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背叛的那种愤怒与惊恐,直直地看着爱羊。
爱羊恍然大悟,爱兰已经把她们的对话告诉了大太太,现在想必她对自己更多的是恼恨中夹杂着害怕吧?毕竟君易清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她平静地纳了个万福:“女儿给太太请安!”
“起来吧,坐!”出乎意料的,大太太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又是那个慈母的形象了:“听周妈妈说今天去你院子里搜东西,那阵仗似乎把你吓着了?我很是担心!”
爱羊沉静地笑道:“太太多虑了,女儿好着呢。”她不等大太太继续下一个话题,就抢先问:“听闻楠木逃脱了,后来可有抓到?”
大太太看着她一脸天真的表情,几欲咬碎了牙齿,顿了顿,她道:“不过是个逃奴罢了,已经报官了,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能抓回来!”
“那就好!”爱羊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自听到她偷东西到现在,我这心口一直咚咚乱跳,现在听闻无事也就放心了。”
大太太做了一个介似微笑与皱眉之间的表情。
“女儿有一事禀报。”爱羊又道。
大太太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皱了眉头,就连于妈妈也忍不住看她,五姑娘也太不会看眼色了些,难道就没察觉到太太对她的耐心正一点点缩减吗?
爱羊毫不在意,继续自己的话题:“都是我管教无方,楠木才犯下了这样的错事,女儿很是愧疚。这话原是不该提的,可趁着这个机会让太太知道女儿的心意也好,单我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女儿管着就已经很吃力了,所以才出了这件事。现下又少了一个缺,原该再往上调一个的,但女儿正好觉得能松一口气,就先搁着吧,等哪日我管家的能力提高了再说也不迟!太太看呢?”
这是在防着自己呢!
大太太一声冷笑,害怕自己再塞人过去吗?
她露出慈爱的笑容:“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好再干涉了,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爱羊感激地说:“爱羊谢过太太,多谢太太体恤!”
大太太摆摆手:“无须客气,你是我女儿,这些要求算什么!”
“到底是太太疼爱!”爱羊羞怯一笑,问:“不知您叫我来还有什么事吗?”
大太太的瞳孔缩了缩,就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似的,低声:“刚伯爵府过来传话,说……说思礼那孩子与人争风吃醋,被打成重伤,回家就断了气……”
爱羊正拿起茶杯要喝茶,手剧烈一抖,茶水便尽数洒在她的前襟与腿上。
幸喜并不烫!
金珠忙道:“姑娘没事吧?”
爱羊摇摇头,看向大太太,这才发现她几近阴毒地瞪着自己,心中一惊,再看去时对方已恢复了悲伤的神情:“我是听说思礼与你关系好,这才想着要把实情告诉你,这种事不能瞒你……”
她说话的口气好像那是爱羊死去的夫君一般。
爱羊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虚弱一笑:“太太别太悲伤了,二姐姐、四姐姐她们知不知道?往日里他们几个玩得倒好,若是知道了还不知怎么难过呢?”
大太太低低啜饮:“我还没告诉呢!”
“那凶手抓到了吗?”爱羊问:“八表弟怎么说也是伯爵府的公子,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下此毒手?”
大太太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只得说道:“这不是你姑娘家该知道的,总之凶手逃了,还没有找到,已经报了官,想必迟早都能抓住的!”
什么是姑娘家该知道的,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吗?
爱羊镇定地点头:“想必如此!”
她态度平静淡然,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死亡那样,没有狂喜也没有过度悲伤,大太太细细审视着她,自己也拿不准了。
原先一听到胡思礼遇害的消息,她立马就与爱羊、君易清联系到了一起,直觉是他们做的,但现在看着似乎又不像。
爱羊看了一眼大太太身后的于妈妈,刚在来的路上她一点也没有提到胡思礼被人打死的事,是她故为之还是大太太心血来潮突然向她说起的?
“我待会儿就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善儿、兰儿她们,你要是有空就去她们那里安慰安慰!”大太太抹抹眼泪说道。
爱羊迟疑了一下,低声:“可女儿仍在禁足期……”(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灵魂离体
大太太恍然一笑:“你看我现在魂不守舍的,竟把这件事忘了,那你先回去吧,等老爷回来,我为你求求情,毕竟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禁足就先免了,以后再说!”
爱羊感激地屈了膝:“谨遵太太之命!”
“去吧。”大太太疲惫地挥挥手,揉着眉心。
于妈妈与其她几人忙着为她捏背揉肩,一声声的关怀。
爱羊带着金珠悄悄退了出去,快步向居然院走去。
她不知心里什么滋味,君易清竟然这样大胆,在大庭广众之下派人把胡思礼打死?他难道没有脑子吗?万一这件事牵连到他身上怎么办?
那个凶手可靠吗?
现在安全逃脱了吗?
其实,她想,君易清若是决定让她随着清和公主陪嫁到南国,他是没必要再去履行他的诺言的!
已经没有关系了!
但是她一这样想,心口就有一丝寒意袭过,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晚上大太太并没有派人来说大老爷解了她的足禁,可能是李益不同意吧?
爱羊安慰自己再忍耐些日子就好。
今日一天发生了很多事,爱羊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大脑乱哄哄的,总是强迫她想起一些她已决心要忘记的事情!
她想可能是被胡思礼的死给刺激的,死亡带来的那些晦涩阴暗、随着时间流逝反而愈加清晰的记忆,使她感到一丝脆弱。
模模糊糊中,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漂浮到了空中,有一种晕眩感与恶心在喉间涌动。她不适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见本尊的身体正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而自己则慢悠悠地在半空中漂浮,离那具身体越来越远……
这是怎么了?
爱羊惊恐地看着地面上的陈列,想伸手抓住什么,但全身都似僵硬了似的动弹不得,想要大声喊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从眼角中看到了在外间炕上守夜的画菊突然翻了个身……
一阵恐惧的痉挛掠过了她的胃,不能,绝不能让人发现!
她只是一个灵魂,入驻在本尊的身体中,模仿着人类的的语言、动作、神态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借尸还魂是不会被人接纳的!
画菊揉着眼睛坐起来。披上衣服,点上了蜡烛。环顾四周……
爱羊就在她视线的上前方,眼瞅着她就要往这个方向望过来,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爱羊突然觉得那种漂浮的感觉消失了,头也不晕了。四肢似乎又能动弹了,耳边传来画菊的声音:“姑娘。姑娘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那熟悉的帐子。
画菊道:“姑娘又做噩梦了,瞧这脸色苍白的……”
爱羊的全身掠过一阵凉意,颤着声音道:“你刚刚看……”她停住了话头。
画菊疑惑:“姑娘问什么?”
爱羊忙摇摇头:“没什么,夜还深着呢,快去睡吧!”
“姑娘不起夜?”画菊看着她在烛光下越显惨白的脸问。
“不了。”爱羊淡淡答了一句,便装作很困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画菊轻手轻脚地向自己的床铺走去。很快,她就睡着了。
爱羊在黑暗中抚着自己的脸与双手,刚刚的感觉太清晰太真实了,她不相信那是个梦,一定是她的灵魂在夜半时分不知什么样的原因跑出了寄主……
这样的情形持续多久了?
是不是第一次发生?
难道借尸还魂是有时间限定的。一到了时辰,自己就必须要离开?
爱羊不能确定。也没有什么古书供她参考,只得胡乱猜测着。
如果这个说法是正确的,那么她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她回来的目的才刚刚开始!
不能再磨叽了,一定要在离开之前把事情通通办好,她的仇人、她的疑问、她所渴望的真相……都必须抓紧解决……
次日一大早,爱善与爱兰她们三人坐着马车去了恪靖侯府,至晚才回来。
直到这时爱羊才知道欧阳澜让自己为她做木雕簪子的目的。
爱善回来后,甚至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忙赶到爱羊这里讲述一天的见闻。
在石绣等人听来,她这是变相的炫耀!
爱善浑然不觉,兴奋地说:“你不知道,欧阳世子有多温和,笑容清淡,好像万事都不在他眼中似的,清贵得不得了……”
“……欧阳妹妹也是个好相处的,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那全身的气质简直让你移不开眼睛……”
“……不像有些人自认为漂亮,谁也比不过,实际上只是那井底的蛙罢了,白惹人耻笑……”
她意有所指地睨了一眼爱羊,那神态、那语气让爱羊不得不怀疑她是在暗示于恪靖侯府时她们几个曾暗地里将自己与欧阳澜在一起比较了一番,当然是把自己从头到尾都狠狠批判了一下,用以反衬欧阳澜超脱世俗的美!
她笑笑,正欲开口说上两句赞同的话,爱善又说了一件事,让她微微愣住。
“……欧阳姑娘前几日刚进宫了一趟,听说是被太后娘娘给召进宫去的!唉,这真是好命啊,原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没想到一朝就翻身做了侯府的高贵嫡女,就连太后她老人家也另眼相看起来……”
她掩嘴笑道:“五妹妹想必不知道吧,咱们这位太后是最爱清雅的人,又偏爱金色,欧阳姑娘戴的那支兰花木簪得太后好一阵夸奖呢,直说这雕工雕得好……”
爱羊的手颤了颤。
爱善接着说:“要不是欧阳姑娘拦住了,说不定太后还要下懿旨好好褒奖这个木雕匠人一番呢!”
爱羊的脸上闪烁着奇异的神情,喃喃地问:“她要那簪子是为了进宫戴?”
爱善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讽刺的笑容:“我要是这个匠人呀,早就羞死了。会这门低贱的手艺,还真是丢了家人的脸面!幸喜欧阳姑娘心善,没有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二姑娘还请慎言!”见爱羊处于呆怔的状态,一直站在一旁的黄嬷嬷强压着怒气道。
爱善装作惊讶的样子:“哦,你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妹妹就是送木簪的匠人,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眼中的嘲讽与不屑如此明显,黄嬷嬷与一屋子的丫头都非常气愤。
爱羊微皱眉头,想了想,沉声道:“若二姐姐只是来说这些的。还是请回吧,我累了。想早先休息。”
爱善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撵自己!
黄嬷嬷横眉怒视。
爱善还是比较怕她的,嘲讽一笑,悻悻地带着自己的丫头走了。
“姑娘,还好吧?”黄嬷嬷问。
爱羊笑了笑:“这有什么?比这难听的我都不知听了多少了。岂会为这个生气!”
黄嬷嬷忧虑地说:“太后娘娘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竟然想要给你颁发一张木雕好的懿旨。那不是把您降为手工匠人之类了吗?”
“没事!”爱羊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欧阳姑娘不是打消了太后的念头了吗?不用担心!”
黄嬷嬷的心也略定了定,点头:“是啊,多亏了欧阳姑娘!”
爱羊在心中冷笑,欧阳澜的表现还真是完美啊,她都将自己陷入到这种地步,黄嬷嬷提起她还是一副称赞感激的模样。若不是前世自己与她明争暗斗了十多年,太过了解她,现在说不定也会被她迷惑了呢!
欧阳澜不是一个喜欢沾沾自喜的人,但是为什么会在爱善她们面前提及这件事,难道是为了让自己感激吗?
还是一种警告?
不。不对,她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就是欧阳仁姗。警告何从谈起!
那么就是让自己心存感激了,从而达到拉拢自己的目的?
可自己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庶女,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难道欧阳澜看重的是自己被君易清青睐这一原因吗?
但是她现在已经和君宜萱是非常亲密的闺中密友了,有大把的机会可以接近君易清,又何必再借自己这条前途未定的路走,不嫌麻烦吗?
爱羊想不通欧阳澜这么做的原因!
“姑娘在想什么?”黄嬷嬷忽问。
爱羊眼神飘忽,脸色空洞,明显就是在想事情入了神。
“没什么!”她回过神来,淡笑:“只是觉得欧阳姑娘很了不起,恪靖侯府现在已经没有皇恩了,她却偏偏能在这个时候得到太后的赏识,不是给侯府增了一大助力吗?”
黄嬷嬷点头:“是啊,听说原先的嫡女欧阳仁姗在京中那么有名,却一次也未得太后娘娘召见过,欧阳姑娘还真是玲珑剔透!”
“这就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石绣忽插话道。
她嗓门有些大,爱羊被震得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摔出去,但脸色却惨白起来。
她不想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石绣的话就像一把匕首深深扎在她的心上,那已慢慢结痂的伤口又缓缓裂开来,冒出了殷殷的鲜血与脓水,让她全身都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黄嬷嬷斥着石绣:“说话小声些,再这么一惊一乍的就把你撵出去!你瞧你,把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她弯腰柔声安慰着爱羊。
石绣也不解地看着爱羊,纳闷自己的嗓音真的就那么大,竟然也把姑娘给吓着了?
爱羊忙摆手笑道:“我没事,嬷嬷不要怪石绣了!”她站起来:“我在院子里走走,你们别跟着了,都散了吧。”
黄嬷嬷担忧地说:“这外面都要黑了,姑娘小心摔跤,还是让个丫头跟着吧!”
“不用。”爱羊边说边往外走去:“我就是想静一静,再说就在这院子里,难不成还有坏人来抓我不成?”
话音未落,她已经入了院子。看着灰暗的天色。
她这院子不大,小小巧巧的,因而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除了西边有两颗合欢树与几颗杏树外,东边是一处小花丛外,就没别的好看的了。
爱羊又坐在她经常爱坐的那棵杏树下的石凳上。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远方的天际隐约有着金色与红色相接的晚霞,由于围墙的限制她看不清楚,但是爱羊却知道太阳要下山了,又是一天过去了呀!
她的胃里一阵痉挛。某种惊慌的、不知所措的情绪包围了她!
她又想到了昨夜那诡异的一幕……
在那样的猜测下,仿佛就连坐在这里都是一种罪过似的。是一种藐视时间的罪过!
爱羊又不禁烦躁起来,她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踱了两步,便又站在那里,细细思索着以后该怎么办?
当然首先她要解决总是被困在居然院的不利处境!
但是大老爷为什么不听大太太的劝呢?
按理说伯爵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老爷应该没有空把视线专注在自己身上的,或者也要像大太太一样。先放了她自由,然后悄悄派人跟着她,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
昨日大太太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是在怀疑!
她要主动解了自己的足禁也应该是这个原因!
可大老爷为什么不同意呢?
是了,爱羊突然想到,李益他并不知道大太太与爱兰在伯爵府做的事,也就没把自己与胡思礼的死联系到一起,大太太更不会对他说出真相……
这么看来。自己解足的日子只能到胡思礼的“三七”了!
她正胡乱想着,屋里传来黄嬷嬷特有的亮嗓门:“姑娘,该吃饭了!”
爱羊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她并没有看到,就在她坐的石凳旁边的那棵杏树上。密密的树叶之间,有一双幽深的明亮的眼睛一直专注地看着她!
第二日上午。爱羊迎来了噩梦般的一天。
她是被周妈妈与于妈妈二人急速搀扶着跑到荣远堂的,一干人正焦急地等着她,爱羊来不及喘气,就又被人拽着跪了下去,一个公公模样的人尖着嗓子念着太后懿旨:
“……李氏有女爱羊……木雕出众……颇合哀家之意……特此封为我朝第一木工女匠人……钦此!”
爱羊混混沌沌地只听清几个字,懿旨就念完了。
周围一片寂静,原先还正在期盼着能让太后好好褒奖一番的大老爷哆嗦着唇,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就连一向嫉妒爱羊没有脑子的李爱善也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自己嘲笑爱羊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太后娘娘竟然真的下了一道懿旨……木工女匠人?这是要把她的身份定为低贱的匠人吗?
可是,可是同为李府姑娘,自己不就成了木工的姐姐吗?
这怎么行?
这怎么可以?
她怒目瞪向爱羊,但后者只是在一开始的惊愕之后,便很平静地接了圣旨,又三叩首,这才行完礼。
宣懿旨的是太后身边的王公公,他怜惜地看了一眼面前低眉垂首的少女,暗叹一口气,便拱拱手道:“懿旨既然接了额,咱家这就回了!”
大老爷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走过来:“大中午的劳王公公跑一趟,您何不先喝了茶再走?”他悄悄在袖子下塞了一张银票过去。
他认识这位王公公,知其为人和善,不像其他的阉人那样踩低逢高,还是比较好相处的,便寻思着问问情况——太后究竟是何故生五丫头这么大的气,竟然亲自下了懿旨来羞辱?
这也是爱羊震惊过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王公公知大老爷的意思,但这是机密,实在不能说,所以他在接了银票后,只轻飘飘说了一句:“万事低调”,就告辞了,留也留不住!
在一旁的爱羊听见,不由疑惑:万事低调?这是在警告他们太后震怒的意思!除了这道懿旨外,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惩罚措施……
但是为什么?
她所做的只不过是与君易清的关系稍稍亲密了些而已,怎么会惹得太后勃然大怒呢?甚至要不惜毁了她的名声,将她降为卑贱的匠人之女?
太后会为了荣华郡主做到这种地步吗?
再说她名义上是明南王李侧妃的侄女儿,若成了女匠人对李侧妃也甚有影响,更会让皇家蒙羞!
太后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么,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这才使得太后震怒,定要发布这样一道懿旨来泄气……
她正想着,忽一道大力向自己迎面扑来,她本能抬头,还未看清楚,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顿时头冒金星,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她咬到了舌头,嘴角便流出血来!
爱羊恍惚听到大老爷的咆哮声与几声女尖叫。
但她两耳轰鸣,脸火辣辣得疼,那些声音似乎离她很远,根本就听不清。
她勉强抬头看向前方,视线中一片模糊,似乎有个人影挡在自己面前,她能听出她是在哀泣,是在向大老爷求情吗?
爱羊想告诉她没有必要,李益是不会因为你哭的痛就放过我的,他恨这个身体,他厌恶本尊,这是他积聚多年了的怨气的猛然爆发,你是阻止不了他的……
可是她说不出话来,那股眩晕与恶心在她大脑与喉间涌动,整个房间都是旋转着的,似乎她一开口就要吐出来似的!
她想到了前日晚上那奇异的情形,那时她也是感到眩晕与恶心,但明显现在这种状况更明显一些。(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女匠人
李益的脸色铁青至极,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这个孽障,我就该活活打死你!”他一脚就又要向爱羊踢去。
众人都惊呆在那里,爱善她们短促地叫了一声。
随后跟来的黄嬷嬷忙不迭地挡在爱羊身前,向大老爷请求道:“请老爷消消气,这不是五姑娘的错啊,请老爷不要怪罪姑娘……”
看到她更让失去理智的李益怒火中烧,赤红了双眼,就要踹她!
幸喜大太太及时拦住了,她抓住大老爷的胳臂,急急忙忙劝着:“老爷要是真生气也要等这件事过去后,随便找个理由打发,现在太后懿旨刚刚发过,你就把五丫头打得不像样子,让外人知道了,不就是您不满懿旨吗?现下咱们已经是危机丛丛,何苦再给人送上这个把柄呢?”
她说的很有道理,声音急切中又带着一丝柔和,大老爷不得不住了脚,冷声:“把她们都送回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不许探望!”他依然相当愤怒,就连声音也是颤着的。
这是要像对杨姨娘那样把爱羊禁足起来!
爱兰在后微微的笑。
李爱羊,你使李府犯下如此蒙羞,犯下了大错,就是君易清到了也救不了你!
你就同着你那个卑贱的姨娘一样在旮旯角落中慢慢腐烂吧!
但是她高兴得太早了,爱羊被黄嬷嬷搀扶着正被众人送回居然院的时候,有个人影闯了进来,是君易清!
他满头大汗,双目焦躁,一向整洁的衣衫有些凌乱,似是策马狂奔而来。闯进了院子后,一眼看见爱羊,便立马大踏步走过来,大太太身边的那两个矮胖婆子忙上去拦着他,可还未到跟前,就被君易清两鞭子给甩到一边,跌在地上,痛苦地惨叫起来!
他皱着眉望着爱羊,她左脸红肿,嘴角还带着血迹。眼神飘忽,步伐不稳。明显是受了惩罚的样子。
终究是来迟了一步,他掘了掘唇,伸手去拉爱羊。
黄嬷嬷不知该不该拦着。
大老爷已经闻讯赶来,小跑着来到君易清跟前,低声下气地作揖道:“世子爷。下官求求你不要再来了,小女的名声已坏。现下又被赐了个女匠人的身份,实在是不宜与您多加牵绊啊……”
君易清冷冷地看着他,半晌:“她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声音冰冷阴森,眼睛中毫无温度,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饶是大老爷有充分的理由,此时也不由有些害怕,忙慌慌张张地解释:“下官。下官是一时气愤……”
君易清薄薄的嘴角掀起一个嘲弄的微笑:“我警告过你,但是看来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老爷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流了下来。
大太太在旁忙接话道:“世子爷,实在是我家五丫头现下的身份太过尴尬……与您走这般近没有好处……”
她这是在暗示爱羊之所以会得罪太后是因为君易清的原因。
君易清的眼睛眯了眯,又专注地看向爱羊,沉声:“我会娶她!”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爱兰、爱羡都惊讶地张大嘴巴,丫头、婆子们也惊疑不定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希望谁能告诉她们这只是一场梦境,不是真的!
大太太的表情仿佛是刚有人打了她一巴掌似的,整个人都懵了。
大老爷的眉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就连爱羊涣散的目光也有了焦距,怔怔地看向君易清,但不知怎的她的表情上竟有一丝悲伤。
君易清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是他在外人面前第一次表明了心志,要比在马车上单独对爱羊说的更值得人信赖,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悲伤呢?
他又说了一遍:“我会娶她!”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容不得人忽视。
一片静默。
终于大老爷开口了,看他踌躇的样子似是在考虑该怎么说:“世子爷,这件事……由不得您做主……”
君易清轻蔑一笑,环顾四周,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谁奈我何!”
那一瞬间,爱羊又仿佛看到了那个征战沙场、睥睨万物的少年将军,霸气尽显!
说完这句,君易清显然是没有耐心与李府的人在纠缠下去,径直拉过爱羊的手臂,半扶半抱着她向外走去。
身后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爱兰恨恨地揪着自己的帕子。
大老爷无声叹了口气。
爱羊平静地随着君易清往府外走去,在上他那辆马车的时候,君易清问:“你就不问问去哪里吗?”
爱羊挤出一个微笑:“臣女自然全听世子爷吩咐!”
她的语气又像他们初次见面那样生疏。
君易清默了默,把她扶上马车,然后对车夫说:“走吧!”
爱羊蜷缩在软榻上,安静得就像一只猫。
好半晌,马车上只听得见大街上远远传来的喧哗声。然后,君易清问:“你在怨我?”
爱羊怔了怔,一双杏眸专注地望着他,轻声:“没有,我只是在想以后怎么办?”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似乎厌倦了某种东西似的。
君易清毫无理由地恐慌起来,顿了顿,冷声道:“你只需想着现在就可以了,无须庸人自扰!”
爱羊轻笑一声,微蹙了眉没有回答。
君易清仔细审视着她的表情,忽肯定地说:“你没有以前那样自信了!”
爱羊疑惑地望着他。
君易清却不再看她,视线移向前方,低声:“你初次见我的时候,虽然故作柔弱,但眉宇间却非常自信,相信我一定会注意你……”
爱羊低叹:“那时太过天真!”
君易清的眼睛再次眯起来。冷笑:“所以现在不过是一封太后的一封懿旨罢了,你就害怕了?”
“不是!”爱羊若有所思:“我当初想的太简单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外在因素,只是觉得只要能得你欢心,其余都不重要……”
“难道不是吗?”君易清反问,语气不满。
但爱羊没有听出来,她似乎陷进了自己的记忆中,呢喃着说:“那个时候,或许……太后……最终也是不成功的……”
君易清一头雾水。
爱羊苦笑:“你听说欧阳姑娘被太后召进宫了吗?”
君易清厌恶地皱着眉,他当然知道。爱羊之所以有今日祸事也是拜欧阳澜所赐!
爱羊惊讶,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对她很有好感呢!”
君易清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所以这就是你接近我故意扮柔弱的原因?”
他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爱羊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啊,我以为你喜欢你这样子的!”
君易清猛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冰冷起来:“抱歉让你失望了!”
爱羊笑了起来:“欧阳姑娘是个聪明的,也是个会做人的……”
不像她,把所有能得罪不得罪的人全得罪光了……
“只是自作聪明罢了!”君易清像是不愿提起这个。换了话题:“对不起!”
爱羊静静望着他。
自重生来,她就发现君易清的性情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高傲自负的模样了,尤其是道歉,都很诚心诚意!
她想,正因为他的这种态度,所以不管糟糕的结局是不是他造成的,她都无法去怨恨。
“怎么?”她问。
君易清艰难地说:“是我惹怒了太后,她才迁怒到你……等我知道的时候懿旨已经发出去了……”
爱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君易清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我在和亲一事上与太后发生了争吵……皇祖母她认为是你撺掇着我……”
爱羊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笑道:“那么现在我是红颜祸水了?”
君易清动动嘴唇,轻声:“肯定是!”他凝神望着她,那极黑的眼睑仿佛是珍珠贝壳,偶一阖眼。便有一丝晶莹的流光溢过。
爱羊的脸莫名红了起来。
君易清笑了,又爱怜地轻抚她红肿的脸颊:“等会儿就上药。不然明日就该青了!”
爱羊掘起唇轻笑:“没事的,老爷他没有太用力。”
君易清厌恶地皱了皱眉。
“那么,我们去哪儿?”爱羊打起精神问。
“快中午了,去吃午饭吧?”他看向爱羊:“去宝和斋吧?”
虽是征求的语气,却早就吩咐车夫向宝和斋驶去。
宝和斋,那是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楼,非世家贵族不能进。
爱羊想起一事来,便漫不经心地说:“说起吃饭,我就想起在半雪庄吃的那一次,沐婉姑娘的厨艺真是高超,自那之后再吃螃蟹就没那么美味了!”
君易清眼睛注视着前方,似是没有听见。
爱羊继续说:“对了,后来我回来的时候在你马车上还尝到她做的点心呢,鲜得不得了,一开始我以为是知味堂的,后来才知不是……”
君易清用手敲敲桌子,问:“沐婉做的点心?”
“对啊,”爱羊天真地问:“你不知道吗?”她露出好奇疑惑的目光。
君易清突然笑了,面容俊朗:“我的确不知道!”他见爱羊的神情明显更疑惑起来,便郑重其事地说道:“松烟办事不利,是该惩罚。”
爱羊怀疑地看着他:“但如果松烟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又怎么敢私自让吃食入了你的马车?”
君易清的薄唇紧紧掘起,没有回答。
爱羊突然明白过来,松烟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他知道坐入马车的是她,他想让她看到沐婉特意做的点心!
但是为什么?
她恍惚有些明白了,自菊花宴以来,先是君易锦,再来是君宜卉,又是松烟,然后欧阳澜……他们都隐隐约约地在向自己表明什么……
或许,真如猜想的那样,那位叫沐婉的姑娘与自己真有某种联系!
但是她还不知道。
她表情变幻莫测,君易清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爱羊定睛望着他,决定说实话:“我在想那个叫沐婉的姑娘!”
如预料的一样,君易清突然烦躁起来:“她怎么了,不过是厨艺好些罢了……”
爱羊的脸上蒙了一层浅浅的郁色:“是吗?可是你看着好像对她特别在意的样子?”
君易清愣了愣,威严地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爱羊忽觉得心口有个石头重重压了下去,沉甸甸的,让她无法忍受。
她蠕动着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君易清似是有些后悔自己的粗暴,想了想,解释道:“你以后见了她就会明白的!”
爱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君易清摸了摸她的秀发,无奈叹了口气。
马车在宝和斋的门前停了下来。
一看马车的标志,人们就知道是明南王世子到了。宝和斋的钱掌柜迅即迎了出来,满面笑容:“明南王世子来了?小的给您请安。”
君易清在车厢内淡淡应了一声,他看看爱羊红肿的脸颊,把她袖子里的手帕掏出来,给她系在了脸上。又随手从一旁拿过他的黑色披风,给她披在肩上。
爱羊全身突然冰冷起来!
“来!”君易清下去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下来。
钱掌柜是一双眯眯眼,胖乎乎的脸蛋,很是符合和气生财之道。
他见君易清如此关怀蒙着面巾的女子,不由好奇是哪家姑娘能得世子爷的青睐。
但爱羊全身上下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清冷的杏眸露在外面,就算认识她的人站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钱掌柜点头哈腰地把他们迎到二楼的包间:“世子爷,虽说您好久没来了,但这里一直专为您留着,没让别人进去过。”
君易清满意地说:“若是府里来人了,让他直接进来就是!”
钱掌柜忙应了是,又问:“还是您以前爱吃的那些菜?”
君易清皱皱眉,道:“先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来一遍,其余的就上些清淡清淡的吧,不要辣的!”
钱掌柜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嘞!您稍等,立马送过来!”
君易清淡淡点点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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