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大唐皇帝李治 > 大唐皇帝李治第155部分阅读

大唐皇帝李治第155部分阅读

    ,你话多了点。”

    李义府没说一句,钱不丰就跟着点点头,等说完后,钱不丰细细咀嚼了一番,犹豫的问道:“这都是陛下叫义府兄告与不丰的?”

    “你说呢?”李义府好笑的翻了翻眼。

    猛吸一口气,钱不丰猛的使劲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了。唉,陛下不简单啊。”

    李义府“哼”了一声,低声骂道:“真是说了一句废话,别看陛下年纪小,可身为皇帝,身边环绕的人甚么品性的没有,哪怕是我等,还不是各怀心思?处在利益权力漩涡中,要是简单,早被人吃成骨头了。你是没见到长安那位武皇后,等你见到了说不定更惊讶,那位皇后娘娘昔年有幸见上一遭,好家伙,精明的如同一个妖精,你话说了一句,她能猜出你第三局要说甚么,那可是陛下的终极智囊。”

    “哦,那到时要好好见上一见,哦,对了,那我不要入宫了吧?”钱不丰还没忘记这关键中的关键。

    “你想进去?义府待会就帮你求情。”李义府没好气的道。

    “戏言戏言。”钱不丰讪讪的道,沉吟了一会儿,凑近轻声道:“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聪慧,那……万一有一天,会不会出现吕氏之祸?窦太后之灾呢?”

    扫了扫周围,并无一人,两人又是在拐角避风处,遂放下心来,声音却谨慎的低了起来。

    “四海归一后,韩信以涉嫌谋反罪被带到长安,有一次汉高祖与他从容评议诸将,韩信一一指出他们的优劣。汉高祖遂问:

    ‘如我能领军几何?’

    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

    上曰:‘于君如何?’

    信曰:‘臣多多而益善而。’

    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我所擒?

    钱兄,当时韩信是如何作答的。”李义府睁大眼睛笑道。

    钱不丰好笑的指了指李义府,解开心结跟着也幽默了一把:“韩信是这样说;‘陛下,你啊,不能将兵,而善将奖,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所擒也。乃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钱大人,还有疑问吗?”李义府依然慢腾腾问道。

    钱不丰摇摇头,拱拱手道谢。

    李义府低声喃喃道:“其实啊,这女人只要嫁个好人家,有个好丈夫,有一双好儿女,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的,婚姻生活过的美满。她们啊,知足的很,不会走一些劳心牢里得不偿失的不归路的。”

    钱不丰笑道:“义府兄说的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夫人杨氏。”

    李义府一脸茫然,还不知道陛下如何处置她呢。

    唉!ro!~!

    第七十章 裴行俭的连环画,苍鹰在尘雾上盘旋

    李治少时读《三略》时,满篇都是高深莫测让你混沌说不明白的只言片语,明明写书的黄石公再多三两字就能一针见血的东西,偏偏卖了老远的关子,让你去悟。悟对了不用说,它的功劳:错了就只能怪你灵气不足,竖子不足与谋了。

    所以,年少时,李治每一次犯错被喜着对着《三略》《阴符经》写感想时,那是真想死,好在以为没边没际的痛苦日子也会在一个你不觉的日子里,有个终结的时候。读书和做事不同,付出收获往往是成正比的,当全篇学下来,也能得意洋洋的自谦一句,所得匪浅。

    李治曾在十二岁那年神经病犯了,下了老大的心思写了一篇《三略》总论,送与老头子审检。而一贯在学业上打击鄙视李治的李世民,看完全篇,没有意料之外的拍案而起,却是沉默了良久,才用朱砂笔大笔,写了两个狂草大善。

    之后,还破天荒的把他珍藏的一匹干里驹特勒瞟赏给他了,如今苍狗变幻已有四年,虽是引以为豪的事,但毕竟早已过往多矣,具体造句弄词是真记不住了,唯一没忘的怕是全篇的中心论点,李治围绕了一个是皇帝看到都喜欢的核心、生杀大权操于一人。

    韩非子是法家真正集大成者,江湖一点的写法是,在韩国的地界上,曾经有今天纵奇才的结巴,他用一生的时间呕心沥血,终于在很多很多很多年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创“法家”最高心法《说难》《孤愤》等,编成法家至高密集《韩非子》,此人便是韩非。

    这《三略》虽出自黄石公之手,可到底核心不离《韩非子》,极力主张将权力集于〖中〗央,算是万法归流了,于是秦始皇大喜之下”迈出了他成为天之子至高地位的第一步。

    撇开这个观点所暴露出的令人纠结的“戈尔迪之结”,的政治悖论”天子也是人,是人就百分百会有弱点,会犯错,君权神授论最大的用处就是忽悠广大文盲老百姓,细细扳着手指头数数,手指都快拌断了,李治也没在数以万计的帝王身上,挖掘出几个有半点“天”,的味道的。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只要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那雪亮的眼睛相信天子是老天爷意志的代表,一切就全顺理成章了”可有权的人假如没有约束,私欲便会无限膨胀,李治一贯对自己的智商不自信,对情商相当自信,所以他觉得在老李家这三代中,自己可能是唯一在上功德圆满的,毕竟自己可没有干出啥的鸟事。

    况且论数量、质量,自家老头的妃子都是不能和自己比的,以前还木有这种优越感”可当武媚娘那悍妇整天吵闹着要为自己生娃,这种自恋的意识就在不知不觉间在心田里生根发芽。

    好歹李治是一个喜欢把自嘲当作人生乐趣的牲口,任他狂风暴雨,我心如磐石,既没耽误拱白菜又没少干大事,算是功业两不误典型的成功人士模范了,虽然这厮偶尔也会栽个跟头,但起码还能迅猛的爬起来,从没有真的跌倒了躺尸爬不起来。

    井以,李治在自我总结自己十六年的光辉岁月后,得出一句结论:尽管你做过白眼狼,做过负心汉”扯后腿,拍板砖啥丧尽天良干啥,可你为啥看起来还是那么阳光咧。

    溯本归源,李治觉得,这事还得多谢穿越前琼瑶婆婆多年来的苦心熏陶,她让李治这头牲口披上了一套纯情的袈裟”这套袈裟刀枪不入,管他啥子污蔑在“纯情”这个前提下都能远远避开。试想,没有了虞姬的项羽”也就一莽夫,悲情英雄的赞誉跟他边都搭不上。

    不过一路走来”李治还是有点悲凉的,所幸如今这些悲凉的往事经过岁月的发酵,反倒成了成熟道路上高他人一等的阅历。曾经不忍的,伤心伤神的多了,竟麻木了,再面对时心情波澜还是有的,却早出了预想中的壮阔,显得涟漪平静多了,这让李治在面对快马送到船上的捷报时,淡定的近乎冷酷了。

    三哥李恪兵败了,被擒了,一家人正在押往金陵的路上。

    蓦然间,李治心里还是有点伤感的,又少了一个对手。所幸如今喜怒不形于色的李治,也算得了老头子七成的真传,没表演在脸上而已。

    其实这话一说起来就矫情,不过李治倒真的起了惺惺相惜的念头,他自然不会脑残到再把三哥放回去那样白痴,结局已经替他安排好了,感慨的不过是不同的过程罢了。

    和战报送来的还有裴行俭随手画的几幅连环画,这让李治颇有些好奇。

    裴大将军琴棋书画样样通,可也样样松,老底子李治早知晓的一清二楚,他奇怪的是裴行俭为何要送来这几幅连环画,难道裴将军想投身艺术,为大江南北广大妹子人体艺术一下?

    李治带着好奇心细细翻开裴行俭有点印象派风格的几副画,画是用紫毫笔画的,毫毛带起的笔锋些许凌乱。

    看来裴行俭当时的心情应该颇为激动的,难以自制心里的亢奋了,不过由此可见此次长沙一战的激烈,是度过九九八十一难的,胜利来的似半并没有自己等人一开始推演战局想象的那般容易。

    打开第一副裴行俭的连环画,盘旋在李治脑海中的疑惑,轰然荡开了,他明白裴行俭的用意了。同时,一副金故齐鸣八方画角的战场,宛如一副长长的清明上河图”,在李治的脑海里宛如山谷间的流水,浅吟低唱见,缓缓拉开。

    ※※※※※※※※※※※※※※※※※※※※※※※※※※※

    二更时分。

    长沙城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吴王李恪的舍得殿中,一片该死的沉默。

    吴王经年得来的心腹将官们无一发言,就在刚才,有骑兵来报:朝廷大军誓师出营了,相信很快就要兵临长沙城下。

    昔年只是橘子洲头一个摆船的渔夫,被李恪看重,如今升任为骑兵斥候长的郊愈信誓旦旦的起身道:“殿下,朝廷此次派来的乃是驻守金陵大营的府兵,主将名叫王方翼,乃太原王氏嫡出”虽不过五万与人”却有三玩是骑兵军团,足足有二十多面旗帜,刀盾兵和重甲士兵,黑压压一片,气度森严,化作方阵遮天蔽日而来,队形蜿蜒了十多里路,相信,再有片刻,前锋部队就要兵临城下”后续部队也会快速跟上,前后绝不超出十里。卑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预感,可无论怎么想怎么看,也看不出情报上的不可取之处,只是感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个圈套。”,点点头,李恪不置可否,斜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右下角的一个老将军,此人姓张,名直”名不经转,不过此人的上官却极有威名,侯君集。李恪很有一批属官,出自侯君集的旧部,张直便是其中姣姣”“张将军,以为入河。”

    张直半闭着眼睛”宛如生下来便老年痴呆,浑浑噩噩的,给他一个枕头估摸着当场就能睡过去,面对李恪的询问,好似没有听见”而李恪却脾气好的出奇,也不再说话,保持着温醇的笑意,一直等到张直摆足了派头哼哼唧唧才作罢。

    “殿下深谋远虑,智慧绝伦,殿下的意愿”就是我等的意愿,我等愿意追随殿下马后,听从殿下的安排。”

    李恪微微一笑”“是吗?很好!”,张直意外的看了一眼李恪,面无表情的继续装睡。

    李恪比李治大七岁”今年二十又三了,三十自称老夫的中原,还年轻但早已不算小了,以他的出身若非李世民应允,指挥作战离他是很遥远的事,熟悉李恪的人都知道,李恪可谓全才,完全符合儒家商人的观点,广而博识,可具体细节上,用李大帝的调侃之言,不够专业。

    任何一个伟大的战斗方略,都是靠着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执行者可以不出彩,可以中庸,却一定不能出错,不能废柴。

    长沙这样一座城池,对抗五万精锐大军,并不是件十分困难的事。但是砚在,最困难的不是唐军,而是人心,大唐天下虽年年有战,但总体上是太平的,没人愿意真的走上叛乱的不归路,张直虽是侯君集的旧部,可投靠吴王李恪也不过是为了得一下半生无虞,富贵终老而已,可如今……唉,事到临头,一切只能拼了。

    “本王知道你们心里如何作想,没有关系,本王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我们会不会败呢?败了又将如何呢?想了一宿,心中越想越不甘,不甘就这么败了。可是就在刚才,本王突然不想了,是因为害怕,抑或心慌,都不是,是因为本王想清楚了一个最最简单,甚至各位都不屑知道〖答〗案的问题,若败了,本王和各位能承担起后果吗?我们的家人能承担的起吗?我们还有回头路吗?没有了。

    本王此刻心里很平静,平静的竟有种知天命的错觉,就是不知各位心里如何了,所以本王想问各位一句,你们做好承担起反叛后的后果吗?”,话说到这,李恪依然是微笑的,他释然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锦裘:“,城外朝廷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诸位如要投降,六军不发,本王也无奈何,可即出行,本王对天盟誓绝不阻拦,这不是试探,本王更不会干出出尔反尔之事。局面到了这个地步本王已经做好以身明志了。但若不走,那就唯有同本王一途,战至城破人亡,一死方休了!”,末路英雄吗?

    也不知是也不是,总之李恪是很淡漠的说出这番生死之言的,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将领们,他们大都是自己慧眼识英雄得来的好汉,本该有一番作为的,如今却要和自己一起以一隅之地屡战天下,背水一战,说不悲凉是不可能的,这天下本来应该是他的呀,可如入……,也不知,这场战争过后,有多少人可以活下去,依照自己对小九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迁怒一些无辜之人吧,可是,现在李恪不如此认为了”因为如今他是越来越看不懂看不透看不明白逐渐长成的九弟了。

    不知两人再相见”还能否如昔年一样把酒言欢。对了,还要带上淑然。呵呵,还有继续我们未完成的相约,一起真正的逛次青楼。

    还能看见他们吗,自己呢。

    李恪走下王座,一个个把静立如松的将领看遍,目光温和的像看个要诀别的老朋友,偶尔还上去无声的拍一拍他的肩膀,用一生中最温和的笑意抱拳大笑起来:“诸位珍重,望来日以寄贵相见。”,张直睁开一直眯起的眼,侧首看去,猛然间,他看见李恪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收敛去,可眼中竟似含着泪水。

    张直双手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下两下,三下而止,终于下定决心。

    这位年过五十的老将军站起身,无声的走向李恪”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甚么都不用说了,对于张直这个在刀口上活了大半生的人来说,他这辈子败过,却从没有投降过,大唐的军人可以去死,但如何能跪倒”那样,他自己如何去见躺在地下的老伙伴们。

    张直须发皆白,可极有气势,他不是很喜欢李恪,不是李恪不英明”也不是他不够大度,而是现在的皇帝李治实在找不到造他反的理由,于内四海皆平,百姓安居乐业,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于外”武功赫赫,扩地千里,古之罕见,不过张直是个军人,无论他怎么想,至少此刻这个老将军偏执的认为,他和李恪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友,死也不能抛起谁。

    老将军没有多余的废话,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只是用行动当先迈出舍得大殿,向自己驻守的城门走去,如果不出老人所料,那里将是他此生的终点了,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战友,不就是同生共死,的伙伴。

    至于此战胜了,他的声望会不会一跃而起,自己又会不会老来发迹,就不是他能唏嘘畅想的。

    老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曹阿蛮那般一世枭雄,不朽人杰的。

    李恪猛吸一口气,他的眼睛有些发红,额头的青筋不觉间早已暴起,终于,他忍耐不住猛地拔出腰间三尺青峰,面对着数十名心腹将领,语调低沉的缓缓说道:“此乃生存之战,长沙兴亡,各位的存亡,尽此一役,此战不可免,避无可避,本王请诸君,助我一臂之力了。

    为生存而战!”,守卫在舍得殿的侍卫一脸惊诧莫名的悄悄转过头往里看去,只看到舍得夹殿内,一片寒光闪烁,那数十名将领各自扒开腰间的刀剑,高高的举在半空,无声中,一股慷慨赴死之气流动在静寂的舍得殿内。

    长沙一战,就此拉开序幕!

    作战讯号迅速传达至整个长沙城,密集刺耳的战鼓声,铿锵中响彻全城,长沙城四十多万百姓下意识的回头,齐齐看向了金鼓声传来的方向,又要开战了吗?

    就在这时,长沙守军第二军前锋营副骁将风火如雷的死奔入城,带来了一个险之又险的羊报,城外潜伏着数千朝廷大军。

    一时间,原本完全开放的东南西北四城门“吱啦”声中,顿时封死,禁止行人来往,那副将身上有七八处伤势,看伤势不像是刀剑,一块块发黑发紫,怎么看怎么像锦衣卫这群腹黑货的杰作,他只来得及和守城将领说了大致的情况,就毒发生亡过去,就此成了此战第一个死的人。

    而继他之后,大批平民妆扮的平民相继奔到长沙城下,大声高呼着自己是响应吴王李恪征兵令前来助战的长沙百姓,可是,主将张直甚至连耷拉的眼皮也没抬,只淡淡道了句:“有敢言开城门者,除了吴集本人,杀无赦,包括老夫。”

    张直的话,代表着那沉重的城门除了城破和唐军彻底退兵,否则永远不会打开了。不出一个时辰,城下就已经汇集了三千多的平民,他们在北风中瑟瑟发抖,咒骂声、哭泣声、苦苦哀求声,众生百态,像一幕大戏拉开前的序幕。

    大约半个时辰后,太阳已经升上半空了,北边的地平线下,隐约一条朦眨的黑线代替了天地交接的的单调,那道黑线宛如奔啸而来的海浪,来势极快,倏忽,已漫山遍野间铺展开来,城外数千平民怔怔的回过头来,看着这突然天降而来的万千铁骑,耳边聆听着轰鸣低沉的涛涛声,呆立当场。

    太阳高高升起,秋冬交际的阳光试图温柔的抚摸每一个人躁动恐惧的心。

    ※※※※※※※※※※※※※※※※※※※※※※※※※※※

    李治放下了第一张长长的画卷,仔细的叠好放在身边,让金风神去取点糕点、茶水,整个早上他到现在还没吃了。等金风神端着一大盘金陵名吃糯米藕、杏仁糖,李治拿起来面无表情的一口、一口、一口的吃着,李治吃的极慢,目光没有焦距,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吃的是甚么,品出了味道没有,更像是在思考,抑或无意识的发呆。等把盘子里的糕点吃了化七八八,金风神小声禀报舱外钱不丰求见。没有任何犹豫,李治挥挥手道叫他回去,此刻朕谁也不见,你也出去。金风神不敢有异议,端着盘子退了出去。李治歪斜在船舱中,手里抱着一个暖壶,小声喃喃了句三哥啊三哥,复杂的笑了笑,摇着头翻开了第二张“连环画”。李治的眼睛弹指间眯了起来,嘴角笑意淡去,第二张画中第一幕便深深震撼了李治。

    莽莽如铁的平原上,三万匹铁骑风驰电掣的狂奔着,急雷闪电般的推进速度、暴风雨般急促错落间不见半分缝隙的黑色铁蹄、一路狂飙风卷残云的凶狠气焰,隐约中,李治似乎听到耳边响起的马蹄声,震碎了大地的悠远和宁静,还有那激起的飞扬的妻雾,宛如要把整今天地也填满,遮蔽了视野,浓重的尘雾中,只能露出黑色铁流的一角,杀气飞腾。

    苍鹰在尘雾上盘旋。!~!

    第七十二章 《李恪》(中)

    第七十二章《李恪》(中)

    “破城,死战!此仇不报,与猪狗无异!裴监军,步兵可到,再有半柱香,便是延误军令,立斩不赦。”王方翼看着裴行俭,脸色早已冷的能刮下一层冰了。

    “来了。”裴行俭镇定自若,哪怕堂堂一位锦衣卫指挥使死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上了战场的裴行俭心如铁石,这是他在西域五年来练就的无情。

    王方翼回过头,北方的天际飘过来一大片厚重的乌云。

    天际传来了类似闷雷般低声的轰鸣,东方的地平线下,就缓缓出现了一片黑红色的海洋,就像是广袤冰原上一眼望不到边的草浪,遮天蔽日,不断的扩展膨胀,吱啦啦的战车碾压着大地,灰色的衰草在战车的脚下盘踞,大风卷起唐军红色的战袍,像一大片飞翔的红云!

    精良的战马,坚硬的铠甲,雪亮的刀枪,用来运输器械的战车,再就是辉煌令人绝望的军容,一生都没有出过长沙这片天空的守军们,真正第一次见识到了所渭大军的风范,一名老兵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城头上,眼睛发直,口中喃喃道完了,魔鬼来了!”

    旗幡如海,刀剑如林,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黑红色,渐渐的布满了整片平原,他们方阵森严整齐阵脚分明,中军盘踞如虎,侧翼张扬如鹰,后方布满了后备军团,一个个磨刀擦枪前后蜿蜒盘转,显见后方还有大批的部队没有走进火战场。

    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如此波澜壮阔的,一瞬间张直这个跟着侯君集南征北战一生的老将也面露惊慌和恐惧之色,他是侯君集的嫡系,对于大唐各只大军一眼便能看出分晓,看来这次小皇帝是真的愤怒了,面对着地方上敢于如此挑战长安朝廷尊严的反动势力,小皇帝是真的下了死手,竟然把自己的王牌铁军龙骑军从千里之外掉了过来,他们是如何调集的?猛然间,张直想到了刘仁轨!

    冷冽的长风,也激扬起来,吹过长沙城的上空,面对如此人海的狂飙突进,似乎连城墙也跟着瑟瑟发抖的时候,“长沙将要不保,为今之计,唯有拼死一搏了,将士们,打开城门,随老夫迎敌。另外通知吴王殿下,马上实施‘最后一策’,此乃军令,即刻生效,开城门,全军出击!”张直这一刻像是被惊醒的病虎,须发皆张,老人彻底爆发了。

    而就在刘仁轨运龙骑军到长沙城下时,稳坐吴王府的李恪“啪”的一下落子。

    李恪皱眉的在棋盘上起起落落,李恪的对面空无一人,他是在自己跟自己下。

    突然,遥远的天际传出一阵杀声,杀声如雷,滚过整个长沙城,李恪手里的白子悄然从指间滑落,喃喃道:“该到的都到了,一切都将结束了。”

    狂奔而来的人流突然加速,分成两股,一股人人着明光铠,身上没有多余的武器,手里一把横刀一面盾,再就是战马一侧的投枪,面上戴着一面铁甲,露出两只眼睛,一个呼气的鼻孔,这万人数目不多,可个个当得起人如虎马如龙,一经驰骋,气焰如海,吞万里以为平常。

    而和龙骑军并肩而驰的是两万余红衣大汉,每个人肩上也都扛着一个黑色古朴的匣子。

    和王方翼训练的虎狼之师不同,这股人身上多了一股他们没有的气焰——癫狂。

    战鹰呼啸尖鸣,死神的脚步莅临了这片寒冷的土地,城门洞开,长沙城十二万守军,蜂拥而出,为生存誓死一战。

    两股洪流碰撞,争夺在寒风中吹响了牛角。

    刘仁轨策马扬鞭,手中长剑前指:“一个不留。”

    ※※※※※※※※※※※※※※※※※※※※※※※※※※※

    夕阳如火,血红色的光透射在众人的头上。

    黑红色的军队像是沉默的洪水一样,铺天盖地的覆盖着整片平原,高耸的长枪,雪亮的战刀,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到处倒是矫健的马蹄,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像是骤然间坠入了无边的噩梦之中,人木所及到处是厮杀。

    雄健的龙骑军在今天给这些长沙城的守军上了一堂生动的军事课。

    龙腾马跃下,龙骑军左右开弓,手中一把横刀翻飞腾舞,轻松的一塌糊涂斩杀这些长沙兵,这些出城的长沙边防军在他们手里就跟才会耍刀剑的孩子,不出一剑,必备斩于马下,龙骑军在北方雪原中百战余生而来的恐怖的技击术,游戏一样绞杀一批批不自量力冲上来的长沙兵,越杀越勇,势不可挡,每个人都像个将军一样,一人一刀一盾一马,独自疯狂的推进,斩将夺旗。

    几乎便在几个回合,万余龙骑军将十二万长沙兵深深的令刘仁轨也心肝俱颤的撕开了数百道口子,凿穿了一遍又一遍,刘仁轨有点懂了,为甚么李治对龙骑军如此看重,为甚么龙骑军被世人称作“天子军”。

    像是一场的军事秀,李治一贯以为依仗靠山的龙骑军精锐兵种几乎全都聚集在此,张直和他的官兵都呆住了,那些平原上不知该进该退的百姓们呆住了,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王兴建、裴行俭也呆住了,直到此刻,他们才突然意识到李治为何如此只给了他们区区五万人就去对付同样精锐的吴王叛军,那些在自己对面的是一群多么可怕的敌人啊,虽然看不到他们铁面下的容貌,可王方翼和裴行俭都听见了,他们听见了笑声。

    没有喊杀声,嘶喊声,龙骑军打仗居然是笑的,他们居然笑的,越打越开心,若不是对方同样也听见了,王方翼和裴行俭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回头再一想,这些人当年可是跟随李靖李药师,不眠不休直捣突厥王庭的,就是他们终结了一个叫突厥的民族,然后跟随李治灭辽东三国,灭高原吐蕃。

    如今,这群在长安休养生息的杀神被李治放到了江南杏花烟雨地,那些质疑他们“天子军”“天下第一军”的将领、士兵,对着眼前这一幕无话可说。

    ——————————

    “为生存而战。”

    一个白色的王旗出现在战场上。

    不少出城的长沙兵看去,所有嘈杂声都为之一滞,人们茫然的抬起头,王旗下李恪一身铠甲,横戈策马,直指着龙骑军,隔着太远,虽然听不见李恪说甚么,可每个长沙兵心里突然流过一股甘泉,重新充满力气。

    “战士们,长沙城里是我们最坚固的城堡北,那里,有我们的家人,有我们的家业,而我吴王李恪,将和你们生死与共,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顽强,必能站在他们的尸体上砍断他们的将旗的!‘

    全场死寂,无人应和,却也无人反对,大风吹着李恪的面容,在他鹰眉上刮过,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坚毅,李恪坚定地举起拳头大声说道:“将士们,我们不是叛徒,你们报效的是大唐,不是长安的小皇帝,无论你们怎么想,在你们面前的是你们的敌人,他们的战马会践踏我们的家园,烧毁我们的房屋,凌辱我们的妻女,砍断我们父兄的头颅,长沙的百姓会因此被小皇帝报复奴役。这一切都是因为本王,本王宁愿事后自刎以谢天下,可如今,敌人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准备放弃自己的尊严投降吗?用自己的鲜血来让他们屈服。天子军?战无不克?那今日我们就要改写如此神话,今日我们只要活着,是战是死,还是卑躬屈膝的去舔别人的脚趾,还是拿起刀枪来捍卫自己的家,这次你们来选择,本王把选择权交给你们,告诉本王答案。”

    “活着!”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随即像是烈火滚滚烧过干枯的草原般,千万个声音汇成巨大的洪流,“我们要活着!打败天下第一军,打败天子军!”

    “今日,本王和你们同死同生,所有长沙官兵都要听本王的调配,妇女和孩子马上从南北离开,迅速逃离十五岁以下的男人都留下,跟本王一起,保卫长沙,保卫生命!‘

    “保卫长沙,保卫生命!”嘶吼声激荡着,贯穿了男人们的耳膜,李恪站在万人中央,扬起的手臂澎湃着男人的力量,眼神一往无前视死如归,可是嘴角,却缓缓牵起一丝淡淡的悲苦,他知道明日过后,这里将产生无数个悲剧,无数个家庭破碎,无数的亲人将永不会再见,然而他绝不投降绝不。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不愿意再去看那些充满了信心和希望的脸孔,他的父亲是李世民,他的爷爷是李渊,他的外公是杨广,外祖母是兰陵萧后,他的太祖是一代雄主杨坚,太祖母是独孤伽罗,他的九弟是大唐的皇帝,你让他如何能低头跪倒乞求一命,他做不到,那是对这些人的侮辱。

    小九,你看到了吗,你以前说我这个九哥不能让你仰慕,说实话三哥听了一直耿耿于怀,你可是我的九弟啊,我做三哥的如何能输给了你,从小和你比,我这个三哥都一直输,一直输,连淑然都输了,人不能一辈子输不是吗,这次总要赢一次,至少在勇气上,不是吗?

    面对李恪挑起的莫大勇气,刘仁轨也忍不住摸着下巴下的山羊胡,毫不吝啬的对左右道:“此为人杰,若为帝,当是一代贤主明君。”

    刘仁轨身边之人对视一眼,虽没有出言赞成,但更不曾反对,看李恪也带上一种客观的认可。

    下意识的,刘仁轨等人将视线扫向“天子军”——龙骑军。

    安静!

    这群跟随李治在大非川抗击暴雨的铁血雄狮面对气势如虹的长沙军,很平静,他们带着面具,把自己的表情隐藏了,刘仁轨也看不出甚么了,不过刘仁轨注意到了,龙骑军改变阵形和攻势了,他们从马囊的一边抽出了一件刚才不屑用在战场上的武器——投枪。

    这个阵形也从轻视散乱的自由发挥,变成了有组织的锥形阵,这种阵形是骑兵最实用同样也是最简单的冲击阵形。

    龙骑军有他独立只对李治一个人负责的指挥系统,刘仁轨他们指挥不了,甚至连他们的统帅是谁也看不出,他们用旗子传令,似乎每个人都能指挥,都能发号施令,每个人也都着装相同,即使想射杀大将也无从入手。

    张直看着龙骑军波澜不惊的姿态,心颤抖了一下,在大唐军队中这是一个从没有超越过的神话骑军团,他们功盖千古,无数的民族、酋长乃至君王,在他们这区区万人的铁蹄下匍匐拜倒,这批军队是奢侈的,他们每个人都有着将军才能穿上的上等明光铠。

    不过最最让张直绝望的是,李治从来没有打算把这只依为杀手锏、靠山的王牌骑兵雪藏,而是一次次放在战场上淘汰、补充、再淘汰,这样留下的精华,才是最最可怕的,像是一群由将军组成的军队。

    将军组成军队?

    想到这,张直就觉得好笑,可看那无波无动的万千铁骑又实在笑不出来。

    不知何时,吴王李恪策马到了张直身前,开口便道:“龙骑军伤亡如何?”

    张直面色一僵,不知如何讲起。

    李恪这次没有再给张直面子,面色一寒,说道:“作为十二万大军的总指挥,你最大的责任,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限度的胜利,珍惜每一位士兵的性命,可是张将军为何轻率冒进和龙骑军野战,张将军准备如何担负求这个责任,嗯?‘

    张直咬了咬牙,心中一叹,从马下跃下,跪下地上,无言以对。

    李恪微微一笑。

    ——————————

    最后一战开始了。

    李恪眼眶发红,面色有些激动,煽情道:”将士们,你们要相信你们不是叛军,如果没有人相信你们,那么就用你们手里的刀枪打败面前的‘天子军’,从此,一切都将不同,只要挺过去,你们就是大唐新的天子军,就是万民敬仰的英雄,三千里外觅封侯,尽在此战!‘

    长沙的兵士们的眼神开始炙热起来,李恪在那万人中央,感受这万丈的荣光,这一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声音激昂的说道:“战士们,拿起你们的刀枪,追随本王,保卫长沙,捍卫我们的家乡,你们的父母亲朋会感激你们,本王和百姓会记住你们,你们的名字将被刻在大唐的军功谱上,受世世代代的敬仰和膜拜,战士们,生死与共,我们不离不弃,打败龙骑军,打败天子军的不败神话!‘

    “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战士们发出森然的吼声,他们高举双手,眼眶发红,面对龙骑军的自卑像是岩浆般的倾斜而出,他们高声疾呼:“保卫长沙!大人万岁!”

    声音荡漾在天地中,和呼啸的狂风一起卷上云霄,声音那般男人,竟然传到了长沙城的吴王府,萧氏摸了摸身下儿子李琨的小脑袋,一身雪白的狐裘大衣,望着那遥远的战场,咬紧了嘴唇。

    十二岁的李琨扬起头,虎头虎脑的道:“父王一点会胜的。”小家伙小拳头捏的铁紧。

    “当然。”萧氏蹲来,一把把李琨搂住,搂的紧紧的,让小家伙脸憋得通红,可李琨强忍着没有出声,这一瞬间,小家伙似乎长大了不少。

    战场上,一万龙骑军还是那般死气沉沉,和对面的长沙军的气贯长虹简直就是黑与白的对立,彼此泾渭分明。目光冷冷的投射到热血澎湃的长沙军团身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双方指挥官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杀敌。”李恪剑指龙骑军。

    “遵命。”将领们齐声应诺,转身大步离去,长沙军团在接到战斗命令后挥舞着刀枪,列阵前进。大地在节奏鲜明的步伐下,微微缓缓的颤抖,士兵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高呼:“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杀,一步一杀,七步七杀,士气一杀一涨。

    而放在长沙兵团阵前最前列的竟是大唐引以自傲的王牌——陌刀阵。

    高大森冷的陌刀勇士如墙推进,气势纵横千古,不可一世!”

    冲锋的牛角号也在此时苍茫响起,大地萧索一片,天空中乌云翻滚,铅墨压抑,衰草折陌,似乎要要下雪了。

    血夜,欢迎你的光临。

    龙骑军中一个旗令官回头看一眼长沙军团,他们是龙骑军,天子军,死都不会输。旗令官悄然来到一个中年大汉面前,恭谨道:“姜指挥使。”

    中年大汉鹰眉威扬,紧了紧脸上的铁面,对旗令关随意吩咐道:“去,叫人把那面碍眼的墙给老姜我推到。”

    “喏!”

    旗令官猛地抬头笑道。ro!~!

    第七十三章 风卷尘沙起,天降烽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