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泼妇?泼妇也比你身边的狐媚子能上得台面!赶紧带着你那小贱蹄子滚回她那马蚤狐狸窝!别给我在凉月面前丢人现眼!免得脏了旁人的眼!”
丁员外这才注意到丁夫人旁边还站着个苏凉月,顿时也觉着有些尴尬,但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对苏凉月说:“苏二姑娘既然来了府上就无需客气,”又看向丁夫人,“你陪着苏二姑娘用膳吧,我还有应酬要出府一趟。”说着就带着那白莲花出了门。
丁夫人见丁员外出了门,就又招呼着苏凉月坐下来用膳。苏凉月见小胖坐在那儿默默无语,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连带着对他往日最爱的吃食也好似没了胃口,顿时就有些心疼他。她想着这丁夫人日日忙着整治那白莲花,又要跟丁员外争吵怄气,而丁府现下这样的境况对小胖这个孩子肯定也是颇有影响。随即就跟丁夫人开了口,“归鹄在家日日都念叨着小胖,反正私塾最近也开始冬休了,不若让小胖同我一道回苏宅里住几日,正好他跟归鹄两个孩子也能作个伴儿。”
苏凉月又看了看还未回应的丁夫人,心知她为何有些犹豫,就有说着:“你也不必担忧他俩会凑在一块儿就只顾着玩儿,虽是冬休了,我每日也都会监督着归鹄在家读书练字,”她又看着旁边的小胖,“再说小胖之前不是也想跟着姐姐学算术吗?住在姐姐家里姐姐便能每日都教导你算学了。”
小胖一听这话就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家娘亲,丁夫人见自家儿子这样,又想了想府里最近的这些腌臜事儿,便笑了笑,“那就麻烦凉月你照看他一些时日了。等过些时候,我把那狐媚子送去了庄子上,我再把他给接回来。”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最是喜爱小胖这孩子,既懂事又听话,他能跟我回去我跟归鹄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胖见自家娘亲点头答应了,瞬时就眉开眼笑,也随即胃口大开,欢欢喜喜的用起饭来。
用完了午膳,丁夫人就让丫鬟去给自家儿子收拾几件衣服好带着去苏宅,她想着苏凉月今日既是诚心诚意的帮着自己出主意,又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家儿子,心里便又对她更亲近了几分。在苏凉月带着小胖回苏宅的时候,她又让人取了些补品过来让她带着回去,苏凉月推诿不下,只得带着小胖提着补品,这才又出了员外府。
小胖一路都高高兴兴的拉着苏凉月叽叽喳喳的说些小孩子的趣事儿,又见他看着街边的小食档咽了咽口水,苏凉月自是哭笑不得,就又掏出早上吃早点后剩下的碎银子,给他买了些小食。
苏凉月带着小胖回到苏宅之后,却只见家里只有何妈一人在院子里,就问了问自家弟弟的去向。
“今儿云林书院开始冬休了,隔壁怀瑾那孩子就带着观言回来了。鹄哥儿一听说他季大哥回来了,早上一起身便去了隔壁季宅,就连午膳都是在你季大娘家用的,这不现在都还在那儿不舍得回来嘛。”听何妈提到季怀瑾,苏凉月就想起早上向他借银子的事儿,又跟何妈提了小胖要来家里小住的事儿,让何妈把小胖带的衣物给收拾出来,转而又对小胖说:“小胖,你先跟着何妈去屋里休息休息,吃些糕点,我去隔壁把归鹄给叫回来。”小胖听罢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又跟着何妈去了屋子里。
苏凉月也进了自己的屋里,拿起她早上出门时忘在妆奁旁的荷包,就准备去隔壁季宅把钱还给季怀瑾。
被丫鬟领着进了季宅的院子里,苏凉月就见季怀玉跟苏归鹄两人在说说笑笑,而季怀瑾则坐在石凳上看着他们两人,脸上还带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意,她不禁暗自感叹,这季怀瑾还真是生了一副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上好容貌。
“月月,你怎么来了?”季怀玉最先看到苏凉月。
季怀瑾也忽的转过头,目光正好与苏凉月遇个正着。苏凉月也有些尴尬,偷看季怀瑾还被他给发现了,真真是美色误人。
“我来叫归鹄回家,”苏凉月这才看向自家弟弟,“小胖要在咱们家小住一段时日。”
苏归鹄听得小胖能在自家小住,瞬时就眉开眼笑,“真的?”
“嗯,他现在人已经在咱们家里了,你快回去陪陪他。”
苏归鹄又跑到他季大哥面前,“季大哥,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带着小胖来找你玩儿!”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见自家姐姐仍旧立在原地没跟上来,“姐姐,你不回去吗?”
苏凉月想着银子都还没还,“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就回。”
苏归鹄听了也不多问,就急匆匆的往自家院子走。
苏凉月挪着步子走到季怀瑾面前,把手里装着银子的荷包递给了他,“诺,这是还你的银子。”
苏凉月见他不但没接她的荷包,甚至好像还有些脸红,心里就有些疑惑。此时就连一旁的季怀玉面对自家好友的这番行为都有些诧异,“月月,你你你你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凉月不以为然的说:“还钱呀,今早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银子,正好在半道上碰见你哥哥,就跟他借了银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季怀玉忽的长出一开口气,“月月,你真的只是还银子?那银子在哪儿呢?”
苏凉月瞥了她一眼,“自然是放在荷包里了呀,不然还能在哪儿!”
“你知道你送荷包给我哥意味着什么吗?”
苏凉月一听这话,也忽的就想起了尼玛这是古代呀,女子送男子荷包就表示着对人有那方面的意思,她现在送季怀瑾荷包的这种行为,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根本就是明晃晃的示爱!
“靠!”苏凉月在心里骂了一声,只见她面前的季怀瑾也脸红着有些不知所措,她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呵,我,我这就把给银子拿出来。季怀瑾你,你别误会呀,我没那种意思。”
季怀玉忽然不怀好意的笑道:“那种意思,是哪种意思呀月月?”
苏凉月嘟了嘟嘴,“就是这不是倾慕于你哥哥的意思!”
苏凉月这话一出口,只见季怀瑾不仅脸红,就连耳尖都红了,季怀此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说嘛!月月你怎么可能给我哥哥送荷包,你要是哪天真给我哥哥送个荷包再跟他表明心意,我就把粉蝶轩所有的胭脂水粉,每样都买一份送给你!”
若是此时的季怀玉知晓打脸这个词,估计今日是打死她她都不会说出这种话的,然而在她身体力行的体悟了祸从口出这个真理之后,那时的苏凉月已把她送过去的粉蝶轩里几十上百的各种胭脂水粉护肤品都给试了一遍,而季怀玉则躲在她的闺房里一遍又一遍的为自己逝去的大半年的月例银子心伤抹泪。
苏凉月这才有些尴尬的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递到季怀瑾手上,指尖还不小心的擦过了他的手心,她的指腹上也感受到一阵光滑的触感,苏凉月又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下,见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煞是好看,又暗自感叹到,这人不仅脸长得好,就连一双手也生得白皙修长,皮肤好得都快赶上自己这个所谓的大美人儿了。
苏凉月又笑吟吟对他道了声,“谢谢。”
季怀瑾忽的一笑,“不必客气。”
两人这番再简单不过的对话却听得季怀玉在一旁连连感叹,“月月,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你居然会跟我哥哥道谢!”
苏凉月听了就瞪了瞪她,“我怎么就不能跟你哥哥道谢了,要不是你哥哥借了银子给我,我今早说不定还吃不上鸡汤馄饨和肉包子呢!”
“你还真一早跑去城北吃馄饨了呀?”
“那是当然!我可不像你,每日定要睡到将近午时才起身。”
一旁的季怀瑾听了这话,也想起了自家妹妹冬日里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习惯,忽的就觉着有些好笑,只听季怀玉有些气乎乎的说:“你今儿个还不是为着一碗馄饨和几个包子才起得那么早,平日里还不都跟我一样。”
“呵呵。”季怀瑾显然是被季怀玉的开脱给逗笑了。
苏凉月见他的脸上又露出笑意,瞬时不知为何被他这笑晃得眼前一花,又听得他的轻笑声,心里就又忽的浮现今早刚巧遇见他时,她有过的那种刹那间的悸动。苏凉月不敢在此时细想自今日见过季怀瑾之后,自己心里出现的种种前所未有的别样情绪,只想着赶紧回去,回去了不见到他或许就不会再这样了。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跟季怀瑾和季怀玉道了别。
苏凉月身后的季怀瑾望着她的背影,只觉今日的苏凉月跟以往的苏凉月很是不同,不再对他露出那种不耐烦的神情,也不再见到自己就不愿意开口说话。季怀瑾随即摇了摇头,也不再深究苏凉月此种变化的种种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
☆、第11章
自前几日苏凉月发现自个儿只要一面对着季怀瑾心里就会忽的冒出些别样的诡异情绪之后,她这几日就不太愿意去季宅串门了。就连季大娘和季怀玉好几回遣了丫鬟过来邀她过去喝茶闲谈,她都借口因着家里多了个小胖,她怕何妈一个人忙不过来,通通都给回绝了。正好闲来无事,她就待在宅子里监督着自家弟弟跟小胖读书写字,顺带着教导小胖的算学,她也每日都给这俩孩子做些他们喜欢的菜式与糕点,小胖自然是餐餐都吃得眉开眼笑,还日日跟着苏归鹄凑在一起除了读书就是玩游戏,直说住在苏宅比待在他自家府里有意思多了。
今日苏凉月正在书房里给小胖讲解算学,就听何妈说萧宅遣了人过来了,苏凉月便去了正厅,就见到了萧洛灵的丫鬟小竹。小竹见着苏凉月就先行了个礼,然后双手恭敬地递给她一封帖子,“苏二姑娘,这是我家姑娘让我给您送来的邀您明日去梅园一道赏梅的帖子。”
苏凉月笑着接过了帖子,“给季宅的帖子你家姑娘可是让人给送去了?”
“奴婢这次出门便是给您和季宅送帖子的,奴婢想着先给您送来了再送去季宅。”
苏凉月听了这话就打开帖子看了一下,只见请帖里的字气韵生动,她略有疑惑,“你家姑娘这字怎得突然写得这般好了?可是近日在家苦练过?”
那小竹笑了笑就答道:“这哪是我家姑娘写的,这是我家公子昨儿个写的。”
苏凉月心道,怪道这字与之前自己见过的萧洛灵的字不甚相同,“没成想你家公子冬休了却反倒在家帮着你家姑娘写字了。”
小竹听了这话却是冲着苏凉月笑道:“二姑娘您可是误会了,我家公子还就只帮着我家姑娘写了一封帖子,就是给您送来的这封。”
苏凉月却没作他想,只认为因着苏萧两家是故交,而自己与萧子昂姐弟俩是青梅竹马,感情定是胜过旁人,因而这萧子昂才想着给她写了这封帖子。
“替我多谢你家姑娘公子,就说明日我定会按时赴约,”苏凉月又笑说:“让你家姑娘可别忘了先把好茶好酒给我备上,不然我到了什么都没见着,可是会恼她的!”
“为着二姑娘您能赴约,我家公子与姑娘定是会早早就备好茶水与酒席在梅园里侯着您呢!”
小竹又与苏凉月说了几句话,就告退说自己还要给季宅送帖子,苏凉月就让她赶紧过去,免得时辰晚了萧洛灵那边还见不到她去回禀。
过了会儿,苏凉月就见季怀玉兴冲冲的来苏宅找她,又听她说着:“月月你肯定也是收到灵灵让人送来的帖子了!”
“也是今儿个才收到的。”苏凉月就问她:“我看那帖子上写的时间是明日巳时二刻,你可知从咱们这儿到梅园须得用时多久?”
季怀玉略微思索了下,“梅园就在城郊长宁湖那儿,虽则离咱们这儿倒不是很远,但现下成日里都在下雪,路定是不好走,我想咱们坐马车过去至少也得个把时辰吧。”
苏凉月想了想,“听你这么说,想来咱们辰时初就得出门。”
“嗯,我想也是。那我等下回去就跟我哥哥说,让他吩咐宅子里的马夫明日辰时初就在院子外侯着咱们,明儿个咱们一道过去。”
苏凉月现下虽不太想跟季怀瑾碰面,她怕自个儿一见着他心里就又是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个不停,但又想着即使不同去,到了梅园也还是会见着的,便也点头答应了季怀玉的提议。接着季怀玉又跟她商量了下明日要穿的衣物和要戴的首饰就回了隔壁季宅。
到了晚上,苏凉月躺在床上准备就寝的时候,想了想自己明日会见到季怀瑾的事儿。虽她心里仍是有些抗拒,但她自认从末世一路走过来的自己并不是懦弱胆小的人,既然自己不明了为何独独在面对季怀瑾的时候会产生那些让她无法压制下的别样的情绪,就想着明儿个再见了他之后,自个儿定要把这个中缘由给弄清楚了,长久的回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卯时二刻,天还未亮,苏凉月就起身把灯点亮了,何妈知晓她今儿个一早就要出门,也是早早的起身给她准备了热水和早膳。苏凉月洗漱后又用珍珠膏与珍珠粉化了个淡妆,再绾了个随云髻,插了支嵌了珍珠白玉和几色萤石的银步摇,戴了对流苏翡翠叶的耳环,又在额上贴了几片红色的花钿,更衬得她整个人越发娇俏明艳。
等用完早膳,苏凉月就拿食盒装了些糕点,她昨日想着今儿个路途不好走,就担心自己和季怀瑾兄妹在马车上待得久了会腹中饥饿,昨晚便做了些糕点,想着今日出门的时候正好给带上。
她刚走到季宅大门口,就见季怀瑾身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长衫外又披着一件藏青色的斗篷,正独自拿着折扇立于马车旁。季怀瑾见苏凉月走了过来,就对她笑了笑,“凉月快上车吧,怀玉已经在马车上了。”
听他这样说了,苏凉月便知晓他现下站在这儿原来是为着等她,心下忽的就有些说不出的喜悦。她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转身提着裙脚,扶着马车就正要踏上去,却见旁边伸过来一只十指修长的手,她想着,此时她身后的季怀瑾是想扶她一把吧,便低下头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然后毫不犹疑的把自己的手覆上了他的手掌,她又觉着他的手掌有些冷冰冰的,想来是方才因着站在外面等她而吹了冷风的缘故。
苏凉月双脚踏上了马车,心里又有些不舍的松开了他的手,却又忽的转过身看着她身后季怀瑾,又把自己手里的莲纹铜胎掐丝珐琅手炉递到他手上,他见她看着自己愣了一下,便笑吟吟地对他说:“你的手有些凉,拿着这个正好可以暖暖手。”
季怀瑾此时却回想着刚才苏凉月扶着他手掌时他感受到的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又此时她说出口的话,见她关切的看着自己,他就又看了看她递到他手里的那方手炉,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苏凉月掀了帘子进了马车,就见内里宽阔的马车上,处处都铺着厚厚的软垫,软垫上还放着几张锦被,中间还摆着一方小桌,小桌上摆着些干果蜜饯和一壶茶。
季怀玉跟苏凉月招了招手,“月月,赶紧过来坐。”
苏凉月坐到了季怀玉的右手边,就从她提的食盒里拿出几碟自己昨晚做的点心摆在了小桌上,这时季怀瑾也刚好进了马车,坐到了苏凉月的对面。
季怀玉一见这几碟样式诱人的点心便知是自家好友自己做的,她平日在苏宅里也吃过几回。这时就伸出手拿了一块压了花形的紫薯山药糕尝了起来,只觉这糕点入口绵软,又带有紫薯和山药的香甜,随即就笑嘻嘻的开口赞叹道:“月月,你的糕点真是越做越好了!”季怀玉想着让自家哥哥也尝尝这糕点,就看向他,“哥哥,快尝尝月月做的糕点,味道可好了!”又瞧见自家哥哥手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手炉,“咦,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拿了个手炉呀?怎得也不给我拿一个?”
苏凉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季怀瑾,见他听了季怀玉的这句话就有些局促,耳尖也有些红,她有些好笑的想着,这季怀瑾竟然这么容易害羞,又见他不知如何开口,便跟季怀玉解释道:“这是我刚刚借给你哥哥的。他方才在马车外吹着凉风等着我,我心里过意不去,便把这手炉给他了,想让他暖暖手,不然他要是因为等我而着了凉,怀玉你指不定会如何恼了我呢!”
季怀瑾见眼前言笑晏晏替自己给自家妹妹解释的苏凉月,只觉今日的她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不由的伸手拿了桌上的一块椰汁桂花糕尝了一口,只觉着这糕点跟他以往吃过的糕点都不太一样,有椰汁的甜味,又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就不知不觉的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季怀玉见此便对苏凉月说:“月月,你看你做的糕点连我哥哥都喜欢吃!我哥哥他素来喜爱甜食,但又对糕点万分挑剔。有时不是嫌糕点腻了就是嫌味道太过普通。没想到你做的糕点倒是合他的胃口!”
苏凉月听了季怀玉的话,心里就有些窃喜,又看着他专注品尝着糕点的样子,就感叹道,人若是生得好看,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最平常的饮茶用膳,组合在一起,都似是一幅让人见了会心生愉悦的画。苏凉月心想,若是让他看着这样的画面哪怕是一整天,她都不会丝毫觉着无趣。
苏凉月见季怀瑾仍旧默默无语,就有些想念他那温润如玉煞是好听的声音,自是不愿再让他这样沉默着,随即便问他:“季怀瑾,你觉得我做的这糕点的味道如何?”
季怀瑾笑看着她,“味道很好,”说完又见眼前的苏凉月好似还在静待下文,只好又开口道:“口感清爽,入口香甜。”
季怀瑾见她听了自己这话,瞬时粲然一笑,整张小脸说不出的娇俏明艳,又见她用一双清亮的美眸专注的看着自己,刹那间,好似自己也能在她的眼里窥见此时自己的模样,他忽的就竟然有些心痒难耐,只得干咳了一下侧过头不敢再看她。
苏凉月见他这样,心知他定是又害羞了,也知自己这样直直看着他的行为有些失礼,可还是忍不住不去看他。她不是没见过容貌好看的男子,譬如自家哥哥苏归鸿,再如那见过两次的张昆宇,尤其是前生记忆里的的萧子昂,容貌更是生得与季怀瑾不相上下,可以往她对着他们也从未犯过花痴,更从未有过对着季怀瑾时,那种想要时时都看上一两眼的想法。她自那日在街上见到给她递过伞的季怀瑾之后,她不知为何就认定他似是不同的,至少在她看来是不同的。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她竟然舍不得把他与旁人作比较,因为她想着即使旁人再好,那也不是季怀瑾,也都不会是那个站在雪地里递给她一把伞,又叫着她名字之后,关切的问她是不是伤着脚腕的那个人,而那个人,只能是季怀瑾,这世间里对她而言,独一无二的季怀瑾。
苏凉月在这一刻经历了心中的百转千回之后,终于领悟到,她大概是喜欢上,甚至是爱上季怀瑾了。她过去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爱上另外一个人,可她现在才明白,爱上一个人有时候真的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人的感情最善变,却又最牢靠。有些人一辈子都未曾付出真心,而有些人只不过多见了一眼,此后便是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我还在码字~
☆、第12章
因着下雪天去梅园的路不好走,马车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了梅园外。苏凉月一路靠着车里的软榻小睡了一阵,下车的时候还是被季怀瑾给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尴尬,赶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生怕自己方才睡觉流了口水在他面前损了形象,又见自己身上被盖了一方锦被,她猜想着应该是他给她盖上的。
季怀瑾见苏凉月醒过来时,微阖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然后又用帕子慌忙的擦着嘴角的模样,顿时就觉着有些好笑,又觉着她有些可爱。
苏凉月理了理发丝,掀开帘子准备跳下马车的时候,却见季怀瑾又朝她伸出了手,她瞬时对他莞尔一笑,覆着他温热的手掌就下了马车,她又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把手炉给了他。
“凉月,把手炉给拿上。”
苏凉月这时就见身后的季怀瑾把手炉递给了她,而她还没来得及跟他道谢,就被季怀玉兴高采烈的给拖拽着往梅园里走。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目光却正好与他相遇,就随即对他笑了笑,立时就见他眼神有些慌乱,她便又狡黠的别过脸去。
她知她此时对着季怀瑾的种种作为,都暗含着些许故意的勾引。她深知世间最苦的便是求而不能,爱而不得。因此她不愿在好不容易遇到了另自己心动的人之后,再去接受一个得不到回应的结局。她爱上了他,即使抛下矜持,也要千方百计的引诱、处心积虑的勾引,让他某日,也能给予她同等的爱。
苏凉月三人刚踏进梅园,就见一小厮走了过来,见到她们身边的季怀瑾,就谄媚的笑道:“小的见过季大公子、苏二姑娘、季二姑娘,萧公子与萧姑娘已经在前头的亭子里等候诸位多时了,小的是奉命前来给您三位领路的。”说罢就带着他们三人往前头院子的亭子里走去。
一到冬日,梅园里就呈现出一幅万千梅花齐齐盛放,美得不可方物的景致,因而每年冬日,长宁县的各家各户都爱到梅园里订个雅间赏花听戏,或是在亭子里喝茶赏梅,烤鹿赏雪。
“咱们的苏二姑娘跟季二姑娘,还有咱们的季大才子,可终于是被我们姐弟俩给盼来了!”苏凉月三人刚一走到亭子里,就见到穿了一身红裙的萧洛灵起身迎接他们。
苏凉月听了萧洛灵的此番打趣,就笑着说:“我们这不是来了嘛!小女子这就给咱们萧姑娘行礼赔罪。” 她还真就半真半假的给萧洛灵俯了俯身行了个礼,又对萧洛灵说:“礼我可是行完了,这好酒好菜你可是给我们备好了?”
萧洛灵听了这话,就看向她嗔怪道:“啧啧,好不容易见着你给我行回礼,原来是巴巴等着我准备的好酒好菜呢!”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我这一礼是白给你行的?”
此时萧洛灵身后的萧子昂也走了过来,与季怀瑾拱了拱手,相互见了个礼,又满含笑意的对看着他旁边的苏凉月,“月月,你我可是多日未见了。”
苏凉月这才注意到萧子昂,见他身着一身象牙白的长衫,身材修长挺拔,随即就笑了笑说:“我不仅与子昂哥你多日未见,还与萧伯父萧伯母都许久未见了。今日咱们见了面正好聚一聚,改日我再到萧宅探望萧伯父萧伯母。”
萧子昂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甚,“哪日你有空,我派人到苏宅接你便是,家父家母都已从风洲县归来了,近日也说很是挂念你同苏大哥与归鹄。”见苏凉月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才又招呼众人一同坐下,侧过身却恰好瞥见自家姐姐眼里的揶揄。
萧洛灵与萧子昂姐弟坐在了一起,萧子昂身旁坐的是季怀瑾,而苏凉月与季怀玉则坐在了萧洛灵身侧。
亭子正中驾着个烤鹿肉的炉子,每人座位旁又都分别摆着个供人烤火取暖的炉子,因而众人虽是坐在四面通风的亭子里,也并不会觉着冷。反倒是在亭子里坐着,既能烤着鹿肉,又能赏梅赏雪,苏凉月对这种附庸风雅又能解决口腹之欲的事儿自然是爱极了,随即就夹了几片鹿肉放在炉里的架子上开始烤了起来。
萧子昂挨个儿给几人倒了一杯酒,又笑着招呼他们,“大家尝尝,这是十年的陈酿梅花酒。”说着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季怀玉也当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却给呛了一下,季怀瑾见此就皱了皱眉,“怀玉你平日少有饮酒,这陈酿容易醉人,你少饮一些。”
季怀玉身旁烤着鹿肉的苏凉月见状也说着:“是呀是呀,平日里就甚少见你饮酒,你今日还是少喝点,我可不想等会儿还要带着一个醉酒的丫头回去!”说着又往她碗里夹了几片刚烤好的鹿肉,“来来来,你少喝点酒,多吃点肉!”
季怀玉随即不服气的对自家哥哥和苏凉月吐了吐舌头,然后便夹起碗里的鹿肉开始吃了起来。
苏凉月跟着就把烤好的鹿肉夹了几片给萧洛灵,又放了几片到自己碗里,用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被烤得金黄的鹿肉,沾了点梅园里独有的加了梅花再用辣椒等香料调制的酱料,一入口只觉肉的香味和带了点梅花香的辣味,瞬时在嘴里蔓延开来,随即就感叹道:“实在是太美味了!”
桌上的几人见她吃个鹿肉就一副万分陶醉的模样,皆被逗得笑了起来,就连季怀瑾见了她这副有趣的模样,都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萧洛灵此时笑看着苏凉月,“哈哈哈,苏二,你怎得看上去像几年没吃过肉的样子?”
苏凉月随即反驳道:“你懂什么!即使我日日吃肉,餐餐吃肉,也都不是我现在这个时刻所吃的肉。每一餐肉都自有他独特的美味!”
“得得得,就你吃个肉还这么多歪理儿!在这吃食上面,我还真是说不过你!”
萧子昂见苏凉月吃得这般高兴,也不禁胃口大开起来,又对她说:“月月,你若是以后再想吃这烤鹿肉,我可以随时都让人过来梅园先订好位子。”
苏凉月听了这话就觉着这竹马对自己还真算是不错,“好啊,下次咱们几人也可再趁这梅花盛放的时候再一道过来聚聚!不然等这冬天过完了,梅园里也就没这么好的景致了。”苏凉月此时又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季怀瑾夹了片鹿肉,沾了点梅花辣酱放进嘴里之后,脸色就瞬时变得通红,又听他细微的咳嗽了几声,她立时就给他递过去一杯茶,又有点急切的问他:“季怀瑾,你吃不得辣吗?”
季怀瑾正喝着她递过去的茶,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季怀玉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自小就吃不得辣,你该不会是忘了你小时候还往他的茶水里加过辣椒油吧!”
苏凉月听了这话就有些羞赧,想了想就对举起酒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说:“季怀瑾,对不起,我听怀玉说了,我以前做过许多捉弄你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千万别怪我好不好?”又忽的笑嘻嘻的看着他,“不如你现在喝了这杯酒,我们就一笑泯恩仇吧!”
季怀瑾见了她这幅有些楚楚可怜又有些可爱的模样,不由得就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她笑了笑,就一饮而尽。
苏凉月见他喝了酒,这才又高兴了起来,便又拿起酒杯兀自饮了起来。一旁的季怀玉和萧洛灵见了方才的场景都觉着有些好笑,只萧子昂细瞧了苏凉月与季怀瑾二人之间的互动,眼里就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神色。
季怀玉又同萧洛灵讲了些许以前她哥哥被苏凉月捉弄的事儿,把萧洛灵听得大笑起来,又对身旁的苏凉月说:“苏二,没想到你捉弄人的本事跟你对吃食的讲究比起来,也还真是不相上下!咱们季大才子还真是大度,次次被你给欺负了都还不与你计较!”
季怀玉也跟着起哄,“是呀月月,以前我哥哥暗自为你忍了这么多委屈,你可得好好补偿他,对我哥哥好点儿!”
季怀玉这话听起来着实有些暧昧,季怀瑾听了耳尖就有些红,就对自家妹妹呵斥道:“怀玉,不许胡说!”
反倒是苏凉月听了这话,笑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开口,“季怀瑾,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季怀瑾听了就有些局促的不好意思去看她,自然也没发现她眼中的狡黠之色。
而苏凉月身旁的萧洛灵见此却颇为担忧的看了看自家弟弟,见他神色有些黯然,也暗自叹了口气。自家弟弟的心思,身为姐姐的她最是明了不过,她虽也希望自家弟弟能得偿所愿,也不想见到他在这事儿上日后落得个伤心难过的结局,可感情的事情向来由不得人,更是勉强不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规劝他不要太过执着。
等他们几人在亭子里用完了烤鹿肉,就又过来了一个小厮,领着他们移步去了梅园正厅二楼的雅间。梅园的正厅一楼有一个戏台,台上时常都有戏在上演。此时一楼正厅里坐着用饭的客人们也都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的谈论着。
苏凉月几人到了二楼雅间,就见雅间里的宴席已经摆好了,且桌上的每道菜式都还跟梅花有点儿关联。苏凉月和季怀玉则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她们两人都正想瞧瞧楼下今日上演的是哪出戏。
苏凉月几人说说笑笑的用着膳,她又时不时的瞧下那台子上演的戏,看了些许时候才明白,这出戏原来讲的是某个村子里有一位有着克夫之名的年轻貌美的寡妇爱上了村里俊俏的一位翩翩公子,但奈何她自觉身份卑微配不上那位公子,便日日暗自垂泪,最后看着那公子娶妻生子之后,就郁郁而终,但死后仍是不肯投胎,化作孤魂日日跟着那位公子,直到某天被道士发现之后被打得魂飞魄散的凄惨故事。
萧洛灵在一旁有些哀其不幸,“这女子着实可怜,为了一个公子竟然使得自己魂飞魄散!”
而苏凉月听了这话,却不甚认同,“我倒不觉着这位女子可怜,我只觉着她用错了方法,又太过自怨自艾,才落了个悲惨的下场。”
季怀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月月你说的用错了方法和自怨自艾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位女子大可以向那公子直接表明她的心意,她因着一个旁人给予她的莫须有的克夫之名,便成日自卑而不敢表明心意,她连试都未试过,又怎知那公子心里是否真的对她毫无情义,若是那公子对她也曾有过情义,那她一再的自怨自艾却错过了一个与那公子携手一生的机会。再者,就算那公子从不曾爱慕于她,即使她表白失败了,她也毫无损失,也能彻底断了念想,总好过最后魂飞魄散。”
萧子昂听了苏凉月的话就若有所思,心想即使现在苏凉月的心里看似有了些许季怀瑾的影子,但若是自己再争取一二,说不定也不是未有可能,再说自己与她青梅竹马,自是比季怀瑾与她之间多了一份自小的情义。
然而苏凉月自个儿说完这话,心里却在思索着,自己定然不能同那戏中的寡妇一样因着某些阻碍就放弃自己所爱之人,他季怀瑾即使是快木头,她苏凉月也要给他点起一把火把他给燃了!她心里这样想着,眼神也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季怀瑾,见他动作优雅的专注着用膳,脸上也不由带出些许笑意,季怀瑾自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不敢与她对望,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现下拿着筷子的手却比方才紧了些许。而时刻关注着苏凉月的萧子昂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心里虽是酸楚,但面上还是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又问了问季怀瑾来年是否参加春闱的事儿。
这时苏凉月又听到季怀瑾同萧子昂说:“家父有意让我参加明年的春闱,我也正好有此打算。”
萧子昂复又问他:“那怀瑾兄冬休后可会回云林书院?”
季怀瑾想了想便道:“应是暂时不回书院了,我想一切等放榜过后再做打算。”
“怀瑾兄素来才高八斗,子昂便先在此预祝怀瑾兄来年高中了!”萧子昂说着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季怀瑾见此也只好同他饮起酒来。
苏凉月听了他二人的对话,知晓了季怀瑾不会冬休过后就回那云林书院就学,心里自是很欣喜。她之前还曾听季大娘提起过,她和季大叔都有意在季怀瑾春闱过后开始给他相看些姑娘,她可不想自己刚看中的男人就被其他人抢了去,她定是要趁着这几个月好好的攻入季怀瑾的心。
等几人用完了午膳,见现下已是申时初,便想着该是到了散席的时候,就结伴出了梅园,准备乘马车各自返家。
萧子昂此时就笑着走到苏凉月面前,“月月不如同我和我姐姐一道乘车返回,我姐姐她与你许久不见,也想与你多说说话。”
萧洛灵在今日见了苏凉月看向季怀瑾的那种眼神之后,就自知自家弟弟现下的这道算盘恐怕是打不成的,但也不想见他失望,随即就开了口,“对呀苏二,咱们可是许久未好好聊聊了!难不成你都不挂念我?”
苏凉月现下自是不想放过一丝能与季怀瑾相处的机会,想了想就略有歉意的说:“今日就算了吧,反正我过几日要去萧宅探望伯父伯母,到时候咱们自然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聊。再说你们要回萧宅,与灯市街也并不同路,若是你们为了送我又还得绕路,这确实就有些麻烦了。苏宅与季宅本就毗邻,我?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