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吗?”
“江兄别误会,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
江帆为他斟了一杯酒,微微一笑道:”同为大内供奉,咱们却很少在一起聊天,来!齐兄,干一杯!”
齐鸣九端起杯子道:“江兄见到那个姓范的了?”
“没见到,也许是手头不方便,没有那么多的金子吧?其实,价钱是他说的,我又没订出价码来,非多少金子不可呀!”
“是啊!姓范的也真是,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看起来他是顾钱不顾命了。”
江帆道:“老齐,现在这个圈圈中闹得太不像话了!”
“你是说……”
“和中堂、隆贝勒和太妃,他们不是较上劲了吗?”
“是啊!妙的是,原本恨和中堂入骨的李梦帆,听说反而帮起和中堂来了。”
“表面上是帮他,和中堂心里清楚。”
齐鸣九皱皱眉道:“李梦帆非杀和珅不可,可是帮和珅挡敌,倒使人猜疑。”
江帆点点头,道:“不过和珅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不会等着任人宰割,只要有钱,自有高手来卖命的。”
“噢?对了!听说他请了一个西域高手,是个喇嘛。”
江帆道:“这喇嘛叫萨巴,听说和珅的条件是黄金千两。”
齐鸣九道:“以你看,以我们俩加起来应付得了不?”
江帆道:“加一番也许……”
齐鸣九咋舌道:“这次李梦帆死定了!”
“那也不一定。”
“你把李梦帆估得太高了吧?,,
“你不知道,我一直认为李梦帆的潜力无穷,遇高则高,遇强则更强。”
“可是,萨巴是西域第一高手……”齐鸣九倏然抬头,怒色道:“江兄,你这可太不够意思……”
“怎么才算够意思?”江帆邪笑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江兄,你在酒中下了毒——”
“齐兄,这是不是怪你太粗心大意了?你刚刚整过我,差点送了命,你端起酒就喝,也不提防点——”
“江兄,我一直把你当君子——”齐鸣九满头大汗的叫着。
别看他们成年累月的在刀口舐血,卖的就是这个,可是一旦确知自己的老命立刻就要断送了,仍会沉不住气。
江帆道:“四周都是小人,我又何必装君子?”
“你下的是什么毒?”
“这个嘛!药名很好听,叫作‘极乐粉,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不会感觉到痛苦!”江帆得意地笑着。
“江帆,拿解药来,不然的话……咱们只有同归于尽……”齐鸣九的兵刃不在身边,错掌就要动手。
“齐兄,你如果想多活一会,或者死得安乐些,千万别提劲动武,那么一来,你本可活一个时辰,那就连半个时辰也过不了”
“活一个时辰和半个时辰有什么分别?
“不同,你若妄动真力,痛苦难当,不过现在咱们可以谈谈生意……”
“姓江的,你真不是个东西,我都快死了,你还要消遣我——”立掌切下,江帆竟自桌下钻到另一边去了。
“刈”地一声,上好木料的八仙桌子整齐地被切去一角。
江帆冷冷地道:“齐鸣九,你给我听着,你如果还想要解药,先别发火,要不,就是给你解药也没用了!”
齐鸣九果然听话,道:“你有条件?”
“当然。”
“你说吧!大概不外乎是黄金白银——”
“对!你总算开窍了!”江帆道:“黄金两百两,要十足的。”
“我我哪有这么多的金子?”
“哼!别装穷,我知道你有,其实这只是罚你,要不是我机警,不是比你要早断气大半天?你答不答应?”
“好吧!但你要先给我解药——”
江帆得意地道: “成,这是君子交易,我信得过你,另外,这事过了就算,以后也别提,也别告诉人。”
“好!”
江帆掏出一包解药丢在桌上,道:“马上服下去。”
齐鸣九如获至宝,立刻打开服下,灵得很,不到半盏茶工夫,已停止流汗,手也不再流汗,他反长长吁了口气。
“怎么样?齐兄,灵吧?'’
“大概还灵。”
“金子拿来!”
“江兄,我只有一百两。”
“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说了不算?”
“真的,刚才不过是为了救命,不能不先答应,可是多一两我也拿不出来。”
江帆笑笑道:“好吧!一百两就一百两。”
齐鸣九取了百两金子来,江帆在手上一掂,道:“齐兄,咱们这是公平交易,二百两买一服解药,一百两买半服——”
齐鸣九大惊:“什……什么?我刚服下的只半服?”
“当然,什么赖皮的病人我没见过?还有人治好了病一文不付,还要揍人的,这个我见得可多了!”
“你——”
江帆笑道:“齐兄,你这会儿又有什么感觉?”
升吗几头上又冒出汗珠,手也发抖了。
“好好……江帆,我算是服了你,我这就拿来给你——”结果,二百两凑齐,江帆又给他一包解药。
表面上是和解了,但齐鸣九恨透了他,决心要报复。
太妃在辈份上是嘉庆爷的婶子,今夜嘉庆爷召见了她,而且隐隐点明了,是为了隆贝勒与和珅勾结的事。
太妃立刻伏地叩诉,道:“皇上圣明,请皇上恕他年轻无知之罪,本宫一定能约束他,从此不再与和珅勾结。”
嘉庆道: “你且起来,隆贝勒也太胆大妄为了!俗语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要说自己不可丑化自己,就是别人造谣侮蔑皇室,你们还要辟谣……”
“皇上恕罪,本宫一定好好管束,要不,请皇上赏他个差事,离开北京,或者交宗人府罚他苦役。”
“我自有安排,看在老王爷生前的份上,暂时不提这件事,要是不能改过迁善,仍然阴奉阳违的话,我就恕不了他了!”
“皂上隆恩,本宫永世不忘——”
太妃退出。
玉珠又陪着李梦帆晋见,而这次李梦帆对答之间,态度较为恭敬。
玉珠这才知道李梦帆因和珅是太上皇的宠臣,对太上皇的成见太深了。
嘉庆道:“李梦帆,太上皇也似乎不信那玉雕是你的杰作,可见他对和珅知之甚详。”
“多谢皇上成全。”
“希望只是个谣言,这事不要再闹下去了!关于隆贝勒,他年幼无知,受了和珅的蛊惑而犯了大错,朕已嘱太妃严加管教”
李梦帆心中暗想,隆贝勒是皇族,和珅自不能相比,便淡淡的道:“皇上的意思,草民懂得的。”
“那太好了,玉珠,那玉雕像就交给他带回去吧!太上皇很舍不得交回,嘱朕务必能促成召见傅砚霜的事。”
玉珠道:“这件事您还是推掉算了。”
“为什么?”
玉珠道:“梦帆晋谒过太上皇,由于满门血仇,难以抑制,语气方面免不了有冒犯——”
嘉庆没再说什么,却不能不为李梦帆暗捏把冷汗,如果倒退六七年前的太上皇,后果就难以逆料了。
李梦帆自内廷出来,又在玉珠那儿坐了一会才辞出,想顺道去看看韩氏兄弟。
但到了那酱园子附近,就隐隐的听到了打斗声。
李梦帆心头一惊,在墙头上已看出,韩氏兄弟已倒下了三个,韩大寿和韩大年二人和两个蒙面人在拼斗。
两支点|岤镢已是攻少守多。
尤其是韩老二,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全靠着韩老大的支援。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蒙面人一剑戳中了韩老二的腹部,韩老二暴退了五七步,跌坐在地上不动了。
要不是伤得很重,他是不会让韩老大单独对敌的。
李梦帆掠下墙头时,两个蒙面人全力抢攻,存心要把韩老大先摆子,也好联手对付李梦帆这一个强敌。
韩老大身手了得,但已打斗了很久,加之两个蒙面人合击的剑势威力太大,在李梦帆还没到达斗场,他的背上已中了剑。
李梦帆的长剑出鞘,闪电似的攻出一招,荡开了两柄剑,冷冷地道:“住手,我已经知道二位是谁了……”
“……”两个蒙面人不吭声。
“如果二位不立刻退出这个是非圈,我就要拆穿你们!”
“……”蒙面人仍不吭声。
韩大寿背部这一剑也极重,却仍挺镢助战。
“韩兄,你先退下裹伤,及照料令弟们,我还应付得了!”
“李大侠,你要是迟来一步,咱们弟兄可都要栽在这儿了!”韩老大不顾自己的伤,去看老二的伤势。
韩老二腹部被戳了一剑,肠子突出一段。
但这小子很有种,没有哼一声。
韩老大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上了刀创药,用布扎起来。
另外三个弟兄也伤得不轻。
李梦帆并没当场揭穿这两个蒙面人的身份,因为他还没有十成的把握,两个蒙面人已持剑攻了上来。
三柄剑捷若游龙流矢,光霞弥漫了身影。
一边的韩大寿,边看边为弟兄们裹伤,不禁愧感交集,韩氏兄弟在辽西赫赫有名,听惯了一般人的奉承阿谀,见人天长,造成了高估自己的错觉。
现在看看人家,以一对二,在这等高手的合击之下,有攻有守,挥洒自如,这其间的差距就不问可知了。
可是,李梦帆要想击败这两个蒙面人,也非二三百招以上不可。
韩老大忍痛为弟弟们包扎伤口,他自己背上却是鲜血淋淋。
“唰——”女蒙面人左腋下衣服被挑破,不由自己发出一声惊呼。
但男蒙面人却趁机戳破了李梦帆的衣袖。
一百五十招过去,尽管双方都受了轻伤,却以两个蒙面人的伤痕较多。
两百招过去了,李梦帆越战越勇。
女蒙面人有点体力不支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越墙而入,落在三入打斗处十步以外,沉声喝问道:“哪一个是李梦帆?”
李梦帆长剑一撤道:“是我。”
原来来人是个高大略显肥胖的红衣喇嘛。
j相和珅重礼延聘的西域第一高手萨巴。
萨巴宏声道:“你们两个滚开!”
两个蒙面人不言不动,红衣喇嘛大怒,没见他起势,巳滑前十来步,蒲扇大手向女蒙面人抓去。
女蒙面人不闪不避去刺他的手腕,而萨巴也不闪避,一把抓住了剑身一捏,“咔喳”一声断了一截。
-
“金刚爪”?蒙面人、李梦帆和韩老大都大吃一惊,男蒙面人攻出一剑,救出女蒙面人,立即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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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理都不理,由他们去了。
李梦帆暗暗打量着这大喇嘛。
大喇嘛也正在打量着李梦帆。
“你就是‘天下第一剑’李梦帆?”
李梦帆道:“正是李梦帆,‘天下第一剑’可不敢当!”
“那就好,佛爷找的就是你。”
“我与大喇嘛素昧平生——”
“佛爷萨巴,你总该听说过吧?”
李梦帆暗暗心惊,口中却道:“原来是西域第一高手!久仰!久仰!不知大喇嘛找我有什么指教?”
“天下第一,只能有一个,这个人是我佛爷而不是你。”
李梦帆笑笑道:“我也同意这点……”
“你同意还不成,我萨巴从不要别人口头上服我,而是要凭技艺高低,打从心底服我才行。”萨巴道:“此时此地咱们就在这儿见个高低,由韩氏兄弟做个见证!”
李梦帆道:“我以为我们没有比试的必要。”
“你怯场了吗?”
李梦帆笑道: “遇上大喇嘛这等高手而怯场,也算不了什么!”
萨巴一撩黄袍下摆,撤出一柄黄澄澄的外门兵刃金如意,大慨是赤铜铸造,自然不会是纯金的。
这兵刃长两尺五六,看来颇为沉重。
李梦帆肃容道:“大喇嘛,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何必争这虚名?”
哪知萨巴“嗡,,地一声,扫来一如意,力大劲猛,快逾闪电掠过李梦帆的头顶不及两寸。
李梦帆疾退两步,撤出长剑。
绝顶高手对峙,只要一出手,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功力来。“哈……”萨巴得意地大笑,他认为李梦帆十成已输了三成。
李梦帆暗暗心惊,他知道,这是平生仅见的大敌。
但他不论在什么场面上,都能沉得住气,立即抱元守一,正是所谓:外其身而身修,忘其形而形存。
这就是“大道无形”的道理。
做不到这一点,就不能全部发挥本门武学精华。
萨巴的金如意缓缓由左上而右下划下来,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加快速度,左右来往横扫十一次。
如此快速的划动,反而没发出“嗡嗡”的金风声。
“呛呛呛”如意和剑身互撞。
李梦帆只感虎口发热,剑路失去了准头。
假如这样打下去,他没把握能支持百十招。
施展“大隐身法”剑术精华,盘旋、腾挫、闪挪、跌扑,直看得一边的韩大寿一身冷汗。
如意一片金芒,重重交织,叠叠排压,剑身在金色罡气中翻腾。?
在第二十三招上,李梦帆被扫中了胯骨翻了出去。
萨巴并没跟上,他似乎笃定能击败李梦帆。
李梦帆再次攻上,不论是剑术或身法都施展到最高极限,他第一次感到,他的潜力受到了考验。
是师门的剑术不如人吗?
他绝不甘心承认这一点。
如果那“雷霆三剑”师父已研究成功了,他相信萨巴不会如此嚣张。
没研成的招式,威力自然大打折扣,三招只研出一招。
李梦帆过去曾打算找个地方苦研,但他以为,连师父昔年都没研拟成功,自己岂非妄想?
即使在一边的韩老大也看出了,在气势上,萨巴似乎略占上风,但在一个“稳”字上,萨巴似乎有所不如。
然而,杀敌效果是要攻击的,光凭守势如何能击败敌人了“李梦帆……我不会让你支持到一百招的……”
李梦帆没答话。
现在已是七十多招了,他知道,萨巴说是争取天下第一之名,恐怕是幌子,八成是和珅请来的杀手。
过了八十五招时,李梦帆面红如血,太阳|岤上青筋暴起。
他像一根弦,他知道快到崩断的时候了。
萨巴呢?他也不感到轻松的。
在他的感受上,剑刃无所不在,只要金如意稍有不到之处,剑立刻就能找到死角。
萨巴虽然仍是相信可击败李梦帆,但必然万分艰苦,且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萨巴说过,不会让李梦帆接下一百招,到了九十七八招时,威力再增。
但是,李梦帆有一种过人的耐力。
他,终于接下了一百招。
在一百零一招上,他要施出昔年师父研出的“雷霆三剑”的第一招——
忽然,酱园子外面有人朗诵道:
“一钵千家饭,
孤身万里游,
睹人青眼少,
问路白云头。”
这人诵毕,又道:“剑折人在,一剑何足惜——”
李梦帆忽有所悟。
在他施出这招奇学时,故意不再护剑,以多余的罡气护身,闪电一击。
只闻“呛啷”一声,长剑断成三截,其中一截戳破了萨巴左肋骨末梢,深入二寸。
而李梦帆也把赤铜如意击弯了。
在这电光石火一瞬之间,李梦帆踹了对方一脚,萨巴也砸了他一掌。
只不过一掌砸中李梦帆的背心,一脚仅踹在萨巴的大腿上。
李梦帆退出五步,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萨巴也退了六七步,没吐血。
只是萨巴知道,他的大腿骨受了伤,要不,他此刻可以取李梦帆的性命。
一旦动手,李梦帆内腑受伤,固然会使伤势加重,而萨巴大腿的骨骼裂伤,再重些就不能跳跃,治疗起来就更难了。
他趁机下台道:“李梦帆,看来你是不会认输了?”
李梦帆道:“大喇嘛功力超凡,李某佩服,要李某认输还言之过早。”
“那好,半月之内,咱们再一决雌雄——”双臂一抖,已如大鸟凌空而去。
李梦帆相信,要是萨巴腿部没伤,刚才离去不必抖臂。
韩大寿忙问道:“李大侠,你的伤势怎样了?”
“还好,韩兄,令弟他们呢?”
“我背上中了一剑,还好未伤及内腑,只是老二伤及腹部……”韩大寿低声说道:“肠子已突出了一节。”
李梦帆道:“韩兄,这事要尽快就医才行,再说,住这儿也不是办法。”
韩大寿道: “要是在辽西,倒有一位大夫,善治跌打损伤,闻名遐尔,在这儿——”
李梦帆截口道:“韩兄,其实在这儿也有一个,他就是‘武医双绝’江帆,他如肯治,定能妙手回春。”
韩老大道:“李大侠,咱们弟兄就是不治而死,也不会找此贼治疗。”
“韩兄,这大可不必,大好生命.应该珍惜.至于夏侯庆之死,站在友人立场,固然也该报复,但尚有更好方式请韩兄三思”
“李大侠,是什么更好的方法?”
李梦帆道:“古人说十年种树,百年树人。可是要造就一位名医,谈何容易,我以为若能设法感化这人,使其以乎生所学,全力来济世救人,在他有生之年,活人当难以估计,这比之杀死他为夏侯庆报仇,其意义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韩大寿道:“这人嗜财如命,为人治病也视对方经济能力作为下药标准,这种人哪能凭其所学济世救人?”
“韩兄也不必悲观,良知人人俱备,只是有些人的良知暂时被蒙蔽而已,我们应该设法,循循善诱。”
“李大侠仁心义胆,韩某也无坚持反对之理,如真能使江帆济世救人,夏侯兄地下有知,也会赞成舍报私人之仇,而使他变成大众之救星一途。”
“韩兄,你且稍待,李某回去即派人来用马车接各位到安全的地方去疗治。”
“谢谢李大侠——”
李梦帆中的是“金刚爪”,非绝对静养不可,而且还须高明的大夫照料调治。
有玉姑、白绫和傅砚霜照料,当然是无微不至了。
但他嫌三个人太多,也太惹眼,因为萨巴的武功的确高强,李梦帆也不能不承认,似乎比他略高半筹。
尽管萨巴在他和两个蒙面人拼了两百招之后才现身的。
三女以为,说不定萨巴和两个蒙面勾结.以车轮战法赢了李梦帆的。
但李梦帆则以为,就是他不力战两个蒙面人,可能萨巴仍比他高半筹。
但是,他却不敢保证,在萨巴的腿伤先痊愈之后不全力来施袭,除非他不是这儿花钱请来的杀手。
白绫现在做的是一些洗衣及饮食一类的工作。
砚霜和玉姑则轮流照料李梦帆。
这地方十分隐秘,晚上门窗紧闭,一片寂静,白天砚霜和玉姑才偶尔出入。
关于改造江帆的事,李梦帆对众人说了,大家都赞成,只是有人以为此入冥顽不化,恐怕难以改造。
但这总是一件极有见地的事,大家都在想办法。
如果要除去江帆,也要在用尽一切办法之后仍然无效时,再动手也不迟。
第二天,小蝙蝠去了一趟王府,告诉玉珠有关李梦帆受伤的事。
玉珠大惊道:“这喇嘛是何许人物,居然能伤得了梦帆?”
“回王爷,他叫萨巴,是西域第一高手。”
“萨巴?他到中原来了?”
“是的,李梦帆以为,他必是被人收买来对付他的。”
“嗯!这自然可能,梦帆伤得如何了?走!我去看看他。
“王爷您不能去。”
“为什么?”
“李大侠说,如果萨巴是被入收买来杀他的,对方知他已受了内伤,必然派出大批高手找寻李大侠的藏身之处,王爷请想,您是李大侠的好友,听到消息,必然去看他,对方暗暗跟着您,不就找到了吗?”
“这……的确,不过,别人难道都不能去找李梦帆吗?”
“能,那要白天,晚上他那儿绝对没人进出。”
“伤在哪儿?”
“背上。中的是‘金刚爪’。”
“啊……”玉珠又吃了一惊道:“竟是这等歹毒的爪功,据说中掌后功力再好也要小心摄护,如自身内功精湛,最好是静养自疗。”
“是的,李大侠正是疗养。”
“梦帆以为是谁收买了这喇嘛?”
“和珅。”
“我想也不会是隆贝勒了!”玉珠道:“太妃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说是从今不再与和珅胡作非为,并请皇上赏个差事给隆贝勒,让他离开京城。”
“这么说定是和珅了?”
玉珠找出了一些名贵内伤药物,有一瓶是波斯进贡的。
小蝙蝠道:“谢谢王爷,小的要告退了!”
小蝙蝠出了王府,正是申时左右,到饭馆中去吃了一顿饭,这才发现江帆也在这饭馆中吃完饭走了出来。
小蝙蝠心想,这倒是巧,正要找他他就出现了。
他正要跟出去,哪知另一个角落里一直在低头吃饭的中年人,付了帐先跟了出去。
这人竟是大内供奉齐鸣九?
“怪!怪!真是怪事儿……”小蝙蝠付了帐,出门跟在他们后面,发现齐鸣九暗暗的跟踪着江帆。
而江帆似乎并没发觉。
就在这个时候,齐鸣九突然不见了,原来他往左边小胡同中闯了进去,江帆还在笔直的往前走。
不久来到前门外的八大胡同中。
小蝙蝠这下子可乐了,怎么?这个大国手原来也逛窑子呀?
江帆一摇三摆来到陕西巷中,在一家“清吟小班”头等窑子门外,向大茶壶招招手,大茶壶就颠着屁股奔上来,道:“大夫,您找我们掌柜的?”
“对对,把老鸨子叫出来。”
“大夫,这多难听,您就请进去坐!”
“我还有事,快点!”
不—-会老鸨子出来了,老远就扬着大红手帕道:“哟……我说江大夫,钱都准备好了,你也不来拿,我正在惦记着,是怎么啦——”
“少噜嗦,拿来!”
老鸭子取出一包银子,道: “这是红姑娘小金菊的医药费,五十两。我说江大夫,你倒是多来两趟,这儿的姑娘可有好几个都要找您看病呢!”
“好!告诉她们,以后找我治病,先把银子准备好,概不赊欠……,,话落就走,原来他在这头等窑子中治花柳病的,以他的医术,自是大才小用了。
一连几家都收到了钱,原来都是积欠的医药费,由陕西巷转到韩家潭,再到石头胡同等的烟花柳巷去。
这都是头等清吟小班的所在地。二等和三等下处,则在王广福斜街及二条营等处。
有这么一首诗形容八大胡同的情况——
“八大胡同自古名,
陕西百顺石头城,
韩家潭畔弦歌杂,
王广斜街灯火明,
万佛寺湾车辐辏,
二条营外路纵横,
貂裘豪客知多少,
簇簇胭脂坡上行。”
光是清吟小班就收了十五六家,估计有四五百两银子之多,却并没有到二、三等去,可见他还有起码的标准呢!
出了八大胡同不远,江帆边走边查点银票,冷不防小胡同中一人电闪而出,一掌砸昏了江帆。
这人可以说是谋定而后动,江帆倒在他的臂弯中,他挟起来就走。
来人正是齐鸣九,当然,小蝙蝠也在暗暗跟着。
“原来这两个大内供奉也在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呀!这可好,我小蝙蝠可以渔翁得利了。”小蝙蝠暗暗乐着。
只见齐鸣九急走一阵,转入一条小胡同内,略一打量即跃入一民房院中,低呼道:“顺子,顺子!”
“是齐大叔吗?”一个尖细的口音传来,第二道门也开了,这人竟是一个二十多岁十分瘦弱的太监。
原来这太监是齐鸣九的族侄,因生重病被内务府逐出,还希望病好了再入宫,所以没离开北京。
一个人要是阉割变成太监后,也只有这么一条谋生之途,不在大内,就是在各亲王府中听差,干别的就没他们的份了。
“大叔,这是什么人?”
“你不要管。”
“大叔——”
“我只想把他暂放在这儿,你忙你自个儿的去吧!”
“是的,大叔……”这小太监自去后院洗衣服。
齐鸣九把江帆放在炕上,顺手点了他的两处|岤道,自语着道:“你敲我二百两,我要弄你两千两——”
伸手在江帆身上摸索。
首先摸到了一本存折,银子也都掏了出来。
另外,还掏出了他的腰牌。
小蝙蝠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计谋,他不忘李梦帆交待的事,这人杀之可惜,如能导入正途,功德无量。
他搔搔头皮,忽然来到后院,见那太监在井边洗衣服,过去一掌切昏,用绳子拴好吊到井中水内。
不一会,这太监被冷水一冰就醒了。
小太监立刻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大叔……快点救救我……大叔……大叔……快来救人哪……”
齐鸣九此刻正在盘算,因为他翻阅了江帆的钱庄存折,共计白银七千两,黄金二千六百余两之多。
有了这些钱,这份大内供奉干不干也没什么要紧,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处隐居起来,弄个堂客享享福。
正在得意时,忽听顺子大叫救命,不由一惊。
齐鸣九急忙来到后院,见他掉落在井中,忙道: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个人,竟会掉到井中……”
此刻小蝙蝠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久隆钱庄,在路上遇见四个挑夫,给挑夫十两银子,道:“只要你去挑百十斤东西,这些够不够?”
挑夫道:“要挑多远?”
“不远,不到一里路。”
“成……成,先生不是开玩笑吧?”四个挑夫都齐声说。
“当然不会。”
由小蝙蝠来提出江帆全部的金银储蓄,几乎不大可能,这家钱庄在北京极有名,站柜台的三掌柜请示二掌柜。
二掌柜的也做不了主,再请山大事柜的。
因为这笔储蓄有黄金二千余两,银子七千余两,合八百多斤,四个人每人要负担挑上两百多斤。
若论小蝙蝠这份德性,其貌不扬,还有点流里流气的,实在不大可能被派来提取这巨大的存款。
然而,小蝙蝠把存折、图章放在柜台上。
另外还有一个铜铸的腰牌。
而这位大掌柜的也知道江帆是御医也是个高手,小蝙蝠虽然可以偷到存折及图章,这腰牌却是不易到手的。
“小友贵姓?”
小蝙蝠从容的道:“我姓常,名常乐,以前是江大国手的助手,后来江大夫做了御医,我就进了中堂府听差。”
“噢?常小友在中堂府高就?”
“是呵!不过学无专长,只当一名司牧而已……”
“原来是常司牧,请问常司牧,江大国手前天才来存了不少银钱,为何一下子就要全部提走呢?”
“这……这……”小蝙蝠打量了一下内外,大约有七八个陌生汉子在注视他,这些人决不是钱庄的伙计。
他忽然发觉自己太天真了。
要想这样把这巨额金银弄走,是不大可能的。
但是,他就是想溜也溜不掉,得想个点子才行。
他苦笑着道:“这件事……真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呢?江大国手提出全部存款,一定有其重大原因是不是?”
“是……是的,事情是这样的,由于江大夫敛聚无厌,上达天听,尤其对贫困病患之索费形同敲诈,违反济世救人好生之德,皇上和太上皇大怒,下旨没收他的存款,作为黄河水灾之赈济费用,择日发放——”
大掌柜的已信了一半,道: “常司牧,不知这负责赈济灾民的大员是哪位?”
小蝙蝠道:“听说是神力王府的那一位主儿……”
“噢?这么说来,江大国手暂时是被押起来了?”
“没有,既然没收了他的财物,一罪不得两罚,不过江帆吝啬成性,窝囊之下,他自己反而病倒了。”
“这……这是必然的,江爷的确爱财,人所共知。常司牧准备把这批金银运往何处?”
“王爷府。”
大掌柜的不再问了,反正这是六七百斤重的东西,不可能一下子就飞上天去,派些人暗暗跟着就成了。
如果不是运往神力王府,就立刻截下来。
于是,以大额银票十余张,支付了两千两黄金款项,其余的金银如数以现金点交。
动作很快,四个挑夫各挑百来斤,由小蝙蝠领着,快速向神力王府移动。
为了慎重,大、二掌柜的还乘马车跟着,在小蝙蝠的前面,已有三个汉子已先到了神力王府附近。
小蝙蝠成竹在胸,迈着方步走上王府石阶上,和侍卫打招然后,小蝙蝠低声向一侍卫道:“这是江大国手江帆贪渎的赃银,奉王爷之命先暂放下,留作日后赈济黄河泛滥灾情之用的“你又是谁?”
“我叫小蝙蝠,是李梦帆的亲戚……”
这小子最会胡编。
侍卫一听是李梦帆的亲戚,不可得罪,但总要通报了王爷定夺才行,道:“这事仍要请王爷定夺。”
小蝙蝠忙道:“当然,但清先让挑夫把金银财物挑入大门之内,较为安全,你没有看见有人觊觎吗?”
侍卫回头打量一下,果然有几个面生的汉子鬼头鬼脑地向这边观看着。
另外还有一辆马车,也缓缓驰过王府门前。
这侍卫觉得有责任使这批金银得到合理的保护,于是挥挥手,叫挑夫先挑进大门内,免得出麻烦。
那侍卫入内通报王爷。
去了很久却没回来,因为弄不清王爷在何处?这王府实在太大了。
小蝙蝠在大门内等了一会,见外面的汉子都离去后,立刻命挑夫挑起银钱,奔向王府的侧门处。
结果,他们自侧门溜了。
这个小侧门现已不用,常年在内锁起。
小蝙蝠把那批金银藏好了,把事情经过报告了李梦帆。
砚霜和玉姑不由抿唇笑出了声。
玉姑道:“小蝙蝠,你这一手虽不足为训,但对付江帆这种人,倒也不算刻薄,尤其是作为赈灾之用。”
砚霜道:“的确,这一下子江帆真的会病倒,要为他自己处方下药治病了!只不知江帆他的命运如何了?”
小蝙蝠道:“我想齐鸣九必不会杀他的。”
李梦帆道:“目前齐鸣九必然已想到存折、图章及腰牌失踪,也必会赶住钱庄阻止提款,你现在马上去把江帆救出来。”
“救出来后放哪儿?”
“你自己设法,暂时别让他跑了,韩氏兄弟的严重创伤,非他治疗不可,你可以先把他禁锢在一间空屋中,而且……”
李梦帆写了一张纸条,交给小蝙蝠道:“把这条子贴在禁锢江帆的屋内墙上。”
这条子是这样写的——
“要杀江帆的人请三思。武林中人,成年累月在枪林剑雨中讨生活,不论身手多高,无人敢说永不受伤,而当今武林能起死回生的名医,舍江帆其谁?杀死江帆,是否等于断了自己的一条生路?”
二女及小蝙蝠无不心悦诚服。
夜深入静,午夜时分!
李梦帆在自行疗伤,砚霜轮值下半夜,她正在睡觉。
玉姑坐在窗前,呆呆望着院中出神。这几天白绫神情恍惚,经常躲在房中不出来。
前途茫茫,未可预卜,回头望望李梦帆,一脸祥和之色,英挺俊逸,人中龙凤,玉姑忽然感到浑身一阵燥热。
因为她回忆起裸裎做他的活模子雕像的事……
她记得李梦帆乍见她的胴体时,目光中所发出的异采……
在李梦帆这人来说,眼神中出现那种异采,就显示了她的优越条件。
但是,当她又想到了砚霜时,就不由自主的心头一沉,暗暗叹了口气,转回头向窗外望去,对砚霜她一点也不嫉妒。
就在这寸,玉姑忽然心弦紧绷。
瞬间,似乎全身的热血都凝结了。
一个庞大的身躯,衣袂飘飘,无声无息地落在左边厢房顶上,这么大的身子,衣衫又宽松,而飞掠得又是如此之快,却不闻风声,简直形同鬼魅。
玉姑心想,这大概就是西域第一高手萨巴了。
第十九章
玉姑心头狂跳,人家找上门来了,要不要向李梦帆示警?
但她知道,此刻一点声息,甚至她的身子稍动一下,就可能惊动外面的萨巴。
在目前,似还不能确定萨巴是否知道李梦帆在这儿。
因为萨巴在屋上张望与倾听。
然后,那巨大的身形像一朵黄云,缓缓飘下,仍没半点声息。玉姑的一颗心已跳到喉头上面来了。
如果萨巴有入侵的趋势,她马上告诉李梦帆。
萨巴又打量了一阵,这才走到门前,只向门上看了一眼,就转到窗边。
玉姑此刻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连呼吸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
可是她绝没有想到,萨巴在窗前也只是看了一眼,茫然地摇摇头,身子缓缓飘起,上了厢房顶,足未沾地,一直飞掠而去。
就像是一种幻觉,根本没发生任何事似的。
这种轻功,玉姑还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为什么萨巴看一下就走了?
是不是知道屋内不仅李梦帆一个人?
不!萨巴这等高手,绝不在乎多两个女人的。
是不是欲擒故纵,先躲在一边观察,等屋中人离开时再动手?须知这局面是稻秆打狼——两下害怕。
但是,盏茶工夫过去了,半个时辰也过去了——
直到天亮,萨巴没有再出现过。
玉姑也没有告诉李梦帆,怕分散了他的精神。
天亮之后,他们才举炊,砚霜做饭不成,这又要玉姑下手,有馒头、蛋、酱菜及咸鱼等等,五六种小菜都十分可口。
李梦帆用饭时望着两女,一个是秋水为神玉为骨,一个是美艳、纯厚而温柔。
人生不可过于挑剔。选此二女之一为终身伴侣,都该知足了。
对砚霜,他有一种极微妙的芥蒂,也许一个女人太美太不同凡响时,都会造成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吧?
但李梦帆则以为,一个女人的节烈,才是内在美的真正基础。
砚霜不够节烈吗?
和珠王爷握过手,是否有损于淑女的形象呢?
正因为这种极微妙的感受,他觉得成全别人也是一种乐事。
玉姑收拾了早餐,回房休息去了。
砚霜走近李梦帆,道:“好多了吧?”
李梦帆笑道:“当然,这是本门的疗伤‘龟息大法’,效验奇快,半个月工夫足抵其他法门三月有余。”
“你刚才吃饭时,不停的打量我和玉姑……”
李梦帆点点头,皱皱眉道:“是的,你们二人,说句不敬的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觉得这对你们太不公平。”
“你可以娶玉姑,娶她比娶我幸福些。”
“也许应该这么说,我娶了玉姑,对她对你都是两全其美的,是不是?”
砚霜没回答,可是她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