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被吓坏了,醒过来时已经变回了狗,四周一片漆黑,连窗户都看不见,他还以为失明了,结果看见地上有水光,才发现床给整个颠了个个儿,自己被压在床下了。好不容易钻出来,一看,我靠,卧室里一片狼藉,地上什么都有,杯子,盆子,手机,台灯,音箱,篮球……全部泡在水里,他当真以为地震了,连忙冲出去找秦修,结果客厅里一切都好好的。
秦修的手机丢在客厅茶几上,正响个不停,是凯墨陇打来的电话。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接到凯大手的电话,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回头一看那间快被拆掉的卧室,就觉得不妙,赶紧打电话给王子琼和jenny两边分头出去找人。
秦修听完沈彻的话,看着脸肿得跟猪头,额头还有血渍的沈青年:“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
狗耳朵都被震得快飞起了,阿彻捂着耳朵看着咬牙切齿,眼中布满血丝的秦修。
“这什么狗屁幻术!以后都不许用了!!”
阿彻赶紧哄道:“好好,不用了!”看秦修站在原地恨恨地瞪着他不动,又去牵对方的手,“那你跟我回去吧……”
秦修低头看着沈彻讨好地来拉他的手,心里乱七八糟的,又是生气,又是庆幸,又是无奈:“我是小孩子吗,用得着你牵?”说罢自己走到前头,可心里到底还是不解气,扭过头,把休闲马甲的长衣摆递过去,“牵着。”
“牵衣服啊?”狗青年不太乐意。
“牵不牵?”
阿彻只得不情不愿地拽着秦修的衣角。秦修冷冷地看一眼身后一副认命样的卷毛青年,转身大步流星朝前走。
有出租车经过,阿彻觉得这动作跟个弱智儿童似的特别不好意思,偷偷想松手,秦修脚一顿,嗓子一沉:“敢。”
阿彻认栽,好吧,今天是我不对,我什么都!依!你!
秦修在前面拐了个弯,居然故意走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阿彻在女店员好笑连连的注视下一个劲藏头遮脸,秦修买了一瓶益达,在收银台慢条斯理地付完钱,走到路边拦计程车。
车子来了,阿彻心说总算解脱了,连忙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就要往里钻,秦修冷冰冰地站在后门盯他一眼,苦逼的狗青年只好关了副驾驶的门,又拉着秦修的衣角跟着秦修上了后座。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憋着笑打量着两人,阿彻把帽子拉下来遮住半张脸,秦修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时不时撩开眼皮瞧一眼,小麦卷的手还悄悄拽着他的衣服,他磨着牙冷哼一声,谁让你不跟我说清楚还自作主张?
我差点为了你改名叫秦一猫!
“那种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吗?”
听见身边的秦修沉闷的声音,阿彻转过头,看着目视前方神情复杂的北极熊,笑了笑:“不会的。”
秦修侧头看向他,冷冷地挑眉:“你怎么敢断定。”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有一间大的木房子,在遍地青草阿尔卑斯山上,我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听见你在叫我……”
秦修不解地看着身边人。
卷毛青年冲他一笑:
“我听见你的声音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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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第二天回到工作室又跟个没事人一样了,各种冷酷狂霸拽,当然,他当没事人,大家也只有跟着当没事人。阿彻被王子琼拉到一边问:“那狗又活过来了?”
阿彻听得一愣,才想起来,昨天他让王子琼和jenny帮忙找秦修时随便编了个谎话,说秦修以为卷二死了,就离家出走了。
“哦,没事,后来又活蹦乱跳的了。”阿彻心虚地包着一嘴饭含糊地说。
王子琼看秦修在窗户边打电话,凑到阿彻耳边,愤然道:“跟你说,老子迟早宰了那狗来吃!”
阿彻一口红烧肉梗下去,难受死了,心说你要宰狗你也别提前通知他啊,他听了多伤心啊,他都没管你要那一百块钱呢……
秦修回来后又接了几个大单,卫凉单打独斗这段时间工作室虽然也可以维继,但是一些老客户,明星和模特还是只肯交给秦修拍,尤歌又介绍来几个大客户,秦修现在就主要负责这些老客户和重要的大单,其余的通通交给卫凉去施展手脚,王子琼也破天荒给卫凉安排了一个助理小丘。
工作室大大小小的委托多起来,一个摄影棚开始显得捉襟见肘了,阿彻打听到楼上的瑜伽馆年底就要搬走,要是摄影室能扩到上面应该不错,不过租金是个问题。秦修的工作室当初开办的时候启动资金都是找银行贷的款,现在每个月都在还款,帮王子琼还债又去掉了大头,再加上去塞伦盖蒂拍摄的开支,虽然这段时间发展得不错,要一下子拿出双份的租金还是很勉强,更何况装修摄影棚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秦修这段时间肯定也在操心这个问题,但北极熊这个闷马蚤个性反正是不可能说出来跟他们商量的。阿彻见秦修从楼上瑜伽馆下来,摇摇头,却见秦修在楼梯上一愣。
阿彻循着秦修的目光回头,见一辆奔驰gl35o停在路边,一名四十多岁高高瘦瘦西装革履的男人下了车,面带微笑远远朝这边抬手打了个招呼。
阿彻见秦修蹙着眉头没什么反应,觉得不太好,对方可能是客户,就热情地朝那男人笑着挥了回去。对方愣了一下,一脸忍俊不禁的笑。
秦修手揣在衣兜里下了楼:“你又不认识人家你冲人家挥什么手?”
狗青年抖着狗耳朵走在后面:“我一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他是好人。”
“什么看面相,明明就是狗鼻子闻出来的。”秦修冷淡地走进工作室。
沈恶犬在后头火大,我咬死你!
高瘦男人姓刘,似乎和秦修早就认识。刘先生坐在沙发上,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夹递给秦修,阿彻瞪大眼,那不是他修改后的风投计划书吗?
秦修抬头看他,阿彻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修才转向刘先生:“这计划书您怎么拿到的?”
“是安总给我看的,”刘先生笑道,“至于他是怎么拿到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过程不重要,我来就是想跟你谈投资合作的事。”说着环顾了一下工作室,“你的工作室发展得不错,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安氏的创业扶持你可能不需要,但这次我来是作为投资方,你该不会一口拒绝了吧?”
秦修思忖良久,沉声道:“安总为什么想投资摄影工作室?”
刘先生看秦修这表情,知道对方肯定很想不通,其实当时安总把这份计划书交给他时,他又何尝想得通。
摄影工作室和影楼不同,影楼面向大众消费者,做成规模和品牌后甚至可以全国连锁,而个人工作室走的是高端路线,面向的是名模、明星和商业大客户,但规模通常都不会很大,顶多个摄影师就能扛下,资金雄厚对工作室的发展当然百利无害,但归根结底,个人摄影工作室的发展更依赖摄影师在圈内的名气和口碑。
简而言之,个人摄影工作室做得再大也不会有规模效益,对中小投资者或者一些个人投资者来说,若是眼光准可能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对安氏这种动辄投资几千万几个亿的大玩家,完全没有意义。实际上他对安嘉冕手头怎么会有这么一份计划书也很好奇。
安先生翻着手头的风投计划书,笑笑:“这东西挺好玩,摄影工作室风投计划书,你以前见过吗?”
刘先生摇头,当然不可能见过,风投是什么概念,这摄影工作室又不是要上市了,犯得着这样逗安先生开心吗?不过眼下他主要是没摸清楚安总的心思,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份风投企划书很不屑,但是安总又为什么特意把这份风投企划书拿给他看呢?他只好试探一下:“这完全是儿戏嘛。”
安嘉冕却摇摇头:“我欠对方一个人情。”
好了,这下他清楚了,这是要投资的节奏。他现在负责的是安氏的一些中小投资项目,当然,说是中小,意思是还在起步阶段,但是前景非常看好,这样的项目才有投资的必要,摄影工作室无论如何不在这个范畴。“投资摄影工作室没有先例,这……”
“你给他投个一两百万进去,就当玩玩,”安嘉冕起身预备离开,优雅地一扯西服,回头淡淡道,“反正做好赔光的准备就行了。”
秦修气急败坏地签了合同。
刚开始听说安嘉冕投资工作室是为了还人情时北极熊还特别冷酷地一口拒绝,毕竟摄影展他们也有受益,安嘉冕不欠他们什么,可是再一听……阿彻看秦修脸上那恼火的表情,那简直是恨不得第二天就狂赚两千万直接甩到安嘉冕脸上。
刘先生离开前笑着对秦修道:“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份企划书作为风投计划书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是写得确实挺不错,能让投资人一眼看出工作室的潜力。你也不要觉得是我本人或者安总出于人情或者交情才给你当天使投资人,如果我在计划书中根本找不到投资的价值所在,别说两百万,十万我也不会掏的。毕竟我们是商人,我们要面对董事会和广大股东,安总说玩玩,其实也只是说着玩玩的。”
阿彻不知道秦修听着这些话是什么感想,他在一旁听完心情总归是挺复杂的。那份计划书,如果安嘉冕没叫他重写一遍,是不可能入得了刘先生的眼的。安嘉冕现在的身份是商人,但是他总觉得在这个身份之外,有些时候,他依然是那个一直关照着他的安少爷。
两百万的投资无异于雪中送炭,秦修当下就把楼上盘下了,不过这还不是最好的消息,这天工作室的邮箱收到了《伟大遗产》摄影大赛发来的邮件——秦修的作品入选了中国赛区优秀作品。
十一月,中国赛区优秀作品被选送去美国,和二十多个国家的优秀作品角逐最后的全球优秀作品和那唯一一个金奖。
十二月,阿彻几乎天天关注gret lecy的官方网站,月底前各类别的优秀作品和金奖就将揭晓,狗青年专注地刷着网页,鼻孔喷气,全球优秀作品有什么意思,要拿就拿金奖!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秦修没拿到金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掉眼泪,他一个劲安慰他:“梦是反的,没关系,你肯定会拿奖的!”
没有用,秦修看他一眼,继续掉眼泪,亮晶晶的眼泪像钻石样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跟不要钱似的,也确实不要钱,但在他眼里这都是无价的。
狗青年双手捧在秦修下巴那儿,小心接住那些泪水,巴巴地瞅着他:“你别哭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秦修挂着泪水的上下睫毛,情不自禁就凑了上去,亲在他眼角。
秦修果然不愧是北极熊变的,眼泪冰得要命,但是一滚进喉咙,就又跟火燎似的。
他不忍心见那些泪水落在地板上碎掉,一不小心亲得有点多,身体里一下就像被点燃了,再低头一看,我靠真的燃了!
狗青年惊叫着拿沙发垫扑着身上的火,叫着“秦修你别哭了你快帮我灭火啊,我快燃起来了”!可是火焰一下就腾起来把他吞噬了,他隔着火焰无助地看着在火焰那头还在兀自垂泪的冰山美人,心里绝望地想,我都自身难保了我还替他的眼泪可惜呢……
烧着烧着他就醒了,全身热得难受,以为是身上的毛毯盖太厚,大金毛一撅屁股想把毛毯掀下去,但是背上什么都没有,再一看,毛毯早就在地上了,那这是……
狗东西疑惑地翻身起来,一下子僵住,惊恐地低头一看……狗叽叽怎么成这样了?!
阿彻虽然不知道自己发起情来是什么样子,但也知道狗发起情来是什么样子,不过贺兰老师从没跟他科普过这些,他也觉得自己既然是灵犬族,那么发起情来应该和狗是有区别的,不过事实证明,狗叽叽还是狗叽叽,这东西它就不可能是个摆设……
这大半夜的要怎么办?大金毛从沙发上跳下来,难受地张着两条后腿,好像两腿间长了个怪物。这要是被性冷淡的秦修看见了,指不定多嫌弃他,狗东西急得团团转,一不小心就看到厨房餐桌的桌脚,阿彻心一横,心说就将就一下吧。
大金毛抱着桌脚边蹭边对自己发誓只此一次绝无下回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开了。
阿彻就这么被秦修提起来甩进浴缸里,还以为秦修是要帮自己降火,连忙配合地仰面躺下,张开两条后腿,晾着发|情的狗叽叽,准备接受凉水的惩罚,可是……喷下来的却是热水。
没一会儿阿彻就“噗”地变成|人了,“哗啦”从水里冒出头,这下子更尴尬了,都不晓得拿什么脸去面对秦修。
“不是说不许我把你当狗吗,你居然去抱桌子腿!”秦修一身凛冽的冷气爆开来,“你这是第几次对我的桌子腿干这种事了?”
阿彻当然也觉得丢脸,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苦逼地道:“那……这种情况你们都怎么处理的啊?”
秦修脸都是黑的:“我是性冷淡,你让我怎么回答你,阉了就好了?”狗青年一脸委屈地耷着湿淋淋的狗耳朵,秦修没辙,别过视线咳嗽一声,“你自己用手握住,”手比了个动作,“这样这样就行了。”
阿彻挺不情愿的,手往身下一握,就连忙松开了,那感觉太奇怪了!
秦修把毛巾摔在狗青年脑袋上:“你自己的东西你还嫌弃!你嫌弃它你当初干嘛要长它!”
阿彻顶着毛巾难受地贴着浴缸:“我还是找个东西蹭吧……”
“找什么蹭?你敢把你那玩意儿射我家具上!”
毛巾下的狗耳朵都贴下去了,这话太缺德了……
秦修使劲剜了一眼一头毛巾没脸见人的小麦卷,压着火气道:“起来。”然后把身上的睡衣裹紧了一圈,用力系上衣带,示意道,“往我身上蹭。”
阿彻撩起眼皮从毛巾缝隙里瞄一眼闭着眼睛一脸慷慨就义表情的冰山美人:“这……不太好吧……”
“啰嗦什么。”
阿彻心说这可是你让我蹭的,然后硬着头皮大着胆子挂到秦修身上:“我开始了……”
秦修闭着眼睛,只觉得沈彻全身跟在沸水里煮过似的,下面那玩意儿抵在他大腿内侧,秦修啧啧地瘪着嘴,这家伙是很憋了一阵了啊。他刚开始有点不习惯有人抱着自己蹭,后来就觉得,这么大一只抱着别人蹭,跟条超大毛毛虫似的,挺好笑的,再抬下巴往沈彻后背看,泛着水光的小麦色背看起来颜色真是蛮正的……
不对,我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我怎么就成桌子腿了呢?
小蛮腰挺有劲儿啊……
不对,这家伙怎么越蹭越带劲了?
秦修低垂着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彻一丝|不挂的后背,不知怎么的就像起了在塞伦盖蒂大草原上的一幕,可是这会儿的感觉比那时更甚,只觉得身上和喉咙里都热得慌,他就像根木头,都快被磨蹭出烟了……
阿彻蹭到一半,忽然被秦修一把推开!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向后跌坐在浴缸里,水溅得老高,兜头而下“哗啦”迷了眼,再次睁开眼睛时,秦修已经不见了。
秦修“砰”地关上卧室门,跌坐在床沿,努力镇静了很久,才忐忑地垂下视线,一点点看向两腿之间。
然后飞快地扯过被子盖在大腿上。
怎么回事?秦修冷汗都下来了,看错了吗?
又掀起被子低下头……
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的北极熊神情茫然不解。
他不是性冷淡吗?在美国他都专门找心理医生看过,现在都还记得金发碧眼的心理医生很绅士地安慰他的样子:
“性冷淡在我接触的病人当中很普遍,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谢谢,我很好。”
金发碧眼的心理医生见年轻的东方美男自沙发上从容起身,还有点诧异,这也未免太淡定了点,东方人都这么含蓄?不由关切地多问了一句:“你真的……很好吗?”
“非常好,”秦修伸出手来,“你不觉得有这种欲望反而才是一个人的负担吗?”
心理医生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和确诊性冷淡还仿佛人生赢家的花样男子握了手。
秦修心说我又不是不举,我是完全没有这种欲望,多少先贤圣哲一辈子努力也达不到的境界。作为一个连生理弱点都没有的无懈可击的男人,他非常满意。
可是……
“秦修?秦修你还好吧?”房门外传来沈彻的声音。
秦修刚要说话,才觉得呼吸很重,怕自己气息不连贯,很沉了几口气,才说:“你呢,好了吗?”
狗青年一副轻松的口吻:“哦,我没事了。”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压低声音,“对不起啊,那个……”
秦修突然腾起一股无明业火,你是没事了,我怎么办?!“没事就去睡你的觉!”
门外没声音了,估计是以为他生气了,灰溜溜跑回去睡了吧。
秦修难过得要死,这会儿又没办法去洗手间,想直接掏家伙撸吧,又觉得房子太大太空,就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也老有种被人看着的不安全感,他的羞耻心不允许他这样。最后没辙地坐上床,掀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如果沈彻这会儿推开卧室门,就会看到盖着被子坐在床上,连头都蒙在被子里的北极熊,从厚厚的被子里发出十分性感略带压抑的喘息声,总之非常崩坏的一幕。
二十分钟后,秦修有气无力地扯下头上的被子,口中呼出一口白雾,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额头上还有汗珠,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既然美帝国的医生都确认过了,那么性冷淡应该是不会有错的,刚刚那个多半是意外。可能是被蹭坏了,冰山美男翻了个身,嗯,错不了。
95
尹向东这天约了几个朋友去泡夜店,回到家时已经半夜了,原以为父亲和保姆都睡了,却见父亲的书房里还亮着灯,他纳闷地推开门,书房里没有人,父亲的电脑还亮着,他好奇父亲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便绕到书桌前,这一看,就看到屏幕上的图片,不由一惊——
这……不是黄金湖吗?!
不对,这是一片很普通的湖,只是看起来有些像当年的黄金湖,但是仔细看就能看出并不是同一个湖泊。但是父亲为什么会开着这张照片?尹向东越发觉得奇怪,看屏幕下方还开着浏览器,就点开来。
浏览器的页面是父亲的电子邮箱,尹向东看到邮件内容,惊愕难当。
邮件看起来是父亲国外的朋友发给他的,邮件内容大意是,你要找的那个湖泊,我最近在柬埔寨找到一处很像的,详见附件。
尹向东已经猜到附件里的照片就是眼下看到的这张,但为了确认还是把照片又重新下载了一遍,打开来一看,果不其然。
尹向东茫然瘫坐在椅子上,这说明什么?父亲竟然一直在寻找黄金湖?明明就是不存在的地点为什么要费心去寻找?
“你怎么在这儿?”
尹泽北的声音忽然响起,尹向东一个激灵看向站在书房门前神情阴沉的父亲,虽然面对父亲他总是有点打鼓,但是现在肚子里满腹疑问不得不问:“为什么?你不是说那个湖不存在吗?为什么还托人到处找它?”
尹泽北走到书桌前,看着那张神似黄金湖的照片:“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黄金湖,既然你那个同学坚持他父亲是被冤枉的,要我举证,我就姑且找出证据,退一万步讲,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黄金湖,我也可以还秦默之一个公道。”
尹向东看着说得十分坦然的父亲,之前阴沉的脸色仿佛都只是他的错觉,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要不然你认为是怎样?”尹泽北皱眉睨着儿子,“你在怀疑你父亲什么?”
尹向东自知理亏,天知道他居然就因为秦修的几句话怀疑自己的父亲,他甩去脑子里可笑的假设:“既然是这样父亲你也不必找了,那种湖怎么可能存在,秦修那家伙就是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而已,过两年他自己就明白了。”
尹泽北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让他离开。
尹向东回房本来打算睡觉,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地打开了手提电脑。《伟大遗产》杂志这几天就要公布获奖者名单,所有入围照片都已经发布在官网上,他本来告诉自己别他妈再去管那个家伙,可到底还是很想知道秦修的照片长什么样。
将所有照片浏览下来,刻意忽略拍摄者的名字,自然生物类一百多张照片,给他印象最深刻的有三张。按浏览顺序排下来,第一张是拍摄迁徙的角马渡过马拉河的照片,摄像师离得很近,几乎就在角马群中,整张照片上都是乌压压的角马,你重我叠接踵摩肩,每一匹角马的神情都独具特色,义无反顾的,回头张望的,勇武的,惊惧的……在水花四溅的马拉河中谱成一副气势非凡的众生相。
第二张是一头蓝鲸浮出水面的瞬间,有蓝鲸坐镇就已经非同凡响了,而这张照片的独特之处还在于镜头是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的,在海洋中浪这么大的情况下这种拍摄几乎就是赌博,但拍摄者赌到了。蓝鲸庞然的身躯位于水下,浮出水面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那种感觉委实震撼。
最后一张是跳跃的花豹,题材上虽然比不上前两张,但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非常特别,豹子在枯木的最高处蹲踞跃起,因为位于制高点,身后看不见草原和树木,只有一轮巨大的落日,它跃起的一瞬间树上一左一右两只秃鹫也展翅飞起,那画面乍一看如同这只花豹张开了翅膀一样,看得认心旷神怡,非常具有想象力的作品。
三张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尹向东这才开始细看摄影作品的介绍,然后长吐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是最后一张。要想看那家伙落选什么的还真难啊。
他已经不关心谁会拿金奖,但是关闭网页前还是习惯性地最后刷新了一遍。这一刷新,就愣住了——官网更新了,巨大的flsh画面跳出来,就在他浏览那些照片的那当口,金奖竟然揭晓了!
尹向东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两地有时差的问题,盯着闪动的flsh,盯着盯着不禁偷笑出来。真的假的,金奖不是秦修……我靠真不是秦修!
这消息让尹向东心头解气得不得了,他幸灾乐祸倒在床上,回忆起以前在耶鲁那些憋屈的日子。不管什么摄影比赛,学院比赛也好,协会比赛也好,正式的业余的,每次只要他参加,一定会拿亚军,每次他拿亚军,冠军特么肯定是同一个人!
他和秦修虽然是同期,但是导师不同,大家又都不住校,平常没什么交集,但是这样一来二回,秦修可能不会注意到他这个万年老二,他却不可能不注意到秦修。
在接连拿了三个亚军后,他实在是对那个老是压在自己头上的家伙好奇得要死,后来有一次选课,发现秦修选修了古希腊历史,他就跟着去了教室,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向上课的人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打听到了,对方指给他看:“喏,那就是秦修。”
尹向东往左手边隔了五六行的位置看去,看到一人高马大的糙汉子,那粗犷的身材乍一看还以为是老美,细看才发现是跟他一样的亚裔留学生,心中说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家伙看起来五大三粗一大老粗,怎想到人家能拍出那种又大气又细腻的作品,尹向东越想越不服,一整堂课就盯着那糙汉,见对方转头和旁边的人说话,他再一看,我靠好一只大美人!隔这么远都能看见那双眼睛乌亮乌亮的特别醒目,再看那冰封雪筑一样不苟言笑的侧脸,一瞧就是那种普通人高攀不起的高岭之花。一想到秦修长成这个糙样居然连女朋友都比自己的漂亮,心头就更不舒坦了。
不过下课后尹向东还是找到了对方,他挺想结识一下这个竞争对手的。尹摄影师在教室门口拦住对方,带着自以为潇洒的笑,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秦修是吧,我们算是神交已久了,我是尹向东,有印象吗?”
哪知糙汉听完一愣,笑着回头喊:“秦修,有人找你!”
尹向东愕然了一下,然后就见糙汉的高岭之花“女友”起身从阶梯教室后方走下来。
尹向东看着模特一样站在自己面前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的冰山美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找我?你谁啊?”冰山美人用带着膛音的低沉嗓音问。
糙汉在一旁笑着介绍:“他就是亚军啊。”
然后冰山美人便说:“亚军你好。”
尹向东听着那句冷冰冰目中无人的“亚军你好”,简直想上去抽这丫的!
其实后来秦修还问了句“有事吗”,但他被那句“亚军你好”打击得不行,整个人怔在那儿没反应,秦修也就不睬他,自己走了。
那之后他才知道秦修是秦默之的儿子,而秦修也知道了他是尹泽北的儿子,这下两个人的梁子就结得更大了。秦修竟然冷嘲他:“如果不是跟你父亲一样心里有鬼,干嘛见着我不敢用真名?”
“我什么时候不用真名了?!”
秦修轻蔑地瞥他一眼,丢下一句“亚君再见”,转身就走了。
尹向东在背后简直要暴跳如雷,谁特么跟你说亚军是我的名字了?!你特么脑门被夹了吗?!哪个父母给孩子取名字不取冠军专叫亚军的?!
尹向东回忆起往事不禁有些怅然,他又起身看了一下摄影比赛的网站。获得金奖的作品是那张角马过河图,其实在他心目中这三张照片的分量是一样的,评审们最终选择了这一张,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拍摄这张照片的摄影师在拍摄的途中不幸被狂奔的角马踩踏溺水身亡。到底还是离得太近了吧,身在狂奔的角马群中脚下又是潜伏的鳄鱼,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节奏。组委会将这张照片选定为金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天已经蒙蒙亮了,尹向东倒在床上,还在颠来覆去地想着,秦修没拿金奖,呵呵,真特么没拿金奖,哈哈!
秦修沉一口气拿下相机,睨着表情有些尴尬的女模特,声音一沉:“怎么回事?”
经纪人忙上前解释说七七前段日子失恋了,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巴拉巴拉。
秦修一脸荒谬地转向经纪人:“这话上次你也跟我说过,她又失恋了?”
“这次是新失恋……”
“如果是第一次失恋就算了,这都第二次了,早该习惯了吧。”
“哎呀,秦大师你体谅体谅,这人都会遇上点不顺心的事……”
经纪人说到这里,还没意识到秦修背后,沈彻,王子琼和jenny正一个劲向他打手势。
摄影大赛金奖名花有主后,阿彻感觉这几天犹如走在刀尖上,他每天都盼着秦修掀沙发,掀床,掀桌子,他要是掀了,发泄发泄也就好了,早掀早安心,可是偏偏这一个礼拜过去了,什么都还没掀。阿彻心知这不是好兆头,这说明秦修要掀个大的。所以这段时间包括王子琼jenny卫凉和卫凉的小助理在内,大家都悬着一口气。
以为秦修会拿经纪人开刀,可是最后也没有,秦大师非常敬业地耐着性子把照片拍晚了。工作结束后都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新招的助理小丘先走了,王子琼和卫凉也正想闪,秦修这时走出摄影棚,边拿外套边道:“先别慌着走。”
王子琼和卫凉人都挤到门口了,又只得哭丧着脸停下脚步。阿彻看这两个人恨不能抱头痛哭。
秦修穿好白色的机车夹克,把大翻领翻出来,颔着首抖好衣领道:“我请客去吃饭。”
王子琼和卫凉小碎步地移进来,一左一右挤了挤中间的jenny,简小姐骑虎难下,只得小心道:“怎么想起请我们吃饭啊?”
秦修一侧头:“当然是为了庆祝。”
一行人在后面看着秦修留下一个又美又阴森的侧影,大步流星走出工作室大门,总觉得庆祝两个字听上去尤其的恐怖。
二十分钟后,几个人默不作声坐在餐馆里,包厢里静得出奇,只有秦修在往铁板上滋滋地烤着鱿鱼丝,自己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吃了一会儿才怪异地看着一桌子好像在默哀的人:“怎么不吃啊?”
王子琼听着那冷飕飕的声音,已经认命了,他知道接下来的剧本必然是秦修站起来,单手掀翻桌子,咆哮着“我请你们吃饭你们怎么不吃”“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不吃”,他都能想象出包厢的墙上投射出北极熊狂躁的黑影……
秦修果真站了起来,这一起身不得了,所有人都惊慌地往后倒去,只有沈彻一个人站起来张开双手一副要飞身堵抢眼的动作。秦修皱着眉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王子琼的心脏实在受不住了,把满了汽水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搁:“秦修,我们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你以为我们就好受吗?”造型师先生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以你的水平怎么可能拿不到那个金奖?!你之所以没拿奖,只有一个原因,你拍猎豹时那豹子没把你咬死了!”
阿彻心说你这嘴巴也太不积德了。而且那是花豹。
秦修听完愣了一下,垂着眼睛重新坐下来,拿起王老吉喝了一口,淡淡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抬眼看了一圈在座的人,最后看着对面的卷毛青年,“你们想太多了,我没事,我是真心想庆祝入围了优秀作品。而且我觉得那张角马的照片拍得很棒,输给它我心服口服。”
阿彻看得出秦修说的是心里话,但还是不敢相信秦修能如此轻描淡写,说输给金奖作品心服口服他信,但是这样岂不是失去了一直以来想要成为签约摄影师的机会。
不过秦修没再说什么,只是隔着桌子看他一眼,他总觉得那一眼特别的意味深长,好像在反过来安慰他,又像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
秦修那又静又深的眼神信息量真是太大了,害他那天晚上整整想了一晚。
96
阿彻趴在沙发上睡觉,他现在变身的时间越来越长,快有十一个小时了,现在才九点,运气好他还能保持人身睡上一个小时。他想着在烧烤店秦修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想着秦修说的那些话,嘴角不由挂起欣慰的笑,参加比赛前除了金奖没想过别的,但是如果真的没有拿到那个奖,却也可以坦然接受,对别的获奖者抱着由衷的尊敬和欣赏,这样荣辱不惊的秦修,和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后脑上忽然凉了一下,阿彻趴起来回头一看,秦修拿着牛奶罐站在沙发后,一副装作路过的样子。
阿彻没辙地擦擦头发上的冰水,翻身坐起来:“你在看什么啊?”
北极熊喝着牛奶一脸平淡:“我没有看你。”
别不承认了,你牛奶罐上的冰水都滴到我头上了,你不但有看你还有凑过来看。阿彻想起以前卷二睡觉的时候,秦修居然还半夜偷拍他,我睡个觉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秦修白他一眼:“我没看你。”
狗青年从屁股后抓出尾巴:“你在看它吗?”
秦修飞快地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阿彻眼明手快把尾巴塞回裤子里,还说没看!
“好吧,我是在看,”秦修抱臂背身靠在沙发背上,捏着易拉罐说。每回这家伙喝完什么,易拉罐肯定都是畸形的,倒是给回收人员省了不少功夫,不过咔哒咔哒的声音听上去真是刺耳,阿彻紧贴着狗耳朵,努力屏蔽声音,听见秦修凉凉地道,“我是看看你这么睡着跟卷二有什么区别。”
“能有什么区别?”阿彻抓抓头发打了个哈欠。
秦修津津有味不晓得在琢磨什么,然后转过身来:“你平常睡觉是不是都习惯狗趴式?要是躺着睡你的手会不会这样?”说着两手做了个小狗般挂在胸前的动作。
狗可吃不可辱!阿彻气得瞌睡全无,犬齿都隙出来了:“你怎么老改不了呢?!下次再这样信不信我把尾巴给剪了!”
秦修一下站直了,瞪眼:“你敢!”
阿彻磨着犬牙眯着狗眼:“我怎么不敢?我的尾巴我做主!”
秦修没办法,嘴巴一闭,怪模怪样地撅了几下,又靠回着沙发背闷闷地喝牛奶了。
阿彻摸着尾巴心说我靠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招,以后对付这家伙可算有办法了!
阿彻见秦修光是喝牛奶也没什么表示,打了个哈欠说了声“那我睡了”,扯了被子倒头睡去,睡着睡着还是觉得狗趴式舒服,可秦修还在这儿站着呢,他必须躺直了。
没一会儿就感到秦修抬腿踢了踢沙?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