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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宠弃妃第39部分阅读

    的东西。”

    他说到这儿,眼睛便深深的红了。他捉着她的小手放到唇边轻吻。“你怎么就冲过来替那人挡了一掌呢?你心心念念都是要还欠他的命,可他现在却用这个要挟爷,要爷娶别人了。”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哽咽了。

    “这辈子,爷最不想负的人就是你,可现在。爷终究还是要负了你。”他的泪缓缓落下,滴落青葱玉指尖。

    “人有的时候就是要学会取舍。这般无奈,却又是为何。”他温存的轻抚她的面颊。女子眼角的泪,便这么缓缓的落下。

    “爷,您不能这样啊。姐姐若是想起来了,爷却娶了旁人。姐姐这么烈的性子该怎么办!若还像那时那般,悬梁了怎么办?”张然小声的哑道。

    “可若是没有解药,她便要死了!爷怎么办?张然,你告诉爷,爷要怎么办?”他说到这儿,嘴角竟流出一线血丝。窗外月影斜疏,洒落在他的肩头。他整个人如同绝望的修罗鬼魅。

    张然听到这儿,不说话了。

    苏流水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了。屋子里头只张然一个。她哑道:“然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张然见她醒了,赶紧端了药过来喂她吃下。她喝了口,便蹙眉偏过头。问道:“张然,爷呢?平日里头他总是在跟前杵着,今儿怎么没见着?”

    张然见她竟想起温行云了,面色不自觉的一寒。他道:“爷,爷这几日正忙。”

    苏流水伸个懒腰,坐在榻边浅浅而笑。“在忙什么?”

    张然突然不说话了。他只一口一口的喂着苏流水喝药。苏流水知道他是为她好,便将药一口抿下。她起身从桌上的盘中取了凉果来吃。“今儿不知怎么了,竟想吃些梅子。嗯,就砂糖梅子好了。”

    张然见她这样,长长的舒了口气。“姐姐爱吃就好。这会子胎儿已经很稳妥的了。”

    苏流水眼睛一眯,笑道:“怎么了然儿,瞧你这吞吞吐吐的模样。”

    张然张了几次嘴,却终于还是闭了嘴。

    “还是然儿瞧中了哪家姑娘。要姐姐打发人去给你保媒?”她这么一说,倒把个张然的面色一寸一寸的苍白了。

    他哑声道:“然儿不会娶媳妇的。然儿要一生都在姐姐身边伺候姐姐。

    苏流水听他声音不对。便古怪的瞧着他。“然儿,你这是怎么了?哪儿有男人一直跟在姐姐身边的,总是要娶媳妇的。”

    张然听到这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然儿的媳妇已经死了。她在的时候然儿没有好好的待她。还一直避着她,气着她。可她现在不在了!然儿便发誓这辈子都不娶了!”

    苏流水面色一正,瞠眸哑道:“然儿你跟谁成亲了?”

    张然黯淡着脸,嘶哑着道:“是仙儿。”

    苏流水惊讶的瞧着张然,这才想起仙儿对然儿过于关心了。你这浑人,公子爷好心去救你,你却打伤他!若他有个好歹,我跟你拼命!

    她一直以为仙儿对着萧庭那么大的木头一定会动心,可原来,她的心竟在张然身上!

    “仙儿跟然儿示爱,然儿非但没有接受,还把她嘲笑了一顿。后来然儿一直跟姐姐走得不近,便是因为然儿想要避着仙儿。哪儿知道,这短命的竟就这么去了!一句话都没留给我。”他说到这儿,眼里现着薄薄的泪。

    “仙儿对然儿一片痴情,若然儿再对旁的姑娘动情,那然儿还是人吗?所以姐姐,然儿一辈子也不会再娶的了。一辈子。”张然说到这儿,便拿了袖子抹泪。

    苏流水鼻子微酸,想到那忠心不二的婢子,眼泪便这么瑟瑟而落。

    “仙儿没有亲人,也没找着尸体。然儿便只寻了几件衣物为她做了个衣冠冢。可然儿不知道她姓什么。不知道她的大名叫什么。所以,这事儿便就耽搁下来了。“张然说到这儿,慢慢的抹着泪水。

    苏流水缓缓的摇头。“姐姐也不知道她的全名是什么。她自个儿说自己叫仙儿,便叫她仙儿了。可原来,竟无一人知道她的全名么?她怎能连自个儿的名字都没有?”说到这儿,苏流水的心底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抽一抽的痛。

    张然听到这儿,再也奈不住悲伤,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苏流水见他这般,心里一痛,赶紧道:“然儿别怕,对!爷知道!这事儿爷一定知道!你等着姐姐,姐姐去给你问!”她说罢,便起身朝着书房而去。

    张然见她这样出去,想要挡下她的话,不知怎么,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些事儿,迟早,她是要知道的。

    太子府里一片喜庆,院里院外都挂满了艳艳的红。她心里不知怎么一悚。回头一想,皇帝跟银青苏曾经金口御赐他二人成婚。她面色一红,他竟这么上心。

    书房的门,半开。

    苏流水远远便听见衣衫裂帛的声音。女子的声音透着一丝缠绵。“唉呀,别这么急嘛!这人来人往的让人瞧见多不好。”

    “瞧见就瞧见,反正就快是我的王妃了。我等不及要洞房。”苏流水的笑,凝固在唇角。这个声音分明是温行云的!

    女子的声音笑得张狂,却不是竹清风,又会是谁!“你先前还不愿意跟人成亲呢。哪儿知道一转脸就上殿请旨了。”

    温行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咆,“那是苏流水逼得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有哪个男人愿意守着一个女人一辈子?”

    她的眼睛干涩,揉了揉,却掉不下一滴泪。此时她才想起,这是她第二次碰到他书房里的好事。月影斜疏,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看着挥洒在掌心的月光,手指还呈着微微弯曲的形状。

    “她到底比我先进门。不成!你得先休了她!”竹清风的声音一刀一刀的剜在她的心里。

    温行云明显沉默了下,她屏住呼吸听了许久,他才哑声道:“爷现在就写。”接着屋里是取纸墨的声音。

    苏流水听到这儿,脚往后退了一步,两步。刚才怒恸之下,已隐隐感到一股甜腥涌上喉咙,她的面色惨白,唇角却倒还隐着个笑。她就这么一路笑着回了流水阁。

    张然见她这般模样,哑道:“姐姐,您问着了么?”

    苏流水什么也没说,便只是一直笑。她笑得前合后仰,怎么也止不住。

    张然心底隐隐的觉着有些不妥。他朝她跨了一步,道:“姐姐,你在笑什么?”

    苏流水掩着唇,依然是笑。一股窒闷的感觉突地从胃腑腾起,她忍了忍,没忍住,呕了出来。

    那种好似让人掏心掏肺的感觉,让人难受,她三天没有进食,没什么能吐的,只吐了些黄水出来。

    她起身扶着桌子,道:“张然,你知道么?原来姐姐的生命里头充满着假。原来所有的事儿都是假的。姐姐还说旁人,姐姐连自个儿也是假的。苏流水是假的。温行云是假的。皇帝是假的!娘亲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然儿,你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么?”

    张然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他小心的瞧着苏流水,道:“姐姐,您是不是瞧见了爷?”

    苏流水朝他走近几步,又笑。“然儿,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儿?”

    张然心里害怕,可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是,姐姐别气,爷也是为了你好。”

    苏流水像是突然听到了某个笑话。“都是假的,假的!什么不会爱她。什么不会娶她!什么只会有我一个!”她说罢,便把银票全拿出来。

    张然见她这般,心里一震。“姐姐是要做什么?”

    苏流水没有说话,可却倒翻到了一样物件。是他初见她时赏下的流光红宝!

    “苏流水,有一天爷定会为你亲手裁上。”言犹在耳,可他现在却要跟别人成亲了!

    卷二:流水亦有情 第二十四章 给我落子汤

    苏流水的掌心被红宝的棱角刺得生疼,指节也节节尽白。她把银票塞进衣袋,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对张然笑道:“咱们走罢。”

    张然见她二话不说便要离去,心中一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姐姐怎么突然就走了?您这般教爷怎么想?您好歹也是爷的结发妻子!”

    苏流水眼睛干涩,她淡漠的瞧着张然。一句话都不肯说。张然见着赶紧又道:“姐姐何必发那么大的火。爷就是娶清风姑娘也不过是为了姐姐。”

    苏流水听到这儿,又笑了。她突然弯腰将张然推开。朝着门外飞奔而去。她的腹中翻搅疼痛,心口甜腥甚重。府里奴才们见她如此,心中讶异,却又不敢阻拦。

    原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要被休弃的事儿。所以才会这么由着她出府。是么?刺骨的秋风袭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菊香。

    马车四角的流苏在风中飘荡。枣红色的马儿正低头吃草,赶马的王叔见着苏流水背上的行囊跟苍白小脸上的那块鲜艳的红斑。张着嘴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要出府。”苏流水说罢,便上了马车。

    王叔不敢多话,便就坐在车前,飞扬一鞭。马儿扬起四蹄,朝着府外而去。

    张然在后头追着跑了很久。远远便瞧见马车驰出了太子府。“怎么回事儿?也不问一句就让她走了!前头的人!快拦下姐姐!快啊。”

    等奴才们醒转过来,那马车已经驰得远了。

    苏流水掀开车帘,心里却突然茫然了。出是出来了,可她能往哪儿去?苏府么?她的那个娘亲,似乎还瞒了什么秘密。如今段家人也住在了苏府。她这么半夜闯府,极为不妥。

    想了想,原来她来了这儿之后,竟除了苏府跟太子府,哪儿都去不了!她又笑了。原来她在这世上真的无所依归。这儿,终究不是自个儿的家。

    身后传来得得的马蹄之声。马儿越过马车。接着马车狠狠一顿。苏流水几乎滚落地板。

    接着是王叔被人一鞭抽下马来的声音。王叔咚咚的朝来人磕着响头,道,“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

    苏流水整个人斜靠在马车边缘。呼吸困难。他还来做什么?

    男人翻身下马,声音近在咫尺。“苏流水,你给爷下来!”

    苏流水没有出声,便这么紧紧的贴着车壁。他扬起一脚飞起帘门,铁青着一张脸过来拉她。苏流水往后缩了缩。面色苍白。

    他见她一缩,黑若子夜的眸子便跟着紧紧一缩。夜风扬起他张扬的发丝,月光将他的身影衬得如同天上的神祗。

    “你躲什么?难道爷费了那么大的劲,便是为了让你趁夜逃离爷么?”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苦涩。“你昏迷了三天,你记得爷了么?”

    苏流水掐着自个儿的掌心,远远的瞧着他。什么都不说。

    见她这般,他跨上马车,放柔声音道:“好了,跟爷回家。”

    苏流水伸手去推他,发现他的胸膛坚硬无比。他说,跟他回家。可那儿,已经不再有她站脚的地方了。

    “什么时候。”她淡淡的吐出四个字来。

    温行云心中一震。道:“你说什么?”

    苏流水冷笑一声,道:“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这一回,温行云听清楚了。他的眸中现着一丝古怪。眼里却透着一丝惊喜跟痛苦。“你知道了?你想起来了?”

    苏流水的唇角隐着一丝凄然笑意。“想起来?我该想起来什么?想起来原来我一直执着的良人竟要与旁人成亲了。还是想起来苏流水已经死了?”

    温行云眸子深邃,深深的看着她。“所以你吃醋了?可爷有没有跟你说过,纵是你再吃醋,也不能想着逃开爷!”他说罢,便捧着她的头往下吻。

    苏流水心里难受,便伸手去推他。这么一推,他便也伸手将她的腰身搂住。两人便这么一前一后的跌倒在马车的地板上。

    苏流水一见她竟然这么压着他了,便想要撑起身子。哪儿想到他竟扣住她的腰身不让她起身。“别动成么?你怎么不听爷的解释?”

    苏流水张嘴便咬。他眉毛一皱,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见她依旧不吭一声的挣扎不休,他便只有扣住她的双手置于头顶。

    “苏流水,你闹够了没有?”他怒声一喝,固定住她的身子。道:“你道爷想娶她么?”

    苏流水突然张嘴笑起来。她的笑声很甜很美。有一种吸引人心的味道。“我闹了么?你要娶她便休了我啊!我走了你好三妻四妾。美人成群。有什么不好的!”

    他眼中现着冷怒。”你定要跟爷这么说话么?不管怎样,你也跟爷回去说!王叔,走!”

    他一说走,外头便飞起一鞭,将马车调头往回驰去。

    苏流水见他这般,赶紧扬声,“你走你的,我要下车。”

    他气得面色一青,手也跟着发抖了。“你就非不让爷好过么?苏流水,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前几日你失忆还情有可原。现在你又同我这般置气,又是为了哪桩。”

    苏流水听他竟说问她为了哪桩。便知同他已经无话可说。她心口一甜,嘴里便这么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赤红,从她的小嘴儿边溢出,便如同鲜艳的花。温行云面色一寒,他紧紧的拥住她,急道:“苏流水,你不是解毒了么?你别吓爷。”

    苏流水一张脸白得如同一张纸,眼睛却乌黑而痛楚。”温行云,你已经快是别人的相公了,你还找我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要走,你不能留。”

    他的身子狠狠一怔。眼睛里头充满了绝望跟心痛。“苏流水,我对竹清风真的没什么。她会嫁过来也不过是想杀我报仇。”

    苏流水面色惨白,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眸。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她的嘴角犹有血丝,眼角却已经有了泪。

    温行云伸出指尖,轻触她的泪水。泪珠滚烫,一直灼烧到他的心里。他放到口中轻尝,另一只手的指尖却停在她的发端未曾离去。

    “苏流水,别走!本太子不会让你走。哪怕是锁着你囚着你,我也不会放开你。”他在她耳边说罢,便轻轻的吻着她的软耳。

    苏流水没有说话,只是眼角的泪却还在一直一直的流。他擦完一滴,再来擦第二滴。可她的泪却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完。他的指尖珠泪清亮,如同美丽的钻。

    她的每一滴泪,都似乎滴进了他的心里。温老六,看到我们这样,你高兴了?他心里暗恨。

    回到太子府,她便被再度送回了流水阁。流水阁禁止外人探访。禁止外人出入。

    流水阁,便成了锁住苏流水的牢笼。除了张然每日固定会来替她诊脉之外,苏流水便只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三天来,不管张然怎么逗她,她都不愿意开口说一句。

    又过了段时间,萧庭来了。他削瘦了一大圈。胡子又长到了胸前。见着苏流水苍白柔弱的模样,他便只淡淡的说了句,“还活着?”

    那之后,他便又在流水阁外头的屋子里头住下了。他虽没有说,可她却觉着他不是为她来的。

    仙儿的牌位终于还是立下了。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温行云便给她赐了张然的姓。以后她便叫做张仙儿,牌位迎入张然的家中。做起了张然的正妻。

    张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显然又为仙儿哭了好久。

    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她的小腹已经有些显了。萧庭时常瞧着她的肚子发呆,一发呆就是好半天不说话。

    自打萧庭入住之后,温行云便再也没来瞧过她。一眼都不曾。

    自张然的嘴里,她知道原来十天后就是他娶新妻的日子。从张然的嘴里,她知道,温行云娶竹清风是为了她。可还是从张然的嘴里,她知道,太子行云终于得了苍穹的兵权。

    她突然又想笑了。她最近笑得很多,可不知为什么,人却怎么也吃不下东西,也变得越来越瘦。

    承德宫

    皇帝挑着眉毛批着奏折。青苏走了,他每天都在批阅奏折。承德殿内檀香袅袅。夜半,他似乎终于乏了。慢慢的揉着眉心,“简明,她真的依然不说话么?”

    简明听到这儿,赶紧低头回话,“是!太子爷关着她,不让她出流水阁一步。也派了萧庭去保护她。”

    皇帝听到这儿,有些闹心。“又是这个萧庭。他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苏流水的人?”

    简明赶紧回话,“这点奴才却倒真的不知。他成天便是默默的练剑。瞧着夫人不说话,他便也不说。”

    皇帝听到这儿,头更痛了。“女子怎可这般无状?她不知行云身为太子,定要手握兵权么?若不是这个竹清风,苍穹那一仗,太子就白打了。怎么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不懂?”

    简明心里一惊,飞快的道:“苏小姐为人聪颖。只怕这点小事她是看得明白的。可就是因为看得明白,这便更是伤了她的心。”

    皇帝将茶盏狠狠往桌上一砸。“她看得明白就该为行云多加打算!行云那儿艰险异常,却还要为她操心。这事儿终是朕看走了眼!这样的女人只会害了行云,朕竟还以为她会为行云处处打点!这不是笑话么?”

    简明闻言心中一悚。道:“可皇上……”

    皇帝打断他,道:“成了!朕知道了!帮朕寻一身寻常的衣服来。朕要出宫。”

    简明低头应道:“是!”

    又是无眠夜。苏流水起身瞧着窗外柳叶,唇角隐着抹淡漠的笑。十天,原来这事儿便只在十天后了么?

    “又在叹什么气?苏流水你倒是清闲。”皇帝跟萧庭一道慢慢自月下踱步而来。苏流水见着,面色清冷,竟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将窗户关上。

    皇帝心中一怒,冷道:“苏流水,谁给你的胆子把朕锁在门外!开门!”

    苏流水隔着门扳不出声。皇帝心中一怒,抬起一脚便踹开流水阁的大门。“想死说一声,朕成全你就是!”

    苏流水咬着嘴唇,始终不发一言。

    皇帝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便坐下环胸瞧着苏流水。“怎么了?还在这儿闹?朕都在这儿了,你也不来过来跟朕下跪?”

    苏流水的眼睛里头透着一丝困惑。可她到底还是对皇帝作了个福。道,“参见皇上。”

    皇帝环胸一笑,道:“你还认得我这个皇帝。看来并不是真的不愿意说话!说吧。有什么过不去的。”

    苏流水唇角一扬,算是一个笑。“皇上还会问民女的心思么?”

    皇帝拍了拍明黄的袖口,冷笑。“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在乎你这点小心思?朕在乎的是朕的儿子。你这儿弄得他家无宁日,你是不是想让他的基业都败在你手里?”

    苏流水咬唇浅笑。”民女哪儿敢?”

    皇帝一拍桌案,怒斥,“你不敢也做了!前几日你们还在朕面前弄得难舍难分,转个脸行云就来跟朕说要跟竹清风成亲。现在你又这样了!竹如风在朝堂之上被朕杀了。温行云若不跟她成亲,就掌不了那儿的兵权。他这苍穹的仗便白打了!现在他娶下一个竹清风便能省却许多麻烦。你是他的夫人,说什么爱他。爱他就不能助他么?”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的怒芒在烛火之下金金点点。流光飞舞。

    苏流水敛下眉毛,波澜不惊。垂在肩头的发带却飘逸若仙。“皇上,什么天下江山流水不懂。流水不过是个小小女子,要的不过是简单的生活。若是为了权利便要与人共事一夫,那我再也要不起了。”

    皇帝听到这儿,指节在桌上不住的敲击。“要就是要!什么要不起了!要了的东西你以为能这么轻易吐出来么?还是你把朕的儿子就当成儿戏了!”

    苏流水没有说话。她把他当儿戏?那他又把她当什么了?闲瑕时的玩宠么?若不能同心一意,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皇帝见她沉默,心里一怒,道:“朕问你话,你聋了么?苏流水,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么?”

    苏流水依旧不说话,可是眼睛里的泪水却已经落了下来。“皇上是为了太子爷的家事来的么?若是如此,那就请皇上回去。清官难断家务事。”

    皇帝理也不理,又道:“朕不是清官,朕是皇帝!这婚是朕金口御赐的!你这般女子,先头对他恨之入骨。后来又对他爱之入骨。如今又要弃他不顾。你这般朝三暮四,颠三倒四的小女子,真的想毁了我青阳太子么?朕跟你说,你休想!”

    苏流水听到这儿,突然扬声,“是谁前脚说完要与我同生共死,同饮毒酒。后脚就要娶别的女子为妻!是谁答应了咱们成亲,却又突然改口。现在不是我毁了他,是他毁了我!”

    皇帝突然起身翻桌,将桌上茶水流于一地。“收起你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哪个男人身后没有一大群的女子。朕后宫不盛,可却也有三千!他若将来做了皇帝,你就这么让他只宠你一个?别做梦了。除非你找到的男子不如你有本事,愿意倒插门去做你的上门女婿。”

    “可一个人若是不能比自个儿的女人强,这个男人就会在这个女子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你们一辈子也都不会安生!”他说罢,便一掀袍摆坐下。

    “说什么金口玉言。你跟银星国的皇帝一样,金口都是骗人的!”苏流水气恼愤愤。

    皇帝突然起身,一把掐住苏流水的颈子。萧庭本来远远的站着,他们二人吵得再凶也没过来瞧上一眼。此时他却几个纵身,闪至他们面前。

    “放开她!”萧庭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眼中露出凶光。“我放你进来不是让你杀她的!”

    皇帝狠狠的瞪他一眼,怒斥,“朕有说要杀她么?退下去!”

    萧庭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竟没再说下去。便只退至门边。眼睛锁着皇帝的手。

    皇帝似乎感觉到萧庭的视线,这便松开了她的颈子。冷道:“你说朕可以,说她就不行!她没有食言。她封你为公主的诏书已经送到朕这儿了。可朕就是扣着不发下来。”

    苏流水冷笑着瞧向皇帝,“所以这诏书,是会在竹清风进门之后才发得下来,是么?到那时候,你们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是么?”

    皇帝听到这儿,笑了。“你倒还算有些见识!是啊!你是公主又如何?不管怎样你也不过是个空有名号,却无权势的人。这样的女子,又怎会对行云有助益?朕就是要他娶竹清风!”

    苏流水听到这儿,冷冷的笑了声。“那就娶啊。这么半夜的到我一个妇道人家这儿来做什么?”

    皇帝见她这般强硬,便只漠漠一笑。道:“其实只要他心里有你,你便什么都不枉了。”

    苏流水听到这儿,嘴角淡淡一勾。月光笼在她的周身,晕出一层白华。她回头瞧向皇帝,疑惑的道:“他心里有我么?”

    皇帝敛着眉,突然不语了。苏流水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张驰有度。性子硬朗。可是这一次,她却不同了。

    她的眉宇之间,竟出现了淡淡的不确定。那种柔弱由心而发,散去四周。

    她的心里压着什么事,让她这么一点一点的往牛角尖里钻进去。她,心魔已起,竟是怎么也走不出了!

    想到这儿,他不厚道的哧笑了声,“我道苏流水是个打不倒的女枭雄,哪儿知道你竟却被这小情小爱绊倒了!这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你不待见朕的皇子们,朕让你选的时候,你还一再推脱不要!可现在,却轮到朕的行云来选你了!真是大快人心!”

    苏流水无语的瞧着皇帝。秀眉蹙得死紧。那点事儿,他竟记恨到现在!“为君者当胸怀天下,气度不凡。皇上这么说,不正是反其道而行了么?”

    皇帝听苏流水这么一说,面色狠狠一变。他怒斥道:“苏流水,你竟敢暗指朕小器。”

    苏流水眉毛紧锁,她苦笑道:“皇上握有万千权力,流水不过是区区一介女子。流水纵是再无状,也不会指称皇上小器。”

    皇帝以为她定会强硬承认,哪儿想到她竟这么快就示弱了。他冷笑道,“一介小小女子,器量这般狭小。你不是很有自信么?你不是青阳第一美人么?怎么连个男人都管不了了?”

    屋里的烛火时明时暗。随风飘摇。秋风夹杂着菊香,穿堂过室。扬起她青瀑似的秀发。苏流水敛下眸,哑声而笑,“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那些做什么。开始的时候他要争的便是权。”她的指尖轻轻的压着面纱。“现在也是一样。第一美人,不过是个由头而已。”

    他淡冷的瞧着她,道:“你倒是瞧得透彻。他们自小在宫中长大。后宫之中自古便是美人云集之处。美人?哪儿没有?他们自个儿长得都很美。哪儿还需要再去特地寻找什么美人。可你确定你还是美人么?你脸上那块红斑颜色越来越深,还能叫美人?跟你说,你现在要家世没家世,要脸蛋没脸蛋。还是个爱拈酸吃醋的东西!你以为帝都还有谁不知道你的妒妇之名么?”

    苏流水没有说话,她不知该从何说起。指甲如刀,直直的刺入柔嫩的掌心。

    见她不语,皇帝又道:“朕一生女人无数,可你这样的却还没见过。如今你心里不好受,可等竹清风进了门,你就会好了!等第三房,第四房妾氏抬进来时,你便也会渐渐的麻木了。不争了。这是头一回,你难过也要忍下来。”

    苏流水听到这儿,冷笑,“皇上今儿来,不会是特地来开解流水的罢?若真是这样,倒也却真是折煞流水了。”

    皇帝听她这番说辞,突然纵身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指住苏流水的鼻子,“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朕这般深夜造访么?来折辱你或许会有,开解你?哈哈!原来苏流水也会说笑话逗朕开心。嗯!还算有些用处。”

    苏流水依然不笑,也没有动。她便这么面无表情的瞧着皇帝。那眼光似是要将他的心脏穿透一般。他笑了一阵,见她毫无反应,这便无趣的止了笑。

    “皇上不会无故深夜造访。皇上有什么话要对流水说?”苏流水的眼睛直勾勾的瞧着皇帝。她看来那样的平静无波,似是一个入定的老僧。安静,却又出尘。

    皇帝收起玩笑的心,一整衣袍下摆,道:“朕想问你,你从前可有在苏家见过青苏?或是有没有听你娘提起?”

    苏流水疑惑的瞧着皇帝。缓缓摇头。

    皇帝托腮奇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是发小,又知道她的下落,为何你竟会不认得她?蓝姑草,对!蓝姑草确实不是我青阳的名字!有谁会以下贱的药材为名?还是说,这名字本就是假的?”

    苏流水听他喃喃自语,心里知道他定是疑心得狠了。这才会连夜赶来她这儿问话。她扯了扯唇角,淡道:“对,她是青苏陛下放在青阳的细作。顺道天天蹲在深门大宅里头被人欺负!”

    皇帝瞪她一眼,可却没有立刻反驳她的话。苏流水心中一凛,这个男子嘴上说最爱的是银青苏,可心里对她到底还是存着些疑的。若非绝对信任,何妨放了彼此?这般互相猜疑,又有什么意思?

    皇帝自然不知道苏流水的心思。他只一心一意的想着苏流水的那句话。细作。

    青苏会给他身边放细作么?他们说好了互相信任的。说好了在彼此的身边都不放细作的。这么多年,他,没做到。她难道就能做到么?

    他想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想要知道所有她的日常起居。今天吃过什么,吃了多少。穿了什么衣服,朝见了几个人!是不是遇见了为难的事儿。国家大事在他来说,都是区区小事。可她的事儿在他来说,却全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所以他在她身边放了细作!而且不止一个!

    “这些年,你母亲可有何异常举动?例如说跟你父亲商讨军情之类的。”他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苏流水觉得很是可笑。这样的玩笑他也会信么?“皇上,若我母亲是细作,为何青阳这十几年一直平安无事。若我母亲是细作,像我父亲那样的大将早该在战场上头屡屡受挫才对。可父亲却一路青云直上。扶摇上天。皇上见过这么蠢的细作么?母亲一生最爱就是父亲!若非为着父亲,她那般倾国之颜,又何必屈于人下。做个小妾。”

    皇帝冷笑。“你这是想当然尔。全无凭据!你母亲并不出众,却倒还好意思称作倾国之颜!”

    苏流水听到这儿,心里很不满意。“皇上说流水丑,流水毫无怨由。可陛下若说我母亲如何,皇上却真是太过言重了。”

    皇帝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放出灼灼的异彩。他虽然眼睛锁在她的脸上,可她却觉着他正透过她的脸儿去看旁人。萧庭依旧站得老远,可从他防备的姿势能瞧得出来,他,是注意着这儿的谈话的。

    皇帝早把蓝姑草的长相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嘴里的话,也都是从探子的口中得到的。所以此时他听苏流水这么一说,便也不以为意。

    一会子后,他终于淡着声说了句,“苏流水,你这脸上的红斑是你娘弄的罢!她是怎么弄的?”

    苏流水见他仍未放弃,便也不加隐瞒。“火针。是以火针蘸了些颜料一针一针刺上去的。”所以她脸上虽是已经颜色尽褪,可到底还是与右颊有些不同。这也是她一直不把面纱除下的原因。

    远处的萧庭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变。他敛下眉毛,拳头握得死紧。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心狠的母亲,竟会在自个儿女儿身上下这样的毒手!

    皇帝袖手,双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这么说来,她的见识倒却真不比普通女子。红颜非祸水,可红颜却是灾难。她一直这么藏拙,却倒又是为何?”

    苏流水一听他这话,心里悚然一惊。皇帝怎么对她娘亲的事儿这么上心了?莫不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突然起身,负手对月,淡淡的道:“今儿天气甚好。朕走了,你也早点歇着。”他说罢,便信步走出流水阁。

    苏流水总觉着有什么事儿不对劲。可却又说不上来。娘亲的本名若不叫蓝姑草,那又会是什么?

    她本就休息不好,被皇帝这么一来,更是头痛欲裂。就更没了想睡的意思。

    取下面纱,她对镜自照。只见镜中女子裢去了清纯,眉宇间锁了一点清艳。一抹愁思。皇帝说得不错,她不过是过气的美人罢了。

    面纱落地,她低头捡起。眼前却出现一双黑色的修云靴。她抬眸瞧去,却见萧庭肃着一张脸,冰冷的道:“我不会让她嫁进来。”

    这句话,像是一种誓言。虽然简单,可却字字铿锵。

    她突然摇头,苦笑道:“她精心谋划那么久,死了一个竹如风才得到的机会,你说她会不会放弃?”利益联姻,比想像中的要更为图若金汤。

    萧庭不说话,可面色却更是苍白。秋风拂起他的发丝,月色下的脸孔棱角分明。“我不会让她嫁进来。”他又加重语气。

    这一次,苏流水明白了。这么久以来,他便这么为她守着流水阁。却从不过问温行云与她之间的事儿。可今儿个,他破例了。

    “我不需要这样,我要的是离开。萧庭,你能帮我么?从流水阁离开。从此天涯海角,再没有温行云!再不用半夜起来面对皇帝!也再不用提着脑袋过日子!不必什么事儿都计较得失。不必算计。多好。”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了。现在,只有萧庭有这个能力带她离去了。

    萧庭蹙眉瞧着她。眼睛里头透着复杂。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重复说了句,“我要阻止她嫁进来。”

    苏流水往后退了三大步。“萧庭你喜欢她是不是?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要让她这么难受?”

    萧庭面色一黯。他把被皇帝翻掉的桌子扶正。坐到她的对面。将烛火拔得更亮。

    “她也是身不由己。他们要安个人在温行云的身边。若是没有她,就会有别人。可我情愿是别人,也不愿意是她。”他的眸子锁着烛火,淡淡的道。

    这是萧庭头一回在她的面前露出这种话风来。

    苏流水突然一把捉住他的衣领,哑道:“萧庭,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

    萧庭没有动,他便这么死气沉沉的瞧着烛火。“如果我说,我一直在找你跟仙儿。你信么?”

    苏流水身子一怔,她往后退了两步。刚刚那一瞬,她竟不信萧庭!她竟在怀疑他!她扶着桌子,欲倒不倒。“自那日起,你便一直在找么?”

    他眸子里布满血丝,淡淡的点头。“我不信你跟仙儿会死。因为她跳水也没死,更何况你们都会水!”话说到这儿,他的眼睛便灼到她的脸上。”所以我一直找。直到听到你还活着的消息。”

    苏流水身子一顿,寻了张椅子坐下。道:“仙儿呢?你找到了么?”

    他缓缓的摇头,“找不到。跟你一样,就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