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部分人得知了通往帕拉丁的街巷内发生的短暂械斗,虽然佩蒂库斯威胁他的同伙不要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但他那简单的脑筋完全想不到必然引起的意外,消息就是从共事者的口中不胫而走,而且完全是出于恐惧,因为那天凯里乌斯和另外六个人全部死掉了,的人还以为这几名闲荡子弟莫名地失踪了
“——还有这样的传言,叛逆死了两个,台伯河内却打捞出了七具尸体,这个你怎么解释?!”
“——如果有一百个这样的人进了城,谁来保证我们的安全?!”
“——那倒是真的,斯巴达克斯最喜欢出其不意了,他之前在梅塔蓬托就袭击了竞技场!”
“——我们将彻底打败斯巴达克斯,各位不必忧虑!”奥莱斯特斯只能这样安抚民众激动而焦躁的情绪。
“——你不要骗我们了!”
“——斯巴达克斯已经一次次地获得了胜利”
“——他或许是不可战胜的!”
“——斯巴达克斯是竞技场的神话!”
这样此起彼伏的言论,引起了阵阵轰动,奥莱斯特斯已经无力维持秩序,他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却显得异常尴尬,不起任何作用。
“——看看罗马的秩序变成什么样子了,人民只畏惧斯巴达克斯而不畏惧罗马的法律!”这时,远处的人群立刻闪出一条道来,一大批私人扈从和门客簇拥着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正朝会场走来,而且面露怒色。
“——马尔库斯?克拉苏!”
扈从们一边阻拦着群众,以免迪克兰被当街打死,一边向前开路。
克拉苏很快就站在了演讲台上,他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会场所有人,许久都是一言不发,直到会场彻底安静下来,他才用失望、愤怒和严厉的语气说:
“我听到了一些令我很不愉快的言论,如此地歌颂斯巴达克斯,好像他是从天上下凡的朱庇特!要我提醒你们吗?一向无所畏惧的罗马人,竟然一听见斯巴达克斯这个奴隶的名字就浑身哆嗦!不错,我们曾经失败过很多次,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不是斯巴达克斯勇猛无敌,而是你们这些人总是心怀畏惧”
“——但是他确实获得了一次次的胜利!”广场东南角总是有一部分人提出之一,克拉苏自然明白这是政敌安排的“杂音”。
他的脸色愈加阴沉,说出的话也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足以表现他的愤怒之情。
“——斯巴达克斯仅仅是一个人,一个奴隶而已,他可以被打败,可以被杀死!这样的话我不愿意再听到!”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比较和蔼的表情。
“所幸的是,斯巴达克斯派来的间谍已经成功落网,这就说明他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已经粉碎了他的一次阴谋,这是神明给我们降下的征兆,说明斯巴达克斯的末日已经临近,幸运女神已经在注意罗穆路斯的子孙,在这期间,我希望大家表现出罗马人的精神,我们将看着斯巴达克斯的叛军一天天地被削弱,直到被彻底摧毁,从整个意大利消失得无影无踪、灰飞烟灭为止!”
克拉苏的话比奥莱斯特斯更具份量,很快就安抚了大多数人的紧张、焦躁情绪,他俨然已经用自己经过训练的口才和肢体语言将勇敢的精神和复仇的欲望灌注到了罗马市民的骨骼里。
随即,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让扈从将迪克兰带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格拉古议员表情严肃地出现在演讲台上,他先是朝克拉苏微微一笑:“我需要说两句。”
然后,他便用亲切的笑容朝市民挥手致意。
“我认为你是在徒劳。”克拉苏不太情愿地闪到一旁,用滑稽的表情注视着格拉古。
“罗马的同胞们,斯巴达克斯的党羽潜入罗马的确是令人担忧,而且是极其悲哀的事情,的确,这个人”格拉古指着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迪克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极其愤慨的眼神瞅了克拉苏一眼,随即呼吁群众,“他是要接受惩罚,而且是最严厉的惩罚,但是我担心这次处决大会将变成某些人沽名钓誉的工具,以此实现个人野心你们愿意看到第二个苏拉吗?竟然对元老院表示出足够的蔑视,以至于自己在这里处决罗马共同的敌人?同胞们,我们需要注意,这里不是行省城市、不是卡普亚,而是罗马!”
“——说的真好!”克拉苏终于忍不住喊道,“但是我也要提醒大家,这个间谍是我的人捉住的,你们已经知道为此付出了七个人的生命代价之所以能成功抓获狡猾凶残的间谍,那是因为我之前就在罗马布下了很多眼线,就是为了提防这些叛逆渗入罗马城!我付出了这么多,而且身为司法官,处决一个叛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请问那时候治安官在哪里?城市步兵大队在哪里?更有趣的是,伟大的格拉古议员又在哪里?”
克拉苏说完,睁大眼睛,半张着嘴,摊开双手,脸上露出滑稽、尴尬的表情,这立刻引起了一阵阵的哄笑声,以此作为对克拉苏的支持,对格拉古的嘲笑。
作品前言 第六百三十二节 处决大会(二)
更新时间:2012-04-30
格拉古用悲哀、怜悯和略微失望的表情看着被成功煽动的群众,他根本不理会得意洋洋的克拉苏,只是做了最后一次呼吁:
“——同胞们!请擦亮你们的眼睛,处决叛逆的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只能提醒你们小心自己成为某些野心家利用的工具!!”
格拉古的话并没有起多大作用,这无法抚平民众对斯巴达克斯的畏惧和愤恨之心,更没有心情关心“野心家”之类的问题,他们只关心克拉苏呈现在眼前的事物,不在乎空洞的话语。
“格拉古议员。”克拉苏用胜利者的口吻,缓缓笑道,“如果您可以领导军队打败斯巴达克斯,或者说成功维持罗马的秩序,我不介意你来当独裁者,哈哈哈”
“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格拉古愤愤离去之时,留下了一句话,“一切还没有结束,远远没有。”
“碍事的老头。”奥莱斯特斯凑到克拉苏跟前鄙视地瞅了一眼格拉古的背影,“成天说一些解决不了问题的话,实际上却没有能力解除目前罗马面临的威胁。”
“他是碍事,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克拉苏严肃地看着奥莱斯特斯,把右手放在胸口上,“他可以解除斯巴达克斯对罗马的威胁,只不过他用的是另一种办法,而且整天耗尽心机地要对付我。”
“我明白,他要召回庞培或者卢库鲁斯?”奥莱斯特斯考虑了一下,显得一脸无所谓,“这不太现实,庞培和卢库鲁斯都不能及时返回罗马,目前您才是罗马唯一的守护者。”
“即便如此,我断定他还会不断地给我出难题?”克拉苏咬了咬牙,不再谈论格拉古,而是继续上演自己编排好的“剧目”。
迪克兰已经被押了上来,克拉苏特意留给围观者几分钟时间发泄怒火,让他们用尽一切肮脏、粗鲁的词汇之后,才借此大笔发挥。
“经历了一连串的灾难,不说有多少士兵死在了斯巴达克斯和他的走狗剑下,且说目前意大利的情况,你们都看看”克拉苏扳着手指,一条一条地举例说明,“首先,逃亡角斗士将恐惧情绪从卡普亚到散播到整个坎佩尼亚地区,我们都知道,敬爱的司法官盖厄斯、克劳迪乌斯?格拉巴因此献出了生命;接着,他们的气焰更加嚣张,打败了另一位司法官帕布里亚斯?瓦利尼乌斯之后,便将魔掌伸向南部的卢卡尼亚和布鲁提乌姆!然后是阿普利亚地区的大型叛乱的发生,整个南部意大利的商业几乎瘫痪,大批的奴隶加入到斯巴达克斯阵营这还不算,如果说他就此离开,他并没有选择就此离开!”
克拉苏需要激起人民足够的怒火,从而产生强烈的复仇欲望,便不厌其烦地讲述且略微夸大斯巴达克斯对整个意大利带来的灾难。
“侥幸打败了执政官的军团,他们更加不可一世!我之所以说是侥幸,那是因为这些叛逆的人数总是占据绝对优势,而我们大家所敬爱的富有责任心的执政官的军队却人数太少,这不是说明斯巴达克斯有多么可怕,而是我们没有做出最大的努力应对这场战争而已让我们接着看看,这些数以千计的叛逆前往北部意大利,尤其是在翁布里亚又做了什么犯罪的勾当,很遗憾地说,很多曾经蒙受罗马恩赐的翁布里亚农民竟然加入了叛军阵营,这才使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再次击败了带着少量勇敢士兵的卡西乌斯?隆基努斯,这对叛逆来说是多大的胜利呀,现在,他们又要调过头来攻打罗马,显然把我们已经看作胆小鬼了!”
克拉苏的一面之词很快就引来阵阵的怒骂声和诅咒声,斯巴达克斯在罗马人眼里已经成为了最具威胁的敌人。
“看到大家愤怒的脸,我深感欣慰,如果你们依旧无动于衷,那我才真要失望了,这说明我们身上都还流淌着先祖的血液。”克拉苏现在该上演最重要的一幕了,他让扈从强行按倒迪克兰,自己一把揪住迪克兰的头发,恶狠狠地从喉咙里挤出激动的话语,“——神明依旧站在我们这边,这,斯巴达克斯最宠信的一位走狗已经屈服在罗马人的面前,一切的征兆表示,斯巴达克斯已经开始谢幕,他的末日也即将临近!”
“——把他钉到十字架上!”
“——狗都不如的奴隶!”
数万个声音催促着克拉苏立刻行刑。
“这是给斯巴达克斯最有力的回应,清楚地告诉他这就是他最终的下场,凡是加入斯巴达克斯阵营的叛逆,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接受罗马的审判,一个也不会漏网!”克拉苏打了个手势,扈从和门客便将立刻将三个十字架抬了上来,另外几个人也将两个尸体抬到了演讲台上,“我说到做到,这两个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也不能逃脱刑罚,我对神明起誓要维护罗马的尊严。”
“——对!全部都钉死!”克拉苏的做法被民众大加赞赏,只有极少数的人摇头叹息。
“——你们这些无耻的罗马人,感谢你们给斯巴达克斯一个最好的灵感,当十多万愤怒的角斗士攻陷这座充满罪恶的城市那一刻,我相信罗马城内将树满十字架!!”看到死去的同伴也难以幸免酷刑的惩罚,迪克兰用尽全力发出愤怒的吼声。
“——给我闭嘴,你个畜生!”
“——奴隶!或许该把他的嘴唇割下来!”
迪克兰立刻遭到了扈从们的毒打,当场昏厥过去。
这还不算,有很多热血青年竞相要涌上演讲台,施展一番拳脚。
“——这算干什么?!”
“——快制止这一切!”
克劳迪乌斯?普尔克尔和瓦利亚?伊萨乌里库斯迅速地冲上演讲台斥责克拉苏:
“这就是罗马的秩序?”
“你要我们遵纪守法的同胞全都变成暴民吗?!”
克拉苏实际上已经派人在阻拦那些激动的年轻人了,但他极不舒服地看到这两位政敌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恰好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情,你们有些言重了。”
克拉苏制止了激动的市民,十字架已经树了起来,只等行刑。
两位议员看到这疯狂的场景,自知无力阻拦,立刻感到自己处在了极其尴尬的境地,因为恰逢这个时候,两位执政官也出现了。
盖利乌斯保持中立沉默的态度,伦图鲁斯则之前受到克拉苏的要挟不得不成为对方的帮腔者,他的身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而且克拉苏已经替他开脱了很多军事上失败的过错,他的话绝对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不想用也知道,伦图鲁斯无条件地公开支持克拉苏的做法,这更加将会场的气氛推向了高嘲,数万个声音催促克拉苏行刑。
“——我就在这里,面对罗马同胞,面对长期以来受到斯巴达克斯伤害的人,用最严厉的刑罚处决三个叛逆”
“——我倒建议你换个地方。”
克拉苏还没有说完最后一段台词,斜刺里传来一个具有震撼力的声音,随即会场的市民全都发出唏嘘声、更有很多人出于畏惧心保持了沉默,对喀提林的敬畏心已经根植在了大部分罗马市民的骨骼内,即便苏拉已经逝世,但喀提林曾经营造的恐惧气氛却依然留在罗马市民的记忆里况且他这个时候出现,绝不会是出于偶然。
作品前言 第六百三十三节 处决大会(三)
更新时间:2012-04-30
喀提林的出现绝对超乎了克拉苏的预料,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用揣测和略带几分威胁的眼神看着对方。
两个人背后的交易双方心知肚明,克拉苏认为,喀提林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出来和自己唱反调,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克拉苏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难道这里不合适吗?而且这全是群众的意思。”
喀提林迅速地瞟了一眼昏厥过去的迪克兰,随即释怀地笑道:“群众的意思自然不能违背,但你也要考虑神明的意愿,如果就在这里行刑,恐怕会玷污了罗马的神圣事物??而且也便宜了这帮叛逆,让他们竟然荣幸地在罗马广场受刑,这完全不合理。”
听了这番话,克拉苏才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令我真是左右为难,这里的场面你也看见了”
“那就由我来替你铺平道路,既不玷污这个神圣的地方,也不违背民众的意愿。”喀提林说着走上了演讲台,就在这一瞬间,一部分群众立刻用赞美之词欢迎喀提林。
克拉苏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显然是喀提林事先安排好的,但他还是必须要注视对方接着让上演什么剧目。
“——感谢神明和先祖的庇佑,帮助克拉苏抓住了这几个叛逆,我不想因为多余的话令各位焦急难耐,但是我站在这里是为了进一步地维护罗马的权威和秩序,让我们的敌人因此彻底胆寒!”喀提林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额头上的静脉更为他增添一丝与生俱来的威严,说确切一点,很多人为此而恐惧,凡是看见喀提林的身影就会联想到苏拉时期恐怖的监狱和层出不穷的谋杀案??
人们都在仔细听喀提林的演讲,保持着极度的肃静,语气说喀提林的话具有威慑力,倒不如说这是喀提林本身这个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所产生的效应。
“如果让这么几个凶残、狠毒的叛逆在如此神圣的地方受刑,那会起到什么效果呢?斯巴达克斯的人将会以此视为荣誉,表现出对死亡的蔑视,因为落在罗马人手里会死在神圣的的地方,我们憎恨敌人,但却给他们这么大的荣誉,这是极其不划算的事情,因此??“喀提林转过身看了看克拉苏,然后回过头来,“因此我需要提出更加合理的建议,一来不然叛逆玷污神圣场所,二来让他们死在绝对的耻辱中这样我们不但可以实现对叛逆的惩处,而且还能以儆效尤,让斯巴达克斯那群叛逆因此而胆寒,不敢再做出藐视罗马的举动!”
“他说得合情合理??”
“是不应该让叛逆死在这样的场合??”
“那不是便宜他们了?”
??
阵阵吵杂声过后,有人提出疑问:“——那应该在哪里行刑?”
“——哈哈哈哈”喀提林脸上此刻浮现出爽朗的笑容,“这个地方应该不在罗马城内,应该能让斯巴达克斯的耳目看见,就在弗拉米尼亚大道旁边吧!”
“——对!就这样做!”喀提林赢得了阵阵的赞誉声,他的登场多少令克拉苏黯然失色了。
“——清楚地告诉斯巴达克斯和他的走狗们,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他们将被钉在十字架上,留在弗拉米尼亚大道旁,任凭风吹雨淋,鸟兽啄食,试问还有怎样的刑罚比这个更令敌人闻风丧胆?!”
喀提林的最后一段话将会场的气氛再次推向高嘲,民众的意愿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即便克拉苏也不能违背。
“因为这件事,我必须感谢你,喀提林。”克拉苏出于很多原因当众与喀提林亲切地握了握手。
“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值得挂记在心,我们目前面对的是同样的敌人,这是应该的。”喀提林笑得很灿烂。
克拉苏立即让扈从和门客将受刑者押起来,同时抬着十字架,朝萨鲁塔里斯门走去,这样是为了按照喀提林的建议绕过神圣的卡皮托山,拥挤的人潮跟在后面源源不断涌入街道。
??
谁也不知道喀提林到底在想什么,唯独他的朋友们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也只有他们能察觉喀提林那深邃的双目里暗藏的那一丝酝酿着飓风暴雨的眼神。
为了赶在正午前行刑,克拉苏的扈从走得很快,约莫半个小时过后,抬着十字架、押着刑犯的扈从以及走在前面的群众已经踏上了维明那尔山左侧的街道。
后面的人不断催促着前面的人加快速度行走,而前面的人却克拉苏的扈从保持一定距离,而克拉苏和许多官员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停下来,整个人群长龙都拥挤在街巷内,发出不满的抱怨声。
“真是该死,怎么这个时候”奥莱斯特斯小声埋怨。
“看来今天无法行刑了”
克拉苏的耳边传来无数类似的话语,他内心如海浪一般地翻腾着,脸上露出诧异和不甘心的表情。
“——看呐!护火女祭司!”
“——难道这是神意?要让叛逆活下来?!”
“——真是令人难以接受,但这却是事实”
“——我们不能违背的!任何刑犯如果偶然遇到了护火女祭司,将会无条件被释放!”
“——这是法律,也是传统!”
走在前面的群众全都看到了穿着素衣的法庇雅,克拉苏直到现在还没有说一句话,他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议论声。
“让努马的法律去见鬼吧!”克拉苏的门客咬着牙小声说。
“这真是巧合?”
这个时候,很多罗马官员已经在向法庇雅致意,唯独克拉苏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
“这真是一个充满怜悯之心的时刻。”法庇雅缓缓走到迪克兰跟前,用传达神意的语气说,“他被保佑了,今天对他来说是个幸运的日子,他的罪行将被全部赦免,这是神明的旨意”
“但是,您或许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从巴德斯河畔而来。”克拉苏勉强地回应。
“那都不重要,我们必须遵守法律和传统。”法庇雅指着一息尚存的迪克兰,“这个人应该立刻被释放,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斯巴达克斯的人!”克拉苏一时情绪失控,愤怒地吼了出来,随即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语气变得稍微缓和,而且没有直视法庇雅,“这些罪犯和其他的不同,放了他将会对罗马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违背传统和法律同样也会对罗马造成恶劣的影响,而且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法庇雅就站在迪克兰前面,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克拉苏一时理屈词穷,但他也不肯罢手,非要将自己的计划贯彻到底为止。
“面对特殊情况,传统和法律也应该适时地做出让步,特殊的问题需要特殊手段来解决,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过于认真。”
“马尔库斯?克拉苏。”法庇雅严肃地审视着罗马首富,“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现在做什么?”
后面的话,克拉苏是很不愿意听到的,因为类似神遣的话语如果从女祭司口里说出来,对于罗马人来说这都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他直接摆了摆手:
“那好吧!我也就按照传统来就事论事,前提我们都知道,那必须您是偶然经过这里,那么,请证明一下,一切出于偶然!”
作品前言 第六百三十四节 特殊手段(一)
更新时间:2012-05-01
法庇雅早有准备,她了解克拉苏是怎样的一个人,不同于其他罗马贵族那样遵循传统,无论是出于敬畏还是对名声的考虑,一般的罗马官员和贵族都会在女祭司面前做出让步。但克拉苏这个一度靠残忍手段谋求暴利,在内战中篡改公敌名单,没收且拍卖公敌财产而大发横财,甚至令苏拉都感到震撼的人!他被罗马贵族普遍鄙视,很长时间被排斥在元老院高阶官职之外法庇雅就是要对付这样一个具有实力的贵族中异类的难缠对手。
“如果我对维斯塔起誓呢?”
“空口无凭。”克拉苏不假思索地回答,“即便是做生意,也需要文字的,何况事关神明”
“那很好。”法庇雅脸色一沉,“你自己去大祭司那里求证吧,看我是不是故意来到这里的。”
克拉苏微微一愣,他那暗黄|色的眼神中反映出他此刻极其复杂的心情,许久没有作出回答。
“这倒没必要。”克拉苏料定法庇雅既然敢来,那么一定事先做好了准备,如果愚蠢地去询问大祭司,那只能自讨没趣,他要试着变换一个“招式”,“这样的事情没必要惊动大祭司,而且正如我之前所说,斯巴达克斯的间谍不能得到赦免,这事关罗马的安危,特殊情况应该特殊对待。”
“难道神明不能裁决特殊情况?正是这样特殊的囚犯才引起了神明的注意,因此,无论这个囚犯来自哪里,犯下什么罪行,也必须无条件释放。”法庇雅走近了一步,看着克拉苏那沉思的脸,“除非你会说不在乎这些。”
“这是神明的意思,我们不能违背。”喀提林终于适时地出现了,他劝告克拉苏,“你必须权衡一下,否则这会影响你的声誉,千万不要在这个紧要关头你明白其中的道理。”
克拉苏静静地注视着喀提林,脸上浮现出阴沉的表情:“谢谢你的建议,难得你今天为我想的这么周到。”
克拉苏话里有话,他已经察觉一切都是喀提林设下的局,但他此刻还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为什么喀提林要想方设法营救来自叛军阵营的间谍。更令他恼火的是,他虽然知道法庇雅和喀提林的事,但却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因为他也没有相关证据?没有证据的指控,只能落得自讨没趣,或者下场很惨。
“处理这样的事情,自然应该想的很周到,权衡一下,你应该知道两权相较取其轻。”喀提林像没事一样,根本不理会克拉苏的话中深意。
“执政官伦图鲁斯,盖利乌斯?你们也表个态吧。”
两位执政官在这个时候,显得左右为难,他们既不愿公开违背传统,也不想得罪克拉苏,只是绕着圈子说:
“这是斯巴达克斯派来的间谍,不同一般的犯人,我们必须重新慎重考虑、评估??”
“或许需要几天时间重新做决定”
“几天之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面对执政官的推诿,法庇雅脸上立刻流露出不悦的表情,“你们也要违背神明的意思?”
街道内安静极了,很多市民背地里用尽一切滥词辱骂法庇雅,但在这个场合,却没有人敢公开说出亵渎的话语。
克拉苏依旧毫不让步,就这样和法庇雅僵持着,但很快人群里却传来了反对的声音。
“——这是神明的意志,作为罗马人就必须遵从!”
“——我知道,我们都很憎恨这些叛逆,但是在这个时候,就必须克制个人的感情。”
“——再说了,对敌人表示一些宽容也不全是坏事,相反,这样固执地要处死囚犯,这个消息传到斯巴达克斯那里会引起什么效果呢?你们都想想,那会激起他们无尽的怒焰,这是不明智的做法!”
克拉苏听得清清楚楚,发表“长篇大论”的人正是喀提林的朋友——盖厄斯?安东尼,既然已经明白了一切原因,克拉苏再次看了看喀提林,冷冷地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来:“你做的很好,但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那是自然,你有足够的权力将自己的计划贯彻到底,除非蠢货才会忽略民意。”喀提林微笑着向后挥了挥手,“你仔细听一听吧”
人群中早就混杂了很多喀提林的人,其中包括他的一些贵族朋友,受到喀提林恩惠得到自由的释放奴隶和释放角斗士,还有很多支持喀提林的市民阻止克拉苏行刑的声音越来越大,正如之前要求他立刻行刑的场面一样!
“你玩了一场很好的游戏。”克拉苏盯着喀提林冷笑道,“我这仅仅是场游戏。”
“我一直认为,我们政客的生活就是游戏而已。”喀提林回应地很干脆,“我们正是为这种游戏而登上权力的巅峰,也从而一落千丈,为游戏而生,死于游戏中,这就是我们政客的命运。”
“呵呵??看来唯一敢和苏拉说真话的人现在要和我来叫板了?”
“哪里哪里。”喀提林笑得更灿烂了,“我只是和敢利用苏拉谋取暴利的人谈论一场游戏。”
克拉苏没有回答,许久,他镇定地看着喀提林:“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场游戏最终有一个胜利者,那就是我。”
“那你将获得一个得不偿失的胜利。”喀提林的脸忽然变得阴沉可怖,克拉苏不由心头一震。
而此时此刻,法庇雅已经在人群中竭力作出呼吁,不但说服了一部分人,而且还是少部分人保持缄默。
面对如此不利的条件,克拉苏似乎没有理由继续处决犯人,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克拉苏身上,看他有何反应。
“佩蒂库斯,把那天的参与者全都召集起来。”克拉苏微微打了个手势。
佩蒂库斯立刻照办,他认为克拉苏是要当众体现自己的权威,越是这样的事情,佩蒂库斯越是热衷。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有大显身手的机会,而且这一次克拉苏要召集人手采取暴力的手段,佩蒂库斯想都不想就立刻把参与者全部聚集在了一起,护在克拉苏周围,脸上全部露出凶狠的表情。
“——无论大家怎么想,我会依旧坚持之前的想法。”克拉苏指着迪克兰和两位翁布里亚人的尸体,“斯巴达克斯现在已经威胁到了罗马本身的安全,这是自汉尼拔以来从没发生过的事情,我可以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一遍,特殊情况需要特殊手段!绝不能因此释放叛逆,让敌人扬威耀武!”
佩蒂库斯和他身边的同伙总共有二十五人,他们此刻的表情用不可一世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尽管反对者的声音越来越大,克拉苏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他的讲话:“刚刚不久,我向神明许诺,要维护罗马的秩序,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需要付出代价——任何破坏了罗马秩序的人都难逃一死!唯有这样才能将罗马从恐惧的气氛中拯救出来,在这期间绝对需要强硬手段”
克拉苏说到这里,对扈从们打了个手势:“——把他们拿下!”
“——怎么是我呢?”
“——我们犯了什么罪?”
“——我认为自己有功!”
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惊呆了,谁也想不到克拉苏竟然让他私人扈从把佩蒂库斯等人全部拿下,无论这些人怎么辩解,始终无法令克拉苏动情。
这种做法令一部分人大受震撼,一部分人出于畏惧而保持沉默,但克拉苏的政敌却有足够的理由来指责他。
但是,心如铁石的克拉苏根本不理会其他的言论,他指着佩蒂库斯说:“如果他们不擅自去捉拿间谍,今天也不会这么多事情,因为此刻的情况本身就影响了罗马的秩序,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的确,在我看来,这些人有功劳,但他们错在没有权力捉拿间谍,我对他们的功劳进行了赏赐,对他们的罪行也不会姑息!谈及维护罗马的秩序,我本人首先要以身作则,从自己身边的门客开始清理,他们将全部被钉在十字架上!”
“你彻底疯了!”喀提林咬着牙小声说,“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国王一样。”
“不是国王。”克拉苏静静地看着喀提林,一字一顿地说,“是秩序。”
作品前言 第六百三十五节 特殊手段(二)
更新时间:2012-05-01
克拉苏不再理会喀提林,而是扬起声音,用严厉的语气继续他的讲话:“——斯巴达克斯,一群奴隶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奴隶大军还没有来到罗马城外,我们便自乱阵脚!想要打败敌人,首先就要克制自己,只有这样排除内部扰乱秩序的人员才能让我们凝聚成一股力量,让斯巴达克斯闻风丧胆,让叛逆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气??因此,这几名囚犯不论死人还是活人都不能因为任何情况而得到赦免。”
“你自己说是维护秩序,但此刻你的行为就是在违背秩序,竟然忽视传统和神意!”法庇雅愤怒地指着克拉苏。
“罗马的秩序也不由你一个人来定!”克劳迪乌斯适时地责难,“我有足够的理由说你是一个窥觑王位的人,甚至比苏拉野心更大!”
“——如果你们这些人当中谁主动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领着一支大军去攻打斯巴达克斯,直到打垮他的军队,把罗马从危难中拯救出来,我立刻保持沉默!”克拉苏扯开嗓门吼了起来,一时竟然震慑了不少人。
说到这个问题上,一时没有人站出来自荐一折克拉苏的威风,因为在场的人不是斯巴达克斯的手下败将,就是没有军事经验的政客,剩下的一部分根本不想沾染这件事情而且能征善战的将军全都不在罗马。
看着没有人回答,克拉苏扭头瞅了瞅喀提林:“如果你愿意征讨斯巴达克斯,我现在立刻放人。”
克拉苏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喀提林,他多少已经猜出了喀提林与斯巴达克斯之间的事情,也不值得惊奇,因为喀提林在罗马和角斗士的关系很密切。
“那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事情吗?”喀提林并没有因此而失态,他巧妙地回答,“正如你所说,为了罗马的团结,没有必要内部发生争斗,我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你展开激烈的争夺。”
“再说??”喀提林把声音压倒了最低,只容克拉苏能听见,“我不认为我们两人其中任何一个能打败斯巴达克斯,你好自为之。”
借着这次和护火女祭司、很多政敌的对抗,克拉苏干脆直接把自己的愿望表达了出来,他只要一提到愿意主动统御士兵去攻打斯巴达克斯,那便会无条件得到民众的支持,因为他紧紧地攥住了罗马市民内心最纠结的问题。
“喀提林。”克拉苏也小声回答,“我已经作出了让步,不妨各退一步,将来我们一起面对斯巴达克斯,共享荣誉,今天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我。”
“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但请你也好好权衡我说过的话,不要落得格拉巴的下场。“克拉苏说完朝法庇雅使了个眼色,随即无奈地走进人群里。
人群中四处传来对克拉苏的赞誉声,一部分声音是希望他立刻带领军队去攻打斯巴达克斯,一部分人希望现在立即处决刑犯。
“喀提林,我们今天是自讨没趣了。”安东尼好不容易走到喀提林身边,郁闷地小声说,“不但没能阻止这一切,反而让他公开表明了愿望,获得了民众的支持你现在看看自己缺脑筋的后果,法庇雅已经下不来台了!”
“这次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喀提林严肃而无奈地解释,“我们只要尽力就行,至于法庇雅那里,我相信克拉苏会给她一个很好的台阶下。”
“那这样做简直是徒劳无功,反而帮助了克拉苏。”
“只要斯巴达克斯最终知道,在罗马城内,至少有一个护火女祭司还有喀提林和他的朋友帮助过他就行,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喀提林又提及了更现实的利益,“让克拉苏去趟浑水吧,这次他处决了一个间谍,这一次将面对十多万愤怒的角斗士大军,而这无尽的怒焰将全部宣泄在克拉苏身上。”
??
克拉苏扭转了不利的局面,现在需要摆平的只剩下护火女祭司法庇雅。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克拉苏脸上露出殷切的笑容,“但您所说的‘偶然’,我无法赞同,这是有很大原因的,我需要全力阐明。”
“我依旧坚持自己是偶然经过这里。”法庇雅用遗憾的眼神老远瞟了一眼喀提林,静等克拉苏的说词。
“神明让叛逆侥幸落在我的手里,接受公正的审判,这是守护罗马一切神祗赐给我们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