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晴缓缓抬眼看向镜子里的一文,看出一文眼中的担忧,她安慰似的对着镜子里的人一笑，“我没事，走吧,我们回去。”
一文还是有些不放心,提议说：“要不要出去透透气？你刚才喝太快了。”
林慕晴点一点头，安静地跟着一文走出洗手间。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要不然干嘛要找借口跑出来？如果自己是清醒着的，应该淡定地坐在原位才对,为什么要这样慌神？
是该要出去吹吹风才行了。
一文记得安全出口附近有一个露台,面对着贯穿城市的那一条江，站在那里还可以看到江对岸的风景。这样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应该很适合令林慕晴放松心情。
远远地，一文看到露台已经被别人抢先了一步，她停下脚步说：“要不咱们去楼上吧。”说完她就要转身进安全通道的楼梯。
林慕晴却是一把拉住她，轻声说：“等一下……”
露台上的那两个影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虽然只有昏黄的光线照在她们的侧脸上，虽然有萦萦绕绕的烟雾在一人的指尖升起，拢在那人身侧。可是那分明就是萧杨啊……
在酒精的干预下，林慕晴错觉站在萧杨旁边的那个人是自己，而现在就好像是灵魂出窍一样，她看着“另一个自己”在低声和萧杨交谈着。
萧杨原本已经戒烟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林慕昕叫她出来聊两句的时候，要顺手拿走李公子的烟。
林慕昕还没开始说话，她就已经点上了一根烟，看着不远处江面上来来往往的游轮，在彩色灯饰的妆点下，格外耀眼。
“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林慕昕还记得当初是自己帮着萧杨戒烟的。
萧杨笑笑，“就今天心血来潮。”
“你对晴晴也是心血来潮吗？”
萧杨收敛了笑容，定定看向她：“你为什么总要这样想我？为什么要拿我们的过去束缚她？”
面对这样的质问，林慕昕也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她回答说：“我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们好。我劝不动她，所以只好来求你了，萧杨，我们之间的过去谁是谁非，都和晴晴无关，算我亏欠你的，但是晴晴是无辜的。如果被她知道，你以为她还会继续跟你在一起吗？”
萧杨没有耐心地打断她的话：“她已经知道了。”
“什么？”
“她已经知道我跟你从前在一起过。”
林慕昕沉默了许久。怪不得刚刚她走进包房以后，妹妹会突然离开，怪不得……连生日这种的日子也不想有自己参与庆祝……
“你不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吗？”
“我不想听。”萧杨把烟掐灭，围绕在她周身的烟雾渐渐消散。
为了保研，为了你爸的升迁。这种事，不需要你们一而再地提醒我。
林慕昕看向萧杨眼中燃起的气焰，轻笑着摇头，嘲讽道：“你根本就不知道。”
“已经过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就算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萧杨也不想再去追究，她也不想挽回什么，眼下，她只是想留住林慕晴。
“萧杨，你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你自己最清楚，你敢说你能为了她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吗？你也不要怪我一直拿过去来束缚你们，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我的妹妹，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我只是不想看到她难过而已，你明白吗？你忍心看她将来伤心到以泪洗面吗？还是你认为她忍心让你一无所有？最后会有怎样的结局，你比我更清楚。”林慕昕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她之所以还记着从前，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在相同的地方再次跌倒，更是要看顾好自己的妹妹，不要走上自己的老路。
萧杨极力反驳，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些，“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我吗？当初你说分就分，现在你凭什么要用一句话就来阻拦我跟慕晴？难不成你还没有放下？”
“既然你能说出这句话来，到底是谁放不下？”林慕昕冷笑一声，“萧杨，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讨论这事，如果你能做到为她不顾一切，那么，我愿意相信你对她的认真。可是如果你做不到，请你离开。”
站在门外的两个人，一直在安静听着。林慕晴早前还沉浸在一切都是一场梦的幻想中，直到明白地听到这些话以后，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那些折磨了她许多天的胡思乱想，都是真实存在的，她想要逃避，却原来根本没有办法逃避，只能去面对。
林慕晴忘记自己还拉着一文的手，手掌不自觉地用力，越捏越紧。可是一文一点也不觉得痛，连哼都没哼一声。如果换做是李公子，一定要大呼小叫了，一文庆幸跟出来的那个人是自己。要不然，露台上的两个人听见声音回头，将会是怎样一个尴尬的场面，这出人生悲喜剧要怎么收场？
一文后悔自己提的什么烂建议，好好带林慕晴回去包房不行吗？同时也还在心里暗骂萧杨，有什么话不能走远点说！
一文安慰林慕晴，“萧杨对你是认真的。”
林慕晴却反问：“她对我姐难道不是认真的吗？”
“……”一文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一个是过去式，一个是现在进行时，一样的认真，一样的全心付出。
“一文，我醉了。”林慕晴虚弱地往一文肩头靠了过去。事实上，她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清醒过。
一文小心地扶着她往回走，心也跟着难受起来。感情这东西，若不是内心强大，真心沾染不来。
两个人回去以后，林清栩坐了过来问东问西地，林慕晴却守口如瓶，半点不开心的痕迹也不让人看见。
一文悄悄和李公子咬耳朵，听得李公子的眉头也紧紧皱在了一起。
萧杨回到包房时，就看见林慕晴拉着向妍在那喝酒，然后宋然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王茜茜几次要替向妍喝，都被林慕晴喝止，说什么现在是小攻之间喝酒，小受靠一边站。好嘛，王茜茜被她归类为受了，也没怎么还嘴，由着她闹，谁让她是受星呢。二货还跟在一旁乱起哄，就连一文和李公子也跟着掺和。
这是闹哪样？
萧杨走过去抢走林慕晴手中的杯子，仰头替她喝光，然后笑着说：“你把向妍灌醉的话，王茜茜会恨你的。”
随后众人一阵哄笑。
王茜茜立刻红了脸，着急解释说：“谁说的？喝醉了更好……来呀，继续啊。”
林清栩表示十分赞同，她说：“嗯，对，万年受也是要翻身的。”
在更多的哄笑声中，王茜茜终于炸毛了，坚决连宋然面子都不给了，一定要林清栩也喝酒。
林慕晴也笑得特别开心，仿佛只有这样笑着，才能掩饰正在流着泪水的内心。她转身抱住萧杨，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萧杨身上，眉眼含笑，“萧杨，你去哪儿了？我今天好高兴……”她的声音带着一点醉酒的鼻音，听上去更像是在撒娇。
“你高兴就好。”萧杨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亲。
林慕晴却是准确无误地找到萧杨嘴唇的位置，猛地亲了下去，重重地吮吸了几下，然后微微皱起眉头，明知故问道：“你抽烟了？”
萧杨怔怔地点头，在想要不要解释一下。
没想到林慕晴却是又亲了过来，她说：“我喜欢你嘴里带点淡淡的烟味。”
生日宴就在这一群人的疯闹中欢乐地结束，余下的时光，又是两个人独处。回去的路上，萧杨频频侧头看向在副驾位置睡着的林慕晴，脑海里不断在回想着临分别时，李公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李公子说，林老师是个好姑娘，萧杨，你要珍惜。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有点怪异，但你一定要听。我本身不是一个懂得珍惜的人，所以更希望你能好好把握，就算再难，有我和一文在呢，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去谈你的恋爱就好。
萧杨不禁怀疑，自己在露台上和林慕昕的对话被李公子或者一文听到了，如果是一文听到的，林慕晴会不会也听到了？毕竟那时候一文是跟着林慕晴一起出去的。可是如果林慕晴听到了，那后来的开心是假的吗？
林慕晴说她很高兴，也是在骗人吗？
这段感情到底应该要怎样继续下去……
萧杨幽幽叹气。自己把自己逼到绝路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的心情也跟本章的内容提要一样。
自己把自己逼到绝路。
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写这样纠结的感情啊喂！
也许有些人现在不能理解，若干年后，倘若得遇相似的人事，希望还能想起某年某月某日，曾读到一篇纠结的小说，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情绪。
☆、74第 74 章
那是怎样一个夜晚呢……
能让两个人在以后回忆的时候,一个哭着哭着就笑了,另一个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一夜,林慕晴疯狂地占有着萧杨,萧杨也对她予取予求。
萧杨一度以为，可以借此来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林慕晴只要一天不提分手，她就还有时间去挽留,还有机会继续将感情维系下去。
天快亮的时候,室内的喘息与呻吟声渐渐停息，只听见床头时钟滴答滴答不停向前。
休息了片刻，林慕晴下床去拿sh巾为自己和萧杨清理身体。空气中满是激情过后的余味，以往在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应该是相拥而眠才对,可是这一次，林慕晴半分睡意也没有。
情欲是容易让人忘却痛苦的，可那种快乐却也是最短暂的，激情过后，才是寂寞与空虚全面来袭的时刻。
“有烟吗？”林慕晴立起枕头，半躺半靠在床头问萧杨。
萧杨愣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我突然想学抽烟，所以，你有烟吗？”
萧杨也学她的样子靠在床头，紧挨着她，“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抽烟？之前那是……拿了李公子的，我没带回来。”
林慕晴惋惜地叹了口气，她这一生，偶尔会有冲动想要尝试从未尝试过的事物，可是似乎每一次都未能如愿，确切地说，是未能顺利地如愿以偿。总是要经历一些沟沟坎坎，跌跌撞撞地才能得偿所愿。
比如，此刻她十分想体会一下事后烟的感觉，但手边没有烟可以给她尝试。而过了这一刻，她也不会再去想要抽烟或者怎样。
再往前追溯，十几岁的时候暗恋萧杨，她准备好要表白了，却只得到萧杨出国的消息。虽然最后兜兜转转好几年，两个人终于再度重逢，顺利发展起了恋情，却最终也逃不过悲伤和泪水。
“萧杨……”她说，“萧杨，我们来聊天吧，好像很久没有像这样跟你好好聊天了。”
“好。”萧杨答应着，心知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萧杨，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不待萧杨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你从来不知道。”
萧杨没有反驳，等她继续说下去。
林慕晴闭起眼睛，似乎是陷入了幽深的回忆中，几秒钟后，她才继续说下去，她说：“萧杨，没有遇见你以前，我一直以为喜欢女生这回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可是就在这样自以为是的时候，你出现了。那个时候的你，骄傲，冷漠，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欢你什么。可是……莫名地就是喜欢了。”
林慕晴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好像那一段暗恋情结，是她生命中很快乐的日子。
“那时候喜欢你的人有很多，可你从来都不多看谁一眼，每一次在教学楼和你擦肩而过，我都希望你能停下来，可是停下来做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当然不指望你能主动跟我说话，但我也不好意思那样直白地对你表白。多傻呀。”
萧杨安静听着，林慕晴口中的那个自己，已经快让她自己也不认得了。
林慕晴继续说着：“我以为我会一直暗恋下去，没想到会有那场车祸。当我知道你伤了腿的时候，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居然会想到，如果你因此不能走路，我会一辈子对你负责。”她说着忍不住轻笑出声，“多傻……那么一厢情愿，也不想想人家用不用你负责啊，人家认识你是谁呀。然后……我猜，你是那时候认识的……我姐吧。”
萧杨轻“嗯”了一声来答复，侧头看向林慕晴。曙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慢慢爬进房间来，林慕晴的脸被这天色一点一点照亮，还在笑着。
“我拜托姐姐要好好照顾你，想着等你好起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对你表白，就算你会拒绝，我也要勇敢地说出来。可是你根本没有给我表白的机会啊……出院以后你再没来过学校，之后就听说你出国了。那时候我哭得好伤心，虽然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伤心，明明从来没有开始过。”
这些话，从林慕晴口中以这样轻松的方式说出来，却令得萧杨异常压抑。人们常常把“得不到”和“已失去”放在一起比较，哪个会更令人伤心？有人觉得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最让人难以释怀的，有些人则认为已经失去的才是最令人遗憾的心痛的。
而那时的林慕晴在得不到的同时，就已经失去了萧杨。虽然只是年少时的暗恋情愫，但那眼泪做不得假，就像当初林慕昕离开自己时的那种心伤，萧杨多少能体会一些林慕晴的感受。
“萧杨，我这一辈子，过去，现在，或许将来，所流过的泪水，应该都不会比那时候还要多了。”林慕晴说着，缓缓睁开眼睛，也去看萧杨。
有晶莹的泪珠从林慕晴眼角滚落，她自己也吃了一惊，慌忙用手背抹掉，继续保持微笑。她说：“萧杨，你看过《棒球英豪》吗？”
萧杨原本想帮她擦干眼角的泪痕，看她又强扯出那样的微笑来，只好收回了手，心中忐忑不安地回答她的问题：“很小的时候，看过。”
“你知道吗？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动画片，我最喜欢上杉达也，你呢？”
“好像没有特别喜欢谁吧，如果非要说一个，大概是浅仓南。”
“你记不记得，他们小时候的故事？达也跟和也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小南，有一次两个人练习投球，小南说谁扔中靶心就亲谁一下，然后达也很轻松地做到了，和也却没成功。结果小南亲了达也。”
这是那部动画片里的经典一幕，萧杨隐约还有些印象，可她还没想到林慕晴最终想要说什么，于是问：“然后呢？”
“然后……在那次之后，和也不分日夜拼命练习投球，达也看到以后，非常不忍心。同样的一件事，他很轻松地就做到了，但对弟弟来说却要付出那么多的努力。这不公平。于是从那以后，达也无论做什么事都吊儿郎当地，不好好学习，连棒球也不打了。和也变得越来越优秀，周围人越来越多的表扬也终于让和也变得快乐起来。和也在进步和受人表扬的同时，达也却越来越懒散，对什么事都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林慕晴突然停顿了一下，大概是说太多话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了。
“要不要先喝一杯水？”萧杨已经察觉到林慕晴的意图了，她借着去倒水的空隙，多给林慕晴一些思考的时间。
水杯递到林慕晴嘴边，萧杨静静看着，心里不住在祈祷，希望喝过这一杯水以后，林慕晴可以改变初衷。但她知道，这或许会是奢望了。
林慕晴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到一边，继续说下去：“其实在棒球方面，达也的天赋远远超过弟弟和也，可是他不希望看到弟弟因为他的天赋要吃那么多苦，所以早早地退出。就算是那么喜欢的棒球，和……那么喜欢的人……他都可以放弃……因为和也是他弟弟……”
说完以后，林慕晴终于松一口气。她的潜台词是什么，她觉得萧杨应该会懂。
“这样放弃真的好吗？达也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和也如果知道真相，真的会感激他吗？小南呢？会原谅他吗？”
林慕晴为姐姐做过什么，她以为全世界都不知道。就算当初李公子去调查她的时候，也没能查明真相。可是当她对萧杨讲完这一个故事以后，以萧杨对她的了解，再明白不过了，所有的事，林慕晴对自己和对她姐姐的感情。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真的好吗？
林慕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萧杨的话，她很想直接说出那两个字，酝酿了好一阵，除了眼角泛起sh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怕自己忍不住要掉眼泪，更怕自己看着这样的萧杨不忍心说出来，只好放低枕头，背对着萧杨躺下。继续酝酿。
萧杨也跟着躺下，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过去搂着林慕晴，而是转身背对着她，定定地看着墙面发呆。
林慕晴叹一口气，默默从背后拥着萧杨，张了张口，那两个字呼之欲出。
萧杨却突然握着她手低头亲吻，用一句话就轻易打乱了林慕晴的计划。
“林慕晴，我爱你。”萧杨的声音有些抖，不似她以往的镇定与自信。林慕晴不知道背对着自己的这个人，这个自己还在爱着的人是不是在哭。
只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一疼。
我爱你，这句话为什么听上去那么讽刺？
她已经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萧杨，你觉不觉得，你最近说这句话的频率，有点高。”林慕晴还在尽力保持微笑，即使她即将要说的，是分手那两个字。
林慕晴想起以前林清栩每次遭遇分手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因为林清栩说，就算要分手，也要在对方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反之，从前在恋爱中你所有的好都可能会被分手时的不认真统统抹掉。
就好像一本小说，开篇的前三章和结尾最，结尾又比开头更。开头写得再好，结尾不好，就是烂尾，读者不会记得你精彩的开头，只会记得文章的最后，作者最想要告诉给读者的信息和道理。
放在爱情里面，同样适用。
最近这些天，发生这些事以来，萧杨已经把“我爱你”这句话快要说成了口头禅，前几次林慕晴或许会感动，但听得多了，是人都会麻木。尤其在经历这些以后，林慕晴还怎么去相信和萧杨之间的爱是单纯的？
太累了，承担不了了，没办法再继续了……
“分手吧，像我们从来没有爱过一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慕晴没有想萧杨即将有什么样的反应，反而是脱线地想，世界上有没有人也和她们一样，是这样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说分手的？
萧杨没说话，而是猛地翻身将林慕晴压在身下……
☆、75第 75 章
做爱,是最有用的留住一个人心的办法,同时也是最没用的办法。
萧杨迫不及待地亲吻、爱抚、进入。
林慕晴没有说“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也没说“暂时不要见面了吧,我想好好整理一下心情”，甚至都不是说的“暂时分开一下吧，我们都好好想想。”而是明明白白直截了当地三个字——“分手吧”。
虽然说冷静一下,也不过是安静等待爱情的死亡,但总会让人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会有例外，希望冷静过后是会有好结果的。但林慕晴的这一句，直接把所有希望都掐灭了。
萧杨不想就这样结束。如果说分手是因为不爱了,那她无话可说。若仅仅是因为不能坚持,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借口。
她的指尖越来越深入，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恰到好处。
然而林慕晴却没有给她她想要的反应。
不迎合也不反抗。最是虐心。
萧杨不信她能一直忍下去，极尽挑逗。就像被许多小说写烂的那一句话所说的一样——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嘴上说着分手，身体却会不由自主在这样的冲击下起了反应。
林慕晴终于有动作了，只是她的动作不是双手攀上萧杨的脖子，拉近彼此的距离，而是单手向下按住萧杨还在她身体里面动作着的手。林慕晴也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她的这句话也不是像平常情人在床第间的话语，而是冷静的，毫无情欲可言的，犹似一盆冷水一样泼到萧杨身上的话。
她说：“萧杨……够了……”
够了，别再彼此折磨了……
“这样就够了吗？你下面很sh呢，你确定真的不想要了吗？”萧杨仍然不肯服输，林慕晴明明还是有感觉的，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呢？
“萧杨！”林慕晴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握紧萧杨的手腕，用力向外推着，哪怕会伤到自己。她不停地摇着头，“真的够了，萧杨……别再这样了……你该知道，即使如此，也于事无补。”
萧杨抗拒地不肯把手从她身体里退出来，哪怕这样继续推搡间会伤到林慕晴。她推她离开一分，她便又用更大的力道挤进一分。
林慕晴为着那些疼痛而微微皱眉，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到底比不过心里的痛。因为看得见的伤口，总是会轻易就痊愈。
“萧杨……”
萧杨不给她继续拒绝的机会，压抑在心里的话冲口而出：“林慕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就因为你姐姐的一句话，因为我和她的过去，你就要抹杀我们两个之间的一切？”
林慕晴愣住了。这不仅仅是谁说了一句什么话的问题，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由始至终都不是这个，这不过就是一个导火索而已。我要怎么对你说呢？说完了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决定了要分手，何不给彼此个痛快？萧杨，你不该像这样才对……
“林慕晴，你太自私了！你总是怀疑我对你的爱，可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也感觉不到你有多爱我……”萧杨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一句话的。以往的淡定优雅荡然无存。
林慕晴很想和她争辩，很想反驳着说“你还想要我怎么爱你？我总是想把我认为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可那些，你又能理解多少？”
可是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萧杨被她的一句分手气得失去了理智，她却不能跟着萧杨疯下去，那只会令情况越来越糟。该幼稚的时候幼稚，该成熟的时候，也当适当成熟。
林慕晴松开握着萧杨手腕的手掌，手心里沁满了汗水，她稍微整理一下思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只是，身体还与身上这人紧密相连，从那人指尖传来的微弱心跳，提醒着林慕晴不要心软，是时候让彼此都解脱了。她忽然抬手抚上萧杨的脸，毫无意外地沾到sh濡的泪水，她看着萧杨，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在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林慕晴说：“萧杨，不可以到床上来讲道理。我也不要跟你在床上讲道理……就这样吧……”
萧杨忽然笑了，“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好……”
“你敢说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
林慕晴无力回答。怎么可能不爱？非但不是不爱，正因为是爱着，所以才会这样痛苦呀……
这两个人，由始至终的症结，不是什么过去难以忘怀，也没有第三者的存在，由始至终，都只是对彼此不够坦承。
对于人生，我们有太多的不了解。对自己和自己爱着的那个人，我们也总想要了解更多，可又总是无法全然了解。有些东西，你不说，我不说，对方永远无法了解。
“我不同意分手！”这是萧杨最后的结论。
不等林慕晴再继续说教，萧杨已经用行动来宣泄她的不满与执拗。
她低头贴林慕晴更近，继续强调着自己的观点，“我不同意。”
每说一句不同意，就在林慕晴的身上落下一个亲吻，留下一个吻痕。
毫不温柔。每一个吻痕的诞生，都伴随着或轻或重的疼痛。
两情相悦的时候，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是情趣。
欲火焚身时，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是情欲。
那么现在呢？
两个人紧密相连的地方，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停滞而变干，因着萧杨的动作，撕裂的痛楚传遍全身，林慕晴不禁下意识咬住了萧杨的肩膀。
一切都是从床上开始，那就从床上结束吧。
xxxx
林清栩下班之前接到了林慕晴的电话，本来林慕晴不给她打，她也想要八卦一下昨晚。
电话一接通，林清栩嘻皮笑脸地问：“诶？你们俩不会是现在刚起来吧？哎呦，这是怎么折腾的呀。”
电话那头半天没动静。林清栩对着电话“喂”了几声，还以为是信号不好，特意又跑窗户边上站着“喂”了一声，还是没动静。
正要挂的时候，林慕晴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清栩……你能来一下吗？”
“萧杨呢？”说完林清栩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嘛，萧杨要是在的话，叫她去干嘛呀！于是急忙又改口说：“啊，行，我下班就过去，正好今天没什么事。”
“你没约宋老师吗？”
“她今天有事，你等着我呀，我一会儿就过去。”林慕晴的情绪有些不太对，林清栩又说不出哪儿不对，但办公室又那么多人，她也不能问，一切只能等下班她过去看看才知道。
林清栩开门进来的时候，林慕晴还躺在有着萧杨味道的床上，不同的是，她早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不舍得起来，不舍得离开那气息，分明有那么多不舍得，却还是那样狠下心来了断了所有牵挂。
“怎么还在那躺着呢？窗户也不开，灯也不开，你怎么了？”
林清栩一进门就开始念叨起来，这是惯性，改不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林慕晴回话，林清栩正要再继续问下去，就听林慕晴说：“我跟萧杨说分手了。”
“为什么呀！”林清栩发出超乎两个人想象的惊声尖叫。
林慕晴招了招手，示意她在床边坐下，她一天没吃东西，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
等到林慕晴把所有的事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隐去了许多的个人感受，说完以后，天已经黑了。
当年萧杨出国的时候，也是林清栩陪在林慕晴的身边。林清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林慕晴拉着自己问：“她为什么要走啊？我都还没来得及说我喜欢她呢。”
“是不是她不出车祸就不会出国了？都怪我……”
好长一段时间，林慕晴才从那种悲伤当中走出来。林清栩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只是那时年少，那种安慰也略显幼稚和没有效果。
林清栩多少能体会出一些林慕晴的心理落差，一直坚信着的事情，忽然有一天发现原来是错的；一直爱着的人，忽然有一天告诉你最初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另一个人。这种感觉自然不会好受，林清栩不敢说自己有多理解她，况且林慕晴把这些说出来也没指望林清栩能理解，只是迫切地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而已。
回想当初萧杨出现的时候，林清栩曾对林慕晴说过“你完了”这样的话，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的乌鸦嘴。果然是被萧杨又伤了一次吗？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挽救林慕晴了。
“你干嘛这副表情，分手的那个人是我呀。”林慕晴调侃着林清栩，还故意露出一个微笑来。
“你要是……心里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林清栩最看不得她这样。
“我为什么要哭啊，是我甩的她啊，帅吧？为了报复她当年无意之间对我造成的伤害，哈哈，我一点儿也不难过，倒是萧杨更难过……”林慕晴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林清栩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递纸巾给她擦眼泪。而是问她：“一天没吃饭吧？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来着？女人不会做饭不要紧，好歹要会煮面，这样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