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谈话中,袁定邦声称袁尚广杀辱柳明发妻实为袁时中娇惯所致,和袁时中也有关联。这令柳明大为恼怒,回头便和袁莫晴吵了一架。袁莫晴见柳明不忠于自己,又侮辱爹爹,几乎和他闹翻,差点挥刀相向。可就在这时,段雪红出马,暂时缓和了二人间的矛盾。那几夜,袁莫晴一直和段雪红居于一屋,而柳明则去了刘宗敏的府中,被极力劝说下,也归了其手下。这也便是为什么吴若杰苦苦相劝他也不能归于其旗下的原因。此外,刘宗敏爱才,赠予宝刀于柳明,竟是之前当出的那把。这令柳明颇为惊奇,也认定刘宗敏和其有着十分缘分,堪称乃其再生之人。
自此,段雪红和柳明都为开始刘宗敏效力。一开始,二人的确擦出了火花。柳明也实属世间难得一见的帅哥,身材相貌武功性格都没得挑。段雪红更不必说,千古难得的佳人,又会武功,二人也有共同语言。时日久了,难免生情。可是在二人谈及袁时中时。却开始有了分歧。柳明对袁时中的偏见是段雪红所不能接受的,可二人又不敢去找刘宗敏证实孰对孰错。所以最后二人虽还在同一门下,却面和神离,分道扬镳了。这让段雪红想起了吕胜那盲老汉说的那句话:“杨柳青青。冰雪红红;冤家路咋,瘐死不从。”前面十二个字几乎都已明晰,可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弄不明白。不过刘宗敏的计划却由不得他们多想自己的私事,在听说江南已经被吴三桂布军后,他便派出众多好手,前往江南,或是安插于吴府身边,或是进行暗处打探,目的就是不让吴三桂在江南造势。而段雪红便是前者。甚至为了获取信任。在假意追击柳明出门遇到李甲时。被李甲说服,甘愿当场断掉一臂。而那一臂,也正是被李甲所拿走。交予了刘宗敏。
回头再说李甲,本是直属于李自成,却与刘宗敏也有渊源,在刘府中拜会时,和柳明也曾相见。其实他的主要任务本是去藏春阁等处遍寻江南美女,却不想被吴若杰骗至常州,身在暗处的柳明一看,大吃一惊,忙设法出手相助。于是在掳了袁晨后,柳明假意将其杀死。实则只是做了个扮相而已。随后柳明便带袁晨去了城边萧条之处的一栋房屋,虽然吴若杰也有搜寻,可难免落下这不毛之地,所以也难怪墙外没有嘈杂之声了。而那夜行刺前,吴若杰落入院内屋中,其实不是杀段雪红,而是和段雪红以及早已提前藏于屋内的李甲略谈行动大概。这也便有了后来段雪红扔出的三只飞刀和李甲扔来的一只炸丸。
“我讲完了。”柳明说完,看了看已经呆在原地的袁晨,说。
“精彩。”吴若杰率先鼓起掌来,笑道,“情节跌宕起伏,真是难得的小说题材。”
“哼!”柳明冷笑道,“今日你我悬殊,我不但杀你不得,恐怕自己也难逃一死。我只是想让圆圆知道,我不想骗她。”
“哈!”吴若杰仰天干笑了一声,说,“你倒是挺仁义。”
“也比你假仁假义强得多!”柳明骂道。
“我假仁假义?”吴若杰冷冷一笑,道,“你若能说得我如何假仁假义,我便放了你。”
“不敢有劳。但是,圆圆失踪后,你真的有用过心寻找么?”柳明眯起眼,逼问道。
“如何没有?”吴若杰怒道,“若不是你心怀不轨,将她安置在如此偏颇场所,我又如何能遍寻不到?”
“哦?”柳明听后笑道,一抱拳,“敢问吴将军派出多少兵丁找寻呢?”
吴若杰一瞪眼道:“虽然我派出兵力不多,却都是精兵良将。毕竟全城驻防,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打扰到百姓的生活。”
“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吴将军呀。”柳明笑了起来,袁晨却泪水涌出了眼眶。用她来和百姓相比,她知道她不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从吴若杰的嘴里说出来,却令她如此难受,心如刀绞。
“那我再问你,你无论何事都不瞒圆圆么?”柳明又问。
“当然!”吴若杰沉吟了一下,说。
袁晨却抢在柳明前哭问道:“那那三个人是何许人也,我如何不知呢?”
“这……”吴若杰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道,“这是军中事务,你一个女子,如何……”
“那又如何?”袁晨哭道,“好,即便这条也如你所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事。为什么我的房间要让予段雪红住?”
“这……”吴若杰这回真无言以对了。可正在这时,段雪红插嘴道,“是我主动要求的,你莫要怪将军。”
“闭嘴!”袁晨哭骂道,“我一直尊你为姐姐,可谁知你……却做出如此勾当,勾引……勾引……”说道这,她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要如此说我?”段雪红突然也哭出声来,“难道只许你爱将军,就不许我爱?”
“什么?你……”袁晨听后,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一个古代的女子也能如此开放,在众人面前大谈你情我爱。看着她的样子,根本不想作假。难道,她真是痴心一片?不顾一切?想到这,袁晨再向吴若杰看去。吴若杰却似乎做错了什么的样子,低下了头。
“你看着我!”袁晨哭喊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的确如这女子所说?”
“不假!”段雪红竟突然提高了声调,红着眼,泪水纷飞地嘶喊道,“我和将军,已有肌肤之亲,夫妻之实!”
第66章 终别常州
段雪红的一席话,不但惊住了袁晨,甚至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吴若杰眼睛瞪了老大,额头也滚下汗珠,声音颤抖道:“雪红,你……”
“我怎么?”段雪红扭头哭喊道,“难道那夜不是你亲口承诺予我,让我做吴夫人吗?”
“可是我……”吴若杰看了看红了眼睛的袁晨,急得不行,却难以解释。
“够了!”见眼前情形竟然如此令人不齿,袁晨突然怒嚷了一句。可吴若杰却似乎还想解释,道:“圆圆,你听我说呀。”
“还有什么可说的?”袁晨冷笑了一声,摇头苦笑道,“可怜我还日夜等你念你,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轻而易举便能见异思迁。是,这段雪红是五官精致,是武功高强,但是你们才认识多久呀?你们才说过几句话呀?你就上了她的当?入了她的圈套?”
“陈圆圆你闭嘴!”段雪红竟然也大哭着怒骂起来,“凭什么你能喜欢将军,我就不可以?我也是女子呀!我已经错过一个袁将军,绝不会再错过吴将军了!”
“说这话你也真不知羞耻!”袁晨冷笑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说,不但不能证明你和将军的关系,反而不但抽你的脸,更是在抽将军的脸!”
“那又如何?”段雪红抢白道,“总比你出于藏春阁强得多!”
袁晨听到这,一腔喷涌的怒火戛然而止了。是呀,她奚落对方恬不知耻。却未想过以她艺妓的身份出身,又如何能配得起吴若杰大将军的封号呢?虽然她在藏春阁中一直洁身自好,全于自保,可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
“没话说了吧?哈哈!”段雪红虽然被五花大绑。却也难抵她仰天大笑,似乎为二人唇枪舌战中终于占了上峰而沾沾自喜。
“的确,我不如你清白。”袁晨低声喃喃说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猛地回头向柳明手中的刀撞去。柳明大惊失色,慌忙闪刀躲避,这才避免了一场劫难。
“让我死!别拦着我!”袁晨放声大哭,不顾拦阻,直向那宝刀奔去。
“圆圆!”吴若杰突然大喊一声。这一喊,包括寻死的袁晨和大笑的段雪红在内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你若是想死。谁也拦不住你。”吴若杰说。“我也承认。确实和段雪红有了夫妻之实,也怪我一时惆怅,未能忍住。我知道如此做是对不住你。你若真是悲痛欲绝,想以死了恨,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若死了,我也绝对不在这世上苟活!”说完,他一把拔出佩剑,横于脖颈处。
“将军!”段雪红转喜为忧,大喊一声,泪水也滑落下来。
“你……”袁晨惊愕地看着眼前情形的变化,不知如何应对。可是在她的心里,已经为吴若杰的举动所感动。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将军!万万不可呀!”手下人等纷纷抱拳下跪。劝解不已。可吴若杰却不为所动,只是直直看着袁晨,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袁晨也看着吴若杰,良久,才缓缓放下手来,却说道:“好,我可以不死。”吴若杰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她继续说道:“不过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我想清楚了,你根本不配合我死在一起!”
吴若杰一惊,撒手扔掉宝剑,嘴唇哆嗦道:“什么?你说什么?”
袁晨看着他,口齿清楚,声音却异常生冷道:“我说,你不配合我死在一起,你不配拥有我。自今日起,我们分了吧。”说完,她转过身去,泪如泉涌。
“圆圆!我……”吴若杰双手颤抖,欲上前劝解,却被矮子拦住,叫道,“将军,小心对方的宝刀。”
“你让开!”吴若杰也红了眼睛,对矮子大嚷道。可矮子就是不让,任凭吴若杰疯狂地抽了他几个耳光,也咬牙硬生生挺住。吴若杰越打越怒,越哭越疯,竟然回身拾起宝剑,刚要抬手生劈下去,却顿在半空,咬了咬牙,猛地回头劈向了李甲。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李甲竟被活生生劈开了脖颈,鲜血喷涌,倒地毙命。
“李将军!”柳明见状,大叫一声,悲痛不已,却也无能为力。
“将军!你要杀便杀了我吧!”段雪红突然也哭喊道,“我也不想活了!”
“你……”吴若杰看着段雪红,又扭头看了看袁晨,再看看院内的这场乱象。摇头痛苦不已,却突然抬手挥剑,断开了捆绑段雪红的绳索。
“将军!”段雪红猛地一惊,“你……你这是何意?”
“你走吧。”吴若杰垂下头,也垂下宝剑,低声说,“还有柳壮士,你们一起走吧。还有圆圆,如果你不想留,也走吧。”
“什么?你……你竟然让我和她一起走?”段雪红手指袁晨,红着眼,微微颤抖道。
“滚!”吴若杰突然大声喊。
段雪红身子一抖,眼泪却无声落下,终于扭头跑出院子。柳明见状,一把拉起袁晨,也向院外走去。
在和吴若杰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袁晨多么想对方能伸出手拉住自己呀。可是没有。吴若杰低着头,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就任由她如此被带走了。她的心在滴血,可是她哪知道,吴若杰的心也在滴血。临出院子前,她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告知各城门,放这几个人出城,不许为难,否则格杀勿论!”可最后那“格杀勿论”四个字却毫无力气,似乎整个人已经垮了。但是当袁晨回头看时,柳明已经将她拽离了拐角,看不见了。
柳明追上了段雪红,强行拉住她。却被她回手甩了个耳光。柳明抚着脸颊,骂道:“你若也不想活,休要拿我撒气,我追上你也并非要好言相劝。只是想告诉你,刘大人还等我们回报情形,若你如此赴死,恐怕也要伤了他培养你的一片苦心。”
段雪红停止了抽咽,思绪良久,才扭头恨恨地瞪了袁晨一眼,对柳明道:“我先行一步,便不打扰你们的好意了。”说完,哭着跑开了。
柳明带着袁晨钻巷子,走小路。来到城边。却见城门大开。果然如吴若杰命令一样,却不知是否有诈。沉吟良久,他才横下一条心。和袁晨走向城门。可直到走出城门数里,也再没遇到一兵一卒。看来吴若杰的确言行一致。
走进城外的一片树林,柳明一把将袁晨背在肩头,飞奔起来,不知跑了多久,才终于停下身来,擦了擦汗。
袁晨却默不作声,独自站在一旁,似乎仍有心事。
“还没缓解出来?”柳明问道,“还在想那个负心汉?”
袁晨苦笑了一下。道:“负心不负心,与我何干?唉!”
“那你为何叹气?”柳明笑问道。
袁晨摇了摇头,看了看远方的黑暗说:“我叹的是漫漫长夜,遥遥路途,不知将去向何处。”
“我们刚才是从北门出来的,”柳明指着北方说,“我们一路向北,去往扬州。”
“哦。”袁晨点了点头,无心听这答案,因为她的那句话是另有所指,可惜柳明没听出来。
可柳明却仍自顾自说:“我们再扬州休整一日,便继续北上,刘将军此时应该已经率兵一路向北而去了。”
“哦。”袁晨又“哦”了一声,却叹了口气。一路北上,她离吴若杰越来越远了。
“刘将军大军北进,闯王大军东行,两边合围,应该不出数日,便可攻陷京城了。”柳明摇晃着脑袋,洋洋自得道。
“哦,”袁晨又敷衍了一声,点了点头,却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杀入京城?”
“他们?”柳明看了看她,笑道,“应该说是‘我们’。我们要一起杀入京城!”、
“可是,可是……”袁晨可是了许久,也没可是出来什么。
“怎么了?你担心什么?”柳明低头仔细看了看她,笑问道。
袁晨担心什么?当然是担心她冥冥中注定必将见面的闯王李自成了。可是这要她如何所说呢?她担心这段历史真的成真,她担心她真的会成为那李自成的女人。一个农民,顶多是个农民领袖,一个中年人,也许因为是古人,还会长得更老一些。陈圆圆为什么会跟他呢?一定是霸占的,是的,一定是霸占的。袁晨如此想着,心生厌恶,说:“我们能不能不随军北上?”
“为什么?”柳明愣道,“我已外出多日了,总要回去禀报呀。那段雪红都先我一步回去了,我若不回去,岂能像话?”
“可是你们没完成任务呀。”袁晨说,“若是回去将军问罪于你,你作何解释?”
“哈,”柳明笑了一声,说,“我虽然没能亲手手刃吴三桂,可是却摸清了他的底细。他的队伍,若是说没有攻击力,却是言过其实。不过若是让我带兵,只消其十分之一数量的义军,便可全歼他们。”
“什么?”袁晨一惊,问道,“那是为何?”
“哈,”柳明又笑道,“他的兵丁不知从何募集而来,不过于江南待得久了,也变得不会打仗了,连刀都拿不稳。每日只知喝酒作乐,寻花问柳。实不相瞒,我们安插郎中于其军中附近,竟接了无数染了花柳之症的兵士。这真是,人不灭他天灭他,想他也成不了气候。我如此回去一报,刘将军高兴未及,怎会怪我?”
袁晨听后,心头暗暗为吴若杰所诟病不已。下头士兵如此,也是上行下效,想刚才如此绝情离他而去,现在看来,也不算错误。
“所以我一心回到军中。”柳明继续说道,“一来了了此事,二来也好随军北上。依我看,明朝覆灭只是时间问题,等闯王开国评功,我也想得了功名,做回元勋呀。”说着,大笑起来。
袁晨看了看眼前这个和最初见面时相去甚远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使他改变成如此面貌。不过也许不是对方的改变,而是在这个乱世中身不由己。也许从未改变的,只有她自己。
笑够了,也休息够了,二人又上路了。不消片刻,走出了林子,来到了一处小村,小村竟然有一处驿站售马,二人购了马匹,一路疾行,中午便到了丹阳县,晚上便进了扬州了。
扬州地处江苏中部,位于长江北岸、江淮平原南端。和冀州、兖州、青州、徐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一起,素有“古九州”之称。自古以来,便有无数文人马蚤客以扬州为题材吟诗作对,而千古名句也渊源流传。如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杜甫的“商胡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杜牧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黄慎的“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等等。
二人于夜间进了城,时值春日,杨柳抽枝,似乎与昏黄灯火之中摇曳,夜深人静,灯火微明,仿佛将春风嫩叶之香气烘焙。虽此情此景令人陶醉,可袁晨却无心鉴赏,催出柳明快些找寻住处,毕竟熬了一夜一日,她有点吃不消了。可柳明去不紧不慢,边赏边行,行至一家门面阔气的客栈前,才拉马停下脚步,看了看牌匾上金光灿灿的“顺意客栈”四个大字后,扭头笑道:“今夜你我二人就居住于此,可好?”
袁晨心绪烦乱,胡乱点了点头,却想起什么似的说:“可要开两间房间。”
“那是当然。”柳明尴尬地应了一句,下马后,走进客栈内。
客栈仍未关门谢客,小二也仍未睡,忙接了马缰绳过去,又招呼二人入住。不消片刻,袁晨已然进到为她独自准备的房间之中了。
洗澡水打好后,小二下去了。袁晨锁好门,看了看那浴盆,叹了口气。
难道吴若杰和段雪红同床共枕之前,也会同盆共浴吗?她胡思乱想着,却又立刻勾回了这个想法,并告诫自己说,想那些做什么呢?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解开衣物,退去裤袜,终于将一只纤纤玉足探入水中。可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撞了门一下,力道不重,却由于门上有铁环,声音很是明晰。
袁晨一惊,忙收回脚,裹好衣物,低声问了一句:“谁?”
第67章 为何不告而别?
门外没了声音,袁晨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心生疑惑,放心不下,还是穿上了衣裤,来到门边,又听了一会儿。
门外已经没了一丝动静,袁晨缓缓把门拉开,探头向走廊望去。
走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不知何处流入的阴风阵阵,吹得没穿鞋子的袁晨脚踝冰冷。
她忙关上了门,又锁好,回身靠着门框上,心狂跳不止。她回想起了那些恐怖片里的镜头,和今夜竟然如此相像。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似乎总有个她看不到的身影在看着她。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去隔壁找柳明,却又不好意思。毕竟开房前是她要求分别住宿的,现在若是因为害怕独自面对黑夜而去找对方,岂不被对方嘲笑?
想到这,袁晨只好壮起胆子,回到浴盆边,沉思了片刻。也许是风鼓的动静吧?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自我解嘲道,并边如此想着,边脱下外衣,却还是不放心地又打量了门外窗前几眼,仔细听了听声音后,才终于除去所有衣物,浸入盆中。
洗过澡后,连日来的疲劳感终于涌上身体的各个器官,她的头刚一挨到枕头,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袁晨突然又听到门响,她警觉地抬起头,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可不知到了几更,天色竟如同黑墨一般,什么也看不清。她真疑惑时。只听门锁发出异样的声响,似乎不知怎么被人从外面拨开了,随后,“吱呀”一声。门也被缓缓推开。她心头一惊,正要大叫,却突然发现门外大亮,火把通明,如同白昼。为首进来之人,正是吴若杰!
“圆圆!”吴若杰叫了一声,快步跑到她身边,猛地抱住她,亲吻下来。那带有温热的唇,在她的脸上肆意游荡。那戴着戒指的手。也缓缓滑向她的大腿。那种冰冷的感觉突然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微微眯起的双眼忽然睁开了一道缝隙,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变成了柳明!
“你干什么?”袁晨猛地推开柳明。大喊了一句。
只见柳明面部狰狞,露出了她从未看到过的一种滛邪的笑容,道:“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我觊觎你的身体许久,今日是时候得到了吧?”
“你……柳明!”袁晨怒道,“我当初怎么没认清你是如此之人?亏我和袁莫晴还一直当你为最亲近之人。”
“我是最亲近之人?”柳明大笑了起来,道,“我若是最亲近之人,你又怎会为那吴三桂所感伤不已?休要骗我了,从了我吧!”说着。他猛地扑了上来,将袁晨压至身下,手也胡乱地摸索起来。虽然此人是柳明,却不知为何手上多了个吴若杰的戒指,那戒指冰冷,在袁晨的腿上肆意游荡着,一点点地向上滑来。
“啊!”袁晨大叫了一声,猛然惊醒。
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面颊温热。她的被子整个压在了身上,腿却裸露在外,碰触到了窗边的墙板上,冰冷无比。
原来是一场梦。袁晨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向外看去。
茵茵桃红,拂拂柳绿,正是春光大好时。袁晨不禁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面上带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也许,独自一人的世界也同样美好。
不知柳明是否起床了,也许会因为劳累多睡一会儿吧。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他吧。袁晨想着,独自走出房门,向柳明的房间看了一眼,便向前台走去。
“小姐,您醒啦?”店小二见袁晨走了出来,问候了一声。
“嗯。”袁晨点了点头,吩咐道,“一会儿打一盆水送至我的房间。”
“好的,小姐。”店小二点了点头,便下去准备了。
袁晨外出逛了一圈,刻意踩了踩那稀松如新的泥土,整个人也好像焕然一新了一般。随后,她回到房间,洗漱了一番,看了看太阳,估计柳明也应该快起床了,便又叫小二前来,吩咐准备两份早餐。
“小姐,您一个人要吃两份么?”小二不解地问道。
“我一个人怎会吃两份?”袁晨笑道,“是给隔壁我的那个旅伴准备的。”
“哦?”小二一愣,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隔壁,说,“可是……隔壁的公子早已走了呀。”
“什么?”袁晨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小二诺诺地重复道:“我说,隔壁的公子早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袁晨瞪大了眼睛,忙问道。
“天还没亮就走了……”小二说。
袁晨未及等小二说完,便快步跑向了隔壁房间,房间的确没人居住了,房门也没上锁,一推便推开了。袁晨走了进去,只见床上的被子工整,似乎从未有人睡过的样子。
“他……他为何就如此走了?”袁晨呢喃着,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小姐。”小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这是那位公子走时留下的,让我转交给您。还有马槽边的那匹马,公子说也留作您用。”
“他还说什么了?”袁晨突然转身问道,吓了小二一跳。
“好像……好像并为过多交待。”小二说,“可是,那位公子却急匆匆走了,似乎来者有什么要事找他。”
“什么?来者?”袁晨一愣,问,“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自己走的?还有他人?”
“不错。”小二说,“原来小姐您还不知道?那位公子是和一位小姐走的。哦,对了,那位小姐仅有一只臂膀。”
“什么?”袁晨听后,周身一颤。难道将柳明叫走的人是段雪红?这……这怎么可能?
“小姐?”小二见袁晨发冷。在一旁轻声唤了一句。
“哦?哦,”袁晨缓过神来,尴尬一笑,道。“那就如此吧,麻烦小哥了。”
“没什么,没什么,”小二憨厚地笑了起来,将银子放下后,转身离开了。
袁晨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呆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令人烦躁的日光,耳边受着蚊蝇的鼓噪,心里烦躁无比。为什么。为什么段雪红又来把柳明带走?他们是去去就回?还是一去不回?看他留给自己的银两数量。好似一去不回之意。这样一来。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难道要原路返回找吴若杰去?不,绝不会那样!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分得彻底。他已经说出绝情的话了。不是她离开他,而是他赶她走了。
那,继续北上?自己在这乱世中独闯出一片天地?不,也不行。正因为现在正是乱世,多以她一个漂亮女孩独自上路的危险便要大得多。所以,留在此地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而且现在刘宗敏大军北上,江南应该暂且会避过战乱。留下来,应该会安全许多。想到这,她转过头看了看柳明留给她的那些银两。有散碎银子,也有几张银票。看那面值。应该许久都不会用完。这才使她的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将银两收起来后,袁晨信步走到前方柜台边。
“小姐有何吩咐?”店小二笑了笑,问道。
“你……你这里只有你一人吗?”袁晨想了想,问。
“哦,不是。”小二否定道,却并未说出原因。也许是不想说吧,袁晨想。
“那,看你们的店面如此豪华,可是内部却似乎并无人员居住,也并无人员服务。这是为何呢?”袁晨不依不饶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小二沉吟了一下,尴尬一笑,道,“小姐,实不相瞒,这店内其实是我老板的,可是因为战乱,老板和老板娘都躲到了远方,也顺便将其他人员遣散了。目前店内仅剩下我和拙荆二人。我负责前面接待,她负责后面做饭烧菜。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袁晨点了点头,说,“看扬州城也未有战乱呀,你们老板怎么会为了躲避战乱而离开呢?”
“咳,”小二摇了摇头,道,“表面如何浮华,也仅是表面而已。实际的情形,却远不如小姐所见。”
“哦?”袁晨一愣,好奇地问,“那实际情形究竟如何呢?”
“唉,”小二苦笑道,“小姐,我见你也是个实在之人,不怕对你说,现在这扬州城,基本已成了义军之地了。”
“哦?此话怎讲?”袁晨忙说,“那刘宗敏的义军不是北上了吗?那李自成的义军不是于陕西东进吗?此处怎会有义军?”
“你……你是如何所知?”小二惊愕地看着袁晨,似乎她是一个怪物。
“我……我也是听说而已。”袁晨忙说。
“哦,”小二听了如此解释,似乎信了,定下神来,才说,“此处的义军,正是刘宗敏的部下。”
“什么?他的部下?”袁晨愈发迷茫了。
“不假。”小二说,“别看他带了不少精英率大军北进,可是也留下了不少精英于此。你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么?”
“还望小哥详解。”袁晨抱拳道。
“你若是义军进程都听说了,想必也知道吴三桂将军于常州驻兵一事吧?”小二问。
听到这个名字,袁晨心头一紧,嗓子一时哽咽住了,只是点了点头。
“据说这刘宗敏大兵北进后,吴若杰必然会奉命追击。但是以他兵源掌控的情形,能否真的出击还是未知。如果出击,扬州精英便是为了行刺而存留。如果吴三桂按兵不动,那此处便是刘宗敏的后方,待他功成名就之后,回过头来再收拾吴三桂,也许要更为省力。”
“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袁晨惊讶地看着对方,问道。
“实不相瞒,”小二说,“我的店内虽然住客几乎没有,但是吃客却有很多,而且很多都是那留存的精英。他们在我这里用餐时,几乎从不把我和拙荆放在眼里,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怕我们听去。也是,也许因为我和拙荆太过于老实了……”
袁晨没有耐心听对方的絮叨,又抢问道:“那你说这吴三桂究竟会不会出兵呢?”
“这不是我说的,”小二笑道,“而是那些‘食客’说的,吴三桂必会出兵。”
“哦?为何?”袁晨十分纳闷。
“就在昨日你来之前,我听得几个人用膳时谈及此事,说是要用一个什么人去吸引吴三桂,引他出兵。”
“一个人?”袁晨一愣,问道,“什么人这么重要?能以一己之力引出大批部队?”
小二一耸肩,无奈道:“我也不能站在人家身边听,只影影焯焯听了个大概。据说是个女人,好像叫什么‘圆圆’。”
“啊?”袁晨听后脸色一红,心内狂跳不止,紧张无比。难道,这些义军要以她做诱饵,来吸引吴若杰前来就范?
“怎么?小姐?你认识此女子?”小二问道。
“不,不,从未听说。”袁晨忙摆手否认,“只是觉得能以一人之力引出大军,实在不知此人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我也不清楚。”小二也摇摇头说。
“但是他们怎敢保证此人就在扬州?”袁晨又问。
“我也不知。”小二说着,只听后厨传来喊声:“当家的,过来一下。”
“马上!”小二回了一句。向袁晨一抱拳。袁晨点了点头,小二退下。
袁晨看着小二的背影,再度陷入沉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那些人为什么会认定自己一定在扬州呢?甚至他们说话前自己还没到扬州没到这家旅店。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慢着,袁晨转念一想,突然好似明白了一些。一路上没见那段雪红和她们同路,可是今晨她去和柳明一起离开。而一路上如果她紧紧跟随,只是不露身形,那自己和柳明的谈话都被听去,行踪也被识破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所以这些人也才能提前制定出如此计划。看来那柳明和段雪红合演的戏还是没演完呀。
袁晨正想着,突然听得后厨传来一声惨叫——“啊!”她大吃一惊,心生不祥预感,忙向后厨跑去。
第68章 又一次轮回
袁晨刚一跑进后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店小二已经倒在地上,脖子上赫然一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红了大片地面。刚才还生气勃勃的大活人,现在已然气绝身亡。
尸体旁边一个黄面妇女,想应该就是那小二的妻子,现在正惊愕地抱着双颊,看着自己的丈夫,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她的身边,是一胖一瘦两个提刀的男人,在男人身后,竟然站着段雪红!
“是你?”袁晨凝眉瞪目,大喊一声。
“哼哼,正是。”段雪红笑了笑,说,“这店小二的废话也太多了,否则我也不想大开杀戒。”
“这就是你大开杀戒的理由?”那妇人转身,满眼含泪,却苦笑道,“他是个老实人呀,难道就因为多说几句话,就要失了性命?”
“对此我也觉得很抱歉。”段雪红似乎真有道歉的诚意,说,“不过他是在泄露机密。抱歉。”
“机密?”妇人怒道,“你们也有什么机密?你们仗着自己手里有刀,就大肆张狂。如此下去,你们也不得好死!”
“好了,”段雪红冷冷道,“你说得也够多的了。”话音刚落,只见瘦子一挥刀,瞬间砍倒了妇人。
妇人倒在地上,却还没有断气,而是面目扭曲,似乎忍着剧痛,向店小二爬去。段雪红倒是没有阻拦,冷眼旁观,看着妇人终于抓到了小二的手。才又一使眼色。可未及瘦子再度补刀,妇人便已断气。
“你……”袁晨看完眼前的情形,声音都几近颤抖,对段雪红道。“你怎会变成这样的杀人狂魔?”
“杀人狂魔?”段雪红重复了一遍,冷笑道,“难道各为其主时,我杀人就变成不应该的了?想我们当初有共同目标,为了逃出襄阳,杀再多的人,你多说一句话了吗?”
“我……”袁晨一时语塞。
“如果你对杀人之事的认识仅限于此,就不要再和我辩驳了。”段雪红说,“那么,废话少说。跟我走吧。”
“走?去哪?”袁晨一惊。
“当然是去追赶刘宗敏将军了。我要将你献予他。”段雪红毫不掩饰道。
“什么?”袁晨大惊。道。“你和柳明不顾劳顿将我诓于此地,就是为了这个?”
“哈,这你可错怪柳明了。”段雪红道。“他对我的想法毫不知情。”
“什么?”袁晨一愣,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段雪红说着,一顿,嫣然一笑,可这笑容却令袁晨感到毛骨悚然。“柳明还以为你仍作为吸引吴三桂的诱饵存在呢。”
“你……你这么说,我愈发不明白了。”袁晨道。
“哈。”段雪红冷笑一声,说,“我想,你已经知道柳明被我带走之事了吧?”
袁晨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都是这小二多嘴。”段雪红说着,冷眼看了一下地上的两具尸体,“不过你知道也无所谓,因为我知道,你走不出扬州。”
“为什么?”袁晨一惊,问道。可当他看到那一胖一瘦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时,答案也便自然知晓了。她知道,她被盯梢了,若是出城,定会有人拦阻。
“我和柳明如是定夺,又说刘将军有要事专信到来,让他回驻地了解。当他回去以后,我便将以刘将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