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出点钱,干脆连南波的妈妈一起接走。他给南波找了不错的私立学校,并花钱买通校长让她免考入学,南波的妈妈身子不好,又没有学历,只是在家开网店赚取着可怜的差价。来到北京后,南波拿着男友分她的生活费,过得幸福逍遥。她不敢告诉妈妈她是拿男朋友的钱让母女俩过活。她说谎,是课余时间在北京一家汽车展示厅做车模。然而,北京的生活比起家乡要有许多难以想象的诱惑,南波的男友很快迷恋上北京的夜生活,常常去一些xi交流场所寻花觅草,加上五官俊朗,班上幼稚的大学女生自然抵抗不了吸引,动不动就被其带去宾馆或野山坡。南波得知后当然很气愤,当街同其大吵一架。相互叫嚷和辱骂后,男孩一甩手同其一刀两断,不再供其生活所需,女孩哭着对他怒斥着:你怎么能对我这样?!男生却不以为然回应她说:跟着我是你自己乐意的,跟我上床也是你自己乐意的,谁也没逼你跟我来,谁也没强ji你,我给你钱用,是我人好,并非义务,我不给你钱是应该的,你少跟我耍无赖。
故此,南波杏的好日子结束了,为了供应家庭,失去爱与经济来源的女孩又只好瞒着母亲跑到某家夜店找了份舞女的工作,支付房租、尾田学园高昂的学费还有日常的生活开销。
南波杏最爱漂亮,常常买些时尚杂志饱饱眼馋,上面的名牌服饰和化妆品琳琅华贵,但那些东西只能隔着玻璃柜近在咫尺地观望却永远无法触及。加上打工的地方人员复杂,苦不堪言,被客人占便宜是家常便饭。所以她最讨厌不怎么努力就能拿到大把钞票的罗宾,更讨厌她有这么好的物质条件却还叫苦连连。
“你也不要这么说,罗宾的店也是一步步经营过来的,开始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
“你甭跟我说这个!”南波好像不想听了,一甩手从人堆里挤出来,顺着甬道朝教学楼走。柯妮丝拎着包也赶忙三挤两挤追过去,“我知道,其实我也挺讨厌她这点的。但是就做人的角度上,我觉得人应该更正确地爱自己。”
“哈?!”
“就是说,你要更在乎自己的价值,别人做成功了是别人的事,我们是我们,如果谁成功了就要把谁往死了骂,我觉得那也太小心眼儿了。”
“那你这是在骂我喽?”
南波眼神有些不对,柯妮丝赶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做什么是她的事,不管她是h少女的者还是开跑车穿名牌炫耀财富,污点都在她身上,我们都是代表着自己,不该受她影响,让恶劣素质污染自己。如果你骂了她,侮辱了她,那就是我们自己没素质,况且,通过换位思考我也想过,如果我是罗宾,有那么多钱,有那种身材相貌,除了玩弄少女,可能我也会做和她相似的事,而且,如果我每天都听到背后有骂自己的声音,进班发现自己的本子桌子被乱涂乱画,我也一样会很悲痛,因为在那种快乐环境里呆惯了,再一接触这种事,强烈的落差会让我一时受不了,好像无论到哪都会有那种‘大家讨厌我’的逃避感,也会害怕别人的视线,心想着,他们是不是在骂我、嫌弃我。”
南波不说话,随着走路的步伐亚麻色的中长发在肩上一跳一跳。
“所以,既然有了那个心情,写出这样的文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想那些都是她的真心感受。而并非什么虚伪、做作。”
“你想得还真多。好像还挺理解她。”南波好像泄了口气似的拿软绵绵的眼神看着她,“那她就是惹我讨厌了,那我不骂她又怎样?”
“既然你不喜欢她,那不要理她就好了。不要污染了自己的做人价值。”
白丝丝的云在教学楼顶端向北方小心翼翼地飘浮着,好像唯恐被人察觉。南波又是长叹口气,乜斜着眼睛甩开柯妮丝独自走进楼里。柯妮丝表情有些忧愁。刚刚所讲的这些应该是价值观之类的东西吧。要怎么样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呢?和一个有惨痛家庭问题的女孩讲这些,大概很难接受吧。
chapter08(五)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拿好副驾驶的迷你背包和紫色手帕包裹的便当,锁好车子从昏暗地库走上来。迈出软黑色的阴凉带,身体被天光席卷似的打亮了。面前是熟悉的校园甬道。同周日海滩的日光相比,这里,她切切实实回到了学校、回到了现实。好像一闭眼一睁眼就回到了这里。身旁的气息、气流、声音、呼吸都有了强烈变化。在这里好像不大好活下去,心里那层厚重的防备系统咔啦啦地发动了。唯恐受伤的心犹如被剥掉皮的真肉一般,对疼痛变得敏感起来。
踏进楼层,周遭盯视自己的目光好像都带着嫌弃和戒备。背后有隐隐的讨论声,声音呜呜隆隆的,像包着浸过墨的黑布。大概他们在怨恨着:这个女变态怎么又来了。楼道两头的尽端各有一防盗摄像头,设有摄像头的楼层仅是1、2、5层。3、4层因为有校长室和七文海办公室而没有安设,据说是怕勿拍到领导们不检点的行为。
来到五层,楼道尽头有斜射而来的阳光。那阳光浓浓厚厚的,被窗户间的铁框条割成规整的金块。索龙提着铝皮筒在垃圾道倒垃圾。倒完后一手拎着桶把,另一手把垃圾道的大铁盖子哐啷翻下来。巨大的噪声穿荡在不够明亮的楼道里。罗宾吓了一跳,面无表情盯着索龙。罗宾今天难得穿了校服——藏蓝的短裙和带深红色领带的白色短袖衫。黑色双肩带的迷你包,两根肩带一同挎到右肩上,右手抓握着两根带子。两人对视着顿了一秒,罗宾朝他笑了笑,微微露些白齿:“早上好啊。”那笑容清澈又明媚。索龙又愣了一秒,朝他“哦”了声。只是一个音,却被他结巴地断分成两次。罗宾觉得他有些害羞,她就是喜欢看他这副样子,另一手半遮住嘴,一边媚笑一边指着男生说道:“你脖子上怎么有口红印啊?”索龙的脸腾一下烧红了,镇定地想了几秒,昨天并没有和卡立法发生什么,想必这又是罗宾的信口谗言,于是牙齿马上呲起来朝她哇哇大叫起来。
班里还是老模样,罗宾进屋的时候,呜隆隆的嘈闹声忽然变小了,好像拿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减小了似的。有些聊天的女生都停下来拿异样的目光看着罗宾,这状态维持了两秒,这两秒仿佛时间静止般让罗宾感到呼吸不畅。而两秒过后一切恢复正常,大家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就当她从没进来过一样又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班里没有一个人在看她,但她却觉得每个人都在敌视她。她能感受到她们心中对自己的厌恶。每个人头顶都好像站着一个透明的灵魂一样的人形光体,每个光体都表情阴恶、冷森森地朝她笑着,仿佛在集体酝酿着杀害她的阴谋。心被逼得很紧,如同在黑森林迷路时,不知哪片树丛会跳出野兽一样。
靠窗第一排的7、8个男生围在一起依然沉迷于“死亡转轮”的“打”与“被打”游乐中。还有几个人在拼“笑忍”,喷sh的报纸换了一张又一张。看得出,大家都挺无聊的。不知他们还记不记得这些教室游戏的创始人——那个男生a给他们留下不少文化遗产。
女生们不是两三个聚一起闲侃就是急着抄作业什么的。歌坛的新杂志出来了,上面有许多关于“草儿乐团”褒贬不一的评论,包裹新专辑的每首歌的细评,各种角度也参差不齐。乐队周六有场家乡演出,报纸杂志、娱乐新闻、电台节目到处都是宣传信息。杂志里有很多他们新拍的照片,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队长杰妮穿着文胸和内裤躺在沙发上拿着一块披萨粗犷地往嘴里塞的生活照。从照片看,这女孩前卫开放,不拘小节,所有的照片都非常生活化,粗鲁暴露不够正经。
临近上课,教室传来白胡子不能来上课的消息。顿时大家都很高兴,感觉被勒紧的胸口忽然松快了。早上交作业的情况进行得差不多了,有些课代表已经收齐作业陆续送去老师办公室。但有些科目比较麻烦,英语、语文、数学和化学都是作业比较多的,一定要等个别人把作业抄齐了才能上交。抄齐这些作业,再快也要一节课时间,所以每次这四名课代表只能在第一节课间去交送作业。
罗宾负责收语文作业,有些人对她态度恶劣,抄完后隔着5、6米就直接往她桌上一拽,常常把罗宾的笔袋碰到地上。另外,布鲁克负责收化学作业。柯妮丝收数学。山治收英语,因为这两天请假,改由藤林杏代收。
门口,卡莲朝里面的柯妮丝招手,柯妮丝甜甜笑着凑到女孩身前。两人相互交流了什么,柯妮丝从校服腹部一侧的口袋里拿出条天蓝的丝带,双手盘绕着给卡莲梳起头发。卡莲梳着中分发型,发梢长及肩线。柯妮丝把女孩面颊一侧的一小条头发拿丝带交叉缠绕好,绑得像个滑顺的小猫尾。她说现在的鬓角丝带非常流行,卡莲的发型也非常适合。看着她们,罗宾不由联想到娜美左侧鬓角较长的不对称式的发型。她左边那撮儿鬓角大概更适合系这种发带吧。
铃响后,柯妮丝回到自己座位。她的椅背和罗宾课桌间的距离已经没有了,柯妮丝似乎不再躲着她。粉红的桌套和桌套下摆的手绣小熊让她格外欣慰。在罗宾眼里,柯妮丝依然是那个洁ba洁白的腰肢柔软的女孩。她拍拍柯妮丝的背,从黑色迷你包里取出个系着红丝带的长形包装盒,盒子里装着一条向日葵造型的海盗船项坠。“这是桌套的谢礼。”罗宾把东西交给柯妮丝。柯妮丝惊奇地朝罗宾莞尔道:“给我的么?好漂亮啊,谢谢!”
第一节因为白胡子不在,大家上了自习。班里座位东缺西少的,尤其中央后半部。男生a、b不在了。娜美和山治的桌子也是空的。男生a、b回了老家,b跟白胡子打了招呼,说是家事,大概周二回来。娜美假都没请,拎起行李箱就消失了。山治打白胡子手机替娜美请了病假,山治自己也以家事为由没来上课。因为两人的成绩都很好,能力证明也拿到了,白胡子并未过多追问。
“哎,老爹呢?”阳平隔着两个座位朝鹏也问道。
“据说去医院打吊瓶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鹏也说。
阳平嫌对话不便,干脆坐到男生a的座位去。a的桌面都是他画的素描:左边是三个正在发射激光炮的奥特曼,右边是三个摆出“不要啊——”姿势的裸体女郎。从画面看,还是挺华丽的。他座位里比桌面还热闹。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a在班里人缘差得可以,基本跟每个人都有过节。他被退学后,这张桌子就成了附近人的垃圾桶。位斗里什么擤过鼻涕的面巾纸、揉成团的作业纸、零食包装、空饮料瓶子等无所不有,他四周的人都懒着把垃圾丢垃圾桶,便就近塞他桌子里了。反正已经没人用了。
“又得找人代课了。”阳平手肘支着a的桌子。肘尖就戳在右边其中一女郎的ru房上。那三个女郎被那三个奥特曼的激光击打着,个个面色扭曲,仿佛即将被开膛破肚一般。
“应该不用吧。听说不是很严重,明天就能来。”
“对,前阵给咱们代课的那个胖子呢?现在干什么呢?”
“那家伙啊……据说又回去干曲艺了,好像混得还不错,出了几个相声,在网上点击量都挺高的。”
“是么,晚上我下来听听。”
自习上得格外清闲,教室里的杂乱声真的就像老师们经常俗称的:你们班上课就跟开茶馆一样。这时间里,罗宾也无事可做,为了减轻心中的不安,她给路飞发了消息:
“你们那边怎么样?娜美和薇薇有消息么?”
少顷,路飞回应道:“最近我有点困难啊,我被汉库克老师软禁了,放学后就直接被她逮去宿舍,没机会接触外界。近两天乌索普跑遍了北京的旅店,都找不到薇薇。”
“娜美呢?”
“对,你还不知道吧,娜美已经找到了。山治跟诺奇高说想看看娜美的房间,结果看过后马上就知道她去哪了。她回家乡了,在可可雅西。她准备安葬她的猫,等猫安葬好后,据山治分析……她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山治已经追去了,不让我们跟着。他说现在娜美的情绪很不稳定,让我们不要轻易出现。”
罗宾有些难受。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娜美走了。原本停留在自己心中的“家”也垮塌了。心里没有了圆铮铮的充实感,感觉胸腔瘪软无力,中间毫无填充物,两边的就那么黏糊糊贴挤在一起。她有一种恐慌感,不光是顾虑娜美的事,从刚上课开始,她就不时能听到班里有人在议论她。不知在说着什么,但她可以清晰分辨出,那些话中带着她的名字。人对自己的名字总是很敏感,即便声音再小也知道有人在说自己。她开始惧怕这种不振动声带、从别人口中吐出来的“罗宾”两字。这种感觉厌恶极了,好像熟睡时有人拿沾满黑泥的墩布戳在自己脸上一样。她可以嗅到恶臭中央的恶心味道。
布鲁克买了报纸,抄完作业刚拿出来就被周围几个同学左撤一张右撤一张借走了。今天净是些奇怪的新闻,什么某某村镇,青少年在深夜公园杀死一德国幼女,随后刺喉自杀。日本男青年与xi爱充气娃娃结婚,在自家举办婚礼。某某私立高中,晚自习后,一女生被校园施工队一工人拖进民工宿舍,连续6小时至死。一批行为艺术家在凤凰岭顶峰集体搭帐篷度日,讽刺北京房价过高、增长过快。国际版刊登了薇薇的消息:阿拉巴斯坦国王悬赏400万贝利征集薇薇线索。今天的国际版头条是:“美称,已证实阿拉巴斯坦拥有并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阿拉巴斯坦拒绝美相关人员介入深入调查。美对此表示强烈不满。两国关系陷入冷战。”
自习课闲适的浓度正逐步加重,班里既没班主任管也没班长管,他们把教室门关得很严,只要声音不要太过分影响到其他班就不要紧。同学们可以做平时上课不敢做的姿势,公然拿着漫画,两脚翘在桌子上开心地大笑着。有的人干脆打起了室内棒球,因为化学书最大,里面都是铜版纸彩页,故此卷成卷的化学书不论质量还是长度都更接近球棒;“球”就用几张废纸揉成团,然后拿透明胶条缠好,就算不慎丢到女生脑袋上也不至于惹出麻烦。
班里的打闹现象越发严重。有些真正在上自习的人对他们异常反感,这种环境根本背不下什么,但是顾于人多杂乱,又不敢管,只好拿耳机堵住耳朵凑合忍着。这种状态维持了十分钟,最后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坂上智代是学生会主席,她有这种危机感,害怕年级主任什么的进来看班里乱成这样会追究她的责任。站在讲台前面的阳平准备丢第三球,教室最后的布鲁克拿着化学书摆好击球姿势,阳平一边向布鲁克招手一边说道“上杉达也甲子园第三投”,刚做个投球姿势,便看到前面有双女脚朝自己飞过来。一阵机关炮一样的连踢后,阳平翻着白眼昏死在地板上,全班人顿时安宁下来。
第一堂下课,黑板右上方的喇叭里响起上ca的音乐。这音乐令人怀念又厌烦,从小到大,无论上ca前还是运动会入场,全是同一首曲子。这调调会让大脑产生精神反应,就像冬春换季时,嗅到植物发芽的潮sh草汁味,脑里会不禁涌现童年记忆中的某条狭长逼仄、下着小雨的黑白巷道。或许这条巷道现在已经消失,灰旧的围墙和平房组成的小巷已经变成了象征繁华和嘈乱的高楼和停车场。
学生纷纷系好领带到ca场出席升旗仪式。尾田学园不同于其他高中,学校并非每天都有早ca,除了周一的升旗做两套ca外,其余四天的第一节到第二节课之间都只是普通的课间休息。尾田认为,现在的早ca都已成了形式化的过场,对那帮活分的学生来说,做那种简单无聊的ca根本起不到锻炼作用。他的理念是,增加体育课,取消早ca。体育课大家可以尽情疯跑疯闹,任意玩自己喜欢的体育项目,比做那种大排场形式化的早ca要有意义得多。
教室门口很少见地站着一个快递员。快递员看起来很年轻,面色黝黑,戴着黑蓝的帽子,身后背着一个军绿色电视机一样的巨型单肩包。这家快递是同学校签约的,每天只来一次,固定的送货时间是在第一节到第二节课的课间。高三的学生因为学习紧,况且担心班主任找自己麻烦都不怎么用快递。
“哪个是妮可罗宾?”
那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快递员朝首先出班的几个同学问道。一个女生瞥了他一眼,用鄙蔑的口气往教室靠窗的角落一指:“就是那女的!”接着白了快递员一眼走掉了。
快递员把背包摘到地上,半蹲着从里面取出个方方正正的硬纸盒子,相当于两个办公抽屉摞在一起的大小。罗宾签下单子,又折返把东西放回自己桌子下面。再往门外走的时候,罗宾听到有几个男生在猜论里面的东西。
“我ca,不会是振动棒吧?超大的那种?”
“我估计是跳蛋,200多个跳蛋,开到最大挡,然后一起塞进去。”
“不对,她是同性恋,里面肯定是那种带鸡鸡的内裤,穿上可以干的那种。”
“哈哈哈,没准还是双向的,内裤外面有棒棒,里面也有棒棒,里面的插自己,外面的插别人。”
“ca……你丫真色……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去你妈的!你才喜欢她呢!”
讨论的声音还挺大的,女生们都红着脸,三步两步赶着往外走。就连快递员都觉得有点无奈,圆圆的冷汗挂在额头上。真不知这个班是怎么了。罗宾拿冰冷的视线扫了他们一眼,装没听见,旋即混进人堆一步步走下楼去。趁楼道还没有被人群占满,快递员又马不停蹄赶到2班,高三年级今天就这么2件货,一件罗宾的,另一件是卡莲的,他想着赶紧把东西送完得了,省得还得再跑5楼。找到卡莲后,快递员把一个咖啡色信封交给她。
“红月卡莲?”
“嗯。”
“这个你给签一下。”
卡莲签下单子,把信封小心翼翼对折,塞进带拉锁的裙子口袋里,把拉锁拉紧。校服口袋原本是没有拉锁的,这拉锁是卡莲后加上去的。
“哟,什么东西这么保密?”达斯琪拿可疑的眼神朝她坏坏笑着。卡莲面色泛着轻微的淡红,一个劲朝她摆手:“哎呀,没什么没什么!你别那么看着我,讨厌。”
卡莲把贴在她两厘米外的达斯琪轻轻推到一边。
“情书吧?要结婚了?”
达斯琪的笑脸和腔调变得更“坏”了。卡莲娇弱地拍了她肩膀一下。
“讨厌,不是啦!”
chapter08(六)
从校园的俯视图看,教学楼就像个被利器扎漏的方形水缸,学生像喷漏出来的水泉一样从教学楼的三个出口涌溢出来,接连不断汇聚到宽阔的ca场上。上ca的时候,男生这排少了a,女生这排少了娜美。索龙仍对着罗宾。不过相对其他班,他们的位置切实往前错了一个。现在和索龙相邻的人,一边是本班的罗宾,另一边是2班的达斯琪。现在的早ca对索龙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困扰。这两个女生和自己瓜葛太大了。一个把自己当仇人看,另一个把自己当玩具看,两种说不清的感受混溶在一起,使他产生一种奇怪的生涩味道。主席台的老师下令“向中看齐”的时候,因为罗宾手臂较长的关系,索龙的手时不时会跟她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即便碰得很厉害,索龙也不会去看她。因为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侧过头,那边面对自己的总是一双笑眯眯的大眼睛。
下ca后,ca场乱得像蚂蚁窝,没有人和罗宾伴行。以前一下ca,娜美和薇薇就会自动凑过来,山治也跟在自己身边转。这么忽然静下来,罗宾会感到失落。她总觉得是自己破坏了他们的生活。
东方有强烈的光,每个人的影子斜斜投在ca场草坪上。前面是索龙,罗宾跟在后面一声不吭踩着他的影子。黑浓浓的影子带着男生被消瘦化的轮廓。被拉长的头部的影子,映在绿莹莹的人工草上。地上的绿头也是毛茸茸的。罗宾蓝白的帆布鞋追着他的步调,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脑袋上。他的肩膀、他的背,厚实而宽大。
各班的学生有了杂乱的交汇,关于罗宾的传言似乎又严重了。有许多人说,罗宾的出现在各大论坛上。上传者不明,而且照片明显是ps修过的。照片多为男女的ji欢:在阳台、在床上、在公交车上。正位、背后位、骑乘位,各种花样。许多图都是从日本av截下来的,罗宾的脸,女优的身体。罗宾的脸像是偷拍的,表情自然,角度怪异。ps的图略显牵强,不管合不合适,都生往脸上贴。图片大多都加了文字,上面写着挑逗的话,比如“快来上我”“痒死了”“我5块钱一宿,快来插烂我”之类的。上传者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毁了罗宾。许多学生觉得挺无聊的,但有些人为了好玩,还是选了几张修得好的相互传看。无聊人士之间所谈论最多的有这样几句:
瞧这小骚货,她的腿应该比这还长吧?
她的洞应该是黑的,这个也太粉嫩了。
这不会是她自己p的吧,不是传闻她开酒吧么。最近生意不好,开始做这种广告了?
她要是真脱光光了,也挺性感的。不过她这种骚货,只能抱着干,没法谈婚嫁。
这男的jj也太短了,怎么能满足人家啊,哈哈哈……
哇——还有爆ji花的呢,双管齐下!
这些图反应了她真实的课余生活么?她怎么玩上男的了,她不是同性恋么?
这些谈论声围绕在罗宾四周。像炎夏中那些怎么擦都弄不干净的汗水。罗宾面无表情,身体随着学生们的推挤形成机械式的迈步。小臂蹭到别人的胳膊沾上了黏答答的汗液,这感觉难受极了。来到二层和三层间的转角处,不经意抬起头竟发现“她们”走在自己前面。“她们”相互谈笑着,四周人的视线明显在注视“她们”。“她们”就像闪在花蕊中的韶光,身上散发着奇特的色泽与醇香。
“她们”好像还没有发现自己。罗宾想趁着混乱悄悄超过她们或者沉下步子同她们拉开距离,但受到庞大人流的约束,她不得不跟着大家的速度往上走。罗宾和“她们”隔着2个人的距离。“她们”周围有几个女孩在故意往她们身上挤。走在罗宾前面的女孩眯着眼睛陶醉地说道:“第一次和澪走这么近……”旁边还有人在补充:“哎呀……小唯的皮肤真好呀……”。
“她们”一共四个人。“放学后茶会”都在这里。看着她们的背影,罗宾心里竟发出一股空寥寥的恐慌,这恐慌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沼,泥沼中掩埋着一具具尚未冷去的骸骨。因为不少人都在谈侃她的事,而“放学后茶会”又是全校偶像,她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们和自己有所关联,这样会毁掉她们。就像那一阵有人怀疑娜美和薇薇是否在一样。就因为看到她俩总跟自己在一起。
罗宾埋着头、尽量放慢脚步跟在她们后面。踏上三层的时候,隔在中间的两个女生走掉了,罗宾直接面对背向自己的小澪。罗宾的心跳有些加快了,如果被她们发现,她们一定会朝自己打招呼的。尤其有律子在场。高二班在4层,只要再踏几个台阶,就能默不作声地分道扬镳了。小澪的身材在几个人里面算是最好的,罗宾低着头,看着她白白的袜子和小腿,心里不禁有些抽do。年轻、纯情、充满活力。让人臆想到网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热辣少女。小澪身旁,有个女生为了能多贴触她的身体,会不时往她身上靠。小澪很快察觉到她,因为感到烦躁和黏热,小澪猛地一抽身,给女孩甩到一旁。那女孩失去重心,一头向斜后方栽去。后面的罗宾下意识伸手一推,把那女生顶住。
“啊……罗宾?”唯首先注意到她,然后是澪和紬。最后律子扒着唯和澪的肩膀从后面挤过来叫道:“哟!罗宾!”
罗宾瞥了她们一眼,赶忙别过脸去,顺她们身旁的缝隙匆忙往上挤。
“罗宾?就是那个常来看我们演出的姐姐吧?”小紬凑到罗宾身前,“哎呀,第一次离你这么近,你真漂亮!”
那种心里塌陷的感觉更明显了。罗宾没说话,脸朝着墙快速踏上几步。
“哎,罗宾!是我们啊!”
律子朝她挥手。罗宾咬着唇,律子一叫她反而觉得更难过了。心里不断想着“律,你快住口吧,别再叫我了,不要再看我,求求你们……”她加快了上楼的脚步,拼命钻挤着人群,想马上消失掉。让自己的身体从她们视野中彻底消失。一丝都不留。被罗宾挤到的人都在骂她、抱怨她。有些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挤,看到是罗宾后,就骂她“急着喝尿去啊”。于是很快罗宾引起了关注,许多人议论着“那就是高三1的那个……”“裸体门……”“女王……”“双管齐下的那个……”“她认识小澪她们么……怎么那种人……”
【快逃吧。一切都会消失的。我会污染她们。我是团污渍,她们是全校偶像、是耀眼的星星。我什么都不是。所以……快逃吧。】
回到班后也是如此。好像通过早ca的各班交流后,消息都流通开了。班里被称为“移动论坛”的纸条飞来飞去。每人一接到纸条,都笑得眉飞色舞,一面偷望着罗宾窃窃私议一面悄悄在纸上写些什么。这种感觉太痛苦了,比亲眼看到那张纸条还要痛苦。因为她会用各种强大的想象力来填补纸条上的内容。“移动论坛”,罗宾是唯一被排除在外的人,她是唯一一个被侮辱却又无能为力的人。罗宾没有听课,也尽量不让自己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和笑声。但是太难了……
她明知这些ps图必然是假的,她也拼命想为自己开脱——我不是烂货。可想到晚上为了填补精神空虚、和那些女孩疯狂交缠在一起的自己,她无论如何也推卸不掉。他们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个滥交者、是个变态色情狂。人通常在犯了一个错误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推卸责任,心想着这个错误不怪自己,不是自己没能力脑子笨,而是其他人怎么怎么样,只要每次能找到推卸的地方,心里就会轻松许多。但这个,她无处推卸。所有的责任都准确地百分百地压在她身上,让她无处可逃。她也为此反省过,想过要停止那种夜生活。她试过。但失败了。因为那是她唯一能抚慰自己的东西。是浓浓雪夜里唯一一处闪着细弱光辉的灯火。
那些讨论声越来越过分。班里没有了娜美和山治,罗宾显得孑然无助。心里抽cu着,无时无刻不带着想哭的酸楚。那酸浓的略带血腥气的味道在鼻腔和胸腔里不断拉长,像吐在头顶飘忽不定的一缕烟丝。班里不会有人再保护她,她既不能窝在班里,又不能逃去楼道。因为在楼道里会引来更多的目光和舆论。她无处可去,所以几节课的课间,她只好把书当做自己的伙伴。她的迷你包里总装着纯文学的女性小说。每打开一本,都像打开一个温暖的家。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小安慰。尽管娜美和山治离开了自己,至少身旁还有个可爱的同桌。
罗宾捉弄索龙已是常事。索龙不会出口伤自己,而且同他搭腔别人也不会有意见。即便有,被索龙打后也不敢再有了。历史课,罗宾偷看了一节课小说,下课后,她有些疲乏了,和柯妮丝寒暄聊了几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