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k弯起嘴角,兴奋在他的眼中涌动,不加掩饰,也没有任何掩饰的必要。
“现在,去地窖。”
沈睡在塞伦斯华美庄园地下的这座巨大牢狱里,无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吞没在黑暗里,与地面上平静的一切隔绝。
人类都是脆弱的,尤其在面对生命被威胁的时候。就比如现在,e saelens手下的那群训练有素的、见惯了各种死亡和杀戮的黑衣保镖。杀人是他们的天职,但如果枪口对准了他们自己,所有的理智都会分崩离析,活下去是唯一的念头,强烈得盖过一切。
时间在一分一秒无声逝去,恐惧像山顶疾驰的风灌满他们的胸腔。
终於,有个人突然从人群中跑出,疯狂地向铁门处冲去。相比直白的枪杀,死亡笔记的威胁显得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他的下场,是毫无意外的暴毙身亡,跟传说中一样的死法,心脏麻痹。
红色的字符浮动在眼前,魔咒一般从beyond birthday口中流出,然後,再以最快的速度被记入夜神月手中的纸片。
尸体横在地上,他的死相非常不雅,双目圆睁,面容狰狞,死不瞑目。
这不可思议的情景让在场的几十个意大利人目瞪口呆,这次,不再是远远地听说,而是亲眼目睹了死亡笔记的力量,在死神之眼的协助之下。
夜神月在灯光的阴影下露出了一抹笑容,阴暗,诡谲。那抹笑容很快从脸上消失,却没能逃过beyond的眼睛。
关於夜神月是不是基拉的问题,他已经在心里肯定了,所有的一切,事情的脉络,已经在他的脑中成型。
虽然刚才的问题已经被龙崎打断,beyond也并没有探究下去的打算。
他很聪明,很敏锐,几乎不输给龙崎,尽管他总是很冲动,很极端,甚至歇斯底里,但在危急时刻,他对事情的判断力却并不亚於龙崎和夜神月。
何况,他并不在乎谁是基拉,他对此毫无兴趣。
基拉的话题没有再被提起,取而代之的是,对手上的猎物──e saelens这只老狐狸的处理。
从他的口中套取尽可能多的信息,在这样的时机再好不过。关於塞伦斯这支犯罪集团,身为家族的元老、原教父的亲弟弟,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多,连hugh pierre saelens也是。尽管beyond对追捕黑手党并不感兴趣──他只是个亡命之徒而已,他和他们一样与警察为敌──但是他知道,龙崎需要这些。
於是一场审判开始了,在双重威胁与绝望、恐惧折磨之下的e saelens正在慢慢地被榨干最後一份剩余价值。
龙崎蹲在椅子上咬著指甲,默默地盯著老家夥的嘴唇开开阖阖,大脑高速运转。
身为l从小就被训练过高超的记忆能力,再加上先天的精湛头脑,从e口中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阴暗的角落里,有黑色的死神煽动著翅膀,扭结著身体,嘎嘎直笑。
黑夜,正在悄无声息地淡出这个平静的世界,就如沐浴後的森林女神扯下面纱赤著脚离开安静的湖水。黎明,却还没来得及登场。一切都是这样尴尬而躁动不安,令人难以忍受多一分一秒。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同样无法忍耐的,除了这群黑手党,还有一个人,夜神月。
在beyond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占据他脑海的不仅是巨大的震惊,还有计划被打乱的愤懑。
因为就在落入beyond手里的前一秒,e saelens也许很快就会说出hugh的真名。
beyond的出现打断了这一切。
尽管他的现身大大扭转了局面……
然而……
夜神月低下头,绷紧下巴,盘算著下一步的计划。
他不打算放弃从h真名的打算。虽然e saelens的命不值一钱,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作为他们手里的砝码、绑在鱼钩上的诱饵,这个老家夥还不能死。
当然,在今天这一切解决後,这里能够存活下去的,必须只有他和龙崎两个人。
beyond birthday刚才所说的话,对於他就是基拉的指控,或者说是判断,已经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时间不多了,正当他抬起头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几十米开外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像雨夜的一记闷雷,带著回声划破地窖封闭的空间。
紧闭的沈重铁门再次发出沈闷钝响,深冬的冷风从缝隙中急不可耐地呼啸而入,而里面的那群黑手党似乎已经被恐惧、疲惫和麻木折磨得失去了感受寒冷的能力。
铁门被拉到最大的角度,凌晨微亮的天光将人影投射在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人数是地窖内黑手党的几倍。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记震耳欲聋的枪声已经响彻整个地窖。
根本没有给他们解释和逃离的时间和机会,子弹似乎比脚步声来的更快,就在里面的好几个黑衣保镖条件反射地端起手里的枪准备反击的一刹那,数枚包铜质弹头已经撕破冰冷的空气瞬间埋入他们的体内。
开枪,是杀手们在遇到这种危机是时的第一反应,身体的动作快过大脑。
於是场面被完全打乱,吼叫、惨呼、震耳欲聋的枪声混杂在一起,在空洞的地窖里回响,仿若地狱里的鬼哭狼嚎。
“找到e saelens,l和夜神月,捉活的!”混乱中隐约可以听到一个男人沈声下令的声音,人群的间隙中晃过一张苍白的脸,棕色长发,神经质的灰褐眼珠,一如既往的傲慢轻狂。
是hank。
争斗间,悬在顶部的白炽灯被子弹打碎,伴著刺耳的碎裂声中熄灭了好几盏,室内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e这方的人已经死了一小半,而火拼还在继续。
空气里充斥著子弹呼啸的声音和刺鼻的火药味,不断有人中枪闷哼倒地,甚至有弹头撞在囚室的铁栏杆上擦出细碎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中熠熠闪光。
在第一声枪响之後,夜神月就知道发生了什麽,身体和大脑同时作出反应,他迈开步伐向墙角冲去,躲过猛烈的枪火,同时将手里的纸片藏进衣袖,然後在徒手击中一名还未反应过来的黑手党的同时,夺过了他手里的枪。
当然,作为这一幕的策划者,龙崎的动作不会比他慢。
在铁门响动的时候他就开始做出反应,而月抢到手枪後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但目光所触及之处全是黑压压的黑衣保镖,火星四起,白色的身影一时不见踪迹。
他毫不怀疑龙崎自身的能力──l不仅有一颗优秀到不可思议的大脑,他的行动力也绝不会输给在场每一个训练有素的黑手党,尽管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动用头脑,指挥他人去行动──月蹙起眉心,握紧手里的枪,但是,他还是无法不担忧,毕竟局势太过混乱,超出了他的预料。
比起一般的警署监狱,这座地窖的结构要复杂得多,一间间囚室并不是整齐地一字排开,走不了几十米就有一个转角,如果无心参战而只想在混乱中寻找出路全身而退,这样适合躲藏闪避的布局最有利不过,但坏处是容易与同伴失散。
手里是一把普通的手枪,枪膛里一共只有六发子弹,对现在的夜神月来说,它的作用仅仅只能防身,但是一发都不能浪费。
地窖里空荡荡的一片,子弹所能打碎的除了人的头颅,就是坚硬的墙壁和栏杆,hank署下的黑手党们犹如一匹匹饥饿的野狼,不停顿地连续扣动扳机,以示威的姿态,任凭出膛的子弹在空中暴虐地乱飞,回荡整个地窖的震慑人心的枪声已经盖过了中弹者的惨叫。
夜神月快步奔跑在迷宫般的空间里,不时飞身跃过好几具横躺在地上的尸体,阴暗的光线下无法看清持枪者的动作,他甚至能听见子弹飞过耳边的呼啸声,处境危险至极。
“龙崎!”他试著呼喊一声,用他对他专属的这个假名,回声还未响起,目光就瞥见侧前方一名黑衣保镖手持枪支向这边飞奔而来。
左腿以最快的速度跨出,眼睛紧盯不远处的墙角,他压低身体纵身一跃,下一个瞬间便滚落在墙角後方,躲过了那几发不长眼的子弹。
墙角的另一边是一间囚室,月握住手枪,蹬腿从地上爬起,警觉的目光搜寻著龙崎的身影。
他跑过好几间囚室,离地窖的大门口越来越远,感觉枪响的声音也在渐渐远离,不时冒出来的几个黑手党被他精准的枪法一一解决,他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混战的集中处,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
枪膛里还剩下最後一发子弹,而龙崎仍然不见踪迹。
北半球的冬天异常寒冷,他的额角却渗出了汗珠,握紧枪柄的手心sh透了。
龙崎,你在哪里?
……
火拼大约持续了十分锺,就在e saelenns署下那几十个黑衣保镖就快要全部被hank带来的大部队歼灭时,敞开的大门外,响起了了让在场每一个人都魂飞魄散的声音。
红蓝相间的光芒在灰黑的黎明夜色里几乎能照亮天地,警笛声呼啸著,尖锐的声音直传入地窖的最深处。
“怎麽回事?!”hank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厉声喝问著命令所有人停止动作。
“塞伦斯的所有人,停下!”苍白脸上的刀疤在他凶暴的神色映衬下显得无比狰狞。
“为什麽警察会来?”他拉高了声音怒喝道,“外面有多少人?”
警笛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杂乱。
“起码有十几辆警车,少爷。”门口一个保镖跑进来汇报道。
凶光在灰眸中闪动,“该找的人一个都没有找到?”
“e saelens已经死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起码有几十个弹洞。”
“l和夜神月呢?”
“没有,根本没有看见他们,活人或者尸体都没有。”
“里面的人听令,你们已经被包围,请尽快放下手里的武器!”
夹著警笛的鸣叫,芝加哥警方的声音从扩音喇叭里传来,直升机的探照光照亮了不远处洋楼的玻璃,发出刺眼的白光。
……
地窖深处的一间没有上锁的囚室里,一个中弹死去的黑手党面孔朝下趴在地上,身体突然被翻转过来,一只手伸出来,拿过了他手里的枪。
龙崎拆开弹匣,将仅有的两枚子弹装入自己的手枪内,然後站起来。
他已经听到了门外震天动地的警笛声。
空气里火药味浓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龙崎挪动脚步,转身的瞬间,手腕却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执住。
“wliet,你赢了。”
“快走。”龙崎直视那人深邃的红眸,“你不出美国,就一直是通缉犯。”
beyond挑起一根眉毛,脸上的表情不知是轻蔑还是得意,“难道l不是一直想抓beyond birthday?”他凑近龙崎的脸,“为什麽想让我逃?”
龙崎抽出自己的手腕,这次他意外地没用多少力气,beyond没有再紧抓著他不放,“时间有限,beyond,别问我原因。”
“跟我一起走。”beyond扬起下巴,闪烁的红眸中是从未褪去的傲慢,那种情绪强烈霸道得不容抗拒。
“我还有事请要做。”龙崎向前走了几步,和beyond遥遥相对,“在这里关了一个月,你应该知道这里的秘密出口,在警察发现你之前,快走。”
“跟我一起走。”红眸中闪现的情绪更加强烈,“如果你要回华米,我跟你一起回去。”
“beyond,我决定的事,请不要试图改变。时间不多了。”
“是不是因为基拉?”beyond唇角裂开一笑,邪佞,嘲讽。“或者说是,夜神月?”
龙崎看了他一眼。
“你选择跟他一起走,而不是我?”beyond又问道。
“警察很快会进来,beyond……我不会跟夜神月回日本。”
“那跟我一起走有什麽不可以?”
“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你走,如果你不抓住它,就只能等外面的警察认出你,然後再把你关进监狱。”
“我不介意再越狱一次。”
“beyond……”龙崎转过身面对他,刚想说什麽,大大的黑眼睛却怔住了。
beyond直视著他的脸,皱眉──他很少在那双幽深的黑眸里看见多余的情绪,惊讶,都极少见,而现在,那双眼睛里的神色让他难以捉摸……
下一步的思索被耳畔的巨响打断。
身体在一瞬间被什麽刺穿了,速度快得难以置信,冰冷的金属硬物,不偏不倚,埋入了心脏的位置。
那声枪响定格在他脑海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无法移动身体,一丝一毫。
在他看著l从来都无表情的脸,平坦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揪起,背後,又一阵枪响。
耳朵已经听不到。
第三声,枪响,回荡在寂静的地窖深处,很短暂,却仿佛巨浪般掀过他的脑海。
他的身体,第一次失去控制,像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除了枪声,再没有什麽声音在耳边响起,视线的全部,只有l苍白而模糊的脸,黑眸中的情绪复杂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眼前的景象开始翻天覆地,他的身体在枪击下轰然倒地,肉体撞击冰冷地面的声音充满整个脑海,疼痛已经被忽略了,血液在下一瞬间喷涌而出,像一朵深红色的血花绽开在地面上。
随著beyond倒下的身体,龙崎的眼睛对上另一个人。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有著茶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睛,他的右手握著一把黑色的手枪,身上的灰色西服的左边袖管上有一块血迹,他的左臂似乎中弹了,染红了一大片衣衫。但他却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仍维持著刚才的动作,直直地对准前方,在beyond倒下後,直指向和他面对面站立的龙崎。
他身材挺拔,面孔的轮廓锐利而柔和,地窖里昏暗不清的光线依然无法掩盖他神明一般的气息。他单手持枪而立,逼人的寒气和杀意充斥金红色的狭长眼睛,凌冽和肃杀,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杀神。
夜神月和龙崎对视著。
第一次,t月看见那双墨黑色的眼睛里出现了震惊和心痛。
第一次,t龙崎无法读出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的神情。
温热粘稠的血液在水泥地上蔓延开来,beyond的身体向後仰躺,直直地躺在地上,睁开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抹白色的身影。
穿著蓝色牛仔裤的腿向前迈了几步,似乎无法控制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停顿。然後,他一下子跪了下来,跪倒在奄奄一息的人身边。
两发子弹从他的背後射穿身体,撕裂了里面所有的要害器官,而最後的另一发,则是正中他的後脑。
苍白的手指颤抖著,靠近被鲜血sh透的衣襟。血从他的发际蔓延而下,在颈窝处流淌到地面,慢慢地蜿蜒,整个胸口的衣衫,全部被血液浸透。
beyond仰起头看著他,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龙崎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还是在不甘。
只看到大滩的鲜红从他口中涌出,他的嘴角,竟然是上扬的。
他不用回头就可以猜到给他背後三枪的凶手是谁。
凭借l脸上的表情,凭借那人只杀他不杀l的事实。
“wliet,”低哑的呼唤从满是鲜血的口中吐出,“你还是不肯……跟我一起走。”
“不要说话。”龙崎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染上一片血红。
“不,很多话我都没跟你说过,我本来想……”他的嘴唇开阖著,又一潭鲜血涌出。
“beyond,”龙崎伸过另一只手,双手捧住他的下巴,“让我来说。”
beyond眼角弯了一下,试著动了动却无能为力,第一次,龙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可以称之为脆弱的神色。
“你刚才问我为什麽放你走,你是个杀人犯,一直都是,beyond。”龙崎捧住他的脸。
beyond闭了一下眼睛,“你应该问我为什麽杀人。”
龙崎点点头,“是我让你变成了杀人犯,所以我让你走。”
“你只是觉得亏欠我,是麽?”
龙崎的手指摸索著他脸上的皮肤,沈默了一会儿,“我本来想说那句话。”
“不要说。”
龙崎点点头,任另一个身体里涌出的鲜血濡sh自己的衣衫。
“最後一个要求,”beyond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痛苦。
龙崎低下头看著他深红色的半闭的眼,生命的气息,正在缓缓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失。
龙崎侧过头,耳朵贴近他染血的嘴唇。
“吻我。”
beyond动了动嘴唇,在龙崎耳边,很轻很轻地,用气流吐出这句话。
他探出手,抚上龙崎的脸。他指上沾满的鲜血,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龙崎俯下身。
“这算什麽要求。”他的声音很低,像被撕裂的绸缎,带著淡淡的痛惜。
然後,两片柔软冰凉的嘴唇贴上来,浅浅地摩挲著,只有唇与唇的碰触,细碎轻柔。龙崎垂首捧住他的脸,第一次在跟他接吻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墨黑的半长的发丝垂下来,轻扫他的脸颊。
beyond笑了,用上身体里最後一点力气,伸出手,抚上了龙崎的後脑。他微微用力往下按压,将吻加深。
鲜血再次从口中一汩汩涌出来,从两人的口唇结合处往外蔓延,沿著下巴,脖子,一路蜿蜒。
beyond闭上眼睛,感觉生命在身体里渐渐流失的声音,龙崎的嘴唇就像包裹住他的花瓣,甜美醉人。
他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龙崎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一次也没有。以往的他们之间所有的吻,都是由他发起的、带著掠夺的的强吻。
龙崎甚至一次都没有接受过。
而今天,就在自己的生命逐渐耗尽的时候,他终於,主动吻了他,唯一的一次,最後一次,没有情欲,没有占有,很温柔,很真挚。
beyond慢慢地睁开眼,看著那张白皙的面孔上为自己沾上的鲜红痕迹,他薄薄的唇瓣,被血液染得鲜豔欲滴。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一片血红,那可人的面孔也渐渐消失。
然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下坠,下面没有底,是一片漩涡般的空洞。
再见,wliet,我的甜心。
夜神月站在旁边,眼神阴沈地看著这一切。这个人被自己杀死,然後被龙崎“送走”的全过程。
他面无表情。
“警察很快就要进来了,我们得马上走。”他的声音终於打破了沈默。
龙崎将beyond的手放回原处,站起来,却并不看他。
“我们为什麽要走。”他的语气冰冷。
“你想让我送死吗?”月的语气带上了不悦,“e saelens的手下并没有全被杀死,有些已经被芝加哥警方擒获。你能否保证他们不会在审讯的时候提起基拉的事?”他暗示,刚才beyond指出他是基拉的事实,也许会藉由这些黑手党的嘴往外传播。
龙崎皱眉,无情绪的黑眸看向他。
“如果你想逃,早就该先逃,或者把我也杀了。留下来找我,你就不怕我将一切都告诉外面的fbi?”
从大门处传来比刚才更加激烈的枪响声,黑手党和警方开始交战。
月上前一步,面上神色焦急,“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解释了,龙崎,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走,从另一个出口。”说完他抓起龙崎的手,“你说过,你欠我一条命。”
“你一个人逃不出去。”
“我一个人?我要你一起出去!”他的语气强势不容抗拒。
……
警笛还在鸣叫,黑手党还在和全副武装的警察殊死搏斗,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完全落了下风,不算垂死挣扎,也只是困兽之斗。
枪声逐渐稀少,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塞伦斯地窖的通道里,月拉著龙崎的手,奔跑。
他的手臂在混乱中吃了一弹,血不停地从伤口渗出,额头上满布汗水。
当那扇秘密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一半,大片晨光洒进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们跑了很久,直到警方和黑手党的枪声再也听不见。
往左拐就是塞伦斯庄园的停机场。
隔著两座洋楼,可以看见e saelens署下的一架私人直升飞机。
月的目光停在那架直升机上,握住另一个人的手却兴奋地紧了紧,“龙崎,你知道怎麽驾驶它。”
part 40(月l)
发文时间: 12/3 2012
美国东部时间上午六点,城市以北的早晨不见往日灼人的金红色阳光。
直升机的螺旋桨以300/s的速度划开芝加哥上空铅灰色的云层。机身停止了攀升,仿佛与藏在云中逐渐苏醒的太阳一起,沈重而缓慢地在高空灰色的云雾中穿行。
l关上了探照灯,借著微亮的天色和脑中的地理知识探寻著前行的路。工业区污浊晦涩的烟雾嫋嫋升腾,安静诡异,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副驾驶座上的褐发青年半躺在宽大座椅上,西服被甩在一边。
额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身体的伤势让他无法再勉力支撑,不久之前杀人时的强硬气势在此刻褪去了一大半。
他看上去虚弱了很多,左臂在流血,殷红血迹衬著白衬衫格外鲜明。他眉头微蹙却掩不住一股英气,失血让他的脸色不正常地泛白,嘴唇也失去了应有的血色。
“我们在……往南飞?”
安静了许久的机舱里终於有人打破了平静。
黑发侦探双手ca控著驾驶座上复杂的机械,旁边传来的声音让他象征性地偏了一下头,“夜神君还能分辨方向?”
“不,不是方向。”
虽然他的身上也带著些许伤势,但龙崎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以夜神君现在的角度应该看不到航向才对。”
“我是靠判断。”
“现在我们手里什麽都没有。”
“是,所以你选择回英国,温彻斯特,华米之家。”
“你不害怕麽?”
“害怕?”
“回了华米,我所有失去的一切全都可以回来,l的身份,调用全球警方的权力。我可以告诉所有人夜神君就是基拉。”
“如果我会害怕,你当初就已经永远地死了。”月笑了笑,“我一直在做危险的事,龙崎。”
龙崎放慢了驾驶的速度,目光落到那人的脸上。
“包括让雷姆不要杀你。”
“只是不想让我死得那麽容易。”龙崎抛出了结论。
“最初的想法是过於简单,”
“真卑鄙。”
“之後越玩越大,越来越离谱……太多事出乎了我的预料……包括……”
“如果我是基拉,我会抓住每一个机会置l於死地,绝不给他任何反击的余地,也绝不会让一点点荒谬发生。”
月摇了摇头,望向窗外。
“荒谬?”
太阳的光芒已经开始挣破云层,在细长缝隙中流水一般倾泄而出,勾勒出他脸部雕塑般的轮廓。
“那也许是荒谬。”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阖拢,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他的姿态难得地静谧安宁。
“但我不会为任何事感到後悔。”
直升机刻意飞得很慢,直到接近晌午,才到达异国的目的地。
伦敦以北有一座避人耳目的小城,温彻斯特。
在一片工厂废弃而没有被改造的空地上,黑色的机身缓缓降落。
虽然是刚吃过午饭的时刻,这里的人却很少,干净的街道,绕过空地可以看见大片的绿化带之间坐落的外面围著花纹优雅的砖式建筑。
龙崎扶住月,将右手绕过他的手臂稳定他的身体,失血让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街道上偶尔有人经过,也只是稍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後继续赶路。毕竟,月的伤势不算太严重。
目的地离这里不到两公里,只不过转的弯有点多。晌午的阳光将人影拉得很长,在曲曲折折绕过近十个街区之後,一扇不同於周边其他房子的黑色铁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门上赫然几个大大的斜体英文字母──the way’s hoe。
天色暗了下来,草坪里玩耍的孩子们都已经回到室内,听看管他们的叔叔或是阿姨讲著尼斯湖的妖怪或是特兰西法尼亚吸血鬼的古老童话,在梦呓中深深睡去。
龙崎背对著院长室,拉上背後的那扇门。他肩膀上的擦伤已经上了药,换上了全新的衣服。白t恤,洗到发白的松松垮垮的牛仔裤。
不过才离开不到一年而已,他却觉得像隔了一个世纪没有回来。一切都没有什麽变化,变的只有自己。
身边已经没有渡。
龙崎低下头,将双手习惯性地插ji牛仔裤的口袋,微微驮著背穿过孤儿院的走廊。天上有灰黑的烟云,月辉透过云间慢慢扩大它洒落的范围,笼罩整个温彻斯特。
他在阴暗的走廊里拐了个弯,目光接触到那扇熟悉的门。
推开门,橘色的光线投映在室内的地板上,由一条细线逐渐展开成一个扇形。
听见声音的青年抬起头,与龙崎的目光相遇。
他穿著不太合身的便衣,坐在床沿,脸色已经在半天的睡眠修养之後有了微弱的好转。龙崎注意到他正放下手里正在摆弄的一个镜框。
关上门,黑暗被彻底留在了门外。
“感觉好些了?”他一边拖拉著脚步走近一边发问。
夜神月点点头,“这是你的房间?”
“嗯。”龙崎淡淡回应了一声,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一个玻璃杯,从壶里倒了一杯温水。
月看著他,第一次看到他为别人做事,多少觉得有点怪异。如果在以前,他想要喝水或是用餐绝对不用自己动手吧,而现在渡已经不在了。一直照顾他的人已经不在。
夜神月为自己心底升起的一丝恻隐之心感到有些意外和好笑,明明,自己是那个杀人凶手。
但,他不会感到後悔。
杯中的水被递到他面前,“谢谢。”气氛有些怪异的尴尬,月接过水杯,无意间察觉龙崎眼底的一丝疲惫。
月拍了拍床沿,示意他一起坐下来。
龙崎跳了上来,蹲坐在他身边。
“你小时候跟现在不太一样。”月再次拿起那个镜框。
那是一张照片,看上去已经有点年月了。应该是春天,阳光照得草场很绿,绿得不真实。头发灰白的老绅士站在一群孩子中间,那些孩子有著颜色各异的头发,深浅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