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哲落在你的手中,而且告密的人还是你身边的——”这当然是诈他。
隆贝勒吃了一惊。
但他随即道:“如果你把人交出来,既往不究,我一肩承当,把出浴玉雕事件平息下来,反之,你可要琢磨一下。”
隆贝勒虽然吃惊,却也知道玉珠是在吓唬他。
总之,事已如此,他不能不承认,又道: “王爷,谣言实在太可怕了,你怎么会相信这些流言中伤——”
玉珠大声道: “造谣某某人雕刻出浴图,才是流言中伤,隆贝勒,你敢让我搜吗?”
隆贝勒知道玉珠手中没有证据,却可能有人走漏了消息。不过泄密的人决不会是他贴身的亲信。
这小子的确厉害,脸色一肃,道:“珠王爷,你是王亲,我也是国戚,我敬你的文武全才,可不是怕你,按我们大清律法,要搜有爵位的府邸,至少要宗人府的认可及书面同意……”
的确,隆贝勒在宗人府职位不高,却懂这些。
玉珠猛一拍桌子,怒道:“大清律法虽有这些规定,但特殊事件也可以例外,我搜了你,你又能怎么样?”
隆贝勒知道,这时来硬的,他是十之八九必搜,但要是明显着心中有鬼,他也会搜,可真进退两难。
隆贝勒只得道: “王爷要搜,我不敢挡驾,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儿得找个地方评评理,这且不谈,王爷,你是认定了这儿有个司徒哲是不?要是搜不出来,又该怎么说?”
这可以说软中带硬,硬中有软,珠王爷知道,搜了要是没有,就不好交待了。
可是他和隆贝勒不同,他是龙子,隆贝勒却远了一层。
也可以说,在登龙的顺序上,他要是排第五、六或第七、八位,隆贝子可还差上一大截呢!
玉珠为难了。
搜,不是件容易的事,宅第太广阔,不是个人一时搜得了,必须派出大批人手,同时搜查才有用。
要不,搜东跨院时,他可将人藏到西跨院中。
搜完了东跨院,他又可将人技巧的弄回东跨院来。
但要在深更半夜一下子调动百十人之众来,要是搜不到什么,玉珠自己岂不是要下不了台?
倒不是宗人府的承诺问题,他可以立刻找老宗令(宗室年高望重者充之)要一纸搜查令,只怕担个“仗势凌人”之名。
“隆贝勒,你不必卖弄聪明,即使你杀了真的司徒哲,只要我进一步搜集证据,仍能使你伏法——”
“王爷,我实在不懂……你叫我说什么?”
“我不妨告诉你,司徒哲还有个师弟在,你一定也不会放过他,他还有师弟数人,另外,他还有一位名声响亮的师父‘八臂雷公’焦君实,你也能杀了他吗?何况,司徒哲的朋友还很多,隆贝勒,你们这一套可以收起来了。”
隆贝勒这时是过河卒子,有进无退,道:“王爷,听你这么说,就像我真的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似的,这……这叫我怎么说?”
玉珠向巴尔札使了个眼色。
巴尔扎是这四个猛护卫中粗中有细的一个,他略一想就懂了主子的意思,明搜不妥,可以暗搜,立刻趁众人不注意时就走了。
在外面监视的李梦帆、骆、胡二总管、小蝙蝠、哈玉等,立即开始行动。
这时候,傅砚霜和边玉姑也赶来了。
大厅中的玉珠,仍在拖延时间,希望暗搜的人能有所发现。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
巴尔扎入内,向玉珠暗暗的摇头,表示一无所获,玉珠心中明白,不得不带着人向隆贝勒告辞了。
隆贝勒望着玉珠远去的背影,不禁发出得意的阴笑。
已经是四更多了,在神力王府的小斋中,有李梦帆、傅砚霜,还有小蝙幅,四个人默默的对坐着了好半晌。
还是玉珠先开口:“小蝙蝠,这消息可靠吗?”
“启禀王爷,岳家父女本为隆贝勒及和珅卖命,但自唐丽花死后,倍受冷落,死了三个人,隆贝勒只给一百两银子,且拒绝接见岳家父女,所以他们看穿了——”
玉珠皱皱眉道:“既然岳家父女已不在隆贝勒的身边了,岳慧又怎么会知道这件十分机密的大事呢?”
“事后我也问过她,她说:‘贼王’漆九对她说的,而发现司徒哲的人正是漆九,由于漆九对岳慧有非非之想,不免得意忘形,夸耀他建了奇功,将来定被皇家重用……”
玉珠点点头道:“这不会错了,不过隆贝勒很狡诈,依常情推断,他会杀死司徒哲,除非有特殊原因。”
李梦帆道:“事不宜迟,必须尽快找到司徒哲,我已把玉姑安放在隆贝勒府内见机行事,这也是她自愿的,自边老被害,她一直想找机会复仇,这任务虽险,她说那儿宅深院大,她已换了旗装,可以蒙混一两天。”
傅砚霜道:“这还不够,因为玉妹一个人,毕竟不敢太接近隆贝勒,我以为容格格如肯援手,倒是一步有用的棋。”
玉珠道:“霜姐,玉容如果真有用,我求她必肯帮忙。”
砚霜道:“玉容格格说过,隆贝勒缠她很紧,她一直对这人不感兴趣,而这次隆贝勒所以甘冒株连九族的大罪与和珅合作诬陷李梦帆,说穿了还不是干吃醋……”
“对!我马上去找福贝子及玉容格格,另外,我已派了十来个人在隆贝勒府邸四周监视,如果司徒哲在那儿,先把他弄出来。”
似乎一切努力都失败了。
司徒哲失踪,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玉姑在隆贝勒大宅中也没有半点消息。
小蝙蝠又找到了岳慧,道:“岳慧,一切都晚了,但你我之约,我不想失信!”
“小蝙蝠,我不想害你了。其实我娘一生害人无数,我的两个兄长也深受娘的感染,心黑手辣,过去我娘与我爹口角,我娘曾对我爹施毒呢!”
小蝙蝠一惊道:“夫妻间也来这一手?”
岳慧皱皱眉道:“所以,我是站在我爹这一边的,不过李梦帆杀了我一家三口,我总是不能释怀的。”
“岳慧,这是因为他们是你的亲人,如果不是,你一定也乐于看到这么狠毒的人死去的。岳慧,我师兄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岳慧道:“我爹说,我们也要尽快离开北京,要不,也会受到连累。”
“岳慧,我总以为,若是让隆贝勒及和珅的阴谋得逞,那太不公平了,也太令人绝望了,你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家师兄?他可能被藏在哪儿?
岳慧摇摇头道:“这件事可能只有三两个人知道,那是隆贝勒、‘武医双绝’或是漆九三个人——”
“噢——”
“本来‘武医双绝’是太上皇的御医,但因他武功极高,隆、和二人不能不加利用,他们有的是银子,俗语说:眼珠是黑的,银子是白的。况且‘武医双绝’又是一个有医术而无医德、唯利早图的小人。”
小蝙蝠道:“岳慧,我这条命是李大侠救的,我不在乎为他卖命,如果此地事了而能侥幸活着,我一定要娶你——”
他握住岳慧的手,她没有大力挣脱。
其实岳慧对小蝙蝠极有好感,他的出身也不错,“八臂雷公”焦君实在武林中也是顶尖人物,只是她父亲绝不会同意。
手被小蝙蝠握紧,心头狂跳,武林中的少女较为放得开,发育早,情窦初开,酥胸急剧地起伏。
小蝙蝠轻轻地拥住了她,她的娇躯颤抖得更厉害。
小蝙蝠很懂得少女情怀,他适可而止。
岳慧道:“如能擒住漆九,用刑逼供可能有用,据传发现司徒哲身份的正是他,他已是隆贝勒府中的侍卫副领班了。”
小蝙蝠把岳慧送到住处门外,直到她进入关上门后,他才离开,但走出不远,突然听到岳慧的惊叫声。
小蝙蝠越墙而入,见岳慧抱尸悲鸣,死者正是岳松。
“岳慧,是谁干的?”
“不知道……我回来时凶手已经不见了……”
“我想杀死令尊的必是隆贝勒及和珅的人,你们父女知道不少的秘密,他们不能让你们把秘密带走。”
岳慧自然相信。
其实岳松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因不能当机立断,马上离开北京。而对方已有两次想杀他们灭口,但都被李梦帆遇上而没成功。
小蝙蝠安慰着她道:“岳慧,不要再哭了,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儿不能待下去了,快把令尊的遗体料理一下,离开这儿吧!”
岳慧咬牙切齿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二人弄走尸体,买了口棺木装殓.一切从简。由于岳慧不想有求于李梦帆,就雇了几名脚夫.抬棺到郊外草草埋葬了。
一家五口来到北京,不过数月光景,只剩下了她一个孤零零的少女,怎不令她伤心欲绝呢?好在小蝙蝠对她一片至诚。
一切料理完后,已是二更天了,原来住处已不能再回去了,也不便住客栈,只得到小蝙蝠的住处去将就一夜了。
当他们越墙而入,进屋点上了灯时,只闻“蓬”地一声,一件十分沉重的物体自高处丢下,落在院中。
“卜”地一声,小蝙蝠吹熄了灯,拉着岳慧蹲在炕前低声道:“八成又有什么凶险,我出去看看。你自后窗出去,在天坛前等我。广“不!我要和你在一起,生也好,死也好,不要分开。”
小蝙蝠忙轻轻地道:“岳慧,我的武功虽不高,轻功还可以,不是一流高手想抓住我是很难的,一旦你落在他们手里——”
“好吧!要小心!快去找我,要是三更还没到,我就回来找你!”
“就这么办,快去!”
岳慧道:“奇怪,怎么没动静呢?”
“你不要管,快走吧!”
岳慧走后,小蝙蝠又停了一会才来到院中。
一具尸体仰卧在薄薄的雪上。
小蝙蝠陡的一惊,他几乎已猜到这尸体是谁了?
火折子一晃燃起照了一会,小蝙蝠全身猛颤,抚尸大哭:“啊!师兄……你死得好惨……师兄……是谁害寸了你……我——定要找到这个凶手……”
李梦帆刚从王府回来,骆、胡、哈玉等人却没同来,现在每个人都急得团团转,知道司徒哲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 “卜”地一声,一块小石头破窗纸而入,小石头上包了一片小纸,上面写:“司徒大侠的尸体在他原住处院中。知名不具。”
这是谁告密的?
所谓“知名不具”又何曾知名?
当然,也可能是敌人的障眼法,但又不能不去看看,立刻留下一张纸笺。熄了灯径奔司徒哲的住处。
小蝙蝠还在哭,李梦帆在屋面上已看出这尸体的衣着和身材正是司徒哲,果然是他的话,白忙一场,罪名坐实,死无对证,今生永远也洗刷不了冤情了。
“小蝙蝠,死者真是司徒大侠吗?”
小蝙蝠道:“正是。”
“怎么发现的?”
“刚刚我回来,在屋中听到‘蓬’地一声……”小蝙蝠抹抹泪水道:“李大侠,进屋里来再说吧!”
二人人屋,小蝙蝠在李梦帆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梦帆大声道: “小蝙蝠,我一定要找到凶手,为令师兄报仇!”
小蝙蝠道:“岳松也被杀了,不知谁下的毒手?”
李梦帆一震道:“噢——”
“我刚和岳慧葬了岳松返回这儿,就发现了师兄的遗体,因此,叫岳慧到某处等我,因为这儿也不安全。”
“对!你去吧,别让她久等了!”
“我把她安置好了,马上回来料理后事。”
小蝙蝠一走,李梦帆不久就听到了声响。
但他镇定得很。
反正他们不来,他也会去找他们的。
一会,衣袂破风之声卒自院中—
有人道:“李梦帆,出来吧!”
“是谁?”
“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梦帆施施然来到石阶上一站,院中这人约四旬左右,紫脸膛,一头黄发有如一团烈火,兵刃是外门的挝。
李梦帆心头微震,他并不认识大内供奉齐鸣九,却听说过他的外门兵刃是挝,这是不足为奇的,司徒哲一死,对方可以明目张胆地全力围捕他。
就是玉珠.王爷的庇护都未必有用。
李梦帆冷冷地道:“原来是齐大侠。”
“不敢,吃六扇门的饭,‘大侠’二字实在不敢当,上面也知道李大侠号称天下第一剑,武功盖世,所以不得不委屈我们二人——”
“还有一位?能和齐供奉一道来的,想必也是显赫一时,名震京华的人物了?”
一人倏然飘落,竟是一代名医“武医双绝”江帆。
李梦帆忽然大声敞笑了起来。
齐鸣九一怔道:“你笑什么?”
李梦帆仍笑着道:“这的确出乎李某的意料之外。一位御医,一位供奉,看来清廷把我高估了,居然派了二位来。”
江帆道: “李梦帆,我们可是相识的,你也不必说风凉话,我们两个的脸皮够厚,既然拿了朝廷的俸禄,就得豁出去,你要是不想碰这份运气,就让我们用四抬大轿抬你进宫,死活的成算各有一半,如果在这儿摆上,成算就没有那么多了!”
李梦帆道:“我不想趋炎附势,就在这儿碰碰运气吧!”
齐鸣九的挝加上江帆的眉刀,这是李梦帆的一个关头,尽管剑气绵密,光网氤氲,剑罡如汪洋海底暗流汹涌,可是对手是空前旷世的人物。
挝是外门兵刃,怪兵刃就会配以怪招,走的是刚猛中带着诡谲的路子,劲风一道道一圈圈形成的钢箍,一直想箍住像大雾中一支飞箭的李梦帆。
刀的种类很多,有大砍刀、斩马刀、腰刀、杆刀、朴刀、钩刀、折刀、三尖刀及匕首等,但江帆用的是眉刀。
这种刀很俏,以轻灵飘忽为主,用这种刀的人,大多是招术精奇,轻功高绝,而个性险诈之辈。
它有点像波斯刀。
他们两人不大相信,以他们的合击不能在百招内得手。
李梦帆却以为,一百五十招内不能伤其二人之一,就表示师门的剑术他尚未得到七八成,当年他的师父独接三个绝世高手,在一百五十招内伤了二人。
但齐、江二人越打越勇,一个是被派出的压轴主角,一个是太上皇的御医,客串出手,年龄加起来大约在一百一十岁以上。
而李梦帆还不到三十岁。
李梦帆虽然以为一百五十招内应伤其一人,但他遇上的却是不但武功高强、经验也十分老到的人物。
李梦帆像雾中的箭或光浪的织布梭子,人剑弹射、曲张、扫刺、升降,无不是在几乎不可能穿过的刀、挝夹缝中泻过去的。
熟能生巧加上过人的视觉,使一串串的刀芒、一叠叠的挝影和一片片的剑幕被撕裂或戳破。
由幻而真,由真而幻。
一阵阵冷森森的刀芒剑刃,就在似假还真,似真还假中落定了。
三丈方圆之内已不见半点残雪,已被凌厉的劲气刮到三丈之外去了。
似乎齐、江二人也知道百招内未必能得手。
李梦帆也以为,一百五十招伤其一人也没有把握了。
以二对一,老脸皮已经够厚够韧的了,如果二对一仍不能胜又怎么说?这念头无形中振奋了他们的斗志。
就在这时候,危机一寸一寸地接近了。
就在江帆沉喝声中,二人只攻不守之下,进入了决定性的一刻,一条人影如鬼魅幽灵自屋中射出,头面上有黑绒线“把头掳(天不冷可折起戴在头上,冷时掳下到脖子处,只露出双目),这种帽子北方才有,是防冻坏耳朵用的。在猝不及防,出手如电之下,一剑刺中了李梦帆的左肋。
这人来得太快,也太意外了,任何人都会相信,以齐、江二人联于对付李梦帆,就不该再有花招,也不必再有花招。
可是刚才江帆大喝一声二人只攻不守,即为暗号。
总之,他们绝对不能空手而回。
在对付李梦帆来说,不空手而回,就必须不择手段。
李梦帆知道,这人的身手可能比齐、江还高,却不以真面目相见硬拼,莫非过去见过?或是熟人?
他感到剑尖已深入他的左肋三寸有余,急忙“移腑挪脏”,同时施展“大隐身法”,“格崩”一声,怪客的剑尖断在他的肋骨缝中。
而齐、江二人的挝和刀,也几乎同时递到……
这怪客的一击成功似在预料中,成功之后就不顾而去,似乎深信齐鸣九和江帆两大高手对付一个肋骨中断了一截剑尖的人,绝对十拿九稳。
这想法的确不错,那截剑尖约三寸,插在左肋缝中,他以“移腑挪脏”之法,将内脏逼到右边,使内脏不至受伤。
然而,这只能持续短时间,而且也不宜剧烈活动跳跃。
但是,目前两大高手在全力抢攻,希望在三两招内以尽全功,又如何能不剧烈跳跃。
“大隐身法”是他的师门绝世不传之秘,佛道两家都有所谓“大隐隐于市”的精神,是集太极及瑜珈合研而成。
太极图上半阴半阳,而阳中有一小圈为阴,阴中有一小圈为阳,表示世上万物都因刚柔相济,阴阳调和才能蔓衍下去。
而“大隐身法”,就是生生不息繁衍不绝之意。
尽管他施出了从未施展之“大隐身法”,受了伤,终是大打折扣,只是在十分危急时,这身法能堪堪自刀芒挝浪中勉强脱出来。
血已湿了他左边一片衣衫。
剧烈的腾挪,使夹在肋骨缝中的断剑像刮骨刀似地刮着,他几乎能听到“吱吱”声。
他必须咬牙支撑,却不敢期望他留下的那张纸笺会被骆、胡,以及哈玉等人及时看到赶来援手。
他只知道,一旦他倒下了,他将是个十恶不赦,欺君罔上,必须诛灭九族的叛逆,李家湮灭蒙羞,永无昭雪之日。
在隆贝勒府卧底的玉姑必然九死一生。
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他的死亡而遭遇危亡。
江、齐二人心头惊骇,他们想不到李梦帆在身负重伤之下,居然仍能接下他们两人十余招,且身法怪异莫测。
只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江帆的眉刀有如雪山陡崩,当头压下,齐鸣九的挝有如毒龙出洞般,横扫斜砸,即使肋骨缝中没有一截剑尖,这压力已够他受的了。
不论是攻守或闪挪,身子总要做相当角度的扭折转动,那剑尖在骨缝中奇痛钻心澈骨,即使有“大隐身法”,也没法灵活运用了。
这是他个人的感觉,但在江、齐两个人来说,却是羞怒万分,人家在敌人身上留了一截剑尖离去,已表示以他们二人之力万无一失。
但久战不下,使得他们越打越寒心。
“嗤嗤”两声,江帆的眉刀在李梦帆背上划了两刀,衣屑纷飞,死亡的阴影在步步向着他逼近了。
但是,“天下第一剑”毕竟不凡,一剑挑开了齐鸣九的袖口,几乎不可能的事他也做到了。
“李梦帆,跟我们走吧!”江帆道:“你就是有通天本领,也逃不过今夜。”
李梦帆道:“江帆,你的侠名得来不易,你要三思!”
江帆冷笑道:“江某做事,全凭随心所欲,有利则往,无利而不为,你以为你很神气,以你我而言,先走的必定是你!”
“唰——”齐鸣九的挝,在李梦帆的大腿上擦过,裤子也裂了一道口子,肌肤也有擦伤。
李梦帆心里明白,这样下去必遭羞手,绝不能持久,立刻疾退二步,道:“慢着!”
齐鸣九道:“李大侠是聪明人,想必已经想通了,俗浯说: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江帆道:“李梦帆,有话快说,你别想耍花样!”
李梦帆暗运内劲, “卜”地一声把那截剑尖逼了出来,江、齐二人这才知道上当,再次猛扑而上。
虽然剑尖出来之后,创口会流血,但不是血管处,流血也有限,李梦帆配以“大隐身法”开始攻击。
江、齐二人全力夹击,对方暂时可保平手之局。
就在这时候,骆奇、胡四海,以及蒙面的哈玉同时到达。
江、齐知道今夜这脸丢定了,几乎都以“龙门三跳”身法,上屋而去,这份轻功就连李梦帆也不由暗暗赞叹。
“李大侠,你受伤了?”骆奇赶过来扶他。
“不要紧,喏!三位看那截剑尖……”李梦帆指着地上一截带血的剑尖,道:“我在力战江帆和齐鸣九时,一蒙面怪客!电射而下,一剑自后侧刺中了我的肋骨……”
胡四海惊声道:“什么人会有这么高的功力?”
骆奇道:“这人趁江帆和齐鸣九两大高手合击时施袭得手,实在算不了什么,更谈不上光明正大了!”
“不!”李梦帆道:“这怪客虽是施袭,我也敢说他的功力不在江帆或齐鸣九之下。”
哈玉道:“他为什么一招得手就走了呢?”
李梦帆道:“这该分三点来说,第一、或许这人奉命来这协助,但却和江、齐二人较上了劲儿,刺了我一剑,已帮了他们二人,以后的就交给他们二人了!”
哈玉等人连连点头。
李梦帆道:“再说,这人蒙面出现,且不发一言半语,得手即去,而江、齐二人也不和他招呼,已显示这人必是见过面的熟人。”
这说法,哈玉等人也认为有道理。
“第三、这人的身份虽然存疑,动手久了必然被看出来,或者,在江、齐两人的身份来说,也不欢迎再加上一个帮手争了他们的功劳去。”
“是的。”骆奇道:“这人必定是见过面的人,至少他认识李大侠,而李大侠也认识他。可是,这人是谁呢?”
哈玉道: “各位,这些话呆会儿再说,快点看看李大侠的伤势,我这儿有刀创药。”
李梦帆道:“不妨,我也有药,最好回去先把伤口洗干净再敷药,我先走一步,偏劳各位,把这具尸体弄走。”
胡四海道:“真的是司徒哲吗?”
李梦帆道:“正是他,他的师弟已经证实了。”
李梦帆走后,三人在屋中搜索了一会,哪知再出来找那具尸体却已不见了。
三人大奇,立即四下追索,也没看到偷尸的人。
胡即海大骂道: “他奶奶的,还有偷死人的,可真是邪门儿呀!”
骆奇道:“会不会是李大侠顺便带走了?”
“不会的。”哈玉道:“李大侠既已走了,没有理由折回来再弄走尸体吧?”
三人又找了一会,都认为是对方又弄走了尸体。
为什么要这样儿呢?当初又何必要丢在这儿?他们想不通。
但是李梦帆却想得通。
三人返回,说明了一切。
第十一章
李梦帆道:“三位,刚才我在那儿说的话是给敌人听的,是唬他们的。”
哈玉道:“这话怎么说?”
“那尸体不是司徒哲。”
三人同时一怔。
哈玉道: “噢!我懂了,他们用假尸体来蒙混,让我们以为司徒哲已经死了,就不必再动救人的念头。”
骆奇道:“这么说,司徒哲还活着了?”
李梦帆道:“大致还活着。”
“那为什么要偷回尸体?”
“因为尸体是假的,久了,小蝙蝠会认出来。”
“对啦!他们只要使我们信了就行了,尸体不能留下,可是李大侠怎么知道这尸体不是司徒哲呢?”
李梦帆说了小蝙蝠抚尸假哭的事,事实上他是边哭边去摸司徒哲左臂上一个疤痕,那是三年前受的伤。
那尸体经小蝙蝠的证实,并不是司徒哲。
哈玉为李梦帆清洁创口,敷上药包扎起来,道:“李大侠,我们要尽快救出司徒哲才是。”
李梦帆点点头,道: “是的,但是要找出被囚困之处才行。如能擒住漆九,就能逼问出司徒哲囚困的场所。”
哈玉道:“今儿晚弄走尸体的人,可能就是漆九。”
李梦帆点点头道:“极有可能。”
哈玉道:“他弄走尸体,当不会弄回来,定是弄到郊外埋了,永久灭迹,咱们分头再去找找看。”
三人走后,李梦帆一时也睡不着,就拿出傅砚霜的雕像修雕起来。
不是对傅砚霜另眼相看,实在是她的胴体具备了其他少女所没有的优点,也具有了那种灵性,也就是奇韵异致。
所以,他越雕越起劲,可说是不眠不休的。
小蝙蝠找到了岳慧,两人就在天坛下促膝谈心。
岳慧道:“小蝙蝠,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你不信?你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的花样太多了!”
小蝙蝠笑道:“岳慧,花样多与少,这完全是一种风格,你敢说表面上不耍花样的人,内心就一定正大光明吗?’’“可是我现在孤苦无依,我怕。”
“隆贝勒表面看来真是正人君子!可是令堂死后,你们已失去了利用价值,他马上就拒绝见你们父女,甚至还要追杀你们呢!”
“我恨李梦帆,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恨他——”
“这说法是不对的。”
“怎么?我娘和我哥哥不是死在他的手中吗?”
“试问,令堂害死了多少人?多少不该死的好人?岳慧,我绝无意袒护李大侠,可是我们自己的亲人犯了滔天大罪,也不该护短!再说当时双方格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伤亡总是免不了的!”
“反正,我今生难以忘却毁家之仇。”
“岳慧,其实李大侠救过你两次。”
“什么时候?”
“不久之前。”
“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想告诉你,认作施恩讨好。”
乓慧道:“谁知道不是他编造出来的?”
小蝙蝠不满道:“岳慧,别人我不敢担保,李大侠我敢人格担保他的为人。”
岳慧当然知道。李梦帆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小蝙蝠又道:“岳慧,如果李大侠请你到神力王府去作证,你愿意去吗?”
“作什么证?”
“证明司徒哲确已被擒,在隆贝勒及和珅手中呀!”
“小蝙蝠,我真不愿意去。”
“岳慧,这是利人利己的事,你怎么——”
“如果你是我,你也能完全丢开家破人亡之恨吗?”
“小慧,我也不能,但为人在世,是非要弄清楚,你要知道,只要不离开北京,敌人随时会找到你,而能保护你的人,最可靠的还是李大侠。”
“我不信没有他的保护我们就非死不可。”
小蝙蝠道:“我说的不仅是他的武功,还有他和神力王爷的交情。小慧,你该相信,我对你的关切,对你的情。”
“小蝙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倚在他的肩上,小蝙蝠揽住她,轻轻地吻了她的脸颊一下。
少女身上阵阵幽香,和少男强有力的健臂,撩拨着他们的心弦,他们搂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两人急忙分开,小蝙蝠也同时撤出了蛟筋两节棍,护住了岳慧。
一看,原来是“火龙梭”邹季春和隆贝勒的心腹阮忠。
阮忠道:“二位真有雅兴,这个时候还在这儿谈情说爱呢!”
小蝙蝠道:“谈情嘛,当然是夜深入静最好了!”
邹季春道:“你师兄刚死,亏你还有这份闲情。”
“司徒哲之死,那是自取败亡,二位说说看,以他那两下子,硬要闯中堂府,甚至隆贝勒府,这一天不是迟早要来的吗?”
阮忠道:“你小子倒还懂事。”
“我是识时务的人,所以正要去投靠隆贝勒呢!”
“你们?”
“是啊!我要去就一定要带着岳慧一道去。”
“那么现在走吧!”
小蝙蝠道:“阮兄,我最讨厌一个人,他可能已在隆贝勒府中当了护卫副领班了!”
阮忠道:“漆九是不是?放心!他碍不着你的,一切有我。”
小蝙蝠低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邹、阮二人一回头,小蝙蝠猛扫一棍。
虽然邹、阮二人都避过了,但小蝙蝠志在逃走,拉着岳慧向天坛下疾掠,可惜岳慧的轻功不如他。
阮忠竟凌空越过,迎头拦住。
小蝙蝠知道,非摆平一个不可,要不很难脱身。
这时候,邹季春也自后面攻上。
小蝙蝠以为,论功夫,邹季春也许还不如阮忠。
因而,他的目标是邹季春,先向阮忠猛扫了一棍,岳慧也攻出两匕,小蝙蝠却扑向了邹季春。
邹季春有点托大,不亮兵刃,以双掌迎敌,小蝙蝠正中下怀,一棍扫空,桩步不稳往前一栽,邹季春伸手抓来。
小蝙蝠一副没咒念的样子,但却在闪过一抓之下钢扇自袖内戳出,正中邹季春的左腋,差点刺穿。
这儿有个“攒心|岤”,轻轻戳一下就十分疼痛。
邹季春闷哼一声,退了三步。
岳慧此有点招架不住,小蝙蝠“飕”地一棍砸来,阮忠急退五七步,已发现邹季春伤得不轻,他们还不知道小蝙蝠“孔雀开屏”的厉害。
小蝙蝠拉着岳慧急奔。
邹季春这份窝囊就别提了。
他是“火龙梭’’的掌门人,论辈份,阮忠及小蝙蝠等人都比他晚了一辈,可是学无先后,兵不厌诈。
阮忠道:“邹大侠,你伤在哪儿?”
“腋下……这小子使诈……”
阮忠道:“这小子的确太诡诈了,要不要紧?”
“不要紧,快追!尤其是岳慧,不能让她跑了!”
两人疾追,虽已落后,但岳慧的轻功差了一截,不一会就快被他们追上了。
两小情急之下,窜入一家荒芜的后园之中。
这儿似乎久已没人居住了,枯草没胫,还有些亭台水榭都已倒塌不堪。两人在小亭旁蹲下,这才看出约五七步外有一口古井。
不一会,只听邹季春道:“好像跑进园子去了?”
“没错,就在这里面,邹大侠,再遇上可不要客气,用你那……”大概是叫邹季春用火龙梭吧!
小蝙蝠在岳慧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开始行动。
这会儿,邹、阮二人小心翼翼地搜索过来。
只隔一座亭子了,两人一左一右,绕着亭子走过来。
只听“不要……我不想死——”紧接着“噗通噗通”两声,井中溅起极高的水花来。
邹、阮二人一愣,立即奔到井边向下望去。
这古井极深,加上又是深夜,星月无光,只看到井中的水反射出一点波光。粼粼水波在荡动着,却看不到人。
邹季春道:“阮老弟,我的眼力没有你的好,井中有人吗?”
阮忠极目望去,不像有人的样子,人如落井,除非半途中被井边的石头碰昏,要不,浮上之后必然在水面游动。
“邹大侠,他们是丢大石入井,咱们上当了……”
两人恨恨的扭头再追,可惜这一带住户不够集密,不久又被迫上,这可惹火了邹季春,相距五六十步,火龙梭就出手了。
“轰轰”之声不绝于耳,两小真是险象环生。
好在小蝙蝠经验老到,能及时趋避伏地,只是身上被石屑击伤数处,但如不断施放,可就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候,邹季春握着最后两枚火龙梭正要掷出,突然一柄雪亮的剑搭在他的肩上。
几乎同时,一个剑鞘也搭在阮忠的左肩上。
虽然是个剑鞘,在高手手中,其威力可就不同了。
“把火龙梭放下!”
两个人着了慌,这可真是倒了血霉,怎么两个人都没听到后面来了人呢?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口音。
邹季春道:“你是什么人?”
“若要攀亲嘛,我是你阿姨!”
“呸!老妖妇敢占我的便宜?”
阮忠以为,他左肩上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剑鞘罢了,趁这女人说话当口,向前一蹦,他以为八成可以脱身。
哪知他的身子才动,那剑鞘上的力道突然猛压而下。“卜”地一声,脚下溅起泥尘,原来双足下陷一寸有余。
阮忠骇然,知道遇上了高手。
那女人又开口道:“你这兔崽子的花样还不少呢!你再动我可要摘掉你的脑袋了!邹季春,叫你放下火龙梭,你听到了没有?’’邹季春犹豫了一会,才放下火龙梭,道:“你是谁?”
“姑奶奶是无名小卒,告诉你也没有用。”说着收剑就去捡那两枚火龙梭。
邹季春和阮忠自然不放过这机会,二人同时发动,一个是腿踢下裆,一个是分手插胁,都是狠着,下手绝不留情。
哪知这老妇先揪住邹季春的足踝往阮忠砸来的右肘上一格,“喳’’地一声,分明肘已折,而这只小腿的迎面骨也裂了。
两个人一个颠着单腿歪斜后退,一个抱肘倒退了四五步坐在地上。
老妇捡起了火龙梭望了一下,道:“这玩意儿不怎么管用,但是带回去给我的干孙子当冲天炮玩玩还不错。”
邹、阮二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非但没见过,也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但这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八字眉、蒜头鼻、血盆大口、鸡皮鹤发,令人不忍卒睹。
邹季春和阮忠以为,腿也折了,肘也断了,总可以走了吧?两人一转身,老妇又道:“慢着!”
两人只得停下,反正一个人丢了一次人,对于第二次,第三次,也就不大在乎了,事实上在乎又能怎么样?
邹季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怎样?”
老妇道:“你们两人都是隆贝勒的腿子是不是?”
邹季春道:“是不是你都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老妇道:“司徒哲在什么地方?”
两人一震,说吧,这是最高机密;不说,恐怕又要吃苦头了。阮忠看看邹季春,邹季春道:“司徒哲死了!”
“呸!”一口唾沫吐在邹季春的鼻尖上。
这一手真绝,邹季春偏头都未能避过,他真要有志气,就该一头撞死。
“你呢?”老妇指着阮忠道:“知不知道?”
阮忠道:“可能已到了神力王手中。”
“噢?好小子,走吧!要是你骗了姑奶奶,可要小心你们的骨头。”
阮忠扶着邹季春,一蹦一蹦地走了。
老妇转过身来,道:“你们两个小崽子也给我出来!”
依岳慧不想出来,但小蝙蝠以为,这老妇人身手了得,她要是去救师兄,也可增加一份力量了,立刻拉着岳慧走出来。
小蝙蝠道:“老前辈——”
“你……你说什么?”
小蝙蝠讷讷地道:“老前辈呀?”
“呸!你看我老了吗?”
小蝙蝠反应很快地道: “不老,不老,看起来不过三十郎当岁嘛!”
“那你这小崽子刚才为什么叫我——”
“老前辈’是尊称,表示敬仰您的辈份及过人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