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06
“啪——”
一声突兀的脆响传来,崔阿宝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旋即,他明白自己挨了一巴掌,有些不相信。俗话说了,兔子急了会咬人,可在崔阿宝的印象里面,洛海这厮比兔子还不如呢。人家兔子落在猎人的手心里,总要挣扎几下的,这厮一向可是连挣扎都不敢的,就这么任由折腾,随意羞辱,怎么今天…
失手!一定是失手!只是从洛海的脸色看,不像失手啊!
这转变来得太快了,以至于崔胖子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怎么样去应对了。而他的那几个帮闲也是一样的意外。作为崔阿宝身边的爪牙,他们对于洛海的性格是十分了解的,根本不曾想过洛海这样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措大竟然也会动手。一时间,他们竟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半晌,崔阿宝才终于学会了愤怒,红着脸吃着洛海道:“你敢打——啊——”
洛海更不打话,又是一拳,当胸向崔阿宝那砸过去,再次准确击打在崔阿宝的胸口。把崔阿宝打得杀猪也似的大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终于没有站住脚步,跌倒在地。
崔阿宝从小到大,基本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记忆中唯一的一次吃亏,就是上回被那个忽如其来的“高手”教训了一番。但那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羞耻的事情,毕竟那样的“高人”一辈子能遇到那么一个,也不容易了,更别提让他动手了,这世上有几个人遇见那样的“高手”能保持自己的尊严呢?
所以,那一次崔阿宝虽然最后搞得很狼狈,心下却没有把它当成自己的耻辱。这一次对他而言,不啻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给我上……上……打死他!打死他!”崔阿宝彻底气急败坏了,一向只有他打别人的,哪有别人打他的!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态度已经够好的了,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温文尔雅,基本上就差跪下来相求了。没想到洛海这厮蛮不讲理,一上来就施以老拳,实在是罪无可恕,罪大恶极!
这一刻,崔阿宝心中已经没有了洛海那位美艳之极的姐姐,只有羞愤,他恨不能把洛海这厮生生给撕掉。
崔阿宝豢养的一群帮闲日常的工作就是帮崔阿宝拉皮条、打掩护、背黑锅还有欺压良善。这时候见到崔阿宝被打成这样,一个个自然是感同身受,如丧考妣地冲了上来——
洛海脚下微微打颤,心脏和他的大腿一样快速地颤抖。他知道,按照“大侠”的建议建立起来的天地会,马上要面临着第一次考验了。是变成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被一击而溃,从此以后偃旗息鼓,还是逆风而立,在血肉冲突中结成更紧密的同盟,从此以后更加团结,成为一个反抗压迫和不公的坚定团体,就看今天,就看马上要迎来的这一仗了。
这一仗对于任何旁观者——如果有旁观者的话——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街头斗殴,洛海却已经是绸缪了许久,心中的那种激动是可想而知的。
“兄弟们,都出来吧,狠狠地揍这些欺压良善的破落户!”洛海大声叫道。
看见旁边林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里那个急啊,暗暗有些怀疑另外那几个家伙是不是临阵退缩,都不声不响地跑掉了。看着崔阿宝的那几个帮闲越逼越近,他激动之余,也生出了几分害怕。
这一刻,他心下有些后悔,后悔方才不该特别叮嘱那几个人要闻令而动。要是他们反映慢了一点,倒霉的可不就是他洛海吗?要知道,洛海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等于把自己送上了圣坛,是不可能后退,不论敌人如何强大,都必须要勇敢迎战的。要不然,他自己一退,其他的那几个书生自然士气大泄,新生的天地会就会在他往后逃出的几步之间分崩离析。
好在,柳纯的喊声未落,旁边的草丛里一阵虽不整齐却极为坚决的应诺之声响起。旋即,林子里一个个的身影开始出现。
“嗯,有埋伏!”崔阿宝的帮闲们不由得迟疑了一下。他们的角色,基本上等于《水浒传》里高俅在端王府的那种,在吃喝玩乐方面,有着许多创造性点子,真遇上危险了,那是很难指望上的。
一听见有埋伏,他们第一念头就是跑。上次保护崔阿宝的那几个人因为保护不力,已经在崔阿宝面前失宠,这次的这几个都没有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但正因为如此,他们对上次的那位“高人”越加恐惧。因为,上次的那几个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显示“不是我等无能,是敌人太强大”,极力吹嘘柳纯的厉害,直把柳纯吹得行则腾云驾雾,动则翻江倒海。这几个帮闲仗着崔阿宝老爹在本州长史面前的说话分量,以前得罪人太多了,现在听说有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看崔阿宝不顺眼,如何能不惧。何况上次崔阿宝就是因为对付洛海,才遇见那个“高人”的,这次遇见也不奇怪嘛。
几个人的这么一害怕犹豫,倒是为洛海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同时,他也看见了对方的色厉内荏,所谓此消彼长,洛海的士气一下子上来了,所有的紧张和恐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必胜的信心。
而那几个帮闲刚停下来,准备转身逃跑的时候,却发现周围林子里跑出来的,并非什么高人,而是一群笨手笨脚的书生!这几个年轻人一个个士气高昂,可惜一向都是温良恭俭的措大,脑力发达,运动细胞却是缺乏开发。
“呀——”一个书生太过激动了一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脚尖剧痛,嘴里发出一声惨呼,弯下腰去——
崔阿宝的几个帮闲一看埋伏在旁边的居然是这么一群货色,俱是松了一口气。畏惧之心甫去,羞愤之心又起。他们可是“历经百战”的老牌斗士了,若是这跳出来的几个人真的很厉害,被他们吓得逃跑也没什么丢人的。问题是——他们居然被这么一群人吓得差点屁滚尿流,情何以堪呐!
刹那间,这种极度的羞愤化作了同样极度的恚懑,他们又转回头来,向这敌人冲过去!
但就是他们耽搁的这短短一瞬间,天地会的几个会众已经来到了洛海的身边,并且和洛海一起,主动向崔阿宝的帮闲冲过去。
这几个年轻人固然是有些运动细胞退化的问题,但他们胜在士气。洛海方才痛殴崔阿宝的情景还有他面对几个强敌面不改色的模样,都深深烙在了他们心中。他们现在对洛海是无比的敬服,一心要狠狠教训一番眼前这几个人,为洛海雪耻。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方才洛海的镇定完全是装出来的,他也是害怕到了极点。
下一刻,两帮人带着不同的情绪,同样的仇恨打在了一起。
应该说,这是一场极为好看又极为乏味的群殴。
这场群殴对于许欣然来说,真是太好看了。她现在是十三岁,从出生至今的十二年时间里,一直生活在温室里,平日里一般的吵嘴都难以见到,更别说这种十几个人的群殴。十几个人零星的怒吼和谩骂之声汇聚在一起,热闹非凡。十几个人拳来脚往,令人眼花缭乱,许欣然只感觉自己的一双眼睛有些用不过来,她只恨她老娘没有帮她多生一双眼睛。
同样的一个场景,看在章九妹的眼里,就显得过于乏味了。两帮人都没有什么武功,哦,应该是都完全不会武功。好笑的是,崔阿宝的手下帮闲大概是出于在崔阿宝面前卖弄的需要,竭力显示自己的“招式”,一拳一脚都有着那么点似是而非的架势,其实这些架势根本没有什么用,除了好看,哦,应该是不但不好看,而且很是难看。而那群书生更不必说,他们没有任何打斗经验,完全靠着一股子狠劲在和对方周旋,什么无赖招数都使出来了,比如说撕扯衣服啊,海底捞月啊,有的手脚并用感觉不够还干脆抱住对方然后用嘴进攻……
好一个天昏地暗,就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双方人数差不多,年龄也差不多,开始难分难解,打了一阵子之后,渐渐就分出了优劣。崔阿宝的那几个帮闲也不是傻瓜,发现自己的“招式”不好用之后,开始转变风格,转向了实用型。这样一来,经验和实力上的差距就开始显现了出来。崔阿宝的帮闲一向奋战的对象都是强大的老弱妇孺群体,在和这些老弱妇孺的艰苦斗争之中,总结出了不少宝贵经验,今天总算是发挥出了作用。加上体力上他们本就处于优势,几个书生自然是越来越感觉吃力。若不是几个人都有“天父地母,锄强扶弱”的坚定信念,早就落荒而逃了。
“呀——”一名帮闲大喝一声,手中忽然飞出一物,准确地击在洛海的身上。洛海顿时痛呼一声,按左手按住被击中的右手手臂。同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拳头来,狠狠地落在他的小腹上,他顿时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原来,方才那帮闲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跌倒在地,手上无意间正好抓住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块,他想也不想,立即把它当成了利器,想也不想就爬起来,用它对洛海发动了进攻。洛海猝不及防,自然中招。
“不公平——你们耍赖!”就在此时,草丛中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平静了下来。
风流和尚 第31章 主持公道
更新时间:2012-06-07
“小娘子勿怪,这些泼才没什么恶意的,就是讨个口舌便宜而已!”崔阿宝笑得像一只猫。看得人很想捏他两下,看看会不会“喵”两声。
许欣然一张俏脸早已被红霞覆盖,那是给气的。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到如此轻薄。
“哼,是不是口舌便宜,老娘听不出来吗?你这厮,你们和一群人,平素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今天才会这般嚣张。面对老娘,你们是这样,面对这个谁的姐姐,你们还不一样是这样?”
许欣然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喜欢展现自己男儿一般粗犷举止的她,性子上也有几分一般的女孩儿少有的直率。她的怒气一旦爆发出来,便不会给他人一点面子。
崔阿宝给训得像孙子一般。但他显示出了他从来没有过的好忍性,保持着笑容站在那里,并没有发怒,而是很无力地申辩道:“看来小娘子对在下的误会太深了,在下也无言以对,只希望小娘子能够客观公正地看待事情,不要被表象给欺骗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有了一种新的明悟。首先,眼前这两个小娘子,并不是随意可以猎艳的。崔阿宝的话,虽然也算绵里藏针,似乎暗藏着让小娘子莫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但总体上还是比较软弱的,更多的是讨好的意思,仿佛是在请求小娘子莫要追究一般。也就是说,崔阿宝对于小娘子的忌惮,也是有限度的。
崔阿宝的那伙帮闲这会子是心情各异。那两个倒霉孩子,一个直接打了崔阿宝,一个辱骂许欣然被崔阿宝痛扁,这会子算是都明白了原因,自然是追悔莫及,只差要去找块豆腐来撞死。至于那几个没有动手的,则是暗呼庆幸,其实他们也都是打算调戏许欣然的,不过是被别人抢了先而已,方才还后悔下手晚了呢,这会子只有后怕。
洛海他们这一伙人简直是喜出望外啊,没有比这更加爽的事情了。
本来嘛,他们和对方相斗正酣,而且渐渐支撑不住的时候许欣然她们忽然冒出来,算是给他们解了围。按照正常的斗争战略而言,打不过就逃,等待下一次机会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不是有人给发明了一个很艺术性的说法,叫战略撤退吗?说明这种事情很普遍。
可是,怎么说这围也是两位小娘子给解的,怎么也不好丢下她们独自“艺术”去。何况,天地会的宗旨本就是“天父地母,锄强扶弱”,如果连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不算弱者的话,这世上还有弱者吗?又要扶助谁去呢?
因此上,洛海等人一直守在旁边静候时机,一俟崔阿宝等人对许欣然和章九妹不利,就要立即上前营救。但出于实力的考虑,他们也没有一上来就动手。打了这么久,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在是需要歇歇了。
于是,他们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他们这算是明白了,这小娘子看起来虽是娇滴滴的,来头似乎完全不下于崔阿宝,否则以崔阿宝那种性子,怎么可能被训得像个孙子一样还不火冒三丈!
一干读书人都不是傻瓜,恰恰相反,他们的脑子都十分的灵活,纷纷以目光示意洛海,催促他上去落井下石。
洛海在不久的以前,还是一盏省油的灯,完全被崔阿宝等人随意欺压,甚至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那日柳纯的一番胡诌,居然误打误撞地让这个老实巴交的书呆子一夜之间清醒了过来,一个泥人楞给激发出了几分土性,变得强硬,然后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现在,既然有了这么好的对崔阿宝落井下石的机会,即使没有身边人的暗示,又岂能错过!他见到时机成熟,立即走出来,高声说道:“小娘子,莫要听崔五胖子胡说,这厮欺男霸女的事情,早已经是罄竹难书了,我们州学里面基本所有的同学都知道。就拿我姐姐来说,他只不过见过我姐姐一次,便纠缠不休。他这些天以来,对在下威逼利诱种种办法都使了一个遍,若不是在下苦苦忍耐,说不定都被他得逞了!在下也是实在无奈到了极点,才和这些同窗兄弟们一起站起来反抗。小娘子请想想,我们州学的学生,都是以读书治学为己任的,要不是被逼无奈,怎么会选择这种斯文扫地的方式进行抗争?”
“好,你不错!”许欣然对于洛海的所作所为十分赞赏,鼓励了一句,又转向崔阿宝道:“崔胖子,你怎么说?”
崔阿宝伤心啊。他今天这脸是接连被打,先是洛海,然后是自己的两个手下,再然后是许欣然,现在洛海那厮又跑出来打脸,这太欺负人了,不带这么玩的!他的心中早已下起了雨。可许欣然的问话还是要回答的,当下他苦笑道:“小娘子既然信他一面之词,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在这里,在下还是要强调一句,真的没有这回事,小娘子信也好,不信也好,真的没那回事!”
许欣然见崔阿宝到了这地步,还想要耍赖,更是怒了。她怒声道:“好,既然你说没有那回事,那好——”回头问洛海:“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在下的姐姐在主簿山上的洛神观出家,道号叫‘流风’。”洛海道。
听得“洛神观”三个字,章九妹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异色。许欣然也是极为诧异,很夸张地说道:“呀,洛神观!我说怪不得以你崔胖子的好色霸道,都不敢直接去马蚤扰人家女娃儿自身,而要通过她身边的亲人婉转入手呢!崔胖子,你可真是有本事啊,洛神观的人都想染指,不怕被捅出去,吃不了兜着走?”
洛神观其实并不算一座很大的道观,也在主簿山之上,在普度寺隔壁的一座山峰之上,相距不远。这个道观只有很少的几名道姑,其中有一对美女“青云流风”,在歙州绝对是家喻户晓。但这个道观绝没有因为美女云集而生出“怀璧其罪”的忧虑。因为这观中还有另外一位更加著名的人物——观主符佳仙师。
大唐以老子李耳为先祖,尊道教为国教,很多得道之人都是声望极高,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官府都是广受尊崇。这符佳仙师就是这样一位得道仙师。此人来历十分神秘,和歙州官场的关系十分的疏淡,就连对历届的知州,她也是不怎么理会的,因为她在朝中有不少的高朋好友。歙州的百姓对她则更是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很厉害,她长什么模样,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还是一个半老的徐娘甚或一个慈祥的老奶奶,没有人知道。至于她道法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能够腾云驾雾,上天入地,那更是众说纷纭,从没有形成过统一意见。
有这样一尊大神罩着,洛神观自然是无比宁静的,歙州官府宁可对它彻底放弃监管,也不愿做出什么冒犯这位大神的事情来。所以,洛神观是唯一没有官派观主的道观。至于观内的美女。莫说崔胖子自己,就算是他老子崔涤,也无法直接强求。
据说,本州的长史,武皇后的侄子郭信对于轻云道姑也十分的爱慕,但碍于她是洛神观的人,也只能是望洋兴叹,不敢采取强制措施。
因此上,崔胖子对流风道姑无可奈何,也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他虽然智商不高,但也没有脑残到敢跑上门去调戏洛神观的美女的地步。可是,他又不愿意放手,便在洛海的身上下功夫,目的就是想通过洛海把那个迷人的小道姑骗到山下来,然后想办法弄上手。小娘子就算吃亏,想来也不会蠢得主动捅出去,那样她固然不会被世俗世界所接受,在道观里面,恐怕也难以混下去。说不定,趁着她心中彷徨之际,还可以趁机俘虏她的芳心,让她彻底变成私房爱宠。
崔阿宝这份小九九,说白了就是想吃又怕烫,只是一直没有人揭穿他而已,现在被许欣然一口道破,他自然是难堪到了极点,那张胖脸好像烤熟了一般,成了酱色。他几次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办法说出自辩的话来,只好选择沉默。
许欣然见了,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又道:“崔胖子,老娘就在这里丢出一句话,以后我会特别在意那个流风道姑的有关消息,你最好祈祷她没事,若是我听说她出了什么不测之事,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这话的威胁意味已经是十分明显了,一点台阶都没有留给崔阿宝。洛海一帮人固然是欢欣鼓舞,崔胖子的那些帮闲也不由得暗暗咋舌,更加肯定了这位小娘子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一个个都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装死,一个也没有像平常一样出来维护主人的权威。
崔阿宝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变幻不定。最后,他一咬牙,道声:“走!”领着一帮人转身就走。
洛海在后面那个兴奋啊。今天这场麻烦,虽然最终不是由他解决的,但无疑他们“天地会”这个牌子从崔阿宝转身这一刻开始,算是竖起来了,从此以后,面对崔阿宝那一类的纨绔公子哥,他们再也不必害怕了。
“胖子,走慢点,你的鸭步不适合跑!”洛海幸灾乐祸地叫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洛海的喊声,崔胖子还真加快了步子。然后,他一不小心,跌了个“狗吃屎”。
风流和尚 第32章 谁是叛徒
更新时间:2012-06-08
赶走了崔阿宝之后,许欣然一看天色已晚,跌足喊道:“不好,要赶快回家,不然老头子又要喋喋不休了!”
她本来是要和洛海这帮人叙叙交情的。怎么说,大家都是爱好行侠仗义的年轻人嘛,她觉得自己和他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可惜,眼前时间实在是来不及,她只好匆匆地道了一声再会,急急忙忙地拉着章九妹走了。
却说崔阿宝回到自己的家中,气愤难平。本来今天他差点就要得逞了,只要拿下了洛海,他脾气再犟还有用吗?反抗失败对一个人的打击,往往比受欺辱本身还要大的。以前不好直接对他动粗,今天可是他先动手的,再怎么还手都不为过。
谁知道跑出来一个许欣然,一切的努力化为泡影不说,还丢了这么大的丑。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崔阿宝觉得自从懂事以来,他就不曾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每一想起方才的情形,他就要抓狂。
最后,他终于咬了咬牙,来到了他父亲的院子。
一向以来,崔阿宝都是不愿把自己的事情说与他父亲崔涤知道的。因为他父亲至少从表面上看,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瑕疵的人,长相、性格还有为人处世,都是出类拔萃的。毕竟,歙州长史郭信乃是当今“二圣”之一的天后武氏的侄子,身份非同小可,他家的管家也不是一般的官员所能比拟的,有太多的眼睛都在盯着这个位子,巴望着崔涤犯错,然后挪出位置来呢。
再者,崔阿宝一向以来,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在外面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了,基本就没遇见过什么挫折。他想要什么,他的帮闲、打手还有跟在她身边混的一些其他小纨绔们都能帮他取得。这也让他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向自己的老爹哭诉。
而如今,第一次终于还是来了,他酝酿了好一阵的情绪,才瘪着嘴来到了崔涤屋子之外,侧耳倾听起来。
不一会,崔阿宝的耳边响起了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他对这两个声音都是极为熟悉的,就是他的父母。
崔阿宝顿时兴奋起来。他这个家庭和柳纯家,可以说极为相似。他父亲崔涤平日里总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不苟言笑,虽然对儿子管束还算宽松,崔阿宝还是有些畏惧他的。母亲则相反,舔犊情深,对儿子可谓溺爱到了极致,有求必应。只是他这位母亲是一个很虔诚的佛教居士,平日里一直躲在一个幽静的小屋里吃斋念佛,就连崔阿宝这个儿子都难以见到她一面。
今天的事情,有母亲在,崔阿宝感觉成功的机会又大多了。他正在大喜,准备迈步进去的时候,蓦然又想起自己是来装可怜求援的,连忙又用手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掐了几下,直到快要被自己欺负得哭了,才满意地走了进去。
“咦,五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大概是母子连心的缘故,崔夫人对于崔阿宝的出现最为敏感,看见崔阿宝惨兮兮的样子,连忙问道。
崔阿宝连忙挤出两滴眼泪,把自己被同学欺负的“事实”向崔夫人倾诉了一番。他简直把自己说成了一个足球,每个人经过都要踢一脚,真是一把辛酸泪,满嘴荒唐言。
崔夫人一听儿子混得这么惨,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想想以前每次见到儿子,他都是快快乐乐的样子,自己以为儿子一直混得很好,也没有多管。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一切都是儿子为了不让自己伤心,装出来的……
老实慈悲的崔夫人那个泪啊,比儿子来得猛烈多了。然后,她好半天也没有看见丈夫有所反应,便怒了,回头向崔涤怒道:“崔涤,你这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儿子受了这等欺负,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本来是打算质问一下丈夫对于儿子照看上的失职,但想到自己也是一样失职,话便说不出口了。
崔涤很淡定地转向崔阿宝道:“五哥儿,最近给我消停一点,知道吗?莫要再给我惹事了,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说到最后,竟是声色俱厉!
崔阿宝委屈死了,他这可是哭诉啊,求援的,他觉得自己这番卖力的表演已经是足够出色的了,怎么自己的老子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吃这一套啊!他不禁想问:“你是不是我老子啊?”
崔夫人比崔阿宝更先发怒了,指着崔涤骂道:“你,你这惫懒货,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胳膊肘居然还往外弯,你,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和你没完!”
崔涤没有理会崔夫人,又向崔阿宝道:“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但我今天把你母亲叫来,就是打算当着你母亲的面和你说清楚,以后若再惹事,绝不姑息!”
崔夫人一看丈夫如此声色俱厉,不觉有些心虚了。她和崔涤虽然算不得和满,总是二十年的夫妻,对于崔涤的性子很清楚。若非出了很大的事情,崔涤不会如此失态。毕竟,崔涤长期做着的,一直是很能锻炼人养气功夫的活,这些年下来,用“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来形容,也是丝毫不过分的。
“老头子,出了什么事?”崔夫人问道。
“哼,这小子平日里欺男霸女也就罢了,竟然敢去惹‘青云流风’!”崔涤道。
“啊?!”崔夫人浑身一震,差点没有站稳。她虽是释门信徒,对于“青云流风”这四个字后面代表的势力,还是很清楚的,真惹上了洛神观,崔家还真是不一定有好果子吃。崔涤虽是郭信郭长史的管家,但管家就是管家,说难听一点也不过是一届家奴而已,和正主是没法比的。
“你,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啊……”崔夫人又哭了起来,这回不是心疼,而是害怕。
崔涤冷哂道:“这也罢了,他今天公然为难流风道姑的家人,居然被许家的小娘子抓个正着。这小子非但不虚心认错,还出言顶撞!”
“许家?哪个许家?”崔夫人神色又是一紧,满面都是紧张之色。
“还有哪个许家?不就是——”
崔夫人顿时脸色大变,不断弯腰下去,双手拍着自己的大腿,哀嚎道:“这可怎么办?同时惹上了洛神观和许家,就算是郭长史自己也难以招架啊……我苦命的五哥儿啊,都怪娘平日对你太疏于管教了——”
崔阿宝一听今天刚刚发生的事情,崔涤就已然得知,便明白自己的帮闲里面肯定出了叛徒,狡辩已经无用了,只有利用母亲对自己的溺爱先求脱身再说了。当下,他走上前一把抱住崔夫人,哭道:“娘亲,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救救孩儿啊,一定要救救我,以后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呜呜……”
崔涤看着眼前这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道:“好了,都不必这给我演戏了,配合的倒是很好!今天这件事,你还算是没有真正惹上洛神观,符佳仙师也不可能找咱们家的麻烦。至于那许家……你的态度倒还算是恰到好处,给足了面子的同时,也没有显得太过谄媚。从长远来看,咱们和许家,终究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
崔阿宝听得一阵庆幸,知道今天的事情基本算是过关了。至于以后……他父亲崔涤要管理偌大一个郭家,很忙的,又怎么管得了自己的事情呢?
不想,崔涤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蓦然变得声色俱厉:“我等下回给你做一个作息时间表,从今天开始,以后半年内,你就按照这个表做,如有一天没有达到表上的要求,我打得你皮开肉绽!”
这话不但让崔阿宝吓得面无血色,崔夫人也是满脸不忍之色,劝道:“孩子已经知错了,而且这不是没有惹出祸事来吗?你又何必如此苛责?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你蓦然之间加以这样的重压,他哪里受得了?”
崔涤冷然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若非你一直阻挠,我早就想好好管管这小子了!这小子现在在外面一天比一天无法无天,长此以往,肯定闯出大祸。今天我从郭长史那里得知,朝廷最近要派覆囚使下来,要是在这种时候惹出什么事情,闹到朝廷里,谁也救他不得,说不定还要连累郭长史!”
大唐立国之后,有感于东汉末年以来,地方官员权力太大造成的割据局面,经常会派一些使臣到下面来巡视,主要是了解和监督地方上的行政,防止地方上出现土皇帝。这覆囚使就是其中一类使臣,主要是巡查地方上的刑事案件。覆囚使到了地方之后,一般会复审一些地方上的重案。如果在覆囚使巡视期间,地方上恰好发生重案,自然是对于地方上政绩考核很不利。
崔夫人一听这话,也就不敢多言了,只是怜惜地摸着崔阿宝的头。
崔阿宝的眼珠子却在不住地乱转,他的心思早已不在眼前这里了。他恼火啊,若非“叛徒”的出卖,怎么可能落到这般地步?以他的性子,要他日复一日循规蹈矩地过日子,真不比杀了他好多少。
那个叛徒到底是谁呢?他心中暗暗发狠:“若是被我揪出来,我撕了你!”
风流和尚 第33章 酒和女人
更新时间:2012-06-08
次日一早,智宁再次早早找到柳纯和无色,对他们的工作大加赞赏。昨天一天之间增加的柴火,可是比以往半个月都毫不逊色的,这种效率,让老和尚浑身每个细胞都洋溢着欢快。
这老和尚作为一个领导,其实是很可爱又很不合格的。说他可爱,是因为他对下面的人怎么做事情一概不管,完全放手。就算你天不去干活,只要保证柴房里有足够的柴火,就没有问题。说他不合格,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要是每个领导,都只是每天检查一下业绩,其他啥都不管,那领导岂不是太好当了吗?
柳纯和无色谦虚两句再次上山,放下前一天晚上在果园和伙房“取”来的吃食,开始干活。干不多时,许欣然和章九妹果然如约而至,这让柳纯略略松了一口气。说到底,柳纯还真是有点担心许欣然不来了。毕竟,许欣然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而且又是女子,对于行猎这种事情,未必有那么大的兴趣,临时改变决定很正常。
许欣然看见柳纯也是极为高兴。这个年轻的和尚,在她的心目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能干不说,主要是热心,愿意帮忙又不求回报。而章九妹见了柳纯,态度则是和许欣然截然相反,横眉怒目的,仿佛柳纯欠她很多钱一样。好在,柳纯对于章九妹的态度早有心理准备,大家都是聪明人,谁都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算了,美女脸色再难看,也遮掩不住某人j谋得逞的喜悦。
看见许欣然果然带了锄头、捕兽夹等干活的家伙,柳纯又是一番违心地表扬:“小娘子准备得真是齐全,要是我来准备,准定要丢三落四。”
许欣然一点也不觉得柳纯这话是刻意的恭维,只觉得这个小和尚很客观、很善于捕捉别人发现不到的事实,实在是睿智得很。她把柳纯的这番话照单全收,完全没有想过,其实这些工具,都是昨晚柳纯叮嘱她带上的。
然后,柳纯便领着许欣然四处去挖坑。
这打猎挖坑,其实还是很有学问的,不管是装捕兽夹还是挖陷阱,都需要一定的经验,而柳纯无疑就是具备这种经验的人。
柳纯和无色昨天晚上早已商量好了,如果许欣然来了,柳纯的最重要工作,就是配合她,不管是三陪还是五陪,就算是献上肉体和青春,也要把这位女大神给伺候好。在这等时候,平日里一本正经高谈什么女色祸人,佛门弟子要四大皆空的无色,却表现得无比的开明,仿佛前一刻还被他斥为“红粉骷髅”的两位小娘子转眼变成了女菩萨一般。
挖陷阱的要诀,就是要通过猎物的粪便,来确定猎物经常的应走路线,然后在它们最常经过的地方开挖,或者装上捕兽夹。对于是挖陷阱,还是装捕兽夹,又要抉择了。捕兽夹能对付的,只是兔子、獐子、野鸡一类的小型猎物。对于野猪、黑熊、野鹿一类的大型猎物,还是要靠陷阱。而且一些小型的陷阱都未必有用。
不知不觉间,柳纯和许欣然钻进了深山里面。今天,许欣然和章九妹身边,都没有带上昨天那华而不实的弓,许欣然只带了柳纯的弹弓,而章九妹则是赤手空拳。
三个人在深山里面走了一圈,终于挖了几个陷阱,并且把捕兽夹通通装好。许欣然对柳纯又越发的敬佩,拍着柳纯的肩膀道:“小和尚,你不错,你认屎的功夫不错嘛,看起来是个打猎的老手哦,说,你是不是不戒荤腥的?”
柳纯郁闷得要死,什么叫“认屎的功夫不错”,这话是怎么听怎么别扭啊。柳纯不能反驳说自己认屎功夫不行,但你也别特意强调这一项吧,其他本事怎么不说说?
当下,柳纯玩笑之心顿起,阴森森地凑近许欣然,摆出色授魂与的样子,贱兮兮地笑道:“那是自然,你不知道贫僧有个外号,叫‘花和尚’吗?贫僧不但不戒荤腥,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也是不戒的!嘿嘿嘿!”
不想许欣然非但没有像柳纯预想的那样尖叫着跑开,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酒吗?”
柳纯差点崩溃。他只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两个字在他的耳边不住地回荡:“酒吗?酒吗?酒……”
很久以前,他就开始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天真”二字存在,胡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过于偏执,而今天,许欣然让他对这世间的感官,一下子被扭转了过来。
原来,这是个有爱的世界啊!
“咦,小和尚,你怎么了?说起酒你就傻了,看来被我猜中,你真是个大酒鬼哦!”许欣然像个不住地摇晃梨树,想把梨子摇下来的孩子一般,摇动着柳纯的身子。
“唔——”柳纯如梦方醒:“我只是慨叹,小娘子你太聪明了,一猜就中。哎,‘既生瑜何生亮’,世上有了小娘子这样的人,要我以后…怎么还有生活下去的动力啊?这一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