徒弟们一点也不亏,师傅不是让我们修建房子后,就直接组织匠做班揽生意,按师傅的话说,咱以后也是有事业的人了。师傅对我们知根知底,娶了她们回家,不怕我们亏待她们,这不好吗?”

    时穿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老大老二,鲁蕴把身子转了过去,屈鑫不自觉的微微点头。时穿又问:“你们为什么想娶这样的女孩?”

    李石捅了捅屈鑫:“二哥,你来说。”

    屈鑫摇头晃脑的回答:“这样的女子,能管家能理财,良配也。”

    李石又从后面跳上来补充:“师傅,我刚才说我们彼此知根知底,那些女孩嫁给别人,恐怕一辈子提醒吊胆担心把往事泄露出去,但在我们面前不用装,咱不嫌弃她们,咱们知道她们的好,这对她们也是一个好出路,不是吗?”

    时穿学着屈鑫的腔调:“子曰:发乎情止乎礼。我给你们机会,但你们也要守礼。”

    老大鲁蕴赶紧表态:“师傅放心,小娘子们如果找到父母愿意回家,我们绝不拦阻,平常交往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绝不会让她们做出出格行为——我自己也一样。”

    时穿点头:“去把她们都叫来,这是帮她们做小炭炉,学会了,对她们今后来说,也是多一项谋生的本领,让她们都看着。”

    小炭炉是李石的兄长、李大郎亲自押运过来的,他是想看看那些零散部件,是如何组装成有用的东西——毕竟今后他要靠这些来挣钱,双方都签了合同的。

    这种小炭炉不需要螺丝,一层一层的铁件,全靠自身重量一件一件叠起,装上一截小烟筒就可以使用,关键是燃烧材料的选择。

    时穿亲手组装了一个小铁炉,然后将后续的活交给徒弟们,并别有意味的提醒徒弟:“你们去帮女孩子组装,谁有特别的要求,记下来,回头想办法解决。”

    三名徒弟得到师傅的暗示,态度顿时殷勤得不像话,连李石的兄长李大郎也忍不住,过来动手帮忙,他隐约从兄弟口中听说这些女孩学了不少本事,也想从中给子侄亲戚挑一个做媳妇,于是,便借助帮忙,李大郎也凑过去与女孩们搭讪着。

    众女孩忙碌着,黄娥牵着环娘站在时穿身边不去凑热闹,这些日子以来,时穿忙着改造房子、编录课本,环娘就照顾不上,全亏黄娥在一旁打下手。

    时穿见到那些女孩子们都很情绪热烈,为自家门口炉子摆放的位置,嘁嘁喳喳的说个不停,欣慰地感觉到,通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女孩子们已渐渐忘记了伤痛,变的开朗起来,如今四个男人围着献殷勤,让她们活泼了不少……女人嘛,卖弄风情是天然具备的本领,这是基因作祟。

    时穿笑眯眯地顺手抱过环娘,催促黄娥:“你怎么不过去看看,自己动手演示一番,这可是今后的谋生技巧啊?”

    黄娥望都不望那里一眼,回答:“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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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变废为宝

    稍停,黄娥拉着时穿的手,有点撒娇,有点讨好的说:“哥哥亲手帮我装,我才不要跟她们一起动手呢。”

    “好吧,等等我”,时穿走过去,捡起李大郎送来的另一件机器开始组装。这是一台手工压制蜂窝煤的装置,整件装置技术含量很低,不过是运用杠杆原理,将两个模具闭合、开放。这模具一次可以压制四块蜂窝煤——考虑到人体力有限,一次压制再多数量,时穿担心纯用人力,可能压不动杠杆。

    李大郎还在热情地帮姑娘们组装炉子,回头一望,发觉时穿在这里动手组装机器,他赶紧踢一脚兄弟李石,一溜小跑的回到时穿身边,紧紧盯着时穿的手,期望看清时穿的具体操作。

    “把那些煤粉与剩下的粘土混合了,掺上水,再加一点木屑与锯末,比例是……”

    时穿刚要说三者的具体比例,鲁蕴赶紧横身拦在李大郎面前,冲李大郎拱手:“李当家的,多谢你送来这些东西,我师傅开始给我们教东西了,您回避一下。”

    时穿苦笑一下,李大郎不情不愿的挪动着腿:“咱可是签了红契的,那东西能不能用,总得让我亲眼看看……都自家兄弟,还这样见外。”

    时穿眨了一下眼,喊住李大郎:“留一下吧,这活技术含量不高,也无需消耗多少体力,女人都能干,但这活有个弊端,制作出来的煤块难以长途搬运,尤其是在目前这种路况下,所以它就是一个小本生意,糊口而已,做不大的。

    哈哈,海州城足够大了,城的东西南北,可以各开几家煤饼店,就近供应附近的百姓。各自不用担心抢生意……李大郎刚才说得对,得让他看看小炭炉怎么用,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关键是别样的心思,别人一看就能搞懂,没法保密。”

    煤粉锯末,以及盖房子剩余的粘土被混合在一起,众人都在掏出笔记录着三者的比例,她们用的笔是时穿用石墨粉混合粘土制作的石墨笔——不知为什么,这石墨笔中明明不含一点铅粉,但时穿却把这种石墨条制作的笔,称之为铅笔。

    用这种硬笔写字确实速度快,因为它不需要练腕力,大多数人只要知道笔划,就能写出字来,完全不用担心运笔的时候哪一笔轻了,哪一笔重了,让写出来的字成为一个墨团……实在是居家旅行……呸呸,想歪了。不过是想让女孩子们快速学会书写而已。

    手脚很快的李石最先记录完配方,照旧,发问的活儿由他来干:“师傅,为什么要掺锯末?”

    “掺上锯末可以让整块煤饼用一个纸媒就能点燃,省去用劈柴引火。”

    “那为什么要把煤饼做成像蜂窝一样的,有很多孔?”

    “这是为了让煤透气,有了充分的空气供给后,煤饼可以充分燃烧。”

    李石还有问题,他疑惑的问:“师傅,历来人们用煤,都是唯恐煤块不纯而火力不旺,师傅为什么要往煤粉里掺黄土?”

    “这是为了控制它的燃烧。有时候煤块燃烧过于剧烈,因为火力过旺,热力来不及利用,就飘散在空气中了,而掺上粘土,一是为了增加煤饼的粘合力,二是为了控制它的燃烧程度,从而让煤饼一直均匀而持续的散发热量。”

    旁边的铁匠李大郎听到这儿,顿时一个机灵,插嘴说:“师……师傅,如此说来,这个炉子放大了,也可以用到铁匠作坊,我锻打铁块的时候,老是担心火力忽大忽小,要不停的往里头加煤块,每次添炭都要取出铁胚,铁胚不断的取出,白白在空气中降温。如果我把这个小炉子放大,让它……”

    时穿打断对方的话:“没错,这铁炉子放大之后,炉膛内可以添加许多蜂窝煤饼——如果这样嫌它火力不旺盛,那就给炉子再加一个风箱,煤饼上蜂窝状的气孔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风力通畅,至于火力旺不旺,需要多大的火力,完全可以通过进风口控制。”

    李大郎跳到一边跪下来叩头,口称“师傅”:“师傅,那你可解决了我大问题,历来从铁器坊采购煤炭,都需要上等的精煤,这种精煤平常都销往大户人家,煤庄总是用水把它洗的干干静静,价格贵的要命——那水洗下来的东西,可不就是煤粉吗?

    这些煤粉,以及碎煤炭,煤庄总是当作垃圾处理。如今照师傅教的这种方法,却能够变废为宝。咱自家开个店,这蜂窝煤柄制作出来,就是卖不上精煤的价格,但胜在方便与廉价,且不说别的,光是我们铁匠坊每年省下来的煤炭钱,也足够再开一个作坊了。”

    老大鲁蕴皱着眉头,责备着看着老二屈鑫,屈鑫责备着看着李石,很不情愿的嘟囔:“子曰:‘知易行难’。我们好不容易花大力气拜了师傅,这下子,让你哥哥平白捡了便宜。”

    时穿调侃:“屈二,难怪你这么多年考不上举人呢,子曾经这么曰过吗?”

    李大郎见到时穿根本没有反对的意思,连连叩头:“师傅,弟子愿再行拜师礼,该交纳的费用一个不少,签什么契约都不成问题,只求师傅将我收于门下。”

    时穿无可无不可,旁边的女孩们,听说这项技艺能变废为宝,随便收集点煤庄的垃圾,用这项技艺制作煤饼,赚点小钱糊口不成问题,便纷纷挽起了袖子,挤开李大郎,上前去按时穿交代的比例,混合煤粉等物,亲手制作起蜂窝煤块。连环娘这样的小人,也嚷嚷着“俺不吃闲饭”,上前搭把手帮忙。

    时穿一把抱起环娘,让她与自己一起在压制煤饼的机器前站定,李大郎讪讪的站在一旁,神情有点恼怒,似乎对自己受到冷落而不甘,时不时恨恨的望向弟弟李石——这位被他赶出家门的浪荡子,原本他也是怕其再来争产,所以给刘牙人几个钱,帮李石寻一条出路。没想到,这破落子居然麻雀变凤凰了……

    此时,姑娘们已把混合煤饼的泥浆,倒置于模具里,时穿顾不上李家兄弟的恩怨,上前压动杠杆,轻轻压制出四块煤饼,然后用火钳子夹住蜂窝的两个孔,松松地取出了煤饼……

    不知什么时候,黄娥悄悄站在时穿身边,这个女孩很奇怪,其余的姑娘都把劳动当作一项娱乐,当然,在时穿这里“劳动”更是关系着今后的谋生手段,所以大家都有点争先恐后,但唯独黄娥,似乎一直难以融入群体当中,她有机会就腻在时穿身边。此时听到时穿的责备,她开口说:“哥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环娘力气小,干不得别的活,常常帮助姐妹们洗衣物,那双手经常泡水,这里又是海边,风本来就大,加上春干物燥,所以手皴出了许多口子。”

    说完。黄娥叹了口气,小大人一样的感慨:“这一个月来,我们光花钱不见收入,有姐妹们开玩笑,说把环娘卖了换食物,环娘更是嚷嚷着不吃闲饭,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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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想嫁人都想疯了

    时穿皱了一下眉头,压住心中的恼怒,哑声说:“都是一群可怜人,她们还有心开玩笑,哼,今后不知有多少人要拿着她们的遭遇开玩笑,她们竟然还有心取笑这么小的环娘?”

    黄娥轻轻摇摇头:“哥哥莫要发怒,环娘素来惹人喜爱,姐妹们这也是无心之语,何必因此责备人。”

    时穿眉头依旧皱着:“你把哥的话告诉她们,让她们改掉这个坏习惯——今后她们如果想过昂起头来过日子,这种玩笑的话,尽量不要说。”

    正说着,李大郎等不及了,他紧着催促:“师傅,这块煤饼似乎干得差不多了,你帮我们演示一下如何点火,哪怕火点不着也没什么,我只想知道这么小的炭炉,怎么用得上这些煤饼。”

    其实时穿定制的小炭炉体积并不小,炉膛内能同时放下四块蜂窝煤饼,但这种小炭炉相对于以家族方式聚居,习惯了大灶的宋人来说,实在过于微小。

    时穿随手用火钳子夹起两块煤饼,放入炉膛中,上面再叠加一块,解释说:“这炉膛很深,可以放两层煤饼,如果只烧个开水,烧个茶,放一块煤饼就够了,但如果要烧火做饭,可以放两层煤饼,总共八块,火头从上层点起,让它烧到下层,这样燃烧的时间久……”

    湿湿的煤饼根本如法点着,时穿也就是给大家演示一下。正说话间,豆腐西施与顾二嫂先后而来。先是豆腐西施,她很有些兴奋,两眼放光,劈头就问:“听说你们已经把茅厕建好了,我过来看一下,你们还要修建什么?”

    时穿点头:“海州雨水多,一下雨,院子里泥水汤汤,我还要把院子用青石板铺设一遍,另外还打算改建一下马棚,安装一个能在地面手动控制的活动天窗。”

    豆腐西施催促:“快领我去看看,一个茅厕你能玩出什么花来?”

    在场的人都在学手艺,没人愿意引豆腐西施去,时穿只好一手抱着环娘,一手牵着黄娥,一边引领着豆腐西施去观看茅厕,一边盯着豆腐西施的脸蛋,问:“李三娘,我看你皮肤总是水嫩嫩的,有什么秘诀?”

    豆腐西施脸一红,啐骂:“时大郎,我看你这些日子教导这些小娘子,以为你是个守礼君子,今日怎么问出这样没羞没臊的浑话来,难道你以为老娘好惹,告诉你,老娘想嫁人都想疯了,你要惹了我,还想记不得往事,把我抛在脑后,休怪我用棒槌打醒你。”

    还是环娘伶俐,她赶紧解释:“李三娘,你误会了,环娘的小手都皴了,哥哥是看你皮肤好,想问问你怎么治手上的裂口,西施姐姐,每天磨豆腐,不也是在水里来回搅和吗,为什么你的手不皴?”

    李三娘得意的回答:“这大约就是‘小宰羊’的好处吧……别叫我西施姐姐,这豆腐西施是城中的浮浪子给我起的绰号,我本姓李,行三。”

    时穿低声嘟囔:“豆浆水似乎没有这个可能,总不能每天打一碗豆浆来让孩子洗手吧,一碗豆浆洗过手后,她要接触好几盆水,能有什么效果……要是有点雪花膏就好了。”

    李三娘赞不绝口的参观完马桶的设备,急急忙忙的跑出院子询问鲁蕴:“鲁老大,你们的匠做班子在官府登记了吗?”

    鲁蕴点点头,屈鑫帮忙解释:“前几天我们已经在官府上了红契,只是现在班子只有我们三个人,徒弟还没有找好呢。”

    屈鑫说完,胆怯的望了一眼师傅。

    豆腐西施点点头:“你们的生意来了,小活,照这个样子给我屋内装一套。”

    正说着,李石发出一声欢呼,他塞了很多柴草在炉膛,几经周折,终于用柴草燃烧的火焰将煤饼烘干,三块煤饼在炉膛里稳稳的燃烧起来,烟筒里冒出的烟不大,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

    一众女孩欢呼着,有的人去提水壶,有的人端起了炒锅,准备试试这火力炒菜怎么样。顾二嫂正领着小七娘走进来,见到这里热闹赶紧凑了过来。

    豆腐西施低头看了下小炭炉,马上补充:“这样的炉灶,我也来一套……这是谁的生意,怎么想出来的?”

    李大郎赶紧上前表白:“豆腐西施,承惠了,两贯三百文。”

    两千三百个铜板,也就是两千三百块钱,获得一副当代最先进的炉具,这价钱并不贵,现代的顶级煤气灶可不止两千三。

    豆腐西施却嫌这价钱贵,皱着眉头望向时穿,甜腻腻的说:“时大郎,你住在这里我可没亏待你,如今都是你徒弟的生意,你不能打个招呼,让他们给我优惠点?”

    时穿摇头:“不好吧,这是他们第一桩生意,亏了本了不吉利……豆腐西施,你有房有事业,怎么老是斤斤计较几个铜板。”

    “啐,我容易吗,我一个女人独门独户过日子,如果手里不多抓几个钱,外头那些浮浪子还不吃了我……李大郎,你给个优惠价。”

    李大郎得到了时穿撑腰,立刻为难地说:“豆腐娘子,精铁很贵的,这么大一坨铁,我又要花功夫细细打制,两贯三百文已经是成本价了,以后只会卖的比这更高……豆腐娘子就别讨价还价了,我开个张,已经给了你大便宜。”

    豆腐西施还想继续讲价,旁边观察了半天的顾二嫂已经插嘴:“李掌柜,这个铁炉子能缩小不能,如果整体用铜打制,里面放的煤块再小一点,刚好能够烧开一壶水的量就足够了,那真是个好物件——哪怕一个女子也能提着炉子到处走,上面一招呼马上烧水泡茶,文人官宦们一定喜欢这样的风雅。”

    “那就是旅行炉了”,时穿在一旁插嘴:“这倒是个好想法,孤舟蓑笠翁,脚边这样一尊小炉,定能卖出好价钱,李大,记上,我回头给你设计几个花样,你用上好的白铜、黄铜、紫铜,不惜工本的做出来,咱走高档路线。买得起小铜炉的人不在乎这几个钱,人家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李大郎躬身,连忙应承着:“师傅放心,铜片敲打起来比铁件容易,若能卖出价钱来,那可比这铁炉子更挣钱……”

    顾二嫂身边站着顾小七娘,在一旁一直忽闪不停的用大眼睛崇拜地望着时大郎。这些日子来,小七娘每天天亮就过来,跟院中的小娘子们一起听时穿讲课,学了不少东西,时穿也算她的半个老师。

    时穿每天讲两个小时,也即是古代的一个时辰。在头一个小时,时穿主要教姑娘们识字,他用的课本是当时的启蒙书籍《千字文》、《百家姓》,而南宋之后才诞生的《三字经》也被他删去部分宋以后的内容,提前弄了出来,一起编入《女书》作为识字课本。

    而这本《三字经》一出,所有人对时穿的老师资格,再无话可说。《三字经》三字一句,四句一段,共一千多字,韵文极易成诵,内容包括了中国传统的教育、历史、天文、地理、伦理和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广泛生动而又言简意赅。时穿要求姑娘们每天背会八句,一个月的工夫,进步快的姑娘已经能将完整的三字经背诵下来,并能认识其中大多数字,当然,就是她们认不得,学会拼音后,也能据时穿在旁边标注的汉语拼音,朗朗的读出来。

    每日早课的后一个小时,时穿教姑娘们背诵乘法口诀,并举一些家务上的事理,比如给家丁们发月薪,计算自己的绣活收入,来帮助姑娘联系加减乘除运算。有时候,他的三个徒弟会站在一旁旁听,那时,时穿就会随手举一些工程预算上的例子,要求姑娘们计算出盖一堵墙需要多少砖,多少人工费,花费多长时间,以及怎么运用组织学管理学内容,调配人手,分工协作。

    在一个宋代小姑娘看来,传言中凶恶无比的时穿,竟然能知道如此多的东西,讲课中,身边的例子信手拈来,并运用数学的手段一一剖析,让姑娘们恍然大悟——原来,处处留心皆学问,说的就是这个?!

    原来,过日子竟可以这样精细;原来,生活中的那些看似小事,都可以如此规划?!

    在不断的咀嚼知识当中,小姑娘则不断遐思:所谓渊博如海,大约就是这样的吧。

    这样的男人,以之为师,日日相处便如此有趣,连学习都变得令人如此渴望;若以之为夫,那又该是何等的旖旎?

    这样想的人当中,最热烈的便是顾小七娘。

    这种启发式教学方法,姑娘们从未接触过。一个月中,即使脑筋迟钝的姑娘,因为时穿举的例子鲜活,完全可以把学堂内容当故事来听。事后,时穿所说的一点一滴都会被她们拿出来回味,越回味越觉得有道理,越觉得有道理越是……崇拜!

    这时代虽然很开放,姑娘们可以随意走出闺门,甚至约会男友,但大多数小姑娘们,因为交通不便利,平常接触过的男人并不多,像时穿这样的,任何事你提个头,他就能说出一番原理和道理来的男子,别说姑娘们以前曾见过,就是传闻当中,她们也不听说过。

    过去的一个月,大多数姑娘们都过得很充实,她们早晨学习两小时后,会聚在一起做针线活,嘁嘁喳喳的聊着家长里短……女人嘛,就喜欢这样聚在一起,谈论东家长西家短的生活,这时候劳作对她们来说不是负担而是享受,渐渐的,姑娘们舒缓了心中的压力,开始振发出对未来生活的渴望。

    对这一切,顾小七娘感受弥深。

    ps:特别感谢长诵黄庭、关公拜济公、我新来的2、凹版长笛、丸子蛋、一只懒羊羊、狼武士、蚂蚱3等童靴们!感谢所有朋友们,支持再给力些!

    第51章 想不挣钱都难

    以前养在深闺里的顾小七,亲生经历了姑娘们整个心理治疗过程,当姑娘们从绝望走向快乐憧憬的时候,小七娘也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变的心境开朗起来——原来,日子可以这样过,原来,生活中还有这样的活法。

    啊,连曾经被人拐卖,被人凌辱的女子,也能对自己今后的日子有一份期待,对比她们,我虽然美貌不如,或许不得不为了生活嫁人做妾,但我比她们懂得多会的多,爹娘老子呵护我,兄长疼爱我,我应该比她们今后更出息。

    跟女伴们在一起,小七娘越来越自信……可惟独在时穿面前,她所有的自信都被粉碎。

    曾经,小七娘充满信心的向时穿展示自己的茶艺,她那一套被海州城许多茶艺老师称赞过的娴熟手法,并没有获得预期的赞赏,当时穿首次坐在她面前,享受她泡出来的茶……但那杯茶汤他根本没有喝下去,半途中,他借口查看徒弟们的工程进度而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坐在小七娘面前。

    这样的男子,我一辈子只能仰望吗?

    小七娘想的入神,感觉到母亲碰了一下她,她赶紧点头,却完全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

    李大郎听到新点子,目光亮的像饥饿的狼:“顾二嫂放心,如此坚硬的铁块我都能打出形状来,铜炉更没有问题,你那会儿需要,我亲自送到你门上。”

    与此同时,另一边,被挤在一边的时穿思绪又跑题了,他牵着环娘的手,望了望争先恐后组装几家炉灶的小娘子们,情不自禁自语:“整整一个月了啊——现在应该是四月三了。”

    时穿说的是:自己来到这世界,已经一个月了。

    李大郎没听到时穿的感慨,他正跟顾二嫂开始讨价还价,那头的豆腐西施盘算半天,认为时穿讲的也有道理,人家开门第一桩生意,总不能让人亏了本。

    回过神来的豆腐西施先答应着李大郎,说:“大郎,奴家先与你定钱,按你说的那价走,其余的余款吗……找他!”

    转过身来,豆腐西施接上时穿的话题:“没错呀,这眼见的,寒食节要到了,文人学子开始登高赋诗,平民百姓准备更换新火——不过今年出了你们这档子事,恐怕没有多少女子敢于出城……嘻嘻,时大郎,你还别说,你真是一尊佛啊。打从你住在这里,周围的浮浪子路过这条街,总是贴着墙边走,我的豆腐店倒是清净了许多。”

    时穿看着豆腐西施的粉脸,赶紧问:“你的生意没有受影响吧?”

    豆腐西施嘻嘻一笑:“浮浪子偶然来买几碗豆腐,不过是图个新鲜,或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