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还是交给工部就好,操劳了多半天,依臣弟之见,您还是早些安寝。”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略显沉着的声音,回京不久的荣亲王已经开口劝慰了。
谢玉听见有人自称臣弟,已经第一时间想到应该是那位颇得圣眷的荣亲王,抬眼看了过去,发现这荣亲王大约是四十出头年纪,穿着一身亲王的锦绣朝服,眉眼之间是峥嵘岁月磨砺出的沉稳之气。虽说已经人到中年,一张俊脸依旧是刀削斧刻一般的英俊,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美大叔的迷人魅力,也难怪,自己见过人家的一儿一女俱是人中龙凤。
“工部!”皇帝看了荣亲王一眼,略一沉吟,冲着人群又是沉声一喊,工部尚书已经毕恭毕敬的从人群里出了来,应声道:“臣在。”
“尽快动工,重建宫殿,再出任何意外,你这工部尚书的位子也算是坐到头了。”
“老臣遵旨。”工部尚书是个五六十岁的微胖老头儿,用衣袖抹了一把额,语气里一阵诚惶诚恐。
皇帝吩咐完,已经挥手示意众人散去,而他携了一身素白衣裙的梅妃,乘了龙辇去梅妃宫里头歇息。
按照宫内惯例,中秋之日本该帝后同宿,可眼下众人眼里的这桩天灾牵扯上了三皇子,若说皇上一时间恼了教养三皇子的皇后也算是可以理解,因而看着龙辇缓缓而去,多半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唯独被落下的皇后一双凤眼里俱是愤怨和恼意,自从上次梅妃舍生相护,眼下皇帝对她越发看重起来,甚至能在文武百官面前随心所欲而去,全然不将她这个后宫之主放在眼里,果真是对她从无一点情意么?
站在她身侧的婉妃面上倒是并无多少波澜,只侧头看见她一脸怒容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可到底,盯着龙辇离去的方向,华贵的护甲深深的陷入了手心里,皇上对梅妃以前是假意她自然知道,可如今竟看着慢慢起了真情,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原本今天已经是打定主意,周详计划了一番,只等一会歌舞到了酣处,梅妃饮下了那杯她让人送上的玉露琼浆,顷刻毙命,自个再设法将这把火烧到皇后身上,来个一石二鸟。
可谁知竟是凭空出现了这件糟心事?
婉妃暗叹了一口气,美眸里敛着些光芒,被自个的侍婢搀了下去。
中秋宴闹了这么一遭大乌龙,众人心思各异的回府而去,联想到三皇子被禁足,皇后遭到冷落,皇上的态度似乎越来越明朗,一些有眼色的大臣已经自觉地开始想着要如何站队了。
平西王府灯火通明,谢玉和江溯流一回府已经被唤进了松鹤院,老王爷老王妃和平西王俱是正襟危坐,刚才在宫里,皇上的态度突然明朗化,三皇子意外被禁足一月,又丢掉了户部的掌管权责,静怡这婚事倒似乎真的不能应下来。
毕竟,距离她及笄还有多半年时间,若是这半年里出了变故,他们府上岂不是多少得受到牵连?
众人沉默了半晌,老王妃想起今个的另一件要紧事,才将目光移到了江溯流小夫妻俩身上,冲着江溯流,语气温和道:“眼下你身子骨大好了,祖母相看了礼部侍郎的嫡次女给你做侧室,今个玉丫头也已经同意了,赶明儿选个良辰吉日将这事定下来,尽快将穆欢接进府里来,祖母这桩心事也能放下了。”
她话音落地,谢玉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了一眼,毕竟,自个到现在虽说没有严词拒绝,可也没有点头同意不是。
老王爷先是抬眼看了看谢玉,又是看了看江溯流,这两个小辈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两人大抵都是容不下别人的,可老王妃整日在他耳边念叨,溯流又不曾对着他明确表过态,因而才决定只旁观,不参与。
江溯流目光落在旁边丫头略带郁闷的小脸上,已经目光专注的看向了老王妃,温声道:“纳妾之事祖母不必再提,孙儿此生有玉儿足以。”
“这是什么话?”老王妃已经第一时间反驳了一句,面上的表情是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急切:“你是堂堂平西王府的世子爷,以后是要继承爵位承袭王府的,屋内只有一个女人还不是平白的惹人笑话,我不同意。”
老王妃语气坚决的表了态,已经继续斩钉截铁道:“侍郎府的嫡次女祖母已经相看多日,别说侧室,相貌气度,做你的平妻也是可以的。择日不如撞日,祖母明日就去将这件事给定下来,你们俩就不要再多言了。”
许是听见这平日也算温和恭顺的大孙子语气里罕见的带了些不由分说的坚决,老王妃不满的睨了谢玉一眼,语气里也是越发恼了起来。
“祖母,孙儿已经说了,有玉儿一人足矣。若是其他事,祖母都可以替孙儿做主,唯独这件事,孙儿没法答应。”江溯流语调依旧是不温不火,言语之间却是依旧毫不退让,这祖母的性子他自然了解,此事须得一次性清清楚楚的说好了,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因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侍郎府的嫡次女也罢,侯爵府里的嫡长女也好,我这竹园里是断断容不得第二个女人进去的,青亭青霜的身手想必祖母都是知晓的。若是祖母愿意那些千金小姐还没入院门就断了手脚,就依旧一意孤行往府里抬人好了。”
“混帐。”老王妃厉声斥了一句,一只手抖抖索索的指向了谢玉,“玉丫头,你说,这件事到底如何说法?”
“祖母。”谢玉听了江溯流刚才那番话,心里已经是一阵感动,此刻再看向眼前这气的怒不可遏的老太太,略带无奈的唤了一声,面上也是慢慢浮上了坚定清明,一字一顿道:“我爱溯流,所以不能和别的女人分享他,请祖母谅解。”
“我就知道是你。”老王妃怒气冲冲的说完,手掌拍了扶手瞬间站起身来,拿过边上的龙头拐杖就冲着她招呼过去。
江溯流眼疾手快的将她拉到自个怀里,背上重重的挨了老王妃一下,老王爷已经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沉声喝道:“闹什么,他们不同意就算了。”
老王妃原本不过是怒火中烧,一时情急,此刻看自个拐杖头砸伤的是素来身子骨清瘦的大孙子,一时心疼,气愤的哼了一声,坐回了自个位子。
谢玉被江溯流护在怀里,只听见一声闷响传来,已经第一时间抬眼看他,却发现他只是微微蹙了眉头,仿佛那笨重的木拐杖不是砸在他背上一样,一时间十分心疼,飞快的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扑通一声对着老王妃跪了下去,稳了稳心神一脸恭敬的开口道:“说到底都是玉儿的不是,请祖母息怒,玉儿愿受家法责罚。”
“哼。”老王妃冷冷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脸上怒气未消。
江溯流眼看着她突然从自个怀里挣脱跪倒在地,言语里是一阵心甘情愿,微叹了一口气,俯身扶她,却不料谢玉抬眼看上来,对他摇了摇头,依旧对着老王妃的方向跪着。
老王爷将这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已经对着老王妃开口道:“他们不愿意就算了,何苦为难?”
老王妃看了他一眼,却是并不松口。
江溯流一只手撩了衣袍,也同样跪下身去在谢玉边上,看着老王妃,“孙儿心意已决,此生唯此一妻,请祖母成全。若是祖母无法成全,那这世子之位孙儿不要也罢,江州四季如春,气候适宜,孙儿愿意带着外祖父回去颐养天年。”
“你!”老王妃被他面上的认真和严肃震惊到,张了张嘴,半天说出来一个字,须臾,对两人挥了挥手,被边上的丫鬟扶了下去。
“回去吧。”老王爷起身看了两人一眼,同样摆摆手进了屋子。
江溯流扶着谢玉起身出了松鹤院,月色溶溶,到了夜里的王府静谧无声,一路牵着手的两人也是安静的没有说话。
谢玉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天启朝男子的地位比女子高出许多倍不止,他刚才的动作何止震惊到老王妃一个人,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让她相信那句古老的诗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愿意为了自己忤逆祖母,拒绝这里男子三妻四妾的权利,而自己,今天竟然还因为江静流一两句话怀疑上他。
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她缓缓出声道:“溯流,对不起。”
“傻丫头,这是什么话?”江溯流摸了摸她的脑袋,暖暖一笑。
是回门那一日她的相护让他决定从此用生命来护着她,不管有多少风雨,他也愿意挡在她身前。
“祖母看起来气的不轻。”谢玉斟酌着言语,过了半晌,才声音闷闷的小声说了一句。
“不用担心。”江溯流低头看了她一眼,瞅见她一脸苦恼的神色,笑着开口道:“祖母的性子我了解,这一阵气过了也就没事了,要是想哄她开心,眼下你养好身子,多替她造几个小重孙出来劳烦她就好。”
“嗯。”谢玉心神不宁,闷闷答了一声,隔了半晌反应过来自己应下了什么,一张脸已是绯红一片。
江溯流拿眼瞅她,瞧见她一颗脑袋都要全部埋到身前了,声音愉悦的笑了一声,已经突然将她整个人打横抱在了怀里。
“啊。”谢玉一声惊呼,正对上他盛满笑意的一双眸子,神色间都是暧昧温柔,红着脸将脑袋埋进了他怀里。
江溯流大跨步到了竹园,坐在月色下下棋的老太傅和青墨意外的瞧了一眼,全当没看见般收回了视线。
其他众人张口结舌目送两人进了屋子,齐齐憋着笑低下头去。
立在门口的青禾长长吁出一口气,一脸轻松。看主子这样,很明显已经将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日,在众人一脸挪揄加审视的目光中出了屋门,谢玉脸上的表情还是不由得带了些不自然,走路的步子都显得极为古怪。
等她微微的调节了情绪,若无其事的坐到了椅子上,青栎已经到了近前清了嗓子开口道:“世子妃,江州那边已经将天鹅绒送了来。”
“哦。在哪?”
青栎抬眼往后面看了两眼,已经有侍卫将几个袋子抬了过来,解开了袋口,她一眼就瞧见那些白白软软的蓬松的一团团绒毛,心里一阵满意,脸上就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冲着一边唤起了春芽绿柳,差她们去拿软棉布和针线。
“小姐这是要做衣服?”春芽看着自从进了屋,将东西放在榻上就开始用剪刀裁剪棉布的自家小姐,犹疑的问了一声。
要知道,这小姐从小就是只对舞枪弄刀的感兴趣,什么针织女红,琴棋书画就没有一个愿意动的。眼下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咩?
“嗯。我想给溯流做个马甲和护膝,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冷了就可以用了。”谢玉正儿八经的回答了一句,将自个裁好的一块棉布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两下,一旁的绿柳已经弱弱的开口提醒道:“小姐,你不是说给世子爷做马甲吗?在自个身上比划怎么行?”
“哦。对。”谢玉两只手拽着棉布垂了下来,脑海里想了一会,已经将手里的那块棉布放在一边,重新用剪刀裁了一块。
裁完之后两只手拽着到眼前瞅了瞅,感觉大小似乎差不多了又将它放到一边,拿剪刀裁了一块同样大小的,已经开始用针线沿着边角缝合。
在现代从小都是穿的成品,她眼下也不过是循着外婆做活的印象动手,手下的动作十分小心而缓慢。
她微微弓了身子坐在榻边,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自个手中一来一回的针线,长长的睫毛蝶翼般的扑闪着,贝齿轻咬着唇瓣,一脸认真的样子让身边两个丫头都是愣了愣。
隔了半晌,她才算是缝合了三边,伸手取了蓬松柔软的羽绒往里面一块一块的塞了起来,一旁的绿柳看了好奇,凑过去开口道:“小姐,这些东西看着比棉花轻了好多,是用来保暖的么?”
“嗯。羽绒轻盈又柔软,触感又好,保暖系数又高,用来做冬衣再好不过了。”谢玉塞好了羽绒,又继续缝合起来。
等她又依样缝好了另一块,将两块拼接在一起,让春芽稍微休整了一下,最后又亲手在侧边缝好了两个盘扣,一件样式简单的中衣算是做好了。
拿在眼前左右瞅了瞅,却觉得哪里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少了刺绣图案。
穿越过来是夏季,因而她所见识到的中衣都是软绸质地,除了大婚之日,江溯流的所有中衣都是雪白软绸,朝外的那一面绣着如意云纹等清淡素雅的图案。考虑到软绸质地到了冬天贴上皮肤会有凉意,她才特地让春芽绿柳拿了这软棉布的料子。
触手温暖细腻,里面再塞上羽绒,自然特别贴心舒适,可外面素白一片,一点花纹似乎还是缺了点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一旁的春芽已经小心翼翼征询道:“小姐是觉得这外面太单调了?要不奴婢给边角绣些简单的花纹?”
谢玉静默了半晌,看着她摇了摇头,已经自旁边拿了淡青色的绣线重新坐回了榻边,忙活了半天,给角落里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玉”字,再拿起来已经十分满意。
虽说绣工有些不堪入目,可好歹是她的chu女绣,江溯流应该不会嫌弃才是。
将马甲做好了搁在一边,又亲自动手做个两个软软的护膝。
想了半天,又让春芽绿柳挑选了有绣样的棉布做了几个马甲,她依样做了几个护膝,多半天时间已经匆匆而过。
到了晚膳时间,想起了自个早上没有过松鹤院给老王妃请安,又出了屋子去小厨房给老王妃熬了软糯的清粥做了两个小菜,才提着保温盒拿着做好的小衣服前往老王妃的松鹤院。
自从昨天夜里江溯流表了决心,老王妃这一整天都气不顺,听见丫鬟通报顺手将桌边的茶杯拨了下去,沉声斥了一句:“让她滚。”
谢玉被丫鬟挡在外面,自然听见屋内清脆的碎响和老王妃怒气冲冲的话语,心里一阵黯然,将东西交给了屋外的丫鬟代为转达,又重新回了竹园。
她自然知道老王妃心里有气,不是一时半会能想通的,却顾忌江溯流昨夜的态度和决心,一时间不能给他纳妾,心里堵着一口气。
可心里却明白,纵然她如何生气动怒,在这件事上,自己也是不能退让的,因而这给老王妃消气需要很长时间,慢慢来就是了,总有一天,她应该会想通的。
一路回了竹园,将做好的马甲和护膝给老太傅和连城师傅一人送了两件,她哼着小调,心情愉悦的去小厨房给江溯流准备晚膳。
自从有了做酒楼的心思,她已经循着印象将自己脑海里所有会做的菜色一一记录下来,然后趁着空闲将那些菜谱一个个记录,也同样,越来越喜欢厨房这一亩三分地。
两个厨娘从刚开始的意外震惊束手束脚也慢慢习惯了,由着她变着花样的折腾。
江溯流自从进了院子就觉得气氛诡异,先是自个的外祖父和师傅看着他一脸乐呵,再是这丫头忙前忙后的给他布膳夹菜,盛饭舀粥,笑的一脸贼兮兮的不说,那眼睛里亮闪闪的的讨好意味也让他浑身一股奇怪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这丫头捅了什么篓子需要他跟在后面收拾的?
可明显暗卫们众口一词道:“世子妃没有出府,世子妃就是屋子和厨房两头忙活。”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丫头今天应该乖巧的不像话。
这疑虑一直持续到青霜撤了晚膳,他在书房里翻看了一会江州送来的最近账簿,听青影讲了今日各府的苗头动向,又在屋子里用了一碗茶。可是,那丫头还是什么也木有说。
她沐浴过后,只穿了简单的中衣,一头墨发在头顶绾了一个看着十分奇怪的“泡泡”,露出白净的小脸袋和纤细的脖颈,盘腿坐在榻上,身前摊开着外祖父给她的内功心法,口里念念有词十分认真。
江溯流有点纳闷的揉了揉太阳|岤,从椅子上起身到了榻边,居高临下的站定,略微沉吟了一下,伸手将她脚边的内功心法拿到了一边,看着她开口道:“玉儿,你都没什么事要对我说?”
“说什么?”谢玉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憋着笑伸手将那本心法夺了过来,一本正经的重新摊开放在床上,“没有什么要说的啊。”
“真的没有?”江溯流依旧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没有。”谢玉冲他吐了吐舌头,重复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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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选妃(上)
“真的没有?”江溯流依旧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没有。”谢玉冲他吐了吐舌头,重复了一句。
“嗯。那早点休息好了。”江溯流眼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虽说依旧有些疑虑却也是相信了几分,顺手将她的内功心法再次取走放在一旁,已经卸了腰带将自个宽长的雪白锦袍搭在边上,只穿着雪白的软绸中衣上榻。
谢玉早在他转身之际已经将自己做好的马甲和护膝偷偷从锦被边上拿了出来双手背后藏了起来,等眼看着他将衣袍挂好,唇角已经不由自主噙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江溯流堪堪转身,就听见眼前的丫头笑着念了一句“叮叮叮叮”整个人已经直起身子跪在了床榻之上,后背的双手突然伸到他眼前来,献宝一样的举起了一件东西,一脸骄傲道:“我给你做的。”
江溯流目光落在她两只手摊开的马甲上,瞧见像模像样的一件东西,一时间又是意外又是好笑。眉梢微微上挑,略微俯下身去,目光灼灼的看向她,语调低醇的“哦”了一声,尾音也是微微上扬,略带魅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竟是让她一时间没出息的心跳加快了。
“哦什么?你是不相信么?”谢玉小脸俏红,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两只手落低了一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十分不乐意。
“怎么会?”江溯流伸手在她鼓起的腮帮子上捏了一把,一只手捞起马甲,站直了身子在眼前打量了起来。大小差不多可以穿,针脚有些歪斜,而且一针一针之间长短不一,可每一个针脚都是紧紧地挨在一起的,很显然,动手的不可能是她身边那些擅长针织女红的丫头了。
马甲在手心里又轻又软,棉布的触感也是软软的,穿在里面应该很舒服,看样子,这丫头倒是的确费了心思。
他心里一阵柔软,已经抬眼含笑看向了依旧跪在床榻上,探过头来,一脸期待的谢玉。
“怎么样?你喜欢么?”床上的小丫头仰头看他,纤细的一截脖颈欺霜赛雪,因为凑到前来的动作,身上原本略显宽松的中衣跟着她的身子变了形状,翘翘的小屁股也可以不经意间就窥得几分风光。
他眸子不经意间染上些暗沉,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她满含期待水灵灵波光潋滟的一双大眼上,轻咳了一声,勉强道:“还可以。就是针脚有些粗糙,还得多学些日子才行。”
“啊,你不喜欢啊?”谢玉瞧见他一本正经又是想了一小会,又是说的十分勉强,只以为他果真是穿惯了质地上乘、做工精细的绫罗锦衣,一时间眸子里的神采黯淡了几分,垮着一张小脸,无奈的嘟囔了一句。
江溯流将马甲拿在手里上了榻,捏着边角的一只手指突然触到些意料之外的东西,伸出一只胳膊将正暗自苦恼的丫头圈在怀里,顺势靠躺在床头,一只手已经将马甲又凑到近前看了看。
边角小小的一块地方,淡青色的丝线歪歪扭扭绣了一个“玉”字,许是因为觉得丝线太细,反反复复绣了好几遍,阵脚细细密密的重叠摞在一起,想来,应该是怎么清洗也不会挂破了。
“玉”字的边上,又用同样的颜色绣了一个他看不太明白的图案“love”,也是同样的,阵脚细细密密的摞了好几层,简简单单两个字,透露出一股子极为执拗的认真。
他似乎可以想象,她微微低头坐在榻边,一针一针认真专注的样子。心里已经是一阵心神涌动,江溯流一只手摸上了旁边小人儿的脸颊,手里软软滑滑的触感让人一阵心悸,他已经轻笑着转头看她,语气极尽温柔道:“我很喜欢。”
“是么?”谢玉被他刚才的语气打击到,此刻已经对自个产生了怀疑,看着他狐疑道:“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故意说谎吧。不用的,丑就丑吧,反正我也是第一次做。”
“唔。”江溯流将手里的马甲举到两人面前,“丑是丑了点,不过,我很喜欢倒没有说谎。”
江溯流一本正经的说完,瞧见这丫头脸上又是羞恼又是欢喜的表情,已经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在她鬓角落了一个吻,语气微带疑惑道:“不过你名字边上那个是什么东西?”
“边上?”谢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己觉得一个“玉”字太单调,索性给旁边添了爱的宣言。不过,既然这人不知道,还是当成个甜蜜的秘密好了,因而也是一本正经道:“那个是我家乡的字,也是玉的意思。”
“是么?”江溯流感觉这丫头的语气里含着点窃喜,就像偷了蜂蜜吃还没有被发现的小老鼠一般。
“是啊。骗你做什么?”谢玉话音落地,已经从手边又摸出了两个软软的东西来,一股脑塞到江溯流怀里,“这两个是我给你做的护膝。你身上温度太低了,等再过些日子,这两样东西的保暖效果都很好。”
江溯流猛不防又被她塞了两块软软的东西,拿在手里心里又是暖意,倒是不知何时起,这丫头越来越贴心了,有些贤妻良母的样子。
呵呵笑着将她揽到自己身上来,他已经柔声开口道:“嗯。两个都很喜欢。以后得了闲,你可以多做些小衣服出来,这样有了小宝宝也不会再手忙脚乱了。”
谢玉整个人伏在他身上,原本已经羞赧的不成样。此刻听见这话,更是满脸的红晕染遍,像最浓丽的胭脂晕开在一汪清水里,又像最灿烂的晚霞如火如荼的烧了半边天,盈盈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清晰地看见自己一张脸倒影在他的眼睛里,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整个人已经埋头到他颈窝里。
榻边不远处有烛火跳跃,他一截脖颈在枕畔也是如白玉一般十分好看,触感温暖,谢玉一时间微微有些愣神,又不由自主拿脸颊蹭了蹭,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从大婚以来,这人身上从来都是带着些凉意,冰冰冷冷的,再加上肤白如玉,总会让她想到冰肌玉骨这原本形容美人的词汇来,好像他整个人就是白玉铸就的一般。
可眼下,他的皮肤竟然也会是这种暖暖软软的触感,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有些意外,不由自主伸出舌尖在他脖颈的侧边好奇的舔了两下,尤觉不过瘾,又学着他往日的样子辗转啃噬了两口。
江溯流心头一紧,已经伸出两只手顺势掐在了她柔软的腰肢之上,身上的小丫头不自觉闪了一下,他双手已经伸了进去,触上她滑腻如凝滞的肌肤,掌心也是干燥而温暖,他低低喟叹一声,胳膊收了力,将她整个人紧紧环抱。
“溯流。”谢玉察觉到隐隐的不对劲,在他两边轻轻唤了一声,他顺势转头,目光痴缠之处,唇就凑到了一处,让床榻间不断升温。
竹园众人都发现了自家主子和世子妃越来越诡异的变化,譬如自家主子不仅吃肉,还开始吃辣了,对世子妃从开始的宠溺纵容到现在的言听计从,而世子妃也奇怪的不顺势爬杆蹬鼻子上脸了,而是越发低眉顺眼,竟然细心学起了针织女红,习字研墨。
天气越发凉了起来,一月多时间匆匆而过,日子如水般静谧。
这一月期间,谢玉每天雷打不动的去老王妃院里晨昏定省,带上自个做的不同花样的小粥小菜。刚开始,老王妃是咆哮着让她滚,所有带的东西也是二话不说扬手打翻。
过了大约一周时间,老王妃不再咆哮了,但依然是让她滚得远远地,所有吃食一动不动。
如此这般又过了十日左右,在一天清早,谢玉冒着蒙蒙细雨去请安,老王妃让她趁早离开,却是勉强动了她送去的暖胃小粥。
她回去受了风寒歇了两日,江溯流一阵心疼,却抵不住她依旧执拗,起身后又继续风雨无阻。直到现在,送去的东西老王妃勉强食用,却是不肯让她进屋搭几句话。
三皇子被皇上下了禁足令,朝堂之上一片有条不紊,似乎风平浪静不起波澜,可谢玉依旧从青影禀报的细枝末节中发现,原本有些态度不明朗的朝臣已经默默地站在了大皇子的阵营里。
就像原本正直中立的户部侍郎,现今荣升为户部尚书的张大人,而自个的外祖父随着三皇子的禁足自然没戏,携带着一家老小继续回去做他的青州刺史,对江溯流起了心思的小五姨自然也是悻悻而归。
同样是三皇子的事搅了外戚一派的心思,荣阳公主再没有闲情找他们的麻烦,听传言江静流也是早出晚归,而江静怡足不出户成了真正的深宅小姐。
至于在宫中流血之事,荣阳公主隐晦的在那些目睹的夫人小姐中传开了她突然月事来到,摔得重了血流不止,眼下丢了脸,不好意思露面在众人面前。当时夜色稍重,那些夫人小姐也是并不能百分百一口断定。
毕竟,月事太厉害,这肚子痛也是常事,因而只是心中疑虑,碍于荣阳公主威视,自然没人敢在人前议论。
谢玉的养生美容馆顺利开张,不过却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通过养颜堂将消息散了出去,在那些贵夫人小姐之间流传开来。
因为有了青影的消息,她自然知道哪些夫人不受宠终日郁郁寡欢,哪些小姐姿容一般,又趁着闲工夫装扮成玉如意过去溜达,对京城各家的夫人小姐登记在册。
那些夫人小姐一去,文姑调教好的接待姑娘总能第一时间对她们的肤质状态分析个八九不离十,又会无意中提起夫人定是平日心情不畅,忧思深重,焦虑过度,郁结于心这样的话,导致了肤色暗沉,脸色无光,稍微带着点专业术语的说辞听的那些夫人们一愣一愣。
再瞧见经由这丫头在脸上涂抹一阵,多休息一会,果然脸色比进门时光彩照人了许多,渐渐就有了依赖性,百分百都是回头客。
谢玉知道这养生美容不同于售卖化妆品,需要扯着嗓子吆喝着,适当的神秘感更能显得高贵又与众不同。那些精油和面膜其实成本并不高,精油是用各种花朵草木提炼而出,面膜不过是用日常果蔬榨了汁再经由纱布过滤,和蛋清精油珍珠粉等各种日常东西调成的糊糊。
夫人小姐们看着新奇,如何能想到自己脸上不过是变相的贴着蘸了鸡蛋清的黄瓜罢了。
经由那些心思灵巧的姑娘在半个时辰内说说笑话解解闷,唱个曲子宽宽心,最后再洗干净了脸亲自伺候着化个淡淡的妆,脸色不好才怪。
而这新鲜十足的果蔬和已经过了季节的花朵自然都是已经建好了的大棚里出来的,原本及时移栽进去的花草自然免了凋谢受冻,有些京城没有的鲜花蔬菜,也可以让人快马来往江州运输,时间一长,大棚里花朵果蔬的品种自然渐渐多了起来,那些精油和面膜里有许多不同的香味,也是得益于此。
她差人给店铺后面挖了一个小地下室储藏鲜花果蔬,那些面膜都是当天提前调制当天用,那些夫人小姐进了又暖炉的屋子,又享受着脸上略带了些凉意的清香面膜,时日一长,原本觉得十分肉痛的银钱也都无所谓起来,谢玉在屋子里看着账簿,有时候自个都会控制不住一直发笑。
至于那些用不了的鲜花蔬菜,她挑选各种蔬菜每日送到将军府和竹园,给老夫人做的那些小菜就有些这时节已经吃不到的,老夫人后面会慢慢接受和这个也脱不了关系。
同时,庄子上的管事会将那些采摘的新鲜果蔬拿到集市上,自然每次是被那些府里采办的婆子一扫而空,据她所知,王府大厨房里那个婆子就是常客。
至于大规模将大棚发展起来她眼下倒是并不急于一时,只是吩咐庄子上那些管事慢慢筹备着再建上几个,看看是利用炭火还是柴火,想法将大棚里的温度再调高些,等再过些日子到了深冬,那些果蔬的价位自然还能再翻上几番。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江州运来羽绒以后,春芽绿柳又是给竹园里众人做了些贴身衣物,极好的保暖效果让老太傅都赞不绝口。
将剩下的羽绒全部用来做了被褥,给将军府送去了四床,给老夫人送去了一件,甚至给平西王和江静怡那也送了两床以后,她又动了心思,传话给江州那边让他们广泛收集羽绒。不光上等天鹅绒,一般的鸭绒也可以,运到了京城全部做成了小袄和被褥,在京城的被褥售卖一条街盘了个铺子专门售卖。
天启朝做棉衣被褥以棉花为主,巨富之家有上等轻软的蚕丝被,可因为价值太贵,除了皇宫贵族和超一等的王侯权贵,一般的高门大户都是用不起的。
这羽绒介于两者之间,自然一出来就吸引了许多购置冬物的富绅阔太,而其中又分为天鹅绒和鸭绒两种价位可供人选择,一时间也是风头无两。
一晃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吃过早膳立在屋外,看见台阶下依旧开放的九爪金菊她有些微微的愣神,似乎是因为气候原因,夏天不太热,冬天来得迟,这秋天就显得格外漫长。
在现代的时候她生活在北方城市里,一场秋雨一场凉,很多时候,昨天还是薄外套,明天就是棉大衣,凛冽的寒风从整个城市呼啸而过,刮在脸上是一阵脸颊生疼,可这里已经历经三个月秋天还是缓慢又绵长的进行着,眼下若是穿着略厚的衣裙,早晚也只需要罩一层薄披风而已。
因而这菊花竟是开到了十一月中旬,还是没有衰败的痕迹。九爪金菊似乎是现代不存在的一类菊花品种,茎叶是颜色次第渐深的绿,花朵有碗口大小,颜色是金灿灿的黄,花瓣十分细长,密密如松针簇在一起,倒是和现代她见过的某些菊花有异曲同工之美。
“小姐,王妃院里来人了。”她出神之际,春芽来到她边上提醒了一句,一抬眼,院子里的确进来了一个看着十分眼生的绿衣丫头。
“王妃?”她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春芽口中的王妃是荣阳公主,她院里的人,可的确是稀客。
“给世子妃请安。”那丫头看着神态还算恭谨,听见她应了声已经开口道:“皇后娘娘于宫内举办了赏菊宴,王妃让奴婢来通知您和世子爷一声,一个时辰以后前往宫中赴宴。”
“知道了。”谢玉目送她出了院子,不由晒笑一声。
这消停了一个来月,想必是又有谁坐不住了?在她看来,这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宴会,不外乎是利用这样的场合进行某种交易,不然达成某种目的。
夏天的赏荷宴是太后牵头,目的是为了将安柔芳塞给溯流,最后被自个给搅黄了。
中秋国宴是皇上牵头,目的是为了歌颂一下自个,顺带将他的亲弟弟荣亲王招进京来助他一臂之力。最后,虽说寝宫被炸了很丢人,这荣亲王可是安安稳稳的在京城里扎了根。
就在昨天她还听青影说前不久的一次官家小姐聚会上,昭华郡主的新发型被京城诸位小姐争相效仿呢?
眼下这赏菊宴是皇后牵头,那个在她看来姿容相貌气度各方面都稍差一筹的皇后?她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好像哪里有一点不对劲?将刚才那丫鬟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那丫头说的是“您和世子爷?”
也就是说此次应该不光是各府小姐的聚会,还有那些公子哥?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又是转了转,冥思苦想了一阵她心里才有了猜测,有各府的公子在场,自然少不了诸位皇子,皇后莫非是想替司空昊相看选妃?听说大皇子早在两年前就迎娶了吏部尚书的嫡长女为妃,眼下三皇子一个月禁足令刚刚取消,又失了户部掌管权责。如何最快时间让他继续拉拢朝臣,结婚似乎是水到渠成的良策。
广发美人帖,多半是为了这一遭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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