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以后,方老爷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多。春天本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万物复苏,方老爷在病床上却无法享受春天的美好,挨到四月十三傍晚,方老爷终于感觉自己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那一天,方老爷又昏死了过去。个大夫都请来,人参下了锅,只盼望着独参汤能够吊命,抱住他一时三刻不死,在找那神医医治。当然,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什么都顾不上了,赵姨娘早就求神拜佛,不但求来了无数张的平安符,神婆也过来做过法事,可这些丝毫对方老爷没有任何的起色。
只见,方老爷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吸气多出气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老爷只怕时日不多。那老四按照赵姨娘的吩咐,命人悄悄的预备下棺木,悄声的通知了仵作等人,就连打点牛头马面的金纸元宝也都准备下了。
赵姨娘、老四等人守在方老爷身边,赵姨娘眼泪“刷刷”的掉下来,只剩下哭的份儿了。子时一过,方老爷猛然深吸了一口气。老四心里“咯噔”的一下,他连忙上前。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吗?”老四轻声问道。
方老爷似乎是无力睁眼了,伸出了右手的食指轻轻的动了动,方老爷猛然的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手臂忽然落下,他吐了一口气,随后,脑袋向床里一歪,浑身一松如同软面一样。
老四喊了两声“老爷”见方老爷不在回答,便连忙将手放在方老爷的鼻子底下。这一放,老四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噗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恭送老爷走好。”老四高声喊道。
这一嗓子提醒了诸位,赵姨娘猛然扑向方老爷的尸体,一头扎在方老爷的怀中,鼻涕眼泪一起流在了被褥上,她只将那方老爷的尸体当成了和面,来来回回的揉(搓)着被褥,狼嚎鬼叫的喊着“老爷”那一双手只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跟大腿,那架势恨不得立即跟方老爷去了。
老四擦掉了脸上挂着的泪珠给李妈使了个眼色,李妈立即站了起来,走到赵姨娘身边轻声劝慰,而老四,则起身吩咐下人立即准备老爷离世所用的东西。
下人们退去,屋子里只剩下方老爷的尸体、哭泣的赵姨娘以及安慰赵姨娘的李妈妈,老四立即换了一副表情,先走到门口关上了门。
老四一回来,便“噗通”的一声跪在了赵姨娘的面前。
“(奶)(奶),这话本不应该现在说,老爷待我不薄,我一生追随老爷从未有过二心。但此时,(奶)(奶),我说句大不敬的话,若在不为自己考虑,只怕会要被鸠占鹊巢呀!”
此话一出,赵姨娘大惊失色,立即止住了哭声,诧异的看着老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姨娘惊呼道。
老四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奶)(奶)难道不知道老爷之前就吩咐我去料理后事吗?”
赵姨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我见你那一段时间忙里忙外,料想老爷应该是吩咐你去做什么了。老四,你起来说话,都是自己人,何必这般大礼?”
老四见赵姨娘识趣,心中暗喜,其实他也担心一旦换了主子自己地位不保,还好赵姨娘没有老糊涂,接住了自己递过去的橄榄枝。
“你只管说便是了,不许隐瞒。”赵姨娘说道。
老四点了点头,立即开口说道:“前段时间老爷感到身体不适,便令小的去料理后事。其实,最主要的是分配家产。”说着,老四看了赵姨娘一眼。
赵姨娘一听“家产”二字立即动了心。
“老爷的财产分配如下,这间屋子跟家中部分田地归(奶)(奶)所有,手头的银两也全部归(奶)(奶)所有。所有方家老号的商铺老爷另外聘请掌柜的料理,每年只往方家缴纳一定的银子。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这笔银子到底是不是(奶)(奶)收下老爷没有交代。还有,集锦堂由宋姑娘打理,少爷过去的房子也给了宋姑娘这都是老爷之前吩咐的,但这一回,老爷却有意将京兆的方家老号也让宋姑娘打理。(奶)(奶),这两样对你可都是不利呀!”
老四说着看了赵姨娘一眼,果然,见赵姨娘惶恐不安起来,但她还故做镇定,轻声的咳嗽了一声。
“老爷在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亲人,老号交出的钱不归我所有归谁所有?”赵姨娘问道。
老四微微一笑,挺坏。
“宗族。”老四说。
赵姨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不,宗族。要说宗族的关系可要比赵姨娘的关系硬吧?说出大天她也只是一个妾,方老爷给她留下的财产仅仅够她安身养老的,哪里有多一毛的钱?方老爷一定是害怕她往娘家倒贴,才出此下策吧?
想到这里,赵姨娘又落了泪。
一看赵姨娘哭了,老四有点急了。
“哎呦喂我的(奶)(奶),这哪儿是哭的时候呀,您快擦擦眼泪吧,一会子宗族的亲戚以来到时候可就得按照老爷的遗愿完成了呀!”老四着急的提醒道。
赵姨娘不禁的打了个冷战,立即抬起了头痴痴的看着老四,猛然间她又是一个冷战。随后,她“噗通”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老四救我!”赵姨娘惊呼道。
老四心中暗笑了出来,立即惊呼着将赵姨娘扶起。说白了他做了半辈子的管家,也是该拿到点好处的时候了。方老爷的遗产是快大肥肉,谁不想要咬一口?多少亲戚们等着方老爷辞世好分的一杯羹呢?
“(奶)(奶)请放心,老四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眼下这亲戚们都盯着方家的财产呢,说白了,哪个不是白眼儿狼?恨不得吃了方家这块肉?所以(奶)(奶),我们要从长计议。”老四提醒道。
赵姨娘也不傻,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老四肯出手帮忙自然也是要好处的。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若渡过这一关自然不会亏待你。”赵姨娘说道。
有了赵姨娘这句话老四放心了许多,他依旧笑了笑。
“(奶)(奶),方家的银子是老太爷一分一毛攒下的,就是到了老爷手中也没有铺张浪费多少。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家的钱凭什么让老爷的侄子们继承?小的是寻思,这事儿实在不公平,您是(奶)(奶)要继承理所当然都是您的。”老师说道。
赵姨娘点了点头,询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老四微微一笑,从袖筒里拿出一张纸。
“这是小的趁着老爷昏迷时重新写的遗嘱,李妈你速去将朱砂拿来,只需老爷按下手印,就什么都解决了。”老四说。
赵姨娘接过了遗嘱看了看,果然,上面将方老爷的遗产一一列出,而最后继承的人却是自己。包括京兆的老号全部都由赵姨娘继承,赵姨娘松了一口气,赞许似地看了看老四。
老四脸上挂着微笑,只等着赵姨娘分他一杯羹。
“老四,你当了方家一辈子的管家也够为难你的。这件事儿如果成了,你便是方家老号的大总管,掌管方家老号的所有事宜,我分你一分的人身股,报答你为方家操劳这么多年的恩情。”赵姨娘说道。
老四一听立即“噗通”的一声跪下“当当当”给赵姨娘磕了三个头,口中只将那感激之言说千道万。
别小看那一分的人身股在方家混了二十年的大掌柜的只有三厘的人身股。想想吧,方家的生意这么大,他一年下来能分多少?一百两就是一两银子,老四这一年下来也有个一二百两银子的进账。更何况老号大总管是什么?老号大总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方家的大总管呢?只算是家丁。
又升官有发财,这就叫富贵险中求。
主仆二人正寒暄之时,李妈妈带着朱砂走了进来。赵姨娘连忙拿方老爷的手,在文书上暗下了手印。赵姨娘高兴的笑了出来,往后,她就是方家的女王!
老四将遗嘱收了起来,正当此时,忽听外面一阵吵吵,老四立即开门走了出去,原来,是方家宗族的亲戚们来了,老四心里一沉,知道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渔翁之利
夜半三更,云板敲响,原是那方老爷辞世。
众族人立即披衣起身,纷纷向方家走来。路中,方老爷的侄子方万俟悄悄的扯了扯族长的衣袖。族长当然明白所为何事,便命小厮与他人先行一步,自己则留下来与方万俟推心置腹。
两人谈妥之后,便一同来到方家。
此时,赵姨娘刚刚用方老爷的手指暗下手印,此时,老四刚刚收起伪造的遗书。
方万俟一进门“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族长亦是飙泪,众族人哭成了一片。而方家的下人们正忙着少纸钱打点那牛头马面,好让在黄泉的路上少为难方老爷。
方万俟那一嗓子哀号,到提醒了赵姨娘。原来,她与老四光顾忙着密谋遗书却忘了给方老爷穿衣裳,想拿方老爷只穿着中衣,难不成,要他光着腚跟那牛头马面去了?
一时间,赵姨娘有点慌。老四给赵姨娘使了个眼色,赵姨娘立即领悟,她立即扑到在方老爷的身上哭的不能自已。
族长以及众族人哭着走了进来,老四躲在一旁轻轻的哭泣,像是没看见族长一样只劝赵姨娘:“姨(奶)(奶),快让下人帮老爷穿衣服吧,总不能让老爷就这样去了!”
赵姨娘“哇”的一声声音飙到了九霄云外。
“老爷呀……老爷……你怎么就抛下了我一个人走了?你不能走老爷……老爷……”
李妈假惺惺的拿着方老爷的衣裳走了过来,赵姨娘一把夺过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看谁敢,我看谁敢让老爷走!”赵姨娘怒道。
众族人不禁感慨,都只道那赵姨娘有情有义,方老爷一走让她有些失心疯。李妈妈又要上前,族长一摆手,亲自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衣服,走到了赵姨娘的身边。
“哎,人都去了,你难道让他光着身子走吗?”族长说。
族长的话还是有分量的,赵姨娘还得买族长这个面子。她掩面哭着走到一旁,族长将衣裳递给了李妈妈,李妈妈又唤来丫头,便要为方老爷更换衣衫。
正当这时,方万俟忽然哭着冲上前,去一下子扑到在方老爷的身上。他顺势翻过了方老爷的手,这时候,方老爷食指上的朱砂赫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族长脸色一变,赵姨娘也瞧见了露出的朱砂,于是,她立即哭着上前就要去用帕子掩盖方老爷手上的朱砂痕。
“李妈妈扶着你家姨奶奶到上房去,我们有话要说!”族长说道。
李妈看了赵姨娘一眼。赵姨娘也看了李妈一眼,两人的心理都没了底。原本,死人的房间里是最晦气的,一般人是不会肯来这房间的。特别是方老爷咽气才不久,这晦气尚存。多少人都害怕沾惹上这晦气,而这些人似乎什么都不忌讳一样冲进方老爷的房间。
当然,或许最开始的意思是要看看方老爷究竟是自然死亡还是惨遭毒害。原本,方万俟跟族长的计划是,若方老爷死于非命,他们就立即将赵姨娘浸猪笼,这样一来,赵姨娘就没有了继承财产的资格。
冲进房间时看到方老爷浑身并没有黑紫色,非横死,这到让他们有些失望。亏得那方万俟练就了千里眼一样的眼神儿,立即瞧出了不对,将那方老爷的手翻了过来。果然,见那朱砂未干,这下子,他们有了把柄。
“还不快点去?怎么,我说话不好使吗?”族长怒道。
李妈妈连连点头,立即上前去扶赵姨娘。
“这屋子里的人给我听好了,立即都去上房,一个都不许留,我有话要说!”族长命令道。
上房之中,族长坐于中堂。八仙桌上放着两盘子装样子的点心,丫头端上茶水,族长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放在了一旁。
低下,赵姨娘座于下手,不停的用帕子擦着眼泪,其余族人全部站于两侧,老四站在最后面。族长阴着脸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将目光停在了赵姨娘的脸上。
“弟妹,节哀顺变。”族长说。
赵姨娘点了点头,只知道哭。
族长叹了一口气,捋了捋胡子。
“老四,我弟弟走的时候有没有安顿家事?”族长又问。
老四立即出列,从袖筒里掏出了那份伪造的遗嘱,将那遗嘱递送到族长手中。族长心知肚明,却不慌不忙的打开了遗嘱,但见那上面已将财产分配好,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声。
“原来,我方家的财产竟全都给了外人!”
说罢,族长那犀利的眼神立即来回的在赵姨娘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赵姨娘被这炽热的眼神烧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明白这眼神不是看上了她的样貌,而是要烧掉她的皮看到她的心!
老四的脸也有些微微的发红,他立即辩解:“这是我们老爷临走时吩咐我写的,老爷在上面按了手印!”
族长那犀利的眼神立即从赵姨娘的身上回来转向了老四,他立即恶狠狠的白了老四一眼。
“哼哼,可真是你吗老爷按下的手印吗?”族长冷冷的说道。
老四的身上不觉渗出了冷汗,他立即点了点头。
“是,是我们老爷……”
“我呸!”族长啐了一口,立即将那遗嘱狠狠的摔在地上。
“你们老爷没了以后在按上手印不可以吗?你当我不了解你们老爷的为人吗?他怎么可能将自己辛苦一生的钱财都给了外人?”族长怒道。
赵姨娘一听这话立即站了起来,到了这时候她也不怕撕破了脸。
只听赵姨娘冷笑两声,立即说道:“哼哼,什么叫给了外人?谁是外人?要说外人,也是你们。我家老爷从生病到辞世是谁在前照顾?又是谁伴随他二十多年?是谁在少文死的时候一直陪着他?是我,不是你们。要说是外人,也是你们是外人。我是他的妾,我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族长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立即送给赵姨娘一个白眼儿。
“老爷们儿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老娘们儿插嘴?方家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族长骂道。
赵姨娘冷笑一声,她才不怕什么规矩来压制她,要说规矩,谁手里有钱谁就是规矩!跟随了方老爷多年,赵姨娘早就落下了嚣张跋扈的毛病。哪里容许别人欺负她?只见那赵姨娘白眼一翻,双手掐腰,歪着脑袋,两片朱红色的唇上下一动,便说道:
“这老爷们儿欺负老娘儿们儿难道还不许人说吗?我们家的家事儿,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做主了?难不成,是有人想要趁此机会霸占我们家的财产不成?别忘了,老爷虽然没了,但是我还是这个家的主!难道,老爷尸骨未寒,就有人想要欺负孤儿寡妇不成?实话跟你说吧,我肚子里有了老爷的骨肉,我看谁敢来欺负我们!”
赵姨娘最后的这句话像是个大耳光一样狠狠的打在了众人的脸上,方万俟不禁心如死灰,心说到手的鸭子又飞出去了。
还是族长见多识广,他先是一惊,随后却冷静了下来。族长冷笑一声,犯了个白眼儿。
“你怀的是谁的种还不知道呢,少在这邀功。谁不知道我弟弟自少文没了就卧床不起?你从哪儿来的孩子?难不成,是你偷的汉子?”
借力打力,这一下子让赵姨娘处于被动局面。赵姨娘顿时心里发慌,心说姜还是老的辣。亏得她还算冷静,只脸一红,便立即说道:“难道,我们夫妻之间的私房事儿也要跟你汇报不成?你是族长有不是太监,管得了这么许多!”
“你!”族长立即恼了。
族长脸色一变,眼睛一眯,冷笑了一声。
“哼,依我看你是故意篡改了遗嘱!”族长说。
赵姨娘立即将头扭到了一旁,不去看族长那张大黑脸,反倒是冷冷的说道:“这就怪了,上头有我们家老爷的手印,难道,你还要赖不成?”
族长不慌不忙,他先不急着为方万俟争夺财产,反倒是说道:“我到要问你,这上面怎么就没有少文媳妇的东西?你当我老糊涂了?我刚一进来问了什么?我问我弟弟死前有没有将家安顿好。难道说,少文一死,他媳妇就不是人了?”
“她不是方家的人,她没入了宗庙。当年老爷只说将集锦堂留给她,为的就是希望她以后能改嫁。她才多大,难道你让她守寡一辈子吗?哼!”赵姨娘说道。
族长冷笑一声,反倒是淡定了许多。
“她不是方家的媳妇为什么要参加少文的葬礼?她不是方家的媳妇凭什么拿集锦堂的生意?真是个笑话,她要不是方家的媳妇,怎么能在方家来去自如?什么改嫁,哪个女人不得守寡?我倒是奇怪了,难道,你也想改嫁不成?”
赵姨娘原本抱着手,忽听族长这么说立即放下了手狠狠的看着族长。族长的话不言而喻,方家的寡妇会改嫁,总不能带着方家的财产而改嫁吧?说到底,这个家伙还不是在为方万俟争夺财产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从民女到超级富婆(上)
族长眉毛一竖,宛如松树枝一样。他脸色十分难看,当然是生气,谁又不生气呢?赵姨娘的那张嘴啊,几乎如同刀子一样,扎向人的心头。
族长这一回学乖了,欺负人也要有规矩的,不能将自己要欺负她的心理表露出来不是?于是,只听族长咳嗽了两声。
“少文媳妇是你儿媳妇,理所应当掌管方家的事宜。你要是不同意,就没资格继承我弟弟的财产,不如趁早回娘家改嫁!”族长说。
“你!”赵姨娘顿时怒了。
族长调了调眉毛,“哼”的一声从鼻子里挤了出来。他又坐下,顺势擦了擦鼻涕。方万俟有点着急,这感情说了半天还没说道他呢!
赵姨娘立即冲着老四使了个眼色,老四立即走上前来,一脸的阴郁。
“族长您说的对,不管我们家老爷留下什么样的遗嘱,少奶奶终归是少爷的媳妇,理所应当有她一份。但是,也只能有少,因为方家只剩下她们两个女人了。按照大宋律法的规矩,这遗产理所应当又她们二位继承,旁人没有这个资格继承呢!”老四提醒道。
赵姨娘立即就急了,心说老四你背叛我,这才哪儿到哪儿的功夫,你就把我的财产分了一半给宋可人?
老四也有老四的想法,赵姨娘终归是要老去的,到时候天下还不得是宋可人的?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投资,就像是自古大臣向皇子投资一样,能不能赢全在赌。赢了便翻身做主,输了便一败涂地。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老四忽然出来在背后捅了赵姨娘一刀子无非是雪上加霜,但老四确确实实这样做了。赵姨娘既生气又伤心,没想到竟然这样遭到了背叛。
族长无奈的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那好吧,明天你去接她回来奔丧。”
清晨一起床,宋可人就直奔洗手间。这可是她亲自设计,亲自监工出来的好东西。没准几百年以后,洋鬼子就是看了她的设计才设计出了抽水马桶。
洗脸刷牙上厕所,一切都在行云流水之中完成。宋可人对于这间厕所十分满意,心道有了它这辈子都能过舒坦日子了。
当然,她将家中全部应该有厕所的地方都装上了厕所,比如佣人房。老妈子一直用不习惯这东西,所以,每天早上依旧是拎着尿壶倒入马桶。
那一日宋可人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吃早餐的时候,老妈子却带着老四走了进来。亏得她起得早,不然正好在上厕所时与老四装上。
老四身披孝服,宋可人刚架起的油饼又放下了,她吃惊的问:“老四,你……你这是……?”
老四“噗通”的一下就跪在了宋可人的面前,声音中立即涌现了哭腔:“少……少奶奶……老爷他……老爷他没了……”
“啊……”
宋可人惊呼了出来,她立即站起了身子,饭也不吃了,浑身只颤抖着。
“老四……老爷他怎么就……”
“少奶奶快回去吧,家中事宜还等着少奶奶处理呢!”老四哭着说。
宋可人连连点头,立即吩咐老四先出去备车,她换上衣服立即回去。当宋可人关上房门,宽衣解带的换衣服时,忽然注意到了老四对她的称呼。
老四喊她什么?老四喊她“少奶奶”。
宋可人的手停下了,这意思,就是方家承认了她的存在呗?少奶奶,真是一个陌生的称呼呀。想这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称呼,到了现在才来,真真是一种折磨。
换好了衣裳,宋可人跟着老四上了车,直奔乡下。宋可人哭了,哭得挺伤心。
实话实说,方老爷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却像是死了亲生父亲一样的伤心。都只因为方老爷是方少文的爹,她觉得十分对不起方少文,没能帮他照顾好他的父母,这是她的责任与义务。当然,在这眼泪之中,更多的是对方少文的思念。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但并不代表着方少文在她的心中日渐远去。恰恰相反,方少文留给她的阴影实在太大了,时至今日,她都能感受的到方少文旧日身上的气息。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方家,宋可人的手搭在老四的胳膊上,像是慈禧太后一样的从车上走了下来。方家的下人们都迎了出来,跪在地上高喊:“少奶奶。”顿时,宋可人有一种大宅门儿里二感觉。
旧日的门楼上已经布满了白色的丧布,灯笼换成了白色,从门子到下人都穿上了丧服,俨然一副悲凉的气息。
宋可人觉得自己有点像王熙凤,她先环绕着看了一眼门楼,随即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搭在丫鬟的手臂上,缓缓的走上了台阶。
灵堂已经设好,宋可人第一时间感到了灵堂。
方老爷躺在棺木之中,赵姨娘跪在一旁。灵堂之中有专业的哭丧人员在低声的哭泣,像是伴奏一样。和尚们挤在院子里,在阳春四月里念叨着超度的经文。
宋可人一进门儿,便立即有人递上孝服,宋可人换上之后,便立即有人递上蒲团。宋可人跪在蒲团上,对着方老爷的棺材“当当当”的磕了三个头,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她对着方老爷的棺材轻声说道:“爹,我来晚了。”
赵姨娘一听这话顿时恼了,她立即对着宋可人的背影白了一眼。老四递给赵姨娘一个眼神,按照昨天晚上他们俩商量好的,老四之所以将宋可人叫回来一共有两个目的。第一,宋可人的回来能够堵住族长的嘴,这样一来,方家的财产至少可以保住了。第二,老四预计那宋可人当枪使,宋可人不是这圈子里的人,初来乍到难免会得罪谁,所以,才特别让她出去得罪人,这样他们有更充足的时间背后策划翻盘的事情。待到宋可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在一脚踢开。赵姨娘表示很同意这样的做法。
宋可人上来了实在,冲着棺材猛哭了一场。但是,在她心中也有一个小小的算盘。方老爷过去不肯承认她的身份,怎么现在又承认了呢?她不敢肯定方老爷是不是临死之前发了善心,但是她知道一点,她要是有这个身份,就有资格参加方家分财产的事儿。这不是个小事儿,她心里很明白,世界上最困难的两件事儿第一是将我的思想放到你的思想中,第二便是将你口袋里的钱放入我口袋里。
她明白赵姨娘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当初是赵姨娘故意将她赶出去。所以,她认定这里面有说不清楚的事儿,于是,宋可人不断提醒自己,要处处小心。
哭完了以后,老妈子递过手帕,宋可人擦掉了眼泪,便跪倒了赵姨娘的附近。按照规矩,她得给来的客人磕头。
但是,她刚刚跪下,便有丫鬟来请她,说是族长请她去商量商量事情。宋可人看了赵姨娘一眼,十分聪明的立即请示。这会子赵姨娘是长辈,她得小心翼翼。赵姨娘点了点头,宋可人方才站了起来。
族长在另一个房间打麻将,一面打麻将一面琢磨着如何将方家的财产弄到手。于是,他想到了宋可人。
宋可人被请到了上房去,族长命其他人退下,开着门,省的被人说扒灰。
这还是宋可人第一次见族长,当她见到这个肥头大耳的族长时,不由自主的将他的身材跟猪联系在了一起。这样说有点不厚道,但是这个想法不停的冲入宋可人的脑海。
族长待到宋可人行礼之后,便冲着她笑了笑。
“丫头,委屈你了。”族长说。
宋可人垂下了头,像个小媳妇似地轻声说:“这是我应该的。”
族长连连点头,赞许的说道:“果然是个好姑娘,你爹没看错你,我也没看错你。往后你定能撑起这个家,你也知道的,方家是个大户人家,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的。就说你姨娘,那是个什么人呢,知道吗?她私自篡改了遗嘱,差一点把你的那份拿走,多亏了我力挽狂澜帮你要了回来。不然,你现在就等于被人抛弃了。”
宋可人听得出族长话里有话,这年头哪里有人会为你免费办事儿。宋可人垂着眼睛,抿了抿嘴唇,柔声说道:“谢谢族长关照,往后,还请族长做主。”
族长连连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宗族里明年要修祠堂,差些钱……”族长说完就看了宋可人一眼。
宋可人在心中冷笑一声,心说果然猜中。于是,只听她说:“这个请族长放心,一切好说。”
族长一看,宋可人果然是可塑之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登时,他脑海中就有了一个念头,保宋弃俟。
族长点了点头,动手捋了捋胡子,赞许的说道:“可是,你要知道一点,拿了方家的钱,可就不能改嫁了。你明白吗?”
宋可人微微一笑,从容说道:“原本可人就没有打算改嫁的念头,不管少文是穷是富,我都会为他守寡。”(只因为,他是我心中最爱之人,今生除了他,我无法在爱上别人。)当然,这话在宋可人心中并未能说出,她觉着族长是一大老头子,估计听不懂爱呀、情呀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从民女到超级富婆(下)
族长伸出了大拇指,虚伪的夸赞了一番。他冷眼打量宋可人,暗暗观察,脑袋中无数个念头瞬间划过,到底要不要伸出橄榄枝,他还没有完全想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宋可人便下去了。刚刚走到正堂的门口,族长忽然猛然吸了一口气,从丹田之中发出一股子浊声。
“慢!”族长喊道。
宋可人回了头,有点诧异。
“族长还有事情吧?”宋可人问。
族长微微一笑,冲着宋可人挥了挥手。
“么,么事情了,你走吧。”族长说。
宋可人并不知道,她这一脚从正堂里跨出来却跨出一个新的高度。而今以后的日子里也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即,除了母系氏族社会以外,根本就没有完全的男女平等。男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没事儿就欺负女人一下。亏得她还不算讨人厌,所以,没有被人欺负的很惨。
葬礼的步骤大抵相同,连续七天的葬礼,差点没让宋可人虚脱。光给人磕头这一项,就将她磕得头晕脑胀。方少文走的时候,她没资格替他给别人磕头,这回方老爷一走,全都补上了。
出殡完毕之后,宋可人的轿子直接被拉回了祠堂之中。方家的代表有赵姨娘、宋可人,剩下的便是宗族中的人。族长坐在正堂,一脸的凝重。屋子里陷入一种莫名的紧张之中,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方老爷的那点银子。
老妈子在为各位斟茶倒水之后便退了出去,她不是方家的主子,没资格在祠堂里呆太久。“吱嘎”的一声,老妈子将门关上。“咳咳咳”立即有人咳嗽了几声,不怀好意的冲着宋可人看了一眼。
族长舔了舔嘴唇,他是族长,这族长的位置是世袭制,他已经是第三代了,了解所有的规矩与猫腻。这并不是一个肥差,在他爷爷当族长的时候甚至没捞一粒小米的好处。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不在乎名声,只在乎银子,于是,他正了正身子,看了大家一眼。
“今儿叫大家来,想必大家都了解是什么事情吧?”族长说道。
这不是废话么?谁能不知道今儿是来分钱的?要不然没事儿的早就该打麻将打麻将,该打孩子打孩子了,跑这里来作甚?
虽心里急躁,但每个人表面上都显得淡定而从容,甚至表现出对方老爷离去的依依不舍。
族长那老油条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划过,最后,停留在赵姨娘的脸上。
“舍弟的离去,我非常难过。他这一走留下了未亡人,我们还得对未亡人负责。”族长说着,大有声泪俱下的悲壮。当然,这只是转瞬即逝,随后,族长又恢复了一本正经。
“人走了,日子还得照样过不是?下面来说点正经的事儿。少文媳妇跟姨奶奶下面的生活要怎么办呢?”族长说着,眼珠子一转。
赵姨娘冷笑一声,仿佛是夜班猫头鹰的叫喊声听了十分渗人。
“怎么办?我们娘们儿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该吃吃该喝喝该哭哭该睡睡,能咋办?”赵姨娘说。
族长微微一笑,这笑容像是老狐狸一样的狡猾,令人看了有些担心。房间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不是从含苞待放的鲜花中流露出的美丽,反倒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尸体,两种寒冷凑在了一起。
族长的眼睛微微的一瞥,忽然,只见方万俟从官帽椅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赵姨娘的面前。宋可人忽然心里“咯噔”的一下,她瞧着方万俟忽然想到了什么。
赵姨娘刚刚端起茶杯,根本不将方万俟放在眼中。方万俟走到赵姨娘的面前,一脸沉痛的样子。
“婶子,我知道这时候说这事儿有点过分,但是,我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守寡,所以,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方万俟说。
“噗”的一下,赵姨娘刚刚含在口中的一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
此话一出,众宾哗然。
宋可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听到身边的远方亲戚们低声窃窃私语,有的说:“哎呦呦,真没想到。”还有的说:“他们俩之前就有一腿吧?”当然也能听到冷静的声音:“真真是想钱想疯了。”
众人的低语像是苍蝇声一样“嗡嗡”的,宋可人无法分辨这些声音,但是,她知道一点,方万俟真是想钱想疯了。他想娶了赵姨娘,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方老爷一半的财产了。当然,宋可人也觉得十分庆幸。庆幸那天族长问她要祠堂的维护费用时她没有拒绝,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呀。
慌乱之中,赵姨娘呛了水,猛烈的咳嗽。平日里让老妈子伺候习惯的她一时间竟无法适应,亏得那宋可人还算是有心计,见赵姨娘咳嗽,立即站起来轻轻的为她拍着后背。
族长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这是一出他已经知道结果的大戏一样。方万俟一脸的深情,似那赵姨娘是赛天仙、赛西施、赛貂蝉,或者说,这几位加在一起都没有赵姨娘漂亮一样。
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竟让宋可人一下子想起了方少文。曾几何时,方少文不也是这样的温暖吗?宋可人扭过脸去,看着椅子腿。
赵姨娘可算是缓过了一口气,她粗粗的吸了两口气,狠狠的白了方万俟一眼。
忽然,赵姨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一声,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着方万俟。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我家男人才走,你就想要欺负我吗?我呸!”赵姨娘啐了一口。
方万俟一脸的委屈,喃喃的说道:“我们之前不是……”
这声音虽小,但足够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宋可人立即看了方万俟一眼,方万俟垂下了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族长冷冷一笑,“哼”的一声。
“原来这些事情有这些渊源呢?我竟不知道。既是如此,我便也不再追究,你们俩择日成婚,我便也对弟弟有了交代。”族长说。
赵姨娘气的浑身发抖,那手指竟像是小鸡啄食一样,哆哆嗦嗦的指着族长,脸色气的蜡黄,双目竟冲满了血丝。
“你……你……你……你们欺负人!”话音未落,赵姨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族长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
“既然你们之前都有了约定,我还能够说什么呢?只可怜我那弟弟。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按照规矩,你们俩都是要浸猪笼的!若不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我怎么能够同意这桩婚事呢?方家上上下下的老少爷们儿可都在这呢!可都听着呢!你们两个知趣的就悄无声息的把事儿办了,要是不领情面的,那咱们就按照规矩来!我不怕得罪人!哼!”
说罢,族长拂袖而去。
祠堂大门打开,阳光透了进来,族长的背影被阳光拉的长长的。众族人之中,有年长的族人咳嗽了一声,德高望重的三太爷由两个儿子扶着站起了身,颤颤巍巍的向门口走去。三太爷经过赵姨娘的身边时,瞥了赵姨娘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赵姨娘一脸的委屈,恨不得将肚子里的委屈一股脑的道出来。三太爷一走,全族里桀骜不驯的四大爷用手甩出一条大鼻涕,随后,站起来咳出了一口浓痰。
“还跟这儿干嘛?等吃中午饭?散了吧,散了吧。”
四大爷说完也跟着三太爷的步伐走了,紧接着,大家鱼贯而出,整个祠堂之中就剩下了赵姨娘、宋可人与方万俟。
宋可人瞥了方万俟一眼不禁的有些脸红,她不是害羞只是替他不好意思。宋可人舔了舔嘴唇,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她不敢随便发言。
赵姨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宋可人连忙蹲下去扶赵姨娘,但于此同时,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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