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来到胤禩的身侧,小声的提醒道:“主人,时辰快到了。”
胤禩放下手中的书,见确是快到了他平日里练功的时辰,于是便起身向着昨日练功的那个凉亭走去了。
寒华子前脚刚到,胤禩后脚就走了过来。
其实,寒华子对于胤禩的守时还是很满意的,如若每日都坚持如此,大概再过个六七年,胤禩的武功就能够达到江湖一流的水准,而后只要再在江湖上历练个一两年,胤禩就绝对有能力接任灵鹫宫宫主之位。
寒华子之所以这样不遗余力的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并不是因为师命、也不是因为责任,而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灵鹫宫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壮大,早已经超出了一般江湖门派的规模,再这样下去天山派迟早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寒华子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再回头了,但是他并不想再次卷入这样的纷争当中,所以他才会尽力培养胤禩。
这几年来胤禩的所作所为寒华子其实都看在了眼里,他也打从心底里肯定了胤禩的手段和能力,所以他才会亲自教授胤禩习武,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扔给胤禩一本秘籍就撒手不管了。
“师父。”胤禩虽然表面恭敬,但是心里仍对昨天的惩罚心有余悸,那种痛苦的感觉简直堪比他上辈子缠绵病榻、灯枯油尽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他最痛的是心罢了。
寒华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始了昨日未完的教导,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是话里话外却都充满了迫胁的意味:“允禩,我在你身上下了三道生死符,现在只是暂时用阵痛止痒丸压制住而已。你只要在一个月内学会天山六阳掌就可自行化解,否则一个月后生死符必会再次发作,到时你就自行了断吧。”
胤禩知道寒华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所以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学不会,那么即使他不自裁也会痛苦而死,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放手一搏好了。
想罢,胤禩习惯性的淡然一笑,语气坚定的说道:“是,弟子定会在一月之内学成。”
自此之后,寒华子倒也没有再罚胤禩,而是耐心的将天山六阳掌和生死符传授给了他。
胤禩虽然开始学的很慢,但是渐渐的身体的协调性变得越来越好,他学起来也是越发的得心应手,只用了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将天山六阳掌完全学会了,而且还自行拔除了体内的生死符。
再后来,寒华子为了锻炼胤禩对于天山六阳掌和生死符的灵活运用,几乎每天都会给胤禩种上几枚生死符让他去自行化解,并且还相继传授给他逍遥派的另外几门功夫——天山折梅手、凌波微步、传音搜魂大法、千华龟息功以及灵虚剑法。
如此过了整整五年,胤禩倒也不负寒华子的期望,将逍遥派的这几门绝学尽数学会了,虽然对敌经验尚浅,但只要加以磨练,日后必定会在江湖上闻名。
12
12、十一曦雾
水天一色的海面上,一艘三桅帆的宝船正乘风破浪快速的向前航行着。
碧蓝的天空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只有几只海鸥划过天际落在了船桅上,稍事休息之后便又再次飞走。
胤禩正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处,这样的景色让他情不自禁的念出了一句颇为有名的诗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今时今日的胤禩早已褪去年幼的稚嫩,成长为了一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少年,虽然他的骨子里依旧是骄傲的,但却被他掩藏的没有一丝痕迹。
胤禩之所以会站在这里还要追溯到两个月前。
那天寒华子突然把胤禩和段子期叫到了灵鹫宫的大堂之上,坦言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再教他了,于是便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就直接把他和段子期赶出了灵鹫宫,严令他在江湖中历练满两年再回来。
胤禩深知自己的江湖经验尚且,外出历练一下也是应当的,更何况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来没有下过缥缈峰,这次也好借机好好的游山玩水一番,感受一下南宋和清朝的不同之处。
虽然习武多年,但胤禩却并不喜好那种武者的打扮,而是穿着一身由上好锦缎精工细作的宝蓝色长袍,腰系一根金色绣边的深蓝腰带,下挂一块带有红色流苏的圆环羊脂玉佩,头戴珍珠素花的金冠,手持一把看似普通的白玉折扇,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贵族出身的富家公子。
要说唯一特别的就只有胤禩腰间所挂的那块羊脂玉佩了,这块玉圆润细白、质地精纯,没有一丝杂色,而且打磨的也非常完美,已然算得上是玉中极品了,这还是他下山之前寒华子亲自送给他的,美名其曰是他的出师之礼。
作为出师之礼,这块玉显然是过于贵重了,胤禩虽然没有直言拒绝,但也刻意留心了不少,时时刻刻都把这块玉带在身边,想必终有一日自会水落石出的。
此行胤禩打算取道水路,先到幽天部分坛所在的曦雾岛去看看,然后直接沿海北上,毕竟他曾经在北方生活过那么久,对北方的感情自是深厚,会想要故地重游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此时此刻他才会站在甲板上,心情舒畅的眺望着风平浪静的大海,心中自是愉悦。
前世他从未跟随康熙帝出巡过,所以也从未见过大海,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而已。
那时候他还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也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因此再好的风景他都没有看在眼里过,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遗憾呢。
而今既然有了机会,胤禩自是打算游遍大江南北,两年的时间他还觉得有些短了呢。
水天相接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并且随着船只的继续航行,那个影子越变越宽,直到一个小岛的影子完全显现了出来,而周围的雾气也逐渐由稀薄开始变得越来越浓。此时遥望着远处的那座岛,胤禩倒是感觉有些像是雾里看花。
段子期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胤禩身后不远处的,此刻见船只已经进入了曦雾岛附近的海域,于是这才小声的提醒道:“主人,曦雾岛马上就要到了,是否需要提前准备?”
眼前的段子期也不复年少时的轻浮,言谈举止都显得颇为沉稳,情绪也内敛了许多,只有在胤禩的面前,他才会偶尔表现出自己的真性情。
由于和胤禩相处日久,他对于胤禩的习惯和想法也解了不少,很多事都已经不需要胤禩开口吩咐,他就会提前准备好了。
因此他虽然嘴上如此询问,但实际上该做的准备他早就做好了,他这样问也只是委婉的提醒下胤禩而已。
胤禩自是明白段子期的用意,虽然并没有开口,但还是略点了下头。
因为曦雾岛的周围不但大雾浓密,而且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漩涡和暗礁,如若没有熟悉航道的人掌舵,十有□都会葬身海中。
船只为了避开那些漩涡和暗礁,自然是要经常调整航向,所以船身也不像之前那样平稳了,上下颠簸也是常有的。
胤禩是地道的北方人且不谙水性,虽然并没有晕船的迹象,但在海上如此的颠簸还是让他感觉多少有些不适,但好此刻距离岸边已是不远,略微忍耐一下也就罢了。
宝船终于冲破了漫天的迷雾、徐徐的靠了岸,下人刚把舢板放好,胤禩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率先迈步走了下去。
脚踏到了实地,胤禩这才略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感叹这北方人还真是和这江河海水犯冲,看来日后还是尽量老老实实的走陆路的好。
吩咐船上的暂且在此等候,胤禩便带着段子期沿路向着岛内走去。
这曦雾岛是幽天部的根基所在,所以各种防范措施自是必不可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这遍地的机关和阵法却是环环相扣。
不过,灵鹫宫和九天九部的地理位置、机关分布,胤禩可是早就烂熟于胸了,身为宫主的嫡传弟子怎么可能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寒华子有意培养胤禩接替自己的位置,所以早就把灵鹫宫和九天九部的地图给了他,这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
身为逍遥派的嫡传弟子,胤禩也知道他日后恐怕是要继承这灵鹫宫的。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罢了,他就不信以自己的驭人之术还拿捏不了这九天九部的部众。
穿过一片茂密树林,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气派的山庄大门也出现在了胤禩的视野当中。
漆红的大门上方刻着四个醒目的金字——乌影山庄;门的左右两旁各立着一只张着翅膀、炯炯有神的石鹫,与灵鹫宫门前的那两只一模一样;大门中央是一对做工精细的铜环,和那些世家大户相比毫不逊色。
胤禩还没有走到门口,那厚重的大门就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材高瘦、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领着两名部下快步的迎了过来,并且很是恭敬的向胤禩弯腰见礼:“属下恭迎少宫主。”
胤禩手中的折扇轻轻挥了下,温文尔雅的一笑,一股柔和的内力就将此人托了起来,淡淡的说道:“又不是在宫里,就不必多礼了。”
虽然胤禩表现得很和气,但实际上他第一眼却并未认出此人是谁,好在说话之时他仔细的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此人便是这乌影山庄的总管徐明善。
由于这山庄上上下下的银钱琐事都需要徐明善来打理,所以他平日里是极少离开乌影山庄的,是以胤禩在灵鹫宫生活的这十几年里也只见过他两次,印象不深也实属正常。
徐明善倒也没有执拗,顺着胤禩的意思站直了身体,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少宫主,快里面请。”
胤禩点了下头,便迈步走进了乌影山庄的大门。
13
13、十二蛇毒
进得前厅,胤禩并没有见到薛璧的身影,而此前他也不曾听说幽天部又有了什么棘手的任务,按道理薛璧这个坛主该是在此坐镇才对。
想及此处,胤禩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徐总管,薛坛主此刻是不是不在庄上?”
“这……”,徐明善略微侧了下头,眼神闪烁、面露为难之色,且对于胤禩的询问也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
见他这种欲言又止、躲躲闪闪的样子,胤禩着实在心底里是一阵的反感,脸色也冷了不少,‘哼!既然没那个好本事就不要在爷的面前装,如此拙劣的演技,你是演给谁看呢!’
段子期看出了胤禩心中的不悦,怕徐明善再说出什么违心之话徒惹胤禩恼怒,于是语气不善的抢先一步说道:“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按理说在胤禩的面前,段子期是没有资格插嘴的,但胤禩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带了些许警告的意味而已,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口斥责他。
胤禩不言语只是因为段子期正好说中了他的心里话,他也就索性不再开口,但在徐明善眼中却完全变了个意思,‘这段子期真不愧是坛主亲授的徒弟,看样子他现在名义上是少宫主的侍从,但少宫主却如此的纵容着他无视尊卑,宠爱之心可见一斑啊。’
徐明善心中虽有些想法,但口中却毫不迟疑的实话实说了且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薛坛主此前去金国办事之时,遭人暗算身中剧毒,而后在归庄的路上又受了内伤,是以现在仍然在卧床修养。”
段子期听了不禁心下一惊,对于徐明善的话不疑有他,立时焦急不已,用恳求的眼神看向了胤禩。
而胤禩却一眼就看出这徐明善是在夸大其词,心中冷哼了一声,这点手段分明就是他当年玩剩下的那一套,也就能够骗骗段子期这种没什么心计的人罢了。
只不过胤禩也不屑再和徐明善继续周旋了,对于他八爷来说这么做实在是太掉价了,他索性很干脆的说道:“薛坛主与我有旧,我自要亲自看望才是。徐总管,你头前带路吧。”
徐明善很明显的脸上一喜,忙不迭的应了,然后便引着胤禩和段子期向后院的主卧房走去。
到了房门口,胤禩没有让徐明善跟进去,随口吩咐他在门口候着,然后就带着段子期进屋去看望薛璧了。
轻声来到床边,胤禩看到薛璧的第一眼,就非常肯定他只不过是中了几种普通的毒而已。
那几种毒虽然不会让人立时毙命,但却不大容易彻底清除;若是用内力将毒完全逼出来,再辅以九转熊蛇丸的功效,不出三天他就会痊愈,想来那徐明善应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段子期见薛璧面色犯青、气息虚弱的躺在床上,立刻就扑到了床边,十分焦急和担心的轻声问道:“师父,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薛璧见自己的爱徒如此担心自己,而少宫主又亲自来看望自己,心中自是觉得温暖和感动。
但他也没有因此而忘了自己的身份,伸手拍了拍段子期的手背,相当和蔼的说道:“子期,我没事的,一点小伤罢了。快起来,别让少宫主笑话……”
“是……”,段子期虽然有些不舍和犹豫,但最终还是站起身,面向着胤禩想要下跪请罪。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段子期会有这般反应自是人之常情,胤禩也打心底里就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于是直接抬手托住了他的手肘,没有让他跪下去。
安抚了段子期之后,胤禩这才侧身坐到床边,伸手搭上了薛璧的手腕,一边号脉一边问起他受伤的事情:“薛叔,是谁胆敢暗算于你?这原因又是为何?”
薛璧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才道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玄天部的程松程坛主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说是机缘巧合之下打听到了武穆遗书的下落,所以特别修书一封来拜托幽天部的探子帮忙调查一下此事的真伪。
这武穆遗书是由岳飞岳将军所著的一本兵法奇书,薛璧十多年前曾经听宫主说起过,因此这次他便亲自带人前去金国查探虚实。
但谁曾想他们趁夜调查完完颜王府、刚刚撤到郊外的时候,就碰上了西毒欧阳锋,运气不可谓不差。
为了掩护其他人先行离去,薛璧不得已和欧阳锋过了几招,结果却在黑暗之中被欧阳锋的蛇阵困住。
虽然他最终仍是脱困而出,但却不慎被蛇咬伤。
胤禩虽然初涉江湖,但那五绝的名头也早就如雷贯耳了,有关于他们的事迹也林林总总的听过不少,尤其是这西毒欧阳锋与其他的四绝相比自然就只能算是个恶人。
可在胤禩看来,那欧阳锋只不过就是出手狠毒、凡事都为一己之私,就算是与正道人士做对也从不遮遮掩掩,恶也是恶在明面上,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相比之下,这欧阳锋反倒是比那些个面善心恶、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伪君子强得多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胤禩也给薛璧号完了脉,心中也有了底。
其实,薛璧身上的余毒和内伤远比他想象的轻上不少,运功逼毒也费不了多少时候,再加上薛璧的内功底子原本就很好,这点内伤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随后,胤禩将一颗九转熊蛇丸从瓷瓶中拿出递到了薛璧的面前,“先把药吃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给你运功逼毒。”
这九转熊蛇丸是灵鹫宫的疗伤圣药,派内只有宫主和少宫主才有,而且宫主赐药也从来都是看他的心情,因此用过此药的人是寥寥无几。
薛璧一眼就看出这是何药,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些犹豫,虽然他和胤禩的感情好,但他自认大丈夫无功不受禄,这次分明是他自己失手,再得少宫主赐药怕会遭人诟病。
胤禩很了解薛璧的品性,对于他的犹豫也能够猜出个大概,所以干脆就给了他一个能让他安心的借口:“薛叔啊,我这次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所以……快点把伤养好吧。”
既然胤禩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薛璧也不好再推辞,于是就将那小小的黄色药丸拿过来塞进了口中,待咽下之后说道:“少宫主,你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了,何必再如此客气。”
胤禩淡淡的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反而说起了那武穆遗书的事情:“我看这次你们碰到欧阳锋绝不是偶然,而且那完颜洪烈既然知道了武穆遗书的下落,也必然会派人去寻找。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等你伤好之后给程坛主去封信。”
薛璧不知道胤禩心中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既然少宫主都吩咐不要再插手,那么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日后就算是宫主问起此事,也绝不会怪罪到他们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都不要bw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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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三楼主
安稳的休息了一个晚上,胤禩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身上的疲惫之感也去了大半。
在段子期的服侍下用完了早膳,胤禩并没有急于前去给薛璧运功逼毒,反倒是在花园的凉亭中研究起了棋谱。
很明显他这是故意而为,薛璧的伤他心里有数,就是再拖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事,但是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却还是要好好的敲打一下。
喝着段子期亲手泡制的普洱茶,胤禩渐渐的由一两个人的问题转而分析起了幽天部的情况。
这幽天部是九天九部当中最特殊的一个分部,虽然薛璧做这个坛主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但实际上他这个坛主的职位却是暂设的,而幽天部也是灵鹫宫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坛主的分部。
因为幽天部的前身是乌影楼,也是这灵鹫宫当中最为重要的情报组织,所以是没有坛主只有楼主。
其下的探子遍布西夏、大理和南宋,在金国虽然也有一些眼线,但数量明显不足,而蒙古境内的则更是少之又少了。
前任宫主之所以会将乌影楼单分成一部,也是希望它能够尽快的发展壮大,毕竟出卖情报可是一本万利的好手段。
薛璧之所以会以坛主的身份暂领幽天部也是因为他的能力所限。
他原本是玄天部培养出来的杀手,对灵鹫宫的忠心自是不必说,一手出神入化的般若游丝针则更是暗杀的利器。
那时候恰逢乌影楼的楼主被人暗害身死,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所以前任宫主就让当时身为玄天部副坛主的薛璧来接手乌影楼。
想来前任宫主所看重的也只不过是薛璧的踏实和忠心吧,但以此来执掌乌影楼显然是不够的。
在寒华子接任宫主之后,这幽天部几乎是没怎么发展过,不知是因为寒华子不上心的缘故,还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楼主,总之手中有这样好的资源却是白白浪费了。
胤禩第一次知道灵鹫宫居然还有像乌影楼这样的组织时,最先想到的就是他那个好四哥创建的粘杆处,四哥最后能登上皇位,那粘杆处绝对功不可没。
由于深切感受过情报的重要性,胤禩对于乌影楼自然也就上了心,透过薛璧也知道不少的情况。
既然寒华子都不在意了,那么胤禩也不打算客气,想着是不是先把乌影楼弄到自己的手里来玩玩,而他想要薛璧帮忙办的就是这件事。
“少宫主,属下特来请罪。”
将指间的黑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胤禩这才略略侧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徐明善,脸上的微笑依旧是那样的温文尔雅。
“徐总管何罪之有啊?”
心知胤禩是明知故问,但徐明善仍是低垂着头,言辞恳切的回了话:“属下不该言辞夸大、欺瞒少宫主,妄自揣测少宫主的意思。”
胤禩又拿起了一枚白子,思考了片刻后伸手放在了棋盘之上,仿佛并没有听到徐明善的话一般。
少宫主没有发话,徐明善自然不敢妄动,心里也越来越觉得紧张,不多会儿额头上就满是汗珠了。
昨日在胤禩和段子期走后,薛璧就将徐明善叫了过去,和他谈了一个多时辰,言辞之间颇有责备之意。
而且薛璧也很明确的告诉他,胤禩虽然看上去温润和善,但其心思却比宫主还要难以捉摸,他的那些小动作胤禩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左思右想了一整晚,徐明善最终还是决定天一亮就亲自向少宫主去请罪,以求能够保得性命。
直到喝完了手中的这杯茶,胤禩才将视线再次移到了徐明善的身上,但开口的话却不是对他说的:“子期,你和徐总管也算熟识,你觉得我该怎样处罚他才算合适呢?”
段子期没有想到胤禩会询问他的意见,一时之间愣在了哪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胤禩倒也不急,一边继续研究着棋盘上的残局,一边云淡风轻的说道:“别着急,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现在别说是徐明善摸不准胤禩的用意,就是跟在胤禩身边多年的段子期也被弄的一头雾水。
其实,徐明善肯亲自来请罪,并且没有故意遮掩自己的错处,胤禩也就没想要苛责他,毕竟他的做法虽然欠妥,但用心还是好的。
不过,既然做错了事情就必须得罚,不然就难以服众了,所以胤禩就借此机会打算卖给段子期一个人情,毕竟如无意外,段子期就该是这幽天部的下一任坛主了。
段子期观察了片刻,见胤禩完全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于是这才大着胆子、试探性的说道:“主人,徐总管打理山庄多年,此间从未出过什么纰漏,不如就……闭门思过可好?”
段子期的话也正是胤禩想听的,他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一笑说道:“徐总管,念在子期给你求情的份上,鞭刑二十,闭门思过三个月,你自己去戒堂领罚吧。”
在灵鹫宫里,那些犯了小错的人一般都会在戒堂受罚,即便是受伤也不会太重,休息个日便好;而那些犯了大错的则会在刑堂受罚,一般来说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了,即便是区区二十鞭也能让那受刑之人去下半条命去。
本来听到要罚鞭刑,徐明善还是心中一紧,但之后听到是去戒堂领罚,终于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彻底的放心下来。
“属下谢少宫主不杀之恩。”他恭敬的给胤禩磕了个头,然后颇为感激的看了段子期一眼,便起身往戒堂的方向去了。
处理完了徐明善的事,胤禩也就没再继续研究棋谱,而是兑现了昨日的承诺,帮薛璧运功逼毒。
之后胤禩在这曦舞岛又逗留了三日,为的就是做一些交接的事宜,算是彻底的将那乌影楼从薛璧的手中给“要”了过来。
而薛璧倒也乐得轻松,日后只要专心打理乌影山庄和那几个码头的生意便好,当然他也没忘写信通知宫主和其他几部的坛主。
寒华子在看到信之后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就把信扔到火盆里烧掉了,对于此事再没有提及过,算是默认了胤禩的举动。
九天九部当中自然不乏精明之士,从寒华子的反应当中就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纷纷开始明里暗里的努力表现讨好胤禩,希望在胤禩接任宫主之后能够得到重用。
胤禩倒也借此机会发掘了几个不错的人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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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暴风
再次登上了来时乘坐的那艘船,胤禩遥望着眼前愈来愈远、最终消失在海平面上的曦雾岛,心中盘算着究竟是按计划北上,还是南下去临安。
虽然胤禩让薛璧不要再插手武穆遗书的事情,但他对那本书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能让金国的王爷如此看重,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认真考虑了一番,胤禩最终还是让段子期吩咐下去,直接改道南下,在浙江沿海地区寻一处可靠的港口靠岸。
根据薛璧提供的情报,那武穆遗书就藏在南宋皇宫的御花园中。
胤禩没想到自己还真是和皇宫有缘,上辈子是直接生在皇家,这辈子虽然混迹江湖却仍不免要偷入皇宫。
想及此处,胤禩反倒是对南宋的宫廷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心,不知这个皇宫和他曾经出生的那个皇宫相比究竟有何差别。
这时,从舵舱回来的段子期快步来到了胤禩的身侧,语气温柔、满含关切的低声说道:“主人,外面风大,还是先进舱吧。我方才问过船家,今日午时天气虽好,但到晚膳之后却有风暴来袭,多少还是有些危险。”
胤禩从未见识过风暴是何模样,也不知道这风暴的破坏力有多强,但既然段子期特意说明了,那么他还是觉得不要一意孤行的好,尤其现在已是黄昏时刻。
“既如此……那就先回舱吧。”
段子期马上侧了□,按照礼数让胤禩先行,他自然是紧随其后。
船舱内的陈设很简洁,左侧距墙边不远处是一个低矮的木质茶几,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套简单的茶具,茶几旁边有两个软垫,斜对面的墙角处悬空挂着一张吊床,右侧的墙边平行悬挂着一根绳索。
这船舱里只有一扇小窗,但由于风暴将至,所以早就被船家给封死了,避免因风浪过大而渗进水来。
胤禩缓步来到茶几旁,一撩衣摆、侧身坐在了软垫上,上身顺势就向墙上靠去,跟在他身后的段子期眼疾手快的拿过旁边的一个厚垫子,直接塞在了胤禩的背后。
这套动作段子期早就做过无数次了,可谓是行云流水、毫无迟疑,他和胤禩之间的默契也可见一斑。
见胤禩靠稳了,段子期马上转身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包玫瑰酥,打开来放在了桌上,然后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胤禩的手中。
胤禩接过杯子后并没有马上品尝这杯中的普洱茶,只是轻轻的用食指的指尖磨蹭着杯沿,双目半闭着,从头到尾都给人一种慵懒至极的感觉,简直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段子期好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只见他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条干净的白色丝帕垫在手上,小心的用指尖拿起了一块做工精细的玫瑰酥,抬手递到了胤禩的唇边。
胤禩的视线很是随意的划过了段子期的手,然后便张口将那小块玫瑰酥吃进了口中。
以前胤禩身为廉亲王的时候,都还不曾让人如此的服侍过,因为他本身就不喜与人亲近,即便是和他的嫡福晋在一起,他的心里依旧觉得别扭,只有九弟和十弟是例外。
而今,段子期虽然仅是用心的在服侍胤禩的生活起居而已,但是却也明显的超出了胤禩曾经的底线,只是胤禩却并未感觉有什么不适,所以也就默认了他的举动。
吃着酥软的糕点,喝着清馨的香茶,胤禩倒是感觉有些困倦了。
偏生在这时候船突然开始摇晃了起来,虽然幅度不大,但却是一种警示,风暴终是来了。
“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一会,等风停了再叫我起吧。”
说罢胤禩用手指揉了揉额头,直接飞身躺到了墙边的吊床上。
段子期拿出了一条雪白的羊毛毯,动作轻柔的为胤禩盖好,随后便运起轻功坐到了旁边的绳索上,安静的守着逐渐睡熟的胤禩。
这船虽然犹如一片小小的树叶般,在狂风怒吼、巨浪翻滚的大海上飘摇,但睡在吊床上的胤禩却不觉得有多摇晃,那适当的幅度反而更能催他入睡。
这风暴来得快去的倒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