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斗争方略上,却囿于他书生的身份,视野不够开阔,手段不够干脆狠辣,有了柳纯,他才感觉有了主心骨。听了柳纯的安排,他自然是叫好不迭。
“只可惜三哥您不愿担任天地会的总舵主,其实大家对三哥您,还是十分敬服的。”洛海不死心地说道。
柳纯转过头去,只当没有听见。心下却忖道:“洛海这种性子,总揽全局是不错的,能够团结大众,不过还是要帮他找一个军事一类的人作为来辅佐他,否则的话,我以后有得烦了!”
风流和尚 第74章 决断
更新时间:2012-06-29
崔家。
崔胖子小心翼翼地走进他父亲崔涤的书房。
在罕有地见识到自己父亲严厉起来的样子之后,崔胖子变得对他父亲有些畏惧。令他略略安心的是,他母亲也在,若是父亲有什么要责难自己的话,总可以帮着阻拦一下。书房里的灯光有些暗淡,两位大人的面色,都看不清楚。但从父母二人一动不动的样子里,崔胖子能感觉到屋内气氛的压抑。
“大人——”崔胖子轻声轻气地唤了一声父亲,又带着撒娇的味道,向崔夫人喊道:“娘——”
崔夫人脸上现出一抹苦涩之色,扭过头去,竟然没有搭理儿子。
崔阿宝顿觉浑身发凉。一向以来,崔夫人对他的宠爱,是十分强烈的,甚至达到了溺爱的程度。不管家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可从来没有对自己不理不睬过。往往老远看见自己,她就会率先打招呼的。这是怎么了?
未等他开口说话,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书房正前方悬挂着的那幅字的崔涤终于回过头来,他的手上,赫然拿着一条鞭子!
崔阿宝这回已经不仅仅是感觉到凉意了,他只觉得浑身冰寒,情知不好。他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双脚无比沉重,竟然迈不开步子。
仪表堂堂的崔涤冷哼一声,指了指身后方才盯着看了许久的那幅字,道:“这一幅字,你可识得?”
崔阿宝虽不知崔涤为何有此一问,心下却是略宽。他这两年在州学里虽然只是厮混,但怎么说也是州学的学生,不比村学和乡学,让他背诵和解释经义或者吟诗作对,是有些难度,但只是识别一幅字,就没什么难度了。更何况,那还是他自小就对着看,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一幅字。莫说内容,就是每一个比划,他都十分熟悉了。
“大人,这幅字写的是‘前虑不定,后有大患。’意思是,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前因后果,不可恣意妄为,否则的话,容易留下大患。”为了表现自己还是读了一些书的,崔阿宝不但读书了这幅字的内容,还顺带着解释了一下。
“哼哼,你这些年的书倒也没有白读,不但这八个字个个识得,还能充分理解其中的含义,有长进啊!”崔涤笑道。
崔涤的确是一个极为有魅力的男子,虽已人到中年,仍是风度不凡,容颜俊逸。他一笑起来,就越发的显得丰神俊朗,和他这个不但相貌平平,又满脸肥肉的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他方才说话的时候那种笑意,实在是让人听不出喜悦来,反给人一种很渗人的可怕之感。
“大人过奖了,儿子觉得自己努力得还不够,还要继续努力——”崔阿宝心里七上八下的,见到了开支票的机会,连忙大把大把地开,也不管能不能兑现,只求能渡过难关。
“好,好!”崔涤伸出左手,轻轻摸了摸崔胖子的脑袋。
崔胖子只感觉一阵狂喜。他感觉自己先前的担心,变成了多余的,父亲对自己如此亲密,这没有理由会忽然翻脸的。想来也是自己最近一段太疑神疑鬼的,根本没有犯事,也没必要如此战战兢兢的嘛。
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看见崔涤的右手一挥,只听得“啪”的一声,自己的身前传来一阵剧痛。
“啊——”崔胖子何曾受过这样的痛苦,就算是以前在外面和别人争斗的时候,也未曾被这样猛抽过啊。
“啪啪啪——”崔涤已经动了手,就彻底卸下了方才那假惺惺的笑脸,换上了有些狰狞的笑容,那一双眼睛里面,闪动着令人惊怖的寒芒。
崔阿宝哭爹喊娘,不住地闪避着,却根本无法躲过来自他父亲的鞭子。而一向最疼爱他的崔夫人,居然也并不劝解,而是转过头去默默地饮泣。
崔阿宝看见自己的母亲都指望不上了,如坠冰窟,便胡乱嘶叫着躺倒在地上打起滚来。而就算是如此,崔涤的鞭子仍然能准确地落在他的身上。
抽打和哭号的声音持续了良久。最后,崔夫人终于忍受不住,跑过来,伏在崔阿宝身上,嘴里哭喊道:“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再打就要打死了!”
崔涤一怔,冷声说道:“祖宗教训,不是背诵得流利,就算完事,还要领悟个中含义,。这个不肖子,倒施逆行,胆大包天,就算打死也没什么可惜的。今日不把他打死,日后他会给我崔家带来滔天大祸,连累得大家一起死。”
崔夫人一边抽泣,一边连连摇头,道:“不会,不会的,五郎他会吃一堑长一智的,以后会改,一切都会改的!”
“改?这小子狗改不了吃屎,要他改,简直比登天还难!”
崔阿宝见崔夫人终于挺身而出,护住自己,心知危险已经过去,略略宽心了一些。身上那钻心的剧痛却一阵阵地涌了上来。一边哭号着,他一边说道:“大人这话却是如何说起,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按部就班地上学,回家,从来没有在外面做为非作歹的事情,你说的这些,我实在不明白!”
崔涤听得冷笑不已:“真是死鸭子嘴硬,到了这样的时候,你还在遮遮掩掩,满嘴里没一句实话,看来打死你真是一点也冤枉。”
崔阿宝便不敢再接茬了,他知道自己的老子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生怕再给刺激一下,又引来一阵皮肉之苦。
“你不说话以为就能蒙混过去了吗?”崔涤却是没有作罢的意思,继续逼迫道:“我问你,景玉树到哪里去了?这几日怎么没有看见他?”
崔阿宝顿时闭嘴不言了。景玉树正是那天因为调戏许欣然而让他大大丢丑的帮闲。这厮知道回来之后,崔阿宝必然不会放过自己,便抢先一步,把所有的事情都捅给了崔涤,以寻求他的庇护。这也是那天崔阿宝刚回来,就被崔涤狠狠训斥了一番的原因。
“哼,这景玉树虽则人品低劣一些,好歹也是一条性命,他有不是我崔家的卖身仆役,你如何就敢让他消失?”
“没……我没杀他——”崔阿宝的气势弱了许多,道:“我只是把他送去了元宝山而已。”
不想崔阿宝不杰斯还好,一解释,崔涤就越加的愤懑:“什么?元宝山?那地方事关重大,你竟然为了一己私隙,把一个不相干的人送过去?你可知道那事情若是爆发出来,会牵扯出多少人?到时候不要说你自己,就算我的脑袋也保不住!还要连累郭长史,连累许许多的的人……你……你这——”
崔阿宝再也不敢多言,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去。这时候,他身上的伤痛已经渐渐散发了开来,那一阵阵剧烈的痛楚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崔涤却兀自不肯罢休,继续怒斥道:“还有,你最近真是越来越长进了,居然和神棍门搅到一起去了。这神棍门的声明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和那些人有所牵扯,传出去,让我们崔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崔阿宝对于神棍门,其实只有利用之心,并不是真心地想要结交。但现在崔涤正处在盛怒之中,他又怎么敢解释?就算解释,他知道崔涤也是万万不会听的,反而会更加的怒不可遏。当下,他唯有选择沉默。
崔夫人从一开始就在哭,哭到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她这才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老头子,你……你可一定……要……帮帮孩子,他……只是不懂事而已!”
崔涤弄弄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冷然道:“放心,事到如今,补救已经是来不及了,不如就再加一把火,将原先的火苗,烧得更加旺一些,我已经派人去做了!”
听见丈夫如此森冷的话语,崔夫人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冰寒,她打了一个寒颤。
这天夜里,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柳纯便和洛海偷偷摸摸地向东郊景玉树家摸去。
看着柳纯和自己一样鬼鬼祟祟的,和平日的高人风范大相径庭,洛海就是一阵惭愧。在他看来,三哥这样的高人,应该是在堂堂正正的,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遮掩自己的身份。就算有时候不得不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行藏,也完全可以高来高去,如鸟雀一样自由。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和一般没任何技术含量的小贼,根本没有区别!
洛海自责啊,若非自己的本事太差,也不至于逼得三哥跟着自己学。而且三哥这人还特别会照顾别人的自信心,为了不让自己觉得自己拖累了他,他竟然故意表现得如此笨拙,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这种精神,实在是太难得了。这样想着,洛海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柳纯。
洛海不知道,柳纯也在暗暗烦恼。他倒是想在洛海面前表现一二,炫示自己的本领,奈何实力不济,无从炫示。想一想以后要追他姐姐,自己的实力总归会暴露,他又是一阵纠结。
两个人各怀心思,脚下倒是不慢,不多时便来到了东郊。
风流和尚 第75章 以一敌四
更新时间:2012-06-29
来到景玉树家的门口,看着敞开的院子,柳纯放下了一桩心事。
好在歙州地方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说不上夜不闭户,鸡鸣狗盗之辈却也很少。若是每个人都像明恒那老和尚那样缺德,那这个地方的社会风气,还真是危险了。
柳纯所庆幸的,当然不是地方风气,而是这院子的门如此敞开着,有利于进入。想一想,、如果外面的院子也是紧锁着的,免不得就要爬墙。他虽然在爬墙方面,也有专长,终究和武功高手有差距。这一爬不要紧,底子却不免要泄露。
柳纯也知道,自己的底子支撑不了多久,总归是要泄露的。但他还是很猥琐地想多享受一刻钟身为高人的虚荣。他知道这种虚荣心是不好的,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吗?
两人看看周围的人家都已经早早的熄灯入睡了,更是大爽,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景玉树家的院子。
景玉树家的家门,已经关上了,门内却溢出了一缕暗黄|色的光线。这让柳纯又是一阵欣喜。如果景家的人也睡觉了,那也就没什么可听的了,难道听景家老夫妻二人相互抱怨软香蕉和黑木耳吗?
屋内隐隐有谈话的声音传出,两人同时把耳朵贴到墙壁上,仔细地聆听。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首先传来:“阿爹,阿娘,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啊?明天不是还要割稻子吗?”
一个慈爱的男声道:“二妹子先去睡吧,明日歇息一天,不必去割稻子了,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想象得到,说话的时候,那男子正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真的?”那少女的声音道:“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三娃子玩?”
男声道:“二妹子已经是大人了,找谁玩,阿爹和阿娘不会管。总之,你一个女儿家,要小心一些,不要随意和陌生人来往。”
“知道了!那好,女儿就先去睡了哦,阿爹阿娘你们也早点睡!”少女的声音欢快起来。一言未了,便传来几声脚步声,然后又是一阵静默。
柳纯在外面听得感慨不已。从声音上听起来,小女孩应该只有十岁左右,似乎已经有男朋友了,而她的父母居然并不怎么在意。柳纯又想起了胡说,暗忖道,我的思想是不是还需要点再大胆点/?
“老头子,明天去元宝山,听说那地方很危险,你可要小心一点!”又一个女声传来。不必猜,一定是景玉树的母亲了。
“这我自然省得,你现在就去给我准备一点点心吧,我明天一大早就出门,免得晚上赶不回来。”
女声答应了一个“嗯”,却没有动,而是轻叹一声,道:“你说咱们家小树,多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被送到那鬼地方去了呢?还不让出山,害得咱们要见他一面,还要上山去!”
柳纯听得暗笑。暗忖道,这天底下的母亲好像都一个样哈,看自己的儿子都是老实人。他自己的母亲裴氏就觉得他很老实,现在这个景夫人也觉得自己那个跟着崔胖子欺男霸女的儿子老实。
笑过之后,他猛然一惊:“元宝山?原来景玉树这厮并没有被灭口,只是被送去了那个什么元宝山。却不知这元宝山是一个什么地方,崔阿宝为什么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帮闲送到那地方去?”
男声道:“你就别抱怨了。崔家的势力,你还不清楚吗?咱们家小树,肯定是得罪了崔五郎,才会被发配到那里去的。你抱怨也没用,郭长史连使君都不放在眼里的。新来的这个使君,据说在京城当过宰相的,也未必斗得过他。崔管家又是极受郭长史信任的,咱们这些话,私下里说说倒也罢了,若是传到崔管家的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女声便静默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两人又商量了一些今年割完稻子之后,应该去哪里挖山药等等,总之说的都是一些家庭琐事,最后那女子终于起身去准备干粮。
柳纯和洛海知道再也听不见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悄悄地退了出来。当然,;两人并不沮丧,因为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打成了,就是摸清楚了景玉树的去向。
“那个什么元宝山,在什么地方?”柳纯问道。
洛海赧然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正想问三哥呢,你也知道,小弟一直以来,就是个书呆子,歙州的山川,我就知道一个主簿山,其他的……”
“罢了,罢了,真是问道于盲!”柳纯苦笑道。
两人向前走了一阵,正要转弯,忽听得后面一个怪叫之声传来。
“你听到什么没有?”柳纯一边停住脚步,一边伸手拦住洛海。
“好像——是景家那边传来的,快——”洛海返身就跑,
柳纯也顾不得什么高人不高人了,也是返身就跑。他身体素质不错,跑得比洛海快多了,不过和真正的高手,自然是不能比的。只是洛海心中已经完全被那声音所充斥,根本就没注意到什么高手不高手的。
转瞬间,柳纯来到了景家的院子外面,正要跨入,里面刀光闪烁,走出一个人来,一身全黑的紧身夜行衣,头上蒙着黑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对凶光四射的眸子。
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刚完成任务,立即就有人追到了这里!
“好快的速度!”黑衣人暗暗惊骇。他是高手,却是绝顶高手。这种人的特点,就是不够自信,见到一个行为异常一点的人,就容易把他当成绝顶高手。面对柳纯,黑衣人虽然手上握有兵刃,还是不够自信。
柳纯一眼看见对方的动作,就知道对方比自己强不少,再一眼看见对方带血的刀子,更是头皮发麻。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冲动了。方才的声音,明显是有人前来杀害景家的人灭口造成的。而有这种嫌疑的,无疑只有崔阿宝。倒不如留着这条命,去控诉崔家呢,现在回来简直就是找死啊。
对峙了一忽儿,柳纯看见对方只是戒备,并不上前攻击,便明白了对方的顾忌,心下知道对方的心理,已经成为他逃命的唯一机会了。他开始暗暗地开动脑筋,想着怎样逃跑。
不想他一念未了,忽然门内又跳出三个黑衣人来,一样的打扮,一样寒芒闪闪的大刀。
柳纯心下大骂,开什么玩笑,来了一个就够老子喝一壶的了,还他娘的来了四个,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是?
“啪嗒!啪嗒!”该死的,洛海这厮偏在这时候赶到。他跑得气喘吁吁的,明显没有什么武功。
“三哥——啊——”
听得洛海这一声叫唤,几个黑衣人眼里大放光芒:这脓包和这不知深浅的家伙,是一路人啊!
柳纯在心里把洛海全家问候了一个遍,并且着重问候了她那个美丽无双的姐姐。你不喊这一声,老子还能想办法让他们去追杀你,老子自己金蝉脱壳,现在好了,你自己跑不了,老子也跑不了了。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要死了还硬要拖一个垫背的,老子欠你的啊?
当先的那个黑衣人狞笑一声,这提刀向洛海砍过去。
这厮的攻击明显是试探性质的,动作极为夸张,又有些迟缓,虽然砍的是洛海,倒有一半的注意力集中在柳纯的身上。饶是如此,以洛海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水准,仅凭自身的力量,是不可能逃过这一刀的。
这一刻,柳纯真的是很想掉头就跑,管洛海这傻蛋是死是活,大不了回去之后帮他扳倒崔阿宝,替他报仇。只可惜,这年头刚兴起,一张俏丽无双,满怀愁绪的面容,就爬上了他的心头。
“不行!洛海这厮死了,我的美人儿也会哭死的,就算不哭死,我也没有办法再面对她啊!”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柳纯纵身扑将过去,一腿踢在洛海的身上,道:“快跑!”
这一脚并不十分的有力,堪堪将洛海踢出了数步。洛海略微一犹豫,想起三哥武艺高强,自己留下只会碍手碍脚,便一咬牙,拔腿往来时路跑回去。
一个黑衣人正要去追,却被他的同伴拉住:“不必追了,这小子不会武功,跑不了多远,先解决了这厮再说!”
柳纯一脚踢走了洛海,同时发出一招“虎虎生威”,向方才攻击洛海的那个黑衣人攻过去。
这一招看似平实,却蕴含着多种巧妙的变化。黑衣人见了,吃了一惊,连忙后退,,而柳纯的手已经探到了他的刀背之上,若非他闪得快,刀子就要被柳纯抢走。
“空手入白刃,好功夫,怪不得敢来管闲事!”柳纯的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这声音当然不只是闲扯那么简单,其实也是一种示警,袭击者显然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不愿背后伤人。
柳纯心下却是大骂:“他娘的,四个人围攻老子,还好意思表现你的光明正大,去死吧!”恼恨归恼恨,他还是不得不把身子往地上一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暂时躲过一击,柳纯心下却并没有任何的欣喜,因为到了地上之后,面对四个手握兵刃的人,他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击余地了。下一次敌人的进攻,他甚至连闪转腾挪的余地,都丧失了。
几个黑衣人却是大喜,他们终于看穿了柳纯的本质:这丫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风流和尚 第76章 纠结的老和尚
更新时间:2012-06-30
黑夜之中,刀光剑影,四道寒芒同时向柳纯的身上射过去。柳纯无力闪避,只有闭目待死。
忽地,只听得“叮当”一阵乱响,借着便是一阵混乱的斥责之声。柳纯诧异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正横亘在自己和几个黑衣人之间。而那四个黑衣人的冰刃,竟是无一例外地落在了地上。
“你,你是什么人?”看着眼前这个全身雪白,以一张斗笠遮住头部的男子,四个黑衣人都是骇人。他们意识到,这个男子的本领是货真价实的,和柳纯这个冒牌的高手完全不一样。
“滚!”白衣男子的斗笠轻轻颤动。
四个黑衣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哪里受得了如此轻蔑,相互对望一眼,蓦然向白衣人冲过来。这四个人显然是长期配合的,十分的默契,根本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四个人同时向同一个人不同的部位进攻,只要有一个得手,便是胜利。
白衣人不为所动,在四个人的进攻之下,并不急于防守,反而是向前一跃,发动了反攻。一招“虎虎生威”,从他的手里使出来,和从柳纯的手里使出来,效果完全不一样。
看着漫天而来的手掌,四个黑衣人都生出了一种惊骇。他们都感觉,白衣人的进攻是冲着自己一个人而来的,而且同伴都没有帮忙的意思,若不退却,就会造成一对一的局面,对自己极为不利。
四个人骇然退却,一个个刚转过身去,便感觉屁股上传来一股大力,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被这种大力往前一推,跌了一个“狗吃屎”。
这一下,四个人总算是知道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白衣人的厉害了。他们这种武功,莫说四人,就算是十人,也未必敌得过他!
四个人也顾不得其他的,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跑!”,他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这一刻,他们只恨自己的老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这个白衣人如此强悍的,他们只是听说过,总想见见,如今见到了,却希望永远莫要再见了。
柳纯见到白衣人竟然没有留下这四个人,反倒把他们给放走了,怒不可遏,一骨碌爬起来,喝道:“老秃驴,你有没有搞错,居然把这几个人给放走了!”
所谓“老秃驴”,自然是明恒了。他见到柳纯如此无礼,有些不悦,摆起架子道:“柳纯,我老和尚好歹是你的师祖,你就是以这种态度对待师祖的吗?”
柳纯心里头那个气啊,怒道:“我管你湿祖干祖的,你他娘的知道这四个人刚才干了什么吗?”
老和尚对柳纯恶劣的态度早已习惯,但这一次还是有些难以忍受。再怎么说,他刚刚救了柳纯一命,原本是打算接受柳纯的感谢和忏悔的。他甚至想过,经此一事以后,柳纯以后见到他,会毕恭毕敬。想不到……
“我不想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对你的师祖兼救命恩人肆意辱骂,天打雷劈啊你,我……我早知道刚才应该站在那四个人一边,和他们联合起立揍你的!”
“你救了我,我自然感激。不过,你半夜三更跑出来,我还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我帮你隐瞒,就算是报答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柳纯毫不示弱地说道。
老和尚老脸一红,语气就没那么咄咄逼人了:“我老和尚就是喜欢半夜出来溜溜,看看山下的风光,你管得着吗你?倒是你,身为小沙弥,寺里的清规一概不守,如此深夜还在外面晃悠,有辱我普度寺的声誉!”
柳纯冷笑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就咱们两个人,你狡辩给谁听呢?手痒其实也没啥,毕竟你拿的,都是有钱人的。可是你方才一手痒放过那四个人,是杀人犯,你懂吗?”
“杀人犯?”老和尚是在干活的过程中,被打斗声吸引过来的,前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听见柳纯这话,心下一沉。他知道,柳纯这人身上有许多的缺点,但总体上还不是个恶人,不会胡乱给人扣‘杀人犯’这样的帽子。
“你自己进去看吧!”柳纯指了指景玉树的家,道:“屋里面一家三口,若是我所料不差,应该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明恒半信半疑地看看那院子,又看看柳纯,最后终于一闪身,闪进了屋子里面。
柳纯早已知道结果,也不想在原地多呆,便迈步向前而去。
走出一段路之后,路边忽然闪出一个人来。柳纯吓了一跳,正要出招,却听那人喊道:“三哥别动手,是我!”
柳纯认出是洛海,收回拳头,道:“你怎么还躲在这里不回去?”
洛海畏畏缩缩地伸长脖子往柳纯的身后望了一阵子,没有发现追兵,松了一口气,道:“三哥,那四个人,你怎么措置了?”
柳纯暗忖道,你倒看得起我,根本没想过我无非措置他们,倒是他们差点措置了我。但他还是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道:“四个贼子倒也有几分本领,被我打跑了!”
洛海又狠狠地拍了一阵子马屁,最后挤牙膏一般说出了想说的:“三哥,您也知道,最近因为这覆囚使来到歙州,州学里的管理也更加严格了。今日因为整风旬沐,小弟倒可以陪着三哥出来,明天开始,小弟就要在州学里好好读书了。否则的话,到时候连科举都参加不了,便浪费了姐姐的一番苦心了!”
柳纯听见前半句,心下就是一阵咒骂。明明是自己胆小怕死,不敢再参与这件事,却偏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什么学校里管得严。他娘的,你现在都是黑社会头子了,还怕学校?
待得听见洛海提及他姐姐,柳纯这番不满瞬间化为尘埃。他不由得又忖道:“是啊,今晚上如此危险的事情,真不能让洛海参与了。这厮死不足惜,让大美人伤心落泪,就罪过了。”
最后,柳纯大包大揽,道:“也罢,你只管好生读书,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应付,我就不相信了,朗朗乾坤,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洛海“嘿嘿”干笑两声,和柳纯道别。
柳纯也没有耽搁,起身向普度寺的方向而去。走到一半,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怪风,他不由得毛骨悚然,回头看时,却见老和尚明恒像个吊死鬼一样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斗笠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满面哀伤。
“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佛陀一怒发火莲,我老和尚真是怒了。总共死了三位施主,最小的一个女施主,只有十岁上下的样子,真是……”
柳纯暗忖道:“你现在知道忏悔了有个屁用,早干什么去了?杀人凶手还不是你给放走的!还有,半夜三更装神弄鬼的很吓人的,老子差点被你吓死……”
见到柳纯沉默不语,明恒知道他心下犹有怨怼,一时间难以开解,便讪讪一笑,道:“小徒孙,你可知道那四个人是什么人?他们是干什么的?还有怎样才能抓到他们?”
柳纯一听“小徒孙”三个字,又皱了皱眉头,暗忖道:“擦,你现在有求于我,想利用老子提供的信息来弥补自己的错处,就应该有个好点的态度。本来,你态度好一点,老子还想用你一用,毕竟你的武功也还算过得去。既然你还要给老子摆师祖的架子,老子就什么都不告诉你,让你一直后悔,一辈子后悔!”
柳纯很少真正动怒,这一次却是真正恼火得紧。就在方才的路上,他还曾盘算过,让老和尚也参与进这件事里面来,以老和尚强悍的战斗力,绝对事半功倍。结果,老和尚居然给他装逼。
装逼的人往往都很讨厌同类,柳纯尤其如是,只是那短短的“小徒孙”三个字,就已经足够让他将老和尚踢出局了。
“大师祖,您老人家还是在寺里呆着吧,您老人家不闯祸,就谢天谢地了!”柳纯咬牙切齿地说道。
明恒嗟叹不已,悻悻地和柳纯一起上山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柳纯便下了山。为了方便行事,他换上了一身||乳|白色圆领的袍子,倒也显得颇为俊朗。到了山脚下,他才想起,自己起身得早,忘记在山上吃早餐了。正好,前面便是上次他曾狠狠“教训”了崔胖子一顿的那个小餐馆,因为时辰尚早,倒也没多少人,柳纯信步走了进去,随意要了点早点,便吃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东城郊那边出大案子了!”忽然,一个神秘的声音传来。
“什么大案子?”
“那个杀猪的老景家一家三口一夜之间都被人给…了!你们说说,这都什么世道啊,老景家的那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一些,他们夫妻二人可都是老实人呐。尤其是他们的二妹子,长得漂亮不说,还特别懂事可爱,小小年纪,便练就了不错的女红。据说那作伐的都踏破了门槛了。想不到一夜之间就……”
风流和尚 第77章 神秘元宝山
更新时间:2012-06-30
“啊,那么天真可爱的小娘子都不放过?那贼子真是禽兽不如!”
“可不是吗?”
“那凶手抓到没有?”
“那凶手如此凶残,怎会轻易被抓住?不过,现在好像有了一点线索!”
柳纯听见此言,心下一动,竖起耳朵,细听起来。
“那官府之事,应该是严格保密的,你怎么会知道,可不要吹牛!”这话语气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激将。
“哼,你们知道什么。我姐夫乃是州衙的衙役。他方才回家来同我姐姐说了一声,今晚上要晚点回来。我姐姐的性子你们许不知道,却是个十分霸道的。这衙门的事情,一般人不敢过问,我姐姐却偏要问,姐夫不敢违拗,只好透露了一些……”
“哦,却是什么线索?你且说来听听,若是有道理,这一顿便算我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得了请客的承诺,爆料者便多了几分兴致,道:“据推测,杀人者至少有两道三个人。其中两个都是白衣人,这两个白衣人中,又有一个头戴斗笠!”
柳纯听得一口差点吧口中的面条给喷出来。白衣人?斗笠?他娘的不是说老子和老子那位倒霉的师祖吗?
“不会吧,死者不是今天早上才被发现的吗?怎么就推测出这么多细节了?杀人者早已逃遁多时,谁能判定出他的衣着打扮?”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景家的院子里,多了一张斗笠,却是邻居都确认,不是景家所有,其中有一个昨晚曾经去过景家玩耍的叫做三娃子的年轻人更是指证,他昨晚离开的时候,院子里还没有这斗笠。那景家的小丫头,是很爱干净,很整洁的一个人,断不会把家里的斗笠乱扔。”
柳纯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想来,这斗笠是昨天晚上老和尚心情激荡之下留下来的,想不到这倒成了指认老和尚杀人的证据之一。
“还有白衣呢?凶手总不会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下来留在景家的院子里吧!”
“那倒是没有!”爆料者道:“不过,景家小娘子的手上,攥着几根从别人衣服上扯下来的丝线,却是白色的。想来是凶手杀手杀人的时候,不小心被小娘子抓了一下留下来的。”
“如此说来,这案子倒是有不少线索!”
“那是,相信我姐夫一定能迅速破案的,他吃衙门饭十几年了,还没遇到过破不了的案子呢!”
柳纯却是心下暗暗沉下去。
景家二妹子手上白色的丝线,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杀她的人,都是黑衣人。即使她临死之间,在凶手的身上抓了一把,留下几根丝线,也应该是黑色的丝线才是……
如果爆料之人的消息可靠,看起来官府已经和崔家有了某种勾结——最低程度,是某种默契。所谓发现的线索,应该都是他们特意拿出来,将矛头指向他柳纯还有明恒的。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柳纯和明恒的身份,才无法立即将他们逮捕。
柳纯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怒气,他不由得暗暗发愿:“好你个崔胖子,好你个崔涤,你们这对夫子好不很辣,为了掩盖区区一点小事,居然杀了人家全家,老子不将你们正法,誓不为人!”
一念未了,他心下忽然又生出了另外一个疑团:“奇怪。据我昨晚听见的,崔胖子只是把景玉树送到了元宝山去了,按理说这并不是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情吧,而且崔胖子似乎也允许了景家的父母去元宝山看望景玉树。如果他后悔,完全可以把景玉树从那山上弄回来嘛!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杀掉景家全家灭口呢?”
柳纯心下暗暗觉得,这元宝山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若非如此,昨天晚上的惨案没有必要发生。
因着有了这份疑虑,柳纯没有在城里打探元宝山的去路,而是径直来到了城外,往前走了好一阵子,才开始问路。不想接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元宝山在何处。
柳纯无奈,只好决定先前往休宁,到了休宁再行打探。
休宁距离歙州十分近,这天下午,太阳还比较火辣的时候,柳纯便进了城。再一打听,人人色变。
“什么?你要去元宝山?你……”跑了。
“什么?元宝山,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摇头走了。
“什么?元宝山?哎呦,年轻人诶,看你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的日子在后头,不要冲动,遇上什么事情看开点,别犯傻!”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什么?元宝山/?你父母怀胎三月,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怎能如此不争气呢?”愤愤地走了。
打探了一圈,没一个不知道元宝山的,却也没一个指路的。最后,柳纯算是看明白了,这元宝山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去处,那地方在休宁百姓的心目中,就是死亡的象征。
这样一想,柳纯倒也释然了一些。崔阿宝把景玉树送到元宝山,或许就是想弄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