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十字军骑士 > 十字军骑士第43部分阅读

十字军骑士第43部分阅读

    超群出众的查维夏本人,我相信也只能这样。”

    “你这么想么?”玛茨科问。

    “只要想一想!他们都是全世界最著名的骑士。他们也向他挑过战,可一个也没有获得像您那么大的成就。您起了一个庄严的誓,要打死里赫顿斯坦,也已经打死一个里赫顿斯坦了。”

    “也许你的话倒是对的,”老骑士说。

    兹皮希科因为急于想知道骑士方面的事情,就问道:

    “好吧,那末请讲一讲:他是个年轻人还是个老头儿?你们是骑马还是徒步决斗的?”

    “他大约三十五岁模样,骑在马上,胡子很长,直垂到腰带上,天主帮助我用矛刺伤了他,后来我们用剑战斗。我告诉你,血就像泉水似地从他口中涌出来,他全部胡子都粘在一起成了一根冰柱。”

    “您不是一再埋怨自己越来越老了么?”

    “骑在马上,或者站在地上,我很能支持得住。可是穿上甲胄,我简直就跳不上马鞍了。”

    “但昆诺本人也一定逃不过您的手。”

    老人轻视地挥挥手,表示他对付昆诺要轻松得多。于是他们去看看玛茨科带来的那块作为胜利标志的“锁金甲”。可惜那些碎片损坏得很厉害,毫无用处,只有遮盖大腿和背部的那部分还完整无缺,看来是出自非常高明的工匠之手。

    “如果这是昆诺的,那才更好,”玛茨科阴郁地说。

    “天主才知道怎么才是更好。如果昆诺做了大团长,那末您就弄不到手了,除非是在大战之中。”

    “我听见那边人们的谈论,”玛茨科回答。“有些人说,昆诺准会继康拉德之后当选大团长;可是另一些人却以为,康拉德的兄弟乌尔里西会当选。”

    “我倒宁愿乌尔里西当选,”兹皮希科说。

    “我也是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昆诺很狡猾,比较聪明,乌尔里西却比较暴躁,他是一个遵守骑士荣誉的真正骑士。他发疯似地想同我们作战。他们上说,如果他做了大团长,就马上会有一场空前的大战。康拉德确实是衰老了。有一次我亲眼就看见他晕倒。嗨,也许我们能够看得到大战的!”

    “愿天主许可!但是他们同王国有什么新的冲突么?”

    “有老的冲突,也有新的冲突。十字军骑士的本性是不会变的。虽然他知道你比他强,打起来会吃败仗,但还是要侵犯你、暗算你,因为他没有办法——他非得这样不可。”

    “十字军骑士自以为比所有的国家都强。”

    “他们不是人人都这么想的,不过这样想的人很多,乌尔里西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也确实很强大。”

    “您记得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说的话么?”

    “怎么不记得。十字军骑士的情况一年比一年差了。一个法师对待另一个法师还不如那里的普通人待我那么好,而日耳曼人却看不出这点。那里的百姓已经吃够了十字军骑士的苦。”

    “那末我们不会等得很久了。”

    “不会久了。不过也还要等些时候,”玛茨科回答,迟疑了一下又说:“但目前这时候,应该尽心竭力地工作,增加财富,发生了战争就可以应付裕如。”

    第四十八章

    过了一年,康拉德大团长逝世了。雅金卡的兄弟,兹戈萃里崔的雅斯柯第一个在西拉兹听到大团长逝世和荣京根的乌尔里西当选的消息。也是他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带到波格丹涅茨去的。这消息在那里以及在所有贵族的家里,都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马蚤动。

    “一个空前的时代来到了,”老玛茨科庄严地宣告说。

    雅金卡听到这消息,把她的子女全带到兹皮希科跟前来,连她自己也向他告起别来,仿佛他第二天早晨就要动身去打仗似的。当然玛茨科和兹皮希科都知道战争不会像炉子里的火那样一下子就爆发。可是他们都相信必定要发生战争。因此他们认真做好出征的准备工作:挑选马匹和甲胄,对侍从们、仆役们、村长们(按照马格德堡法[注],他们必须骑马去远征)和小地主贵族们(他们都喜欢依附有势力的贵族)进行军事训练。所有的朝廷都在备战。所有打铁铺里的锤子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到处都在擦锁于甲,弓和皮带都上了油,马车进行了修理。大量的燕麦片和熏肉都贮藏起来了。到了礼拜天和节日,教堂门前的人们都在打听消息,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的时候就忧郁而沉默地散开了,因为每个人都深深相信,这是同全波兰民族的大敌最后解决问题的时刻了。否则照圣勃里杰特的话,不“敲碎他们的牙齿,斫掉他们的右手”,波兰王国就兴隆不起来。

    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在克尔席斯尼阿的时候,就受到人们的包围,大家都想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和指教,因为人们都认为他们是熟悉十字军骑士团并且跟日耳曼人有过打仗经验的人。人们不但想得到消息,还想打听同日耳曼人作战应该采取哪些必要的办法,同他们交战时最好用什么方法去对付,他们的战术如何,他们在哪些方面胜过波兰人,哪些方面不如波兰人;也想知道,如果矛枪断了的时候,是用斧头还是用剑去击碎他们的甲胄来得好。

    事实上,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对这些事情都很富有经验。因此人们非常注意地听着他们讲,尤其是因为大家都知道那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不是件容易对付的事情,而是要同各国的第一流骑士较量力量;不能指望光靠随时给敌人以局部的挫败就能取胜,而是要彻底消灭它,否则就是自己全部灭亡。青年骑士们都这样说:“马上就会见分晓: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从内心里深深感到未来伟大事业的青年一代,他们毫不畏缩。相反,他们每天每时都是愈来愈奋发振作;但他们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或者自吹自擂,而是专心一志、顽强不屈地以最坚决的自我牺牲决心来从事战争的准备。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然而周子天一大过去,过了好久战争还是没有到来。不错,人们谈到了弗拉迪斯拉夫国王和骑士团之间的某种不和,甚至谈到了杜勃尔润省,虽然这块土地早已在几年前就赎回来了;也谈到由于一个叫作德列兹邓科[注]的地方而引起的边界争执,这个地方许多人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但是并没有正式宣战。有些人甚至怀疑,究竟会不会发生战争?因为争论来争论去,总是以会议、谈判和互派使节而结束。

    消息流传得很广,说是十字军骑士团的使者已经到克拉科夫来了,而波兰使者也已经到玛尔堡去了。据说匈牙利和捷克国王,甚至教皇,都出来调停了。但是离开克拉科夫这么远,谁也说不清楚。因此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谣言,往往是些离奇古怪的谣言。但是说到发生战争,却连一点迹象也没有。

    最后,连听到过许多次战争的威胁和签订协议的玛茨科都不知道该怎么设想了。因此他决定亲自到克拉科夫去一次,打听确实的消息。他在那里耽搁不久,大约在第六个礼拜就回来了。他神采焕发,到了克尔席斯尼阿,一向爱打听消息的贵族们把他包围了起来,他用一句问话来回答他们的无数问题:

    “你们的矛枪头和斧头都磨好了没有?”

    “什么?现在!天啊!有什么消息?您见到了谁?”四面八方传来了这种喊声。

    “我见到了谁?我当然见到了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有什么消息?这种消息么,你们听了大概就得立即备鞍上马。”

    “天啊!是怎么回事?您说吧!”

    “那你们听见过德列兹邓科么?”

    “是啊,我们听到过的,但那是一座小城堡,那块地方并不比你们波格丹涅茨大。”

    “这件小事不会成为开战的理由吧,对么?”

    “这当然是件小事,还有许多更重要的地方发生了争论呢,反正不会挑起战争。”

    “你们知道盛特拉姆告诉过我一个德列兹邓科的寓言么?”

    “您快说吧,我们迫不及待地要听消息。”

    “他这样对我说:‘瞎子走路,给一块石头绊倒了。他是因为瞎了眼睛才跌倒的,可是使他跌倒的真正原因却是那块石头。’德列兹邓科就是这样一块石头。”

    “那怎么会?要知道骑士团还站得很稳呢。”

    “你们不懂得么?那末我另外打一个比方,一只碗装水装得太满了,再加一滴就会溢出来。”

    骑士们情绪十分热烈,真想立刻上马到西拉兹去,玛茨科不得不阻止他们。

    “要准备,”他告诉他们,“但是要耐心等待。他们也不会忘记我们的。”

    因此骑士们又去做他们的准备工作了,但是他们等了好久,许多人又怀疑起来了。玛茨科却不怀疑,正像一个人可以从鸟儿的飞行中看得出春天就要到来一样,经验丰富的马茨科也能从各种迹象推断出战争已迫在眉睫,——而且是一场大战。

    首先是上面发布了命令,在王国境内所有的森林和荒野进行一次大狩猎。这次狩猎规模之大,连年纪最大的居民也记不得过去是否曾经有过。成千上万的居民参加了这次围猎,打死了大群的野牛、雄鹿、野猪和各种各样小动物。树林里熏内忧熏了好几个礼拜,好几个月。肉熏好以后就送到各大城镇去,再从那里送到普洛茨克的仓库里。显然这种贮藏品是为大军准备的。玛茨科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每当威托特准备大规模远征立陶宛的时候,总要下令进行大规模的狩猎。

    还有种种别的迹象。例如:从日耳曼人那里有大批农夫越过边境逃到波兰和玛佐夫舍来了。出现在波格丹涅茨附近一带的主要是从西里西亚来的日耳曼骑士的臣民。这种逃亡状况到处都有,特别是逃往玛佐夫舍。

    在玛佐夫舍的斯比荷夫去经营产业的捷克人,这时候派来了十来个从普鲁士逃到他那里的玛朱尔人。一他们恳求参加“步兵”去打仗。因为“他们受尽十字军骑士的迫害,恨造了十字军骑士,一定要报这个仇”。他们也讲到普鲁士境内边界上的某此村子几乎逃亡一空,因为农夫们都带着他们的家眷越过边界逃到玛佐夫舍公国来了。十字军骑士把那些追捕到的逃亡者绞死,却阻止不了这此不幸的人继续逃亡。许多人都宁死不屈,不愿在可怕的日耳曼人奴役下生活。整个国家都充满了普鲁士来的“老乞丐和乐奴”。大家都涌向克拉科夫去。他们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不但从革但斯克、玛尔堡和托纶涅,还从遥远的克罗列夫扎(哥尼斯堡)和所有的普鲁十城市、所有的骑士团驻地纷纷涌来。其中不但有乞丐,也有圣堂工友,教堂下级职员,风琴手和其他一些教堂人员,甚至有教士和神甫。

    大家都认为这些乞丐等人就是消息的传布者,可以从他们那里了解普鲁上的一切情形,比如关于战争的准备状况,城堡的防御工事,守军、雇佣兵和来往宾客等等消息。

    他们都在密谈着,省城的“伏叶伏大”以及克拉科夫的枢密院大臣们如何同他们一起在密室里待了整整几个钟头,听他们谈话,把他们的话记录下来。他们有些人还偷偷地溜回普鲁士去,然后又到王国这边来。

    克拉科夫谣传着,国王和大臣们从这些难民口中获得消息,知道十字军骑士团所采取的每一项步骤。

    在玛尔堡情形却正相反。一个从这个首都逃亡出来的教士,在康涅茨波尔那些领主那边逗留了一会儿,告诉他们说,大团长乌尔里西和十字军骑士团的其他骑士都并不急于获得波兰的消息,因为他们相信整个王国经不起一击,就会永远屈服和完蛋,“连痕迹也不留”。这个逃亡者于是把大团长在玛尔堡的宴会上说过的话重述了一遍:“他们人愈多,普鲁士的羊皮外衣就愈便宜。”因此十字军骑士团高高兴兴和自我陶醉地在作准备,确信他们自己的力量,并且确信连遥远的一些王国也会来支援他们。

    但是尽管有了这些迹象、准备和努力。战争还是不像人们所愿望的那样来得很快。波格丹涅茨的少主人也渴望着战争。他早已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他渴求声名和战斗。一天天的拖延变成了他的负担。他常常责备他的叔父,仿佛战或和都取决于这位老骑士似的。

    “您说过一定会有战争,”他说。“可现在呢,连个影子都没有。”

    玛茨科答道:

    “虽说你是个聪明人,可还不够聪明!你没有看见情势的发展么?”

    “可是万一国王在最后关头却和他们达成协议呢?听说他并不希望有战争。”

    “他不希望有战争,但是下面这些话不是他本人说的是谁说的呢:‘如果我听任德列兹邓科给人家占领左,我就不做国王,’可是日耳曼人一直占据着德列兹邓科,直到如今还占据着那个地方。嗨!国王是不愿意叫天主教徒流血的。但是那些非常明智而且很知道波兰王国在力量上占优势的贵族正在把日耳曼人逼得走投无路。我告诉你,如果没有德列兹邓科,也会另有借口的。”

    “据我所知,德列兹邓科还是被康拉德大团长占去的,而他却是害怕国王的。”

    “他害怕,是因为他比别人更了解波兰人的力量。但那是因为他无法制止骑士团的贪心。在克拉科夫,人们告诉我:德列兹邓科的领主老封·奥斯特,在十字军骑士占领了新马克的时候,以臣仆身份向国王进行过臣服宣誓,因为那块产业自古以来就属于波兰。因此他希望这块土地留在波兰的版图里。但是十字军骑士邀请他到玛尔堡去。他们请他喝酒,然后从他那里骗取了他出卖德列兹邓科的信。于是那笔交易实在叫国王忍无可忍了。”

    “真的,那确实够叫他忍无可忍的了!”兹皮希科喊道。

    但是玛茨科说:

    “但是这正如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所说:‘德列兹邓科不过是使得瞎子摔倒的一块绊脚石罢了。’”

    “不过如果日耳曼人打算放弃德列兹邓科的话,那又怎样呢?”

    “那又会另有一块绊脚石。但是没有一个十字军骑士会放弃他已经吞下了肚的东西,除非你从他的五脏六腑里掏出来,愿天主让我们不久就可以这样做。”

    “不!”兹皮希科热烈地嚷道。“康拉德也许会放弃,可乌尔里西决不会放弃。他是一个真正的、无瑕可击的骑士,但他非常暴躁。”

    他们就这样交谈着,而各种事态的发展,却像一块石头被过路人的脚一踢,沿着一条小路向山坡下直滚,一落下悬崖,动力便越是增加。

    消息像打雷似的突然传遍全国,说是十字军骑士已经攻击并且占领了老波兰的山托克城堡,那地方原来是抵押给约翰骑士团的。

    当波兰的使者们来祝贺乌尔里西荣膺大团长的时候,他故意离开了玛尔堡,并且指示他朝廷中的官员们说,凡与国王和波兰的一切交往,都必须用日耳曼文,不得用拉丁文。这可以说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克拉科夫的贵族秘密地准备着战争。他们知道乌尔里西会公开宣战,而且会轻率地和非常鲁莽地发动战争;从波兰民族的观点来看,虽说当年骑士团胜于今日,当年波兰王国也小于现时,但乌尔里西的先辈可没有像他这样轻举妄动的。

    可是骑士团里有一些比较不急躁的高级教士们,却比乌尔里西更狡猾,而且深知威托特的为人,他们想用礼物和奉承来把他拉到他们那一边去。他们用尽了罗马的恺撒时代才有的各种各样办法,那时候人们为了那些活着的恺撒造了圣堂和祭坛表示尊敬。

    十字军骑士团的使者们卑躬屈节地向亚该老的总督[注]说:

    “骑士团有两个恩人。第一个是天主,第二个是威托特。因此威托特的每一句话和每个愿望,对于十字军骑士说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他们请求威托特来凋停德列兹邓科事件;他们认为,威托特对国王的劝告会引起他们彼此不和,会使他们的友谊破裂,即使不是永久破裂,至少也是长时期的破裂。但是国王的大臣们知道玛尔堡所进行的勾当。因此国王也挑选威托特去作调停人。

    骑士团悔不该挑选他。十字军骑士团中那些自以为了解这位大公爵性格的高级教士们,实在对他了解得并不够。威托特不但把德列兹邓科判给了波兰,而且他也了解并且猜想得到事情的发展。他又使时母德人起来反叛,他对骑士团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他还从富饶的波兰土地上运来兵马和粮食,进行准备。

    这种局面一出现,这个大帝国的上上下下都明白,决定性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有一次老玛茨科。兹皮希科和雅金卡正坐在波格丹涅茨的城堡门前,享受着新鲜空气和暖和的阳光,一个陌生人骑着一匹口吐泡沫的军马突然出现了。他把一个用杨树和柳枝编成的花环扔到骑士脚旁,喊着:“维奇!维奇!”[注]然后继续向前飞驰而去。

    两个骑士都非常激动地跳了起来。玛茨科的脸上呈现出又庄严又可怕的神情。兹皮希科奔到城堡里去吩咐侍从把“维奇”再往前传。然后他回到门口,双眼闪闪发光,喊道:

    “战争!天主终于赐给了战争!战争!”

    “这样一场人心所向的战争,我们从来还没有经历过呢,”玛茨科严肃地添了一句。

    他把仆役们喊来,一眨眼工夫,他们就转在主人四周了:

    “到瞭望塔上去向四面八方吹号角,再派些人去把村长们召集起来。到马房里去牵出马来;把马车套上马!快!!”

    他话音未落,仆役们就往四处跑开,去执行他的命令了;这并不难,因为一切都已准备了好些时候了。人手、马匹、武器和粮食都已准备妥帖,只待上马出发,但兹皮希科在动身之前向玛茨科问道:

    “您不打算留在家里么?”

    “我?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按照法津,您可以留在家里;您家里己经有个人代替您了,雅金卡和孩子们也要有个人照应。”

    “唔,那么听着。我等这个时刻已经等到头发白了。”

    很明显,从他那冷冰冰而坚定的脸色看来,是没有办法劝止他了。再说,尽管他已经过了七十岁,他还是硬朗得像棵橡树,四肢动作灵活,斧头叫他用力一捏简直都要叫痛。不过事实上,他一披上全副甲胄,不踩马镫是再也不能一跃而跳上马身了,话虽如此,许多年轻人,特别是西方那此骑士也办不到。他还拥有超群出众的骑士本领,邻近一带谁都没有他这样丰富的作战经验。

    雅金卡显然也不怕单独留在家。她听了丈夫的话,就走过来吻他的手,说道:

    “别担心我,亲爱的兹皮希科,我们的城堡很舒服;你也知道我不是胆小的人,况且石弓和矛枪我又不是没有见过。目前你应该尽忠报国,不该想到我们的私事。天主会在这里照顾我们的。”

    她的眼窝里突然涌起泪水,大滴大滴地流到她美丽洁白的脸上。她一面指着孩子们,一面用激动得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

    “嗨!要不是为了这些可爱的小家伙,我就会伏在你的脚下,非要你答应带我一起去打仗不可。”

    “雅金卡,亲爱的卢兹皮希科喊道,一面把她抱在怀里。

    她也抱住他的头颈,紧紧地偎着他,情深意挚地说:

    “我但愿你会回到我身边来,我的宝贝,我唯一的人儿,我最亲爱的!”

    “可是你必须每天感谢天主赐给你这样一个妻子!”玛茨科用低沉的声音加说了一句。

    大约一个钟头以后,瞭望塔上的军旗降下来了,表示主人出门去了。兹皮希科和玛茨科同意雅金卡和孩子们一直送他们到西拉兹。于是吃了一顿丰盛的饭餐,全部人马和所有车队上路了。

    这天天气晴朗而静谧,没有风。森林里的树木一动不动。山丘上溪谷中的牛羊群也在享受午后的休息,懒洋洋地咀嚼着反刍的食物,仿沸也在沉思。但是因为干旱,路上到处扬起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尘埃;在这些尘埃之上,无数火星在阳光中闪烁。兹皮希科招呼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看这些火星。

    “你们知道这些发亮的火星是什么吗?那是矛枪和标枪的枪尖。动员备战的传令官看来已走遍各处,人们全都去打日耳曼人了。”

    接着他们在波格丹涅茨的边界上遇到了稚金卡的兄弟。兹戈萃里崔的这个富有的继承人,年轻的雅斯柯,同两个枪骑兵一起出发,带了二十个人。再前去,在十字路口,罗戈夫的契当那只蓬蓬松松的脑袋从尘雾中露了出来。虽然他同波格丹涅茨的骑士并个友善,可是现在他老远就喊道:“去吧,去打日耳曼狗东西。”于是他欠身致敬,祝他们好,又消失在灰蒙蒙的尘雾里了。他们也遇到了勃尔左卓伐的老维尔克。他由于年老而不断点头晃脑,但是他也去了,要为他那个在西利西亚被日耳曼人打死的儿子报仇。

    他们越是走近西拉兹,尘雾便越浓。等到远远地望见这地方的塔楼的时候,整条道路都挤满了骑士、头领和武装的士兵,大家都涌向集合的地方去。老玛茨科看到那么多人,都是健壮和坚强的汉子,斗志昂扬,甘愿忍受酷热、严寒和重重困难。他受到很大的鼓舞,因为他觉得这就是必胜的预兆。

    第四十九章

    战争终于爆发八开头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而且对波兰人不大有利。在波兰军到达之前,十字军骑士团已经攻下了鲍勃罗夫尼克,把兹罗多尔雅夷为平地,又占领了不幸的杜勃尔润,这块土地还是不久以前才取回来的。后来经过捷克人和匈牙利人的调停,战争的风暴平息了一个时期;接着是暂时休战,休战期间由捷克国王华茨拉夫在波兰人和骑士团之间进行调停。

    在整个冬季和春季里,双方并没有停止集结军队;后来受贿的捷克国王提出了有利于骑士团的处理意见,于是不得不再度作战。

    夏季到了,威托特率领的各个“氏族”军也来到了。他们在崔尔温斯克附近渡过河以后,大军和玛佐夫舍公爵的队伍会师了。河对岸,十万名穿铠甲的日耳曼人已在斯威崔附近摆开了阵势。国王本来打算渡过德尔温崔,抄近路向玛尔堡进发。但因为无法渡河,就转过来从寇盛特尼克奔向杰尔陀瓦去了,他们毁掉了十字军骑士团的城堡陀姆勃罗夫纳(亦名杰尔根堡)之后,就在那里扎下了营寨。

    国王本人和波兰、立陶宛的大臣们都知道短期内必定有一场决定性的大战,但他们又都认为这场大战还得过几天才会发生。大家认为大团长堵住了国王进军的道路之后,想让自己的军队休整一下,以便振作士气,迎接即将来临的决死战。这时候波兰大军扎下营寨,在陀姆勃罗夫纳歇了一夜。虽然那城堡是没有奉命就占领下的,甚至违反了军事会议的计划,但国王和威托特都满怀希望,因为那座城堡防御得很牢靠,四面都是湖泊和厚厚的城墙,还有无数守军。波兰骑士是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几乎一眨眼工夫就把它拿了下来,等到大军赶到,市镇和要塞已经一无所有,只留下冒烟的灰烬和瓦砾。威托特的勇猛的战士和沙拉丁指挥下的鞑靼人正在瓦砾堆中追歼顽抗的、残余的日耳曼人。可是大火并没有烧多久,很快就被一阵倾盆大雨淋熄了。

    七月十四日,整夜的气候都是那么变幻莫测,狂风暴雨。可怕的闪电使得天空仿佛着了火,吓人的霹雳从东方和西方打下来。不断的闪电使空气中充满了硫磺气。然后倾盆大雨把所有的声音都淹没了。接着风吹散了云,云层里出现了星星和一轮皓月。直到午夜,风雨才稍稍平息,战士们点起火来,顷刻之间,波兰立陶宛的大军里烧起了千千万万个火堆。战士们在火堆上烘干了他们淋湿的衣服,唱着战歌。

    国王也没有睡,他躲避暴风雨的那间屋子就在军营边上,那里正在举行一次军事会议,讨论占领杰尔根堡的事。由于西拉兹分遣队也参加了攻打这镇市,分遣队的首领康涅茨波尔的雅可伯和其余几个人都被召来说明他们为什么没有上级命令,就攻打起这个地方来,何况国王本人已派了传令官和几个侍从命令他们不要攻打。

    因此这位“伏叶伏大”不能断定他的擅自行动能否免受谴责,甚至是惩罚;他随身带来了十几个第一流的骑士(老玛茨科和兹皮希科也在其中)来作证,说明国王的官员到达的时候已经为时太迟,他们已经在攻打城堡的城墙了,而且正和守军处在最顽强战斗的紧要关头。至于他擅自去攻打这个要塞,他不妨这样解释:大军伸展在长达好几英里的战线上,很难事事请示。他以为他既然被派作先锋,他的职责就是粉碎一切敢于反抗大军的敌军和痛击不论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敌人。心里正在为这件事感到高兴的国王、威托特公爵和贵族们,一听到这些话,不但不谴责西拉兹的“伏叶伏大”和他部下的举动,甚至还赞扬他们的勇武,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攻下了这个要塞和击败了坚强的守军。玛茨科和兹皮希科于是有了一个机会看到王国的那些最高首领。因为除了国王和玛佐夫舍的两位公爵之外,在场的还有全军的两个酋领。威托特率领着立陶宛、时母德、罗斯、比萨拉比亚、瓦拉几亚[注]和鞑靼人的军队;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他的盾牌纹章就是“太阳”,他是克拉科夫的掌剑官,波兰军队的主脑,最高军事权威。此外,出席那次会议的还有最伟大的战士和战略家。克拉科夫的总督奥斯特罗夫的克利斯丁,克拉科夫的“伏叶伏大”,泰尔诺伐的雅斯柯,等等;最后还有普洛茨克的齐叶莫维特公爵的儿子齐叶莫维特,在他们中间数他最年轻,是个了不起的统帅,连国王也很赏识他的见识

    他们都在那间宽敞的房间里等着,以便国王随时咨询,及时提出建议。玛茨科和兹皮希科也看到了闻名波兰和国外的最伟大的骑士们。查维夏·却尔尼·苏里姆契克和他的兄弟,戈拉的斯卡贝克·阿勃丹克,奥列斯尼查的杜伯科,他曾经在托纶涅的一次比武会上打倒过十二个日耳曼骑士;还有魁梧的比斯古披崔的巴希科·齐洛琪埃伊,塔契夫的波瓦拉(他是他们的知心朋友);科席格罗维的克尔丛;全王国的大军旗的旗手弗罗契莫维崔的玛尔青;科里特尼查的弗洛林·耶里特希克,以及肉搏战的无敌战士泰戈维斯科的里斯和穿着全副甲胄能够跃过两匹高头骏马的查皮莫约崔的斯泰希科。

    还有许多来自玛佐夫舍和其他各地的著名骑士,他们在战斗中都是冲锋陷阵的。人们管他们叫做“走在军旗前面的人”。所有的朋友和熟人,特别是波瓦拉,都很高兴地招呼玛茨科和兹皮希科,马茨科和兹皮希科就同波瓦拉谈起往事来。

    “嗨!”塔契夫的爵爷向兹皮希科说。“您有一笔很大的旧账要同十字军骑士算呢。我希望您现在就把它结清。”

    “我将牺牲一切,哪怕我得流血,也在所个惜;”兹皮希科回答。

    “您可知道您那个昆诺·里赫顿斯坦现在是大‘康姆透’了么?”比斯古披崔的巴希科·齐洛琪埃伊问道。

    “我知道,我叔叔也知道。”

    “愿天主让我同他交战,”玛茨科插嘴道,“因为我同他有一件私事。”

    “嗨!我也向他挑过战,”波瓦拉回答。“可是他回答说,骑士团不允许他战斗。好吧,也许这一次会准他了吧。”

    但是一向说话非常严肃的查维夏说了:

    “天主会指定他的。”

    兹皮希科出于好奇心,把他叔父的事向查维夏说了,又问查维夏说,玛茨科既然已经同里赫顿斯坦的亲戚决斗过,而且把他打死了,那么是否算是实现了同昆诺·里赫顿斯坦决斗的誓愿?大家都一致说,这就够了。但是固执的玛茨科虽然心里对这意见很高兴,却说道:

    “话虽如此,但如果我同昆诺本人决斗过了,我对于灵魂得救就更有把握了。”

    于是他们谈到了攻克杰尔根堡和日益迫近的大战,因为大团长除了设法阻止国王大军的进展之外,别无他法。

    骑士们正在费尽心机猜测,究竟哪一天发生大战,一个高高瘦瘦的骑士走过来了。他穿着红色的布衣,帽子也是用红布做的,叉着双手,声音柔和得简直像女人似的说道:

    “我向您致敬,波格丹涅茨的兹皮希科骑士。”

    “德·劳许!”兹皮希科喊道,“您也在这里!”

    于是他拥抱了他,因为他记起了德·劳许过去帮过他的大忙,很感激德·劳许。他们像最亲密的朋友似地彼此吻过以后,兹皮希科就很高兴地问他:

    “这么说来,您站在我们这一边了么?”

    “也许有许多杰尔特里的骑士站在另一边战斗,”德·劳许回答,“但是我是德鲁戈拉斯的领主,而我的义务就是为我的主人雅奴希公爵效劳。”

    “那末您是继老米柯拉伊(尼古拉斯)之后做了德鲁戈拉斯的领主了么?”

    “是的!因为米柯拉伊死后,他的儿子在鲍勃罗夫尼克被打死,德鲁戈拉斯就成为美丽的德鲁戈拉斯的雅金卡的产业了,她在五年前就做了我的伴侣和夫人。”

    “看在天主的分上!”兹皮希科喊道,“您把整个的情形都说给我听吧!”

    但是德·劳许向老玛茨科致意后,却说道:

    “您的老侍从格罗代支告诉我说,我可以在这里找到您;他现在在帐篷里等着我们,在照料晚餐。帐篷离这里相当远,在营寨的另一头,不过骑马去很快就可以到。因此,咱们上马一起走吧。”

    然后他转向早在普洛茨克就认识的波瓦拉说道:

    “请您,高贵的爵爷,也去。我将感到极大的荣幸。”

    “好!”波瓦拉回答,“我喜欢同熟人谈谈;同时我们还可以有个机会一路看看大军。”

    于是这几位骑士走出来了。正要上马,德·劳许的一个仆人把一件雨衣放在他胳臂上,这是他特地为他主人带来的。这个仆人走到兹皮希科跟前,吻了他的手,说道:

    “我跪下向您参拜,少爵爷。我曾经做过您的仆人。天黑了,您认不出我来。您记得山德鲁斯么?”

    “啊!”兹皮希科喊道。

    过去的患难和忧伤的回忆顿时从他的心头涌起,正如两个礼拜以前和他的侍从哈拉伐久别重逢时的情形一样。

    因此他说道:

    “山德鲁斯!唉!我完全记得你和已往的那些事。你这一向干了些什么?你在哪里?你不再做圣物买卖了么?”

    “不做了,爵爷!我在德鲁戈拉斯的教堂里做下级职员,一直做到去年春天。但是因为先父是于军事的,因此战争一爆发,我立即厌倦了教堂的钟声,渴望着钢铁的武器了。”

    “你说什么!”兹皮希科喊道,他完全不能想象这个佩着剑、持着标枪或者斧头站在他面前、准备去作战的人就是山德鲁斯。

    但是山德鲁斯握住他的马镫,说:

    “我今年奉普洛茨克的主教的命令到普鲁士去,在那里出了相当大的力。这情形我以后再告诉您。现在且请爵爷上马,因为您管他叫哈拉伐的那位捷克伯爵,正在我主人的帐篷里等着您用晚餐呢。”

    兹皮希科上了马,骑到德·劳许爵爷跟前,和他并排前进,以便自由自在地谈话,因为他极想知道他这一阵的经历。

    “我很高兴,”他说,“您参加到我们一边来了。但是我很奇怪,因为您在十字军骑士团里服务过。”

    “拿报酬的人才算服务,”德·劳许反驳道。“我却不拿报酬。不!我到十字军骑士团去的唯一目的,是想去冒险,取得骑士腰带,可您知道,我是从波兰公爵的手中得到了骑士腰带的。接着又在这片国土上呆了不少岁月,我已经认清了谁是谁非。而且在这段时间里结了婚,住下来了。我怎么能够去参加那一边来打你们呢?我已经是这个国家的一个臣民了,您看我说你们的话说得多么流利。嗨!我连自己的一些家乡话也忘记了。”

    “您的产业不是在杰尔特里么?我听说您是那边伯爵的亲戚,您有许多城堡和村落。”

    “我已经把我的产业让给了我的亲戚富尔康·德·劳许,由他出钱买了下来。五年前我去过杰尔特里,从那地方带来了大笔财富,用这笔钱在玛佐夫舍置了一些产业。”

    “您怎么会同德鲁戈拉斯的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