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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女配第9部分阅读

    吗你们,从建章军院出来,参加武试,轻松松便过了,授个武衔不知道多轻松,偏要去挤那独木桥。”

    花铉道:“高祖定都燕京,北倚雄关,南压区夏,实乃万年不拔之基,把这苦寒地带建成了个花锦世界,远夷莫不畏服,争来朝贡,正是四海无虞国太平之时,走武将之路,实无甚出头之日。”

    朱允炆也笑道:“其实刘兄不如也和我们去参加参加文会,到底你今年也要参加武闱的,不若也结交一二名士,日后仕途也有所裨益。”

    刘廌嗤之以鼻道:“所谓名士,多的是恃才兀傲,悖谬乖张之辈,更甚有的有文无行,久而秽迹恶声,使人不屑。”

    朱允炆和花铉哑然失笑。

    转眼便到了二月九日,礼部主持春闱会试开始,文试完后武试,一连半个月,京城的主要话题都是围绕在会试上,各家茶馆的说书人,说的也多是一些“赵伯升茶肆遇仁宗、众名姬春风吊柳七”之类的本子。

    转眼春闱榜发,朱允炆、花铉都高高的榜上有名,已是稳稳的一个贡生在手,直待殿试了。而武举则无需殿试,只拟了前三十名呈圣上预览,亲定名次,刘廌自也是榜上有名,马步箭及枪、刀、剑、戟、拳搏、击刺乃至营阵、地雷、火药、战车,兵法、天文、地理,样样均是军院功课,他们小时候又曾得过青田先生细心教导,如何不通,自是成竹在胸。

    朱允炆看了放榜,回房准备殿试,却见祖母招人来唤。

    朱老夫人面色舒缓许多,应是对他的成绩较为满意,缓缓地说道:“本来不想影响你殿试,但是想了想不想你以后怪我,南京魏国公府今日来人,要求殿试后无论名次如何,都要举行婚礼了,如今魏国公及夫人,已是亲送了女儿到了京城,只待你殿试后完婚,我与你父亲、嫡母都商量过,也选了吉日,打算订在三月十五。”

    朱允炆默了半晌,低声道:“全凭祖母、父亲母亲做主。”

    朱老夫人抚摸了下他的头道:“好好温课吧,当今皇上仁慈,未必会在殿试上卡你,无愧于心便罢了。”

    日子飞快,转眼便到了殿试的日子,朱允炆低头随着一众贡生迈入太和殿,只觉得宫殿壮丽显敞,殿上青砖乌沉沉地反射出自己的身影,龙座高高在上,他侧头看到远处宫殿的飞檐高柱,殿角金柱上有龙纹凸起,心中落寞地想:“那个人儿,想必就在那宫墙深处吧。自己和她,终归是有缘无分。”

    隔了一会儿,昭平帝升殿,诸生三拜九叩,朱允炆行礼之时快速扫了一眼,皇帝头戴九龙冠冕,面前有垂珠,和那日建章军院一样,看不清楚面容,随后说话,果然正是那多时不见易晨的声音,朱允炆连日猜想成为现实,心下清明,礼毕,诸生又转去体仁阁笔试,他默默地听题后凝神奋笔疾书,什么都没有想。

    今年早春甚暖,京城已是有桃花淡淡的开了几枝,金殿传胪这一日东长安门外早早就围满了人,直待发榜。

    待到进士、王公百官皆随榜而出,文武状元率诸进士等随出观榜。只见两名年轻男子,率在文武进士之先,一名风骨秀异,神态闲雅,正是归仁伯府次子朱允炆,一名身材魁梧雄伟,神彩毅然,乃是诚意伯嫡长子刘廌。围观众人跪听圣旨后,金榜高挂,消息如长了翅膀般的通过各家仆人以及报子们飞向各处。

    自高祖始,武举一甲三人也可和会试头甲三人一同游街夸官,这日文武状元、榜眼、探花六人炫耀恩荣,披红挂彩,上街夸官,真所谓春风得意、风光十足,两边状元均是潇洒年轻少年不提,今年的探花又是格外风骨神清,秀逸非凡,宫花簪在帽上,更显得唇红齿白,貌如好女,正是那东丘郡候府的小侯爷花铉。满城轰动前来看文武三甲游街,几乎全是年轻儿郎,又有人传抄考场答卷,果然是篇篇锦绣、字字珠玑,新奇藻丽、含蓄雍容均有之,人们直惊呼少年天子少年臣,正是两相宜。

    自此春闱一捷,“建章四杰”出了文武两名状元,一名探花,一名贵妃,名扬海内,建章军院当年入学报名考试者陡然提升,而大街小巷的茶馆说书者,也改说建章四侠义结金兰惩恶扬善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32钗头凤分

    春色渐浓,这日日光暖融,淑景明媚,御花园里张灯结彩,雅乐阵阵,正是恩荣宴开。

    赏赐文武会试三甲的恩荣宴,照例设在御花园里,就在御水池边。 新近天子门生赐宴,皇帝主持宴请新科进士,并在宴会上当众赐给进士们锦袍、诗书和冠花,使恩荣宴的规格在士人心目中飚升到仅次于唱名的地位,赐花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恩荣,新科进士得到皇上亲赐金花,乃是无上荣光。

    长桌高椅,已设在宽阔场地,朝廷历来倡导节俭,桌上菜肴酒水都较为简单,然而赐宴者国之最尊贵的帝皇,陪宴者翰林大学士等朝中清贵,赴宴者又是国内文武佼佼者,这已经让赴宴的新科进士们激动万分,窈窕宫娥们穿梭于宴席里上菜斟酒,教坊歌姬奏着新奇曲目,春风送暖,花香熏人,直让新科进士们陶然若醉。

    酒过三巡,昭平帝自是请各新科进士各赋一诗,一番赏析后,赐给新科进士每人一朵金花,勉励一番,便摆驾回宫。

    进士们跪送圣驾之后便觥筹交错,互相敬酒,各叙同年之谊,又各自在御花园内结伴游春赏花,联句做诗,投壶射覆。

    乐声人声,在初春的御花园传得老远。

    储秀宫与御花园只有一墙之隔,这日刘明舒见春光晴好,正在储秀宫院子与自幼一起长大的丫鬟金霄、凤楼踢毽子,却远远传来乐声,声调清锵,不禁奇怪,询问后方知是御花园恩荣宴,皇后娘娘有令,除当值宫女外,宫妃均不可入内。

    刘明舒带着金霄、凤楼走到后院丽景轩附近小楼上,往下望去,却是能看到御花园内花红柳绿,诸进士饮宴之所。

    她站在小楼上凝立半晌,终于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人。一身状元红袍,帽上斜簪一朵红色芍药的朱允炆,正临水而立,风神如玉。犹如心灵感应,他抬头望向远处,却看到了水的那一边,宫墙上的小楼里,立着一名红衣女子,身畔有两名宫女随侍。

    二人遥遥相对,朱允炆只觉得身边花浓柳淡、纷纷扰扰,均淡入背景,他只看到小楼上那一点鲜红,他知道是她,他也知道她认出了他。

    一墙之隔,一楼一水,他们之间仿佛间隔了千山万水,片刻,朱允炆摸出随身携带的玉笛,在水边就着微寒的春风吹了起来,呜呜咽咽,往返回复,缠绵悱恻,正是一曲钗头凤。

    刘明舒听着那曲子,低低地念起: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

    男儿至高如意,莫过于象简乌纱、洞房花烛。魏国公府与归仁伯府早就已经议婚行聘请期诸事议定,恩荣宴后,朱徐两家终于择了吉日完婚。

    三月十五日一大早,徐家的十里红妆便从魏国公府在京城的别院里源源不断的送往归仁伯府,一路欢声鼎沸,朱允炆身着大红锦袍,头戴桂冠,高头大马,前去迎亲,身旁还有数个俊朗而美姿仪的男子陪同迎亲,只让道旁观看的人赞叹一番,状元郎脱白挂绿,大登科后小登科,当真佳人才子,好一段佳话。

    储秀宫中,昭平帝正与刘明舒在对弈,却看到往日下棋十分凌厉的刘明舒今日却是漫不经心、神不守舍,布局十分散漫,不免道:“阿纤今日下棋怎么却是心不在焉?”

    刘明舒将手里的黑子一粒粒地扔到玉盒里,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今日是朱大哥大婚的日子,以前曾和大哥他们笑谈过,一定要灌醉他让他不得洞房的,如今时移势易,这喜酒是吃不成了,也不知道那新娘子长得怎么样。”

    昭平帝想到正是自己一道圣旨害得阿纤不能在外自由开心,心下不觉一虚,笑道:“原来是状元公大婚,朕竟不知,定的依稀记得是魏国公府上的二表妹吧,这样,朕让方天喜送一份贺礼去吧,你也选一份礼物一同送去如何?”

    刘明舒眉毛挑了挑,本来想拒绝,想了想,又道:“他一个小小的翰林修撰,皇上婚礼上赐物太招眼了,却是让他以后树大招风的难做,不如叫方公公晚点待宾客都散了,私下里悄悄送去如何?”说完,一双玉手已是捏住昭平帝袖子,轻轻摇摆,一双美目流目送盼。

    昭平帝不曾见过刘明舒如此女儿态,身子已是酥软半边,如何不应,便吩咐了身边侍立的方天喜照此办理。

    方天喜自上次受罚,足足将养了好几个月才能出来当值,还亏他在宫里向来谨慎谦虚,并不以势压人,到底留下一条小命,将养好了才出来,却又接到这么个差使,他心里不禁暗自腹诽:宾客散去,那便是新娘新郎的洞房花烛夜了,这礼是给人贺喜去还是给人添堵去啊,归仁伯都罢了,得罪便得罪了,这徐家却是太后外家,这差使可不好做。贵妃娘娘啊~~您这是存心给人膈应去的吧。

    高堂对拜,洞房行礼,身穿广袖对襟翟衣,头戴珠凤冠的新娘子被朱允炆用秤杆跳开盖头的时候,众人还是瞬间静了一下,没想到魏国公藏在深闺里默默无名的女儿,居然是这样的美貌,倒不是五官有多么动人之处,实是肌肤十分洁白如玉,面上只薄薄施了一层粉,点了胭脂,灯光下照过去露在外边的脖颈、双手,都雪白无暇,隐隐有莹润之光,整个人倒如玉人一般通透无暇,和站着的君子如玉的朱允炆一起,真真是一对玉人儿,洞房诸人齐声喝彩,一时之间夸赞声无数,就连朱允炆自己也愣了一下,之前在外从无听到过魏国公幼女的评论,祖母曾去看过回来也只和他说十分贞静婉顺,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冰雪堆成的人儿,心下不禁起了一丝怜惜。

    宾客渐渐散去,已是人定时分,归仁伯府安静了下来,朱允炆缓缓步入洞房,发现原来的脂粉味已是散去,屋内空气清新,徐氏已是换掉了礼服,穿了一身轻便的浅紫折枝花纹罗裙,可以看出已是沐浴过,黛眉粉颊,如玉的肌肤上带着淡淡粉光,徐氏看到朱允炆进来,垂了头,面上却带着笑容,似是十分喜悦他的到来。朱允炆不禁也颇觉愉悦,记起其名字正是若璠,不禁想起孔子说过的,美哉玙璠,不由的面上也带了笑容。

    不料忽听到庭院门口有声音,他眉头一皱,却是看到自己的书童古墨带着方天喜走进来,不禁一愣。

    方天喜面上带着尴尬的笑容道:“圣上得知状元公今日大婚,念着旧日把臂同游的情谊,特叫奴婢给状元公送上贺礼一份,另外贵妃娘娘也有随礼一份,望状元公与夫人永结连理,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朱允炆和徐若璠连忙拜谢后送走方文喜,打开礼物一看,是一套文房四宝,还有一个铜鎏金云龙纹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两股明晃晃的金累丝凤钗置于红色绸缎上,上头一对金凤展翅立于祥云之上,镶嵌着红、蓝宝石,凤目生辉,鳞爪尽显,尾羽飘逸。朱允炆抚着这对钗头凤,却是想起那日宫里的惊鸿一瞥,不禁痴了。

    徐若璠拈起那方砚在赏玩,那砚颜色大异于常砚,红黄相间,质古如玉,徐若璠敲了敲,声音清越若金石,赞叹道:“居然是红丝砚。”又转过头,看到朱允炆持着一支凤钗在发呆,嫣然一笑道:“这凤钗想是贵妃赠的了。”

    朱允炆轻轻放下,道:“嗯。”又看了看她,解释道:“贵妃娘娘和我从前同在建章军院就读。”

    徐若璠看了看凤钗,微微一笑道:“这凤倒令我想起陆放翁的一阕词,钗头凤。”

    朱允炆心中不由的一跳,转头望向她。

    却见徐若璠灯下微笑,面容毫无异色,轻轻念道:“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世人都谓放翁痴情,我独觉得他是负心之人。”

    朱允炆神不守舍的道:“哦?”

    徐若璠轻笑道:“无故休妻在前是为不义;违母命置前妻为外室,又将休妻之恶名冠于长辈头上,是为不孝;前妻再嫁,自己再娶后又写诗纠缠,使人夫妻离心是为无行;前妻为之抑郁病逝,他一边写诗怀念,一边却仍能妻妾满堂,生了七子一女,何其多情……何其寡情!”

    朱允炆面色微变,望向徐若璠,却看到她一双寒星也似的眼睛也正望向他,坦荡而毫不逃避,又轻轻地道:“其实唐婉再嫁之身,能嫁给宗室赵士程,已是极好归宿,倘若放翁慧剑斩情丝,不再纠缠,本来是可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

    莫名的,朱允炆想起那一夜刘明舒的双眼,被泪水浸润着,月下哀婉凄绝,她绝望地说:“带我走。”

    他啪的一声将首饰盒盖上,什么也没说,拿起首饰盒转身出了洞房。

    徐若璠微微有些惊讶,却并没有失态,身旁的丫鬟惊慌失措道:“小姐,怎么办?”

    徐若璠盯着那文房四宝半晌,微微一笑道:“夜深了,安置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3484436、喵了个咪、马季芳扔的地雷,鞠躬。

    ☆、33状元上疏

    三月,新任翰林院修撰,状元公朱允炆上疏昭平帝,建议加意武备,整饬戎事,其奏疏洋洋洒洒数万字,言道当今之事,其可虑者莫重于边防,西北强梗,边备未彻,外御不严,敌人进奔,便可至趋关辅,急难之际,宗社可忧,恳请预图赡兵之策,且痛斥天下学士以持兵为耻,不能骑射行阵之弊端,边疆武备因循怠玩,姑务偷安,士习骄惰,法令难行,乞皇上为宗庙万世计,常抱边疆之忧,申严军政,严饬边臣,设法训练,选择边吏,团练乡兵,并请皇上于每岁冬农隙之时,圣驾亲临校阅,以试将官能否、军士勇怯,从容审图,自可防御外患。一时奏疏得罪了士林及边将等诸人,群臣沸议,朝野哗然,便是建章军院出身的,也分成了两派对峙争执不下。

    昭平帝看了以后,只批了国用不足,边费重大,内帑空乏为由,整饬武备一事由兵部酌情议之。

    实则奏疏里头有言道以宋为鉴,而今日朝中热议,也颇有些人拿了靖康耻来说话,他心情十分不舒服,自他登基以来,历来只看到大臣们夸他有恭俭之德,聪明睿智,勤政爱民,忽然有人危言耸听,言道其军政诸多不是,又直指他重文轻武,恐将来有亡国之忧,他心下如何不恼,又隐隐想到了高祖之语,大为不满,只想着明君不当杀大臣言事者,只是强忍着未发作。

    回到后宫,径去了储秀宫,最近刘明舒一直对他不冷不热,时不时还借题发挥,闹点小脾气,昭平帝也只当成夫妻情趣,耐心去哄转她。今日心情发闷,到了储秀宫,却看到刘明舒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在发呆,手里拿着支凤钗,似是没想好要插哪里,便走过去笑道:“这凤钗想是戴腻了?朕前日叫人送来几样新花样,你可选好了让尚衣局打去。”

    刘明舒被他吓了一跳,将手里的凤钗懒洋洋地往妆台上一扔,道:“我自小就不爱这些花呀粉呀的,从前在建章军院念书,都做男儿打扮的,后来大了爹爹不许,才换了红妆,为着骑射方便,都是金环束发便可,哪里用这些累赘的钗啊钿啊。”

    昭平帝见她提起建章军院,不免又想起今日朝上的话题,脸上也一暗,只坐到一旁没说话。

    刘明舒看他不似往常上来撮哄,便边卸了发上的钗环边冷笑道:“这是哪里受了气来我这里摆脸子了,可别走错了地儿,趁早儿去别的地方,自有那贤良淑德的美人儿来哄你开心。”

    昭平帝苦笑道:“还不是你那好大哥朱允炆,今日上了奏疏只道要整饬武备,偏偏言语偏激,得罪了朝上一大片,直吵得朕头疼。”

    刘明舒撇了撇嘴道:“高祖先皇都颇重武事,多次巡视边疆,到军院阅军,重军防武备,虏寇不敢犯秋毫,独您就中了那些腐儒的毒,搞什么儒者之道,仁慈治国,行什么宽通平易之政,轻视边功、不训兵备、薄待军士,您啊也别信他们,他们那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一套,不就把宋都给亡了,宋徽宗那做个大儒、风流书生,那是可以流芳千古了,可是皇帝可不能那样儿,王者之道,强兵富民,可没说见那个圣人说过皇帝须学问通明的……”

    昭平帝微服私访与朱允炆刘明舒等宫外同游时候,对他们这套应当重武重军的理论已是耳熟能详,又听到刘明舒这不阴不阳的语气调侃,偏偏又戳中他内心最隐秘的软肋,一时只觉得心烦意乱,不想再听下去,又不擅长争辩,便起身来一言不发离去了。

    刘明舒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只看到他的背影以及匆匆跟上皇帝的方天喜,一旁侍立的金霄满面惶然,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瞬间又觉得气恼愤懑,入宫多时,昭平帝对她总是温柔小意,何曾这样直接给她脸色看过,窘迫愤怒直让她面上红白交加,忍不住将妆台上的八宝镜摔了个粉碎,道:“既走了,下次别进我储秀宫!”

    昭平帝出了储秀宫,心中烦闷,想到为着刘明舒吃醋,已是数日不曾去看过皇长子了,今日反正也把她得罪得不轻,只怕来日要下更大功夫哄转,且不理她,索性一并去看了皇长子。便往苏德妃所居的钟粹宫走去。

    皇长子陈涵刚满半岁,正在铺着大红软毡的地上爬行,手行膝跟,十分灵活,苏德妃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听到皇上来,眼前一亮,上前迎驾施礼。昭平帝看到皇长子长得白嫩可爱,爬起来十分快,见到他也好奇的打量,不禁心情愉快地上前抱起他来,结果皇长子眼圈一红,迅速地哇哇大哭起来,并且急切地挣扎,向苏德妃伸出双手。

    苏德妃面上十分尴尬,只道:“涵哥儿,这是父皇呀。”皇长子见得不到回应,眼泪落得更是汹涌,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将手伸向||乳|母,||乳|母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如何敢接,昭平帝也十分窘迫,知道是自己太久没来的缘故,便将涵哥儿交给||乳|母,涵哥儿入了||乳|母怀,便收了眼泪,却仍抽抽噎噎的紧紧搂着||乳|母的脖子,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苏德妃只得解释道:“涵哥儿有点认生。”昭平帝面上讪讪道:“不怪他,是朕太忙了,太久没来了。”

    苏德妃面上微笑,却半含酸道:“还是怪臣妾生了孩子,体态不复从前,比不得刚进宫的小姑娘了,皇上不爱来,臣妾之过也。”

    昭平帝摸了摸鼻子,知自己偏宠刘明舒,后宫诸妃都有意见,也不禁愧疚道:“实是朕太忙,今晚有空,便在爱妃这里进晚膳吧。”

    晚膳上的菜肴很是精致,昭平帝却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苏德妃夹了道鱼酢给昭平帝,嗔道:“这是妾亲手做的,酸酸辣辣的,正适合下饭,皇上尝尝。”

    昭平帝闻言尝了一口,果觉得酸辣爽口,咸鲜香韧,鱼香椒香融为一体,不禁叹道:“果然不错,这鱼酢再辣点更好,方天喜,送一罐去储秀宫让贵妃也尝尝,她爱吃辣的,最近胃口也不好。”

    话才说完,方天喜心下一抽,我的皇上诶……您怎么这么说话啊……就知道您还念着贵妃,既如此方才何必又闹翻,现下只怕又要得罪德妃了……

    只见德妃面色一沉,到底忍住了道:“这鱼是臣妾家人送来的白条鱼,再新鲜不过,臣妾只得了几条,亲手做了鱼酢,只得了一罐,臣妾都舍不得吃只等着皇上来吃。”

    昭平帝哦了一声,神不守舍,心里却在明日怎么哄转刘明舒,带她去游猎或者可以,想到她控马如燕子一样轻巧的飘上马背,衣袂翻飞宛如仙子,不禁面上露出笑容。

    德妃却以为他心情甚好,便道:“皇上,臣妾父兄得了一点子鱼,都巴巴的念着给宫里送来,只想着一心孝敬皇上和皇长子,如今朝中大臣轻视边功,我爹爹在边疆熬得甚是清苦,我听说今日连翰林院的状元公都上了个折子道应当重视军备,可知这也是众臣的心声,臣妾为您生下皇长子,您就当体恤臣妾,给臣妾父亲也挪一挪……”

    昭平帝一口鱼酢卡在喉咙,只觉得上不得下不得,食之无味,瞬间心头烦躁无比,冷冷道:“朝中政事,后宫诸妃不得干预。”便放下筷子,拔腿便走。

    只留下德妃举着双箸,面上青白交加。

    昭平帝离了钟粹宫,想想如去了皇后处,只怕又是一番端庄劝解,着实无趣,下了步辇自己走了几步,又忽觉疲累之极,忽然想起从前这样疲惫不堪的时候,都是林萱一番推拿纾解,不由地想念起那个安静恬淡的人来,便迈步向静怡轩方向走去。

    静怡轩内,静悄悄的,灯光很暗淡,走进院子,门口居然没有看门的小太监,他制止了方天喜通报,迈步往里走,习惯性的看看墙边的萱草,却看到旁边的野草长得与萱草齐高,几乎未曾修整,不免皱了皱眉,白石子路上也有落叶未扫,走进屋里,只看到林萱一个人穿着鹅蛋青色旧衣,在灯下做鞋,旁边一个宫女在低头分线,身上穿的新制的夏装宫服,颜色鲜亮,倒比林萱更像个主子。

    昭平帝笑道:“这么暗的灯光,也不怕坏了眼睛。”

    屋内两人吃了一惊,抬头看到是昭平帝,连忙施礼不迭。

    昭平帝含笑扶起她,去看她手内的针线,却是一双小小的孩子穿的鞋子,鞋上有布做了小小的花朵,花朵七色,花瓣内应是填充了棉花,十分饱满玲珑,针脚细密,配色鲜艳,小小一双鞋上绣了许多花样,显见得是用了心的,微笑道:“这是给初阳做的?难得你一片心了。”

    林萱满怀感慨,也不知皇上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是怎么的,只是自己已是噤若寒蝉,再不敢自作多情,只是恭敬谨慎地回禀道:“大公主那边自是有专人做,臣妾这一手针线粗陋,皇后定是看不上的,聊表心意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34古井微澜

    小小安静的静怡轩,原本进来的时候没几个活人,却在发现皇上驾到以后,忽然送茶送水,庭院里的灯光、灯笼都悄然点起,院子里头瞬时明亮了不少,躲在房里睡觉的小太监宫女们都纷纷悄然出现在他们应该出现的位子上。

    昭平帝喝了口热茶,皱眉道:“朕记得你这里有花茶的,怎么没沏来。”

    林萱淡淡道:“花茶需得采集了鲜花窨制,臣妾前些日子禁足,未曾采到鲜花,如今百花盛开,皇上若想要喝花茶,茶酒司应备有,或者待过些日子臣妾采了鲜花制一些。”

    昭平帝闻言有点讪讪,想起上次带她出宫曾有言叫常玥将藏剑山庄的桂花收集了给她,后来却是宫中几番变动,已是忘了这回事,如今寒暑变易,自己上一次和眼前的女子亲热,已经恍如隔世了。而眼前的女子曾经也和自己耳鬓厮磨,说过亲热话题,如今却疏离谨慎,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光,那次,也是自己太累,不想应酬后妃。

    昭平帝惆怅地想起了从前,眼前的女子,已经不复从前的娇嫩清淡,身上衣裳半旧老气,面上垂眉低目,古井无波,他心中颇有愧疚,咳了一声,道:“朕今日身体颇有些疲倦,想起多时不曾按摩,今日过来想让爱妃给朕推拿一番,也好松快松快。”

    林萱仍是低眉顺眼的应了,便安排宫女太监备下热水,铺床准备。

    昭平帝洗浴后来到卧室躺下,却看到林萱调配了半日,空气中已冉冉升起暖香,一旁宫女只是叉手立着,却插不上手,不禁道:“原来的豆蔻、香附呢?”

    林萱手凝滞了下,抿了抿嘴没说话。

    一旁方天喜忙解释到:“豆蔻因得昭仪教导,推拿之术甚好,已蒙太后青眼,调到慈宁宫太后跟前当差,香附上次受罚后福薄没挺过去,已是没了,皇后又补了两个大宫女来昭仪这里当差。”

    昭平帝闻言,看她眼里已是泪盈于睫,心下愧疚,道:“皇后配的人,想是好的,爱妃好好调/教一番,今后也有个臂膀。”

    林萱只不说话,将油加热后,过来请昭平帝趴下,便驾轻就熟的从背部推起。一旁捧着香油毛巾等物的拾翠,却是第一次得见龙颜,如今看到昭平帝上身光裸,沾上油后肌肉纹理清晰可见,与女子身体大不相同,那宽阔肩膀上,能看到女子的红色啮痕和背上隐隐的抓痕,面上不由飞红,少不得殷勤的打着下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萱的手法。

    一番推拿过后,满心愧疚的昭平帝,还是揽了林萱,云雨了一番,林萱想到那按摩过程中看到的昭平帝脖子上的红痕,身体数次要自主反应将他推开,却还是牢牢的闭上了双目,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自己的排卵期,在昭平帝闭上双眼身躯一震绷直时,紧紧搂住他的腰,抬起腰,让那热流,一丝不漏的都射入她的深处,昭平帝感觉到她之前的冷淡被动以及后头的回应,更觉怜爱,以为她到底还是眷恋着他,又亲吻爱抚了她一番,却感觉到她纤手轻轻拂过他的双腿之间,手指似乎只是无意的触摸到股沟,却让他一阵酥麻,刚偃旗息鼓的地方重又昂扬,一阵兴奋,便又再接再厉冲刺起来。

    昭平帝不曾这样一夜数次,雄风数振……疲惫至极却颇觉自豪的他沉沉睡去了。

    林萱躺在床上,盯着已放下的帷幕,轻轻地抬起自己的腰,默默地祷念:“如果这世上有神,既然将我从那污泥里头挣出,那么,赐给我一个孩子吧。”

    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只看到满场的嫔妃,眼光彷如无数小刀子向她飞来。苏德妃则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待请安过后,微微笑道:“看来林昭仪身体大好了,上次贵妃娘娘要请你推拿,你尚推脱,这才过了没多久,又可以为皇上推拿按摩了呀。”

    林萱只曲膝施礼后淡淡回道:“多些德妃娘娘关心,妾身体已是大好。” 便自管自的坐下了。

    德妃又笑问道:“不知道昭仪妹妹可有什么推拿技巧传给在场姐妹们,就算不能留住皇上,也能图个延年益寿嘛。”

    林萱点头道:“有的,德妃娘娘每日用手握拳,摩擦身后腰眼处,摩擦至发热为止,便可养颜强肾,延年益寿,至于其他复杂的推拿方法,可每日先以手指撑于地上,俯卧撑之,约一百下,锻炼指力,再将全身大|岤、经络熟记即可。”

    众妃一阵沉默,料不到得到这样一本正经的回答,又有的真起过想学按摩的宫妃,听到如此锻炼指力的方法,害怕纤纤玉指以及将养好的指甲变粗壮,只得息了念头。

    德妃气堵,看向刘明舒,似是在揶揄刘明舒的道:“果然真乃是神技啊,便是贵妃妹妹也留不住皇上,到底还是去了静怡轩。”

    刘明舒面上冷若冰霜,道:“德妃娘娘慎言,我上只有兄长一个,并无姐妹,昨日我身体不适,听圣上说是要去看看大皇子的,后头怎么去了静怡轩,想是德妃娘娘没服侍好皇上,让皇上疲累了吧。”

    地下嫔妃忍不住有人轻笑。常皇后咳了咳,道:“都一样是为了皇上分忧解劳,也不要争什么高下了,林昭仪前日送来的虎头鞋本宫看着甚好,公主很是喜欢,拿在手里都不舍得放,很是费心了。”

    林萱赶忙立起身来谦虚了几句坐下。

    苏德妃面上一阵怨愤,只用刀子一样的眼光刮了林萱一眼,寒风阵阵,没继续说话。

    请安完毕回到静怡轩,进了院子林萱自己倒愣了一下,原来庭院里头的野草长得都无人修剪,如今却是全都拔除掉了,萱草丛应是刚刚修剪过,又淋了水,十分精神,地面干干净净,显是刚用水洗过,墙角的野草野花全都不见踪影,石阶上的青苔也被铲净,一看到她回来,当值的太监、宫女已是又送了热茶上来,面上恭敬含笑。

    林萱心中暗想,倒是可惜了那绿苔和野趣,却见没随她去请安的拾翠已是迎了上来,含笑道:“娘娘请安回来了?今日御膳房却是有才制好的||乳|饼和热热的豆浆,我已是让人摆在花厅了,娘娘先去用餐吧。”

    林萱点点头,自去用餐,||乳|饼果然很香,豆浆也很浓稠热乎,和从前那几瓣咸鸭蛋一碟萝卜干一碗清粥的早晨真是天差地别,林萱想,不知道他们兴头这一阵,能坚持多久。

    吃完后照例在院子里头散了两圈步,便又进了书房。拾翠已是拾掇好书桌,看她进来便笑道:“听了从前的公公们说,娘娘每日都要练字,奴婢来的时候,却未见过娘娘写字了,抄的女则也已全封了交慈宁宫去,却是未曾见过娘娘的字,不知娘娘今日可要练字?”

    林萱摇摇头,只在书架取下昨日未看完的医书,慢慢看起来。

    拾翠见状,也只得侍立一旁,续茶加水,比平日殷勤许多。林萱却是被她炯炯殷切的目光盯着到底忍不住了,问她道:“你老盯着书做什么?也想看么?”

    拾翠尴尬地笑了下,腼腆到:“奴婢自幼穷困,不认得字,入了宫里,内书房里教了几个字,勉强认得自己的名字,听说前边两位姐姐都是识文断字,又得娘娘亲授推拿之技,入了皇上、太后的眼,奴婢着实心里羡慕,昨日皇上也说了,请娘娘多多调/教我们,不知奴婢是否有这福分,得娘娘指教一二。”

    林萱望着她姣好的面容,若有所思,点点头道:“那你想学些什么?”

    拾翠嗫嚅道:“也不过是想认识几个字,识得些药方,然后也能略通些|岤道,若能得娘娘指点,学习些推拿之术,那更是意外之喜。”

    林萱面上浮起了淡淡地笑容,道:“既如此,那我便先教你认认字吧。”

    拾翠面上放光,激动地曲膝道:“奴婢多些娘娘大恩大德,奴婢定当忠心当差,肝脑涂地。”

    林萱轻轻点头,只在案上取了一张雪浪纸来,打开,拾翠一旁忙着抚平压上镇纸,边注水磨墨。

    林萱提起笔,沉思应当从哪个字教起,粗浅的一二三四,恐怕拾翠已会,拾翠一旁见她犯难,已是知道她所想,便道:“不如娘娘先从药名教起?”

    林萱点点头道:“也是,既是要看懂药方,便先从药名开始吧”,便落笔,写了白芍两个字,道:“白芍,通顺血脉,益女子血,能泻脾热,止腹疼,舒经降气。”

    拾翠看着那蚕头燕尾,工整精巧的字,痴迷道:“娘娘的字写得真好,白芍,真好听,听说前边两位姐姐都是以药为名,不如将这名字也赐了奴婢吧。”

    林萱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拾翠剪红已经很好。”

    拾翠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又重笑起来,学着用手指对着纸张描画,林萱起身让她坐下,教她握笔,让她描了几张,捡了一张描得还成的,选了一大叠裁好的毛边竹纸一同递给她道:“拿下去练吧。”

    拾翠高兴地拿起纸,屈膝谢了下去了。

    林萱叹了口气,拿起自己之前写的字,叫了剪红拿火炉进来,烧化了。

    自从豆蔻香附不在,她就再也没写过字,以前写的字纸,自己亲自一一全数烧化,所幸原主也不喜在书上批注,否则倒是个麻烦,这深宫里,处处都有可能有陷阱,她已是孤立无援,只得自己步步经心。她叹了口气,拿起书又继续看起来。

    静怡轩的太监宫女们,正暗喜主子得以侍寝,自己又有了奔头的时候,那边厢昭平帝却已是打叠起千般温柔,万般小心,殷勤侍奉,又许诺去离宫避暑,只带她一个,又许诺先带她去游湖,陪了多少不是,许了多少承诺,才堪堪得近了刘明舒的身,又哄得她去御水池子里头,两人荡了一只小舟,赏景观荷,才勉强回转。

    之后果然又是除了坤宁宫慈宁宫,昭平帝下朝只去储秀宫,再没有别的宫妃得沾雨露。

    早已料到的林萱也不去理他,只一心窝在静怡轩里,闲了便教教拾翠剪红一些字,制制花茶,调调香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wanyg扔的地雷,谢谢支持!

    ☆、35深宫风起

    在这一个月,应当小日子到来的时候,林萱的老朋友没有来。她自己给自己把了个脉,日子虽早,脉象却已初露端倪,她微微地笑了起来。

    为免误判,林萱没有召太医确诊,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然而,林萱这个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