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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女配第4部分阅读

    下了车驾,昭平帝与常皇后率大臣在刘琏的引导下步行进入校门,迎面而来的便是高祖亲题校训:“矢勤矢勇,必信必忠”,豪放的刻于大门石壁上。看着这曾为黄埔军校校训,后为中华民国的国歌的八个字……林萱感觉自己的脸上都出现了裂纹,好吧,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个黄埔军校梦……

    秋高气爽,正适合沙场秋点兵,帝后以及一众大臣已端坐在校场的阅兵台上,号角高扬,军旗猎猎,昭平帝今日披盔带甲,全副戎装,立于台上向下审视,倒是显得英姿勃发,只见军院院长刘琏上前,奏请皇上阅阵,然后,校场内,军院的各院学生方队行进——据说这是高祖始创……林萱对着这似曾相识的阅兵方阵,已经学会熟视无睹高祖的穿越身份。

    先是步兵方阵,由后勤院、侦察院、医疗院学生组成,路过阅兵台前便高举武器,齐声喊一声“矢勤矢勇,必信必忠”!昭平帝挥手致意后下场,之后又有弓弩兵方阵、枪兵、盾兵、特种兵等方阵走过,均擐甲执锐,器甲鲜明,步调整齐,如铜墙铁壁一般排山倒海而过,士气高涨,骑兵方阵纵马而过的时候气势逼人,威风凛凛,林萱看得目不暇给,被那股迎面扑来的剽悍之气深深震慑了。

    但是,看到女兵方阵走过来的时候,林萱十分诧异,没听说女人可以当官啊,怎么会有女学生啊,那些穿着红襦黑甲的不是女的吧?然后林萱看到常皇后站在昭平帝身边向女兵方阵招手,下边欢声雷同,虽然声音很响亮,但是女声没错,林萱深深的不淡定了。

    方阵走完,是昭平帝授勋,给建章军院五十年来、有功于国的优秀毕业学员授勋,授勋完毕,便是皇帝赐宴。

    午宴期间,林萱终于找机会偷偷问了其他随侍的女官,才知道建章女院的来由,原是刘基任院长期间,其长孙女还年幼,刘基十分喜爱,自小便带她到军院,授课时也让她一旁听讲,有贵族子弟不忿,以刘基以孙女入学,对军院教授不庄重为由上达天听,结果高祖晒然一笑,道:“军院本就为国培养栋梁,尔等又怎能知道建章军院不能出佘太君、梁红玉、平阳公主?”众人哑然,最后以“男女混杂、紊乱纲常、败坏风俗”为由继续弹劾,高祖遂大笔一挥,单设建章女院,住宿单独分开,教学与男学生以幕布屏风隔开。

    老夫子们虽还有话讲,高祖却震怒道:“拘礼之人不足与言事,制法之人不足与论变,以军院本就是从古至今开天辟地第一桩,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尔等诸人,拘泥于纲常名节,因循守旧,全无一点开天辟地的胸怀,如何能揆文奋武,开疆拓宇,使我大汉国祚流传,王朝永继?”

    闻者无不为高祖之眼光胸怀所震动,建章女院便顺利建立起来,不过一则国无战事,二则女子终究难以为官,建章女院培养出来的女学子,大部分还是给皇宫妃嫔、达官贵人的女眷担任女卫,或有些无门路的,从军也是担任医疗、后勤等职务,并没有如高祖所期望的,出个女将军。而入读的女学子,也多为平民百姓,习一技能以谋生路,高门贵女,多不屑一顾。

    午宴后,帝后小憩,林萱和其他几个女官,找了军院的几个女学监带路,乘车大致逛了逛军院,军院依山傍水,占地很广,大致能分成生活区、教授区、练兵区、藏、农庄等几大块,书院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石雕铜像、盆花桩景,景致居然十分可观。女官们都对藏有兴趣,于是林萱也随着她们去藏游览。

    但见藏建于枫林旁,正是秋枫红火之际,片片红枫更显秋景瑰艳,十分秀美,有小溪缓缓从枫林中流出,在藏前的水阁下隐去,穿阁而过,原来水阁是供平日学子阅书而用,而旁设水溪,是防止失火找水源不及。

    女官们进了藏,便各自找自己的喜欢的书不提。林萱在楼上稍微浏览了下,只见经史子集,算学兵书医书乃至农书,均有包含,包罗万象,算得上汗牛充栋,万轴琳琅。林萱去医书那儿浏览了下,因想到时间不足,只恐回去迟了要被皇后不喜,自己毕竟是宫妃身份,与女官又有不同,便先缓缓步下楼,到水阁去先等其他女官。

    因是午时,水阁几无人烟,林萱步下临水的曲榭去观鱼,却听到头顶有人在激动的说:“今日得一睹天颜,真是三生有幸。”又有人一口京片子,嗤笑道:“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这算什么,我听教授说了,高祖生前,时来军院巡幸,经常到学子中听教授讲课,又曾亲自授课,阅兵之时,亲执金鼓,以令进退,指点布阵,先帝也时常来军院,与学子们一同游猎,打马球,建院四十年阅兵时,听说他亲骑御马领队,射了七箭,矢无虚发,学子欢声雷动,以为榜样。今儿这位……”

    压低声音道:“重文轻武,登基以来,就来过今儿这一遭,实在是有点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势头……我家老头子都打算让我弃武从文了,瞧今上这势头,今后必是偃武修文的。”又有个斯文的声音道:“西北边都不太平,现在还没到天下大服的时候吧。”然后便是一番议论国家大势。

    林萱听了只怕被人看到,只悄悄从下方曲榭走过,看到女官们也都陆续下了,便自回去服侍帝后不提。

    午时过了,便是军武表演,类似于后世的汇报演出,帝后等人又到了校场。

    第一个节目便是吴起铁鞭舞,由数百名男学子持鞭击盾并舞蹈,虎态雄姿,粗狂豪放、充满野气和杀气,其强步舞打卷起黄土飞扬,势如万马奔腾,夺夺逼人,一发难收,大有踏地三尺,将敌撕碎之势,威破敌胆,振憾乾坤,表演十分热烈奔放,气势阵容雄威,场面阵势宏大,而伴奏是密集的鼓点,十分动人心魄。

    林萱看他们时而做出兵状,时而布阵,时而格斗,忽然,鼓声倏然停止,一队赤着上身的男子拥举着一面鲜红大鼓而出,大鼓上跪着一红妆女子低着头,只能见到身材娇小矫健,红衣黑甲戎装,紧紧束着鲜红腰带,手肘上也扣着金臂环,散出,手腕上却是各戴着若干金手镯,手镯上还缀有铃铛,皮甲贴身,包裹着曲线玲珑,头上梳乌蛮髻,束着金色莲花冠,足上套着黑色长靴,靴上却镶着金珠,绣着金花,鼓声咚的一声响起,那女子抬起头,因隔得颇远,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乌发红唇,十分年轻的样子,双手一扬,原来纤手分别握着两只鼓槌,鼓槌上均系有红绸。

    只听到有古筝乐声响起,节奏欢快,那女子纤腰一折,居然在那鼓上翻起筋斗,双手轻扬,手镯轻碰,铃声叮当,鼓槌在鼓面上敲击,鼓槌系着的红绸,也在半空中划出鲜红的弧形,随着她的舞姿翻腾飞舞,回旋缠绕,而双足和着乐声,一声一声踏击着牛皮鼓面,踩出强烈激昂的鼓点,那纤纤身影忽而舞袖,忽而翻跃,舞姿轻盈,一双长腿灵巧柔软,踏击出连绵不断的鼓音,那柔软腰肢伴着鼓音的节奏摆动,一连几个后仰空翻,令人感觉那女子身子柔到了极处,但那双足和双手敲出的沉厚鼓音,却又让人感觉到那身体里头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而鼓声虽然浑厚,人在上舞,却没有击破鼓皮,又能感觉到其身子的轻巧,蹁跹挥洒,仿如鼓面上开了一朵红花,场内所有观看的人都安静下来,想是都被这样的绝技给震撼了。

    鼓歇舞停,场内倏然爆发出掌声,林萱看到就连昭平帝都微笑地拍起掌,问旁边的诚意伯道:“这是建章女院的学子么?果然技艺高超。”

    诚意伯脸上却有些不自然,只恭敬地答是后便无下文,林萱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看到诚意伯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恼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起打算改为晚上8点更文,可能这样比较符合读者们的休息时间~

    这样会不会评论会多一些~

    ☆、15万法缘生

    下一个节目是竞技,听学院山长介绍道,是军院内先行选拔了数名在骑射、武艺上的佼佼者,在御前献艺并由皇上定胜负。

    第一轮骑射比赛,十名射手骑马在等候炮令,绕场跑三圈,每圈都必须在骑马在指定射点射靶一箭,最先跑到并三箭全中者方能夺魁。

    只见炮令一下,十名骑士奔腾如虎,争先恐后地奔跑,只见其中一骑,遥遥领先,马上骑士舒猿臂,开弓射箭,只见箭如流星射入靶心,但见那骑士也不回顾,似乎十分笃定自己能射中,又继续急奔,转瞬三圈已满,那骑士遥遥领先,三箭全中靶心,想来毫无疑问是第一。

    只听到台上司仪宣告,骑射比赛,文韬院朱允炆胜出。昭平帝挑了挑眉,和旁边的常皇后小声交谈了下,阴了下脸没说话。

    一旁听到的林萱却如遭雷击,朱允炆啊……传说中大火失踪的建文帝啊,林萱只觉得自己脑筋已经短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居然还是个军院的学生,不是传说他书生气十足,温文尔雅。是了,朱元璋死了,他的长子朱标却还在,还封了归仁伯的,朱允炆是他的次子吧,林萱搜索着脑子里头的记忆,常遇春的长女嫁了朱标,生了个儿子便死了,后来又娶了吕氏,生了朱允炆。算起来,常皇后和朱标的长子算是表兄妹关系,朱允炆勉强也可以叫常皇后一声表姐。

    正胡思乱想中,第二轮搏击开始了,只见台上武士握拳舞掌相对,周旋趋避,互相肉搏,有时候颇像摔跤互相抵手,有时候又如柔道锁脖摔肩,倒是十分惊险刺激,先后搏击三轮,其中一高大肤色黝黑的男子,臂力惊人,剑眉入鬓,目光炯炯,连胜两局胜出夺魁。

    台上司仪宣告,搏击比赛,武略院刘廌获胜。昭平帝笑问一旁的诚意伯道:“朕如果没记错,刘廌是你的长子吧。”诚意伯拜谢道:“皇上英明,正是犬子。”昭平帝微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诚意伯谦辞再三。

    第三轮却是马球比赛,只见校场中央场地,迅速上了二队马球队,分为红队和蓝队,以身上衣服颜色为分,每队十人,十人中又各含二名女队员,均手持彩色球杖,杖头形似月牙,人人均着黑甲罩于衣服上,马匹雄骏非凡。

    场地东西两边分别竖大木为球门,门高一丈有余,顶尖雕刻金龙,下设石莲花座。球门两旁放着二十四面绣旗,每中对方球门一球,就在架上插一旗以记分,倒是十分别开生面。林萱未想到还能看到男女混合马球赛,不禁聚精会神观看。

    只见场外鼓钹齐鸣,奏起《凉州曲》,场上一名身着褚衣的人宣布比赛开始并开球,只见一个红色拳头大小的球飞起,球手们策马争击,身轻手捷,球杖如残月翻舞,红球如流星迸飞,开球后,骑手们当球将近对方球门时,擂鼓声就加急,每当攻球入门时,杀鼓三通,呐喊声此起彼伏,其中有一女子,红衣黑甲,乘骑精熟,驰骤如神,连连击球得分,跑起来速度奇快,似一朵红云,身轻如燕,妍姿绰约,闪避时灵活非凡,而击球力量又奇大,看她头上束的金莲花冠以及手臂上金环若干,跑起来可听到金铃密响,依稀可辨出正是方才跳鼓舞的女子。昭平帝不禁连连拊掌,又侧过头向诚意伯道:“此名女学生真如骄阳火凤一般,着实出类拔萃。”诚意伯却只是唯唯而已,面上并不见骄傲之意,令林萱颇感奇怪。

    马球赛结束,由皇上分别给夺魁者亲手颁奖,只见三名男子叩拜后依次上来,先上来的正是朱允炆,林萱注目细看,只见这应是短命皇帝的年轻男子,年约二十有余,身材修长,蜜色皮肤,鼻梁笔直窄挺,眼睛细长却是双凤眼,笑起来竟然有浅浅酒窝,只看他含笑下拜,立起领赏,举止潇洒流畅,意态雍容闲雅,林萱几乎可感觉到身边的女官瞬间都屏住了呼吸,待他下去后才有悄悄的议论。

    第二位领奖的搏击魁首是诚意伯世子刘廌,举止干脆利落,谢恩声音洪亮,目光明亮,颇觉坦荡磊落;第三位上来的是获胜的马球队长,听报原来是东丘郡侯之子花铉,只见他肤色白皙,面容端丽温雅,唇红齿白,微微一笑,倒如靓妆女子,但身材高大,举止利落,再回忆他马上身手矫健,昭平帝微笑道:“原来是忠良之后,果然花将军后继有人。”花铉拜谢下去了。

    授奖完毕,摆驾回宫,林萱立着服侍了一日,在辇车上摇晃得骨头都要散掉,回宫又立着服侍了皇后一通方得准许回寝宫,只觉得全身都如散了一番。

    估摸着昭平帝虽然宠她,却也颇兼顾其他平衡,从未连着在她这里宿过,昨日才来过这里,今晚不会再来静怡轩,沐浴后便让豆蔻香附给自己擦上香油,也全身按摩了一通,懒懒的趴在榻上指挥豆蔻:“腿上用点力,手要空心,从臀一路拍到足跟。”“香附你好好捏捏我的脖子呀”,竟是难得的撒起娇来,两个小丫鬟也一心奉承,拿出全身所学好好揉搓了她一番,从来只是服侍人的林萱,难得享受到如此美妙,双眼不禁迷离恍惚起来。

    昭平帝带着酒意,走到林萱寝殿门前,听到一把娇糯的声音在哼哼唧唧,摆手止住了太监们通传的声音,悄悄地走了进去,看到了迷人的一幕。迷人的烛光下,一具美丽的胴/体慵懒的趴在大迎枕上,肌肤胜雪,泛着玉一样的光泽,裸背至圆/臀至修长的双腿,有着极为诱人的曲线,双足似雪,小巧玲珑,而美人的头埋在玉臂里,只随着按摩发出低而媚的呻/吟,长长的乌发拨在一边,犹如光亮的瀑布撒在床褥、地毯上,在身体下,一弯软而丰满的胸前软玉被枕头挤压成半圆,正是态恹恹轻云软四肢,影蒙蒙空花乱双眼,娇怯怯柳腰扶难起,正在给林萱按摩的豆蔻香附抬头看到皇上,都愣住了,正要施礼,却被昭平帝挥手止住,并示意她们离开。

    林萱正在恍惚迷糊中,却忽然被一具滚烫而有力的身体紧紧的从后边拥抱,握住了胸前软玉,灼热的吻也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她惊醒过来,转头,被昭平帝狠狠地吻住了唇齿,有酒味……而她也立刻感觉到了身后的挺枪致敬……她还在迷糊地想,皇上怎么来了,就已经被昭平帝揽起细腰,拨开双腿,有力地从后边刺穿……

    想是昭平帝喝了酒的原因,这次床事持久而热烈,云停雨歇后,林萱一番洗漱后回来又替昭平帝擦身洗脸,昭平帝却搂着她道:“今天开心不?朕看你和那些女官耍得挺开心的样子,就连授奖的时候,都能听到你们在幕帐后头叽叽喳喳的说什么美姿容,好风华的。”

    林萱涨红了脸道:“臣妾可不曾多说话,那都是别的女官。”

    昭平帝哈哈一笑,搂着她道:“难道爱妃不曾为那些伟男子动心?”

    林萱愣了下,心道,这股酸意,莫非是吃醋?心中警铃大作,断然道:“那些不算什么呀,哪有皇上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想起自己宫妃的身份,怎可细看外男,又描补一番,转移话题道:“臣妾并没有细看,就是看了看马球,臣妾没有打过,十分羡慕那里头的女子也能打得如此之好呢。”

    昭平帝也想起白天那火凤一样的女子,微笑道:“建章女院倒是多时不曾出现过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学生了。”

    林萱道:“宫里也有举办马球赛么?上次我在御花园太液池中有看到马球场地,据说先帝经常在那里打马球。”

    昭平帝脸暗了下,道:“先帝只有朕一个子嗣,因此自小母后就不让我碰马球,说是危险得很。”

    林萱想了下白日激烈角逐的场景,颇觉赞同,点头道:“说的是啊,那么快的马儿,跌下来可不得断腿折腰的,摔到脖子可不得了,不玩也罢。”

    昭平帝噗嗤一声笑了,摸了摸她的脸蛋,原本阴暗的心情倒开解了不了,自小父皇热衷于马球,甚至让姬妾组成马球队伍互相角逐,母后大发雷霆,却拿父皇没办法,自己只要在马球场边多看两眼,摸摸球杖,都被斥为玩物丧志。其实军队多以马球比赛作为训练、选拔的手段,便是高祖先帝也时常能下场和卫队角逐,因为不会马球,他心里一直若有所失,而嫔妃侍者们也以为他不爱马球,极少提起。眼前又浮起今天那火红轻盈的身影,充满活力,若是有这样一个嫔妃也不错,昭平帝忽然心里掠过这样一个念头,又摇了摇头,建章女院里头多是身份低微的女子,若是作为护卫,倒是不错,昭平帝思量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鱼的地雷,忽然发现,好意外,第一次!受宠若惊!鞠躬鞠躬。

    ☆、16慧眼微开

    林萱却是想到着白日在书院听到的交谈,不由的问昭平帝,“皇上,听说您很少去建章军院?”

    昭平帝脸又暗了暗,叹了口气,说道:“朕实不喜欢那里,朕年幼时曾陪同高祖去那里巡幸过,结果骑兵奔过,把朕吓到了。”

    林萱愣了下,问:“陛下那时候几岁?”

    昭平帝想了下,道:六岁吧。

    林萱却在想,古人计算方法多半是虚岁,只怕才五岁吧,便笑道:“才那么大点儿的孩子呢,吓到很正常,说句不该说的,高祖也不该带你到那种场合……”

    昭平帝却没笑,思维飘到了遥远的过去,自己当时是吓得尿了裤子,而且还哭得抽抽噎噎,高祖虽然亲拿了帕子给自己擦泪水,眼睛里头却都是失望。当时军院里头还有几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小男孩,都站得笔挺在一旁,毫无惧色,甚至有个小女孩比自己还小点,面不改色,还好奇地看着自己。

    回宫以后,母后知道自己被疾奔的马吓得尿裤子,狠狠的给自己打了十戒尺,自己又疼又委屈,掉下眼泪,母后却是怒气更盛,自己完全不知所措,当时身旁的姑姑劝解她,她只是扔下戒尺愤怒地说:“这样的儿子怎么会是我生下来的,全不像我!”

    自那以后,自己就再也不愿意去建章军院,甚至听到都不愿意听到。高祖自那以后也不太教自己武略,只拣自己学得好的术数、弈棋来教,只是有时候会抚着剑叹息,又摸摸自己的头道:“阿翊,你最想做什么?”

    自己当时按母亲教的答了:“若为帝,则效阿祖,仿尧舜,文成武德,开拓疆土,若为王,则为贤王,辅佐君上,忠君爱国。”

    高祖却摇摇头,抱起自己道:“阿翊,你要找到自己真正喜爱的东西,无论是物、是人,你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

    自己当时十分迷惑,高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头没解释。

    想到这里,昭平帝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萱不解地看了看他,问道:“皇上您心情不好么?”

    昭平帝说:“朕只是想起高祖对我说过的一些话,有点迷惑。”

    林萱好奇问道:“高祖曾教您很多么?”

    “嗯,他曾经将朕放在身边教养过一段时间,虽然身体不太好——他曾经对朕说过,让朕找到自己真正喜爱的东西,无论是物还是人。”

    林萱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朕也不知道,他有一次和朕说,看到朕,就让他想起一个喜欢做木工的皇帝。”

    林萱呆了下,喜欢做木工的皇帝,那可不是明熹宗朱由校么!这位明朝皇帝热爱木工,最后被魏忠贤一步步掌握了大权,熹宗死后十多年,明朝便灭亡了,作为穿越人的陈友谅,为何会对自己的孙儿这么说?

    她脸上的茫然让昭平帝误会为她也不知道高祖所说什么意思,继续解释道:“当时我也不明白,问他,是不是古史上有我不知道的皇帝,高祖摇了摇头,又和我说,李煜、赵佶,虽然都算不上是个好皇帝,但其书画、诗文,都可青史留名,如若他们不是皇帝,则必是流芳百世的风流才子。一个人,应该有自由选择自己想走的路的权利——他当时是这么说的,他还对我说,历史有他自己的轨道,现在走歪了,总要拨正,以后如果想清楚了,就去御书房地字架看看。”

    借着酒意,昭平帝吐出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高祖对他说的这些话,他谁都没有告诉,而是反复多年的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思索,御书房地字书架自己也去反复看过,多是地理人文、游历笔记类的书籍,并无特殊之处。而今夜,建章军院的场景又勾起了他多年的回忆,酒和床事让他放松,林昭仪又是个话不多却令他放松的人,不知不觉他吐露了一些话,毕竟这些话埋藏在他心中多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想通。

    高祖是不是也认为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因而不断暗示自己希望自己选择别的爱好,比如游历?高祖是不是认为自己根本不该继承皇位,先太子才是他心目中的继承人?昭平帝心中又酸又涩,多年来他心里一直有这样可怕的猜测,自己登基以来,一直勤政不懈,就是想推翻高祖的论断,自己能做到一个好皇帝,昭平帝恨恨的想,父皇母后也经常以恨铁不成钢的遗憾神色望着自己,可惜,他们再没有另外一个儿子来继承了。

    昭平帝想到这里又有报复的快感,就算你们统统都不满意,可是,最后是朕登上了皇位,朕一定会做个好皇帝,青史留名给你们看的……酒意上涌,昭平帝渐渐困起来,拥紧林萱,沉沉睡去。

    只剩下林萱心中犹如惊涛骇浪,历史有他自己的轨道,现在走歪了,总要拨正,这是什么意思?

    同是穿越人的她再清楚不过,历史原本的轨道,是朱元璋建大明,陈友谅死去,可是,陈友谅被穿越了,窃明建汉,但是总要拨正是什么意思?难道陈友谅认为还会出现明朝,甚至清朝?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既然害怕,为何不杀掉朱元璋后人?

    种种谜团在心里翻滚,昭平帝沉沉睡去后,林萱却在床上睁着眼睛无法睡着,心中在反复回忆着自己记得的那些历史。

    残月荧荧,太白耿耿,鸡三号,更五点,昭平帝依然按时起了去早朝,他实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林萱想起前世,便是大学生也多有逃课的时候,心下叹服。

    服侍昭平帝走后,林萱让香附将史书全都拿来,自己从头一一细看,边看,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秦三世而绝……但太子扶苏没有死,扶苏联合蒙恬,杀了赵高李斯,软禁胡亥,顺利登基,但没多久依然病逝了,胡亥继位……但刘邦依然斩了白蛇起义,仍然建立了大汉,汉武帝刘彻时期,“巫蛊之祸”依然发生了,但是太子刘据却彷如早有先知,成功的联络了卫青、霍光,逼宫夺权,软禁了刘彻直至刘彻驾崩,登基称帝,尊卫子夫为太后,封太子刘进,刘进病逝,太孙刘病己最后登上了皇位,历史再次回到原本轨道……再往后看,数不胜数,隋炀帝杨广励精图治,没有亡国,却只是让隋朝多延续了一代,其子荒滛无度,丢了大隋天下,唐明皇先杀了安禄山,保了杨贵妃,杨贵妃竟得安享晚年,究竟唐明皇是穿的还是杨贵妃是穿的,历史那短短的记载看不出,历史的大方向朝代都没有大变化,只是偶尔会有一个两个人物和原本的历史轨道不同,然后小小变动以后,又归回轨道,难怪自己当初看史书,只以为朝代基本相同,未曾注意到这些小事件的发生以及人物的命运的改变,对于漫长的历史长河来说,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改动,但是,对于人的一生的命运,这是完全的颠覆——正如陈友谅。

    林萱默默地看了一天的史书,然后发呆,如果历史必定要走向原来的轨道,那么陈友谅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自己王朝难以永继?他是不看好昭平帝?作为后宫的渺小一员,本来以为自己就如同养在笼子的金丝雀一般,只要好好收敛锋芒,谨慎小心,也能安逸的过下去,若是皇后生了嫡子,太子定了,自己也生个一男半女,熬到孩子长大,随儿子就藩,或者当个太妃,也算是富贵安然一辈子了,而如果,昭平帝这个帝王岌岌可危,那么自己怎么办?

    “以后如果想清楚了,就去御书房地字架看看。”林萱心中掠过昭平帝说的高祖的交代,心中琢磨,只怕这是高祖为他的后代安排的一条生路,为了那不可知的历史轨道调整时,可能产生的大乱,那里头有什么?遗言?书?财宝?

    林萱面对不可知的未来,忽然心中充满了阴霾,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要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安然平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肉肉欢乐女提出的意见,把一些地方修改过了。

    后边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哼哼,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猜到剧情滴!

    趁机把前边的也少少修改了些错字,大家勿怪勿怪。

    ☆、17中秋观灯

    秋意渐浓,宫里开始筹备中秋晚宴,各宫嫔妃又是一番摩拳擦掌,准备在中秋晚宴上一展才艺。

    林萱也渐渐开解自己:“看现在这太平盛世的样子,不至于就这一代出问题,自己应该还可以过安逸日子的。”虽是如此说,安全期与防护措施做得更是严密,目前一切都还未定,先不说自己的身体还幼嫩,只说和昭平帝的感情,也不过如海市蜃楼一般,随时可能幻灭的,而宫内形势不明,皇后又只生了大公主,这时候怀孕,不是好时机。

    只有豆蔻着急,每次看到林萱小日子如期而来,面露不虞之色。

    林萱则一派悠然,只是开始清点自己的钱财。除了皇家的一些赏赐,金银首饰,还有每个月的月俸什么的,林萱居然在外有一些铺子、庄子,她很意外,从前的林萱从来不在乎这些,一直由香附收着,香附看她要清点,便一一告诉她:“这些是老爷都留给你的,外边铺子庄子的收益,每年都由林管家统一收好了,制好帐,统一换成京城大通银庄的银票,然后托人给您送进来。小姐您用度少,月俸基本都能满足了,因此基本没怎么用。”

    林萱清点完以后,心中稍定,这样看来即使自己不做宫妃,做平民,也能悠闲富足的过下半辈子,前提是自己能平安转变身份。又不禁对林萱的父亲暗暗感激,这真是一个对自己女儿考虑极为周到的父亲,料想那林管家应该也是他极为信任之人,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自己外头两眼一抹黑,暂时也没有自己能用的人。而银票也不靠谱,林萱想到后世见过的,改朝换代的时候,前朝发行的纸钞,基本就是废纸的存在。

    想了想,林萱仍然有些不安,避着豆蔻,和香附说:“你想办法传口信给林管家,就说今年开始,用度暂时不用换成银票送进宫了,我们目前暂时够用,请他在京城里头帮我置办个小宅子,里头挖个小地窖,然后将收来的钱兑换成金、银,窖存好,也不必太多,不要太显眼,宅子要在交通方便,但又不显眼的地方,安置一房可靠的家人在那里看家,这件事情让他守秘,不可让太多人知道。”

    香附虽然不解,仍应了。林萱就喜欢她这点,安静沉稳,无条件执行指令,不会多问。

    豆蔻则开朗活泼,这几日正忙着制新衣,嚷嚷着要让小姐在中秋宴上露露脸,林萱也不去管她,让她一个人兴头去。

    中秋快要到了,徐太后却病了,据说是偶感风寒发热,开始还强撑着,到底年纪不行,越来越重,已经大部分筹办好的中秋宴便这样还没开幕就叫停了。昭平帝连着伺候了几天,太医们又齐来会诊,最后太后娘娘烧终于退了,太医们嘱太后须静心,少烦扰,静静养着。昭平帝便命后宫嫔妃无事不可来烦扰太后,只管让太后静心调养着。

    转眼到了中秋这天,豆蔻嘟着嘴在院子内设了香案让林萱拜月,一边嘟嘟囔囔自己赶制的衣裙没让林萱穿上,到让林萱和香附取笑了一通。却不料门上通报,昭平帝来了。

    林萱大为意外,今日是十五,又是中秋,昭平帝就算不在太后前服侍,也当陪着皇后娘娘才是,如何却过来这边。

    一番见礼后,昭平帝却扶了林萱,看她一身素白衣裙,微微笑着说:“爱妃是在拜月么?也不知许了什么愿?”

    林萱口里只是漫应道:“自是愿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切安好……皇上今日怎么来这儿了?不陪皇后娘娘么?”

    昭平帝道:“梓童服侍了母后数日,结果身上也有些不好,服了药已是歇息了,朕便来你这里看看。”

    林萱边将昭平帝让入屋内坐着,边赶忙问道:“皇后娘娘身体不打紧吧?”

    昭平帝摇头说:“不妨事,只是疲累了些,太医开了安神的药……”坐下道:“爱妃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来一点。”

    林萱道:“并没什么好的,只是要制桂花香油的时候,顺便用剩下的桂花做了点桂花凉糕,放在井水里镇着呢,皇上不嫌弃便吃点。”

    昭平帝点点头后林萱连忙打发人捧了上来。

    昭平帝拈了片吃着,喝了点热茶,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林萱聊天:“爱妃是江南人吧,不知道你们那边中秋却是如何过的。”

    林萱搜索着记忆回答道:“小时候父亲带出去玩过,无非是观潮、看灯船、花灯,人很多,倒是挺热闹的。”言毕脸上却出现了向往的神色,这是属于幼小的林萱的记忆,父亲高高举起自己在肩膀上坐着,看到潮水涌起,有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人山人海,均提着花灯,到处都有鲜艳亮丽的彩灯,更有许许多多的小灯浮满水面,灿如繁星。

    昭平帝看着她脸上一副向往惆怅的神色,倒是笑了,问:“咱们京城也有花灯的,只是观潮却不能了,朕小时候也出去看过,王府有专门的灯棚,先皇在这上头十分有品位,每年我们王府扎的彩灯那是京城头一份儿的。”说完也不禁怀念起来,自从封为太子以后便再没看过了。

    忽然心血来潮,道:“不如我们今晚出去看看灯市?”

    林萱听到这个提议怦然心动,转瞬又沮丧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病着,这大张旗鼓出去了不好啊。”

    昭平帝笑了:“咱们悄悄的出去,穿便服,没人知道的。”说完便兴致勃勃地让方天喜安排,准备衣物,不许让人知道了,偷偷的出去。

    林萱担心地说:“这便衣出去,安全是个问题……”

    昭平帝笑道:“你当大内侍卫是摆设着好看的,别婆婆妈妈的了,你快换个简单点的衣服。”

    方天喜哭丧着脸出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让皇上便衣出去了,自己的小命那可是不保了,想来想去,偷偷使了个小太监去了坤宁宫报皇后,只有皇后娘娘能劝住他了。

    常皇后服了药困倦得很,但安姑姑还是悄悄进来传了消息,常皇后愣了下,还是说:“让方天喜安排好大内侍卫,确保安全,衣物要带足,天气凉了,受寒了可不得了……另外提醒林昭仪戴好帷帽,另外,宫门那边,有几个是太后的人,你安排人去安排点事务将他们支开。”

    安姑姑担心的说:“娘娘,这事非同小可,您不能再纵着皇上了啊。”

    常皇后疲倦地捏了捏头道:“陛下威严日重视好事,去体察民情也是好事,高祖、先皇,哪个不是常去民间的,咱们陛下就是太缺烟火气了,自小长在深宫妇人之手,如何能有帝皇的威仪,你且速去办了,千万别让太后那边察觉了便好。”

    安姑姑虽是担心,仍是出来传令,一一安排不迭。常皇后到底也是出身名门,外家又是权柄甚重,在宫中权力原就不小,竟是将此事瞒着病中休养的太后,让昭平帝出宫去了。

    夜晚,一辆小车悄悄的从宫城里驶出,载着身着便衣的昭平帝和林萱向外城驶去。

    京城里,月色如霜,处处结饰台榭,所有酒楼都门面一新,街市上游人如织,这是国丧满后的第一个灯节,灯连亘数十里,车马云集,士女纷杂,热闹非凡,铺子堆满新鲜佳果,处处琴瑟铿锵,吹弹、舞拍、杂剧、杂扮、投壶等各类杂耍艺人正花样百出的表演,另有诸多摊贩,售卖着果蔬、花篮、画扇、彩旗、花灯等物,更有许多穿着彩衫罗裙的艳丽女子围拢在铺子里挑选货物,林萱头上戴着一层轻纱的帷帽,紧紧跟着昭平帝在拥挤的街道上步行,只觉得目不暇给,这样热力十足的人潮、花灯连成的光景、吆喝声交织成一片热潮向她涌来,给她带来极大冲击。她正走在活生生的古代街道上,天上的月亮,月明如画,和她前世看到的月亮并无不同,但她现在却真真实实的活在这儿,她不禁眼?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