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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绝色第31部分阅读

    喜欢柳老板不喜欢你,柳老板会待人好,你就只会伤人!就像是现在!”

    楚归的手势一僵,继鸾喘了几口气,胸口跟腹部一并起伏不定。

    继鸾重新跌回床上,眼睛眨了眨,无声流出两行泪,又道:“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总是担惊受怕,先前我也过得不太平,我不想让自己过得更累……跟柳老板在一块儿,我总觉得安心,他也从来不会强迫我什么,他是一个好人……可是跟着三爷你……我觉得太累了……三爷你其实也不算是彻头彻尾的坏,但是……”

    楚归伏在她的腰间,一动也不动,听继鸾说道:“但是……我高攀不起,或者……也、消受不起……所以三爷,放了我吧……”

    楚归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臂上的血顺着滑下来,滴在继鸾的腰上,衬在雪白的肌肤上煞是鲜明,宛如一滴血泪。

    继鸾挺了挺身,望见那鲜红的血,她沉默了会儿,吸了吸鼻子:“我给您当保镖,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没有其他关系,那时候你关了祁凤要挟我,我虽然从了,但心里其实是记恨着你的,可是后来……”

    咽下一口泪,继鸾道:“三爷,求你了,不要让我……再恨你……”不知为何,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涌出来,继鸾忍着哽咽,缓缓说出最后一句,“我真的、不想恨你。”

    ☆、第83章

    泪眼朦胧里,眼睛却被什么盖住,继鸾呆了呆,发觉是楚归的唇。

    那刹那,还以为是绝望了,然而他的动作竟然极为温柔,细细地吻去了她的泪,却并无其他动作。

    顷刻楚归抬手,把她额前的乱发抿在耳后:“鸾鸾……”他轻声地唤,“继鸾……”

    继鸾有些迷惑地看向楚归,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干什么?

    楚归看着她眼中那一星迷惘,脸上却带着一抹浅笑,笑得三分无奈,七分爱悯:“继鸾,你也是喜欢我的……只不过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继鸾心头一震,楚归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怪你,但你迟早会知道的……”他无奈地拥着她,不甘心似的,又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两口,啵啵有声,底下的腿也搭上来,不由分说地裹住她的腰跟大腿,似怕人跑了:“三爷不舍得你难过,就不为难你了,不许哭了……让三爷抱一会儿,就抱着……”

    他抱着,缠着继鸾,语气里有几分惘然,要放弃谈何容易,他用尽无赖法子才把人捆上床,可却又要放弃。

    但是不怕,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楚归心里又酸又有一丝酸底下的甜:她是在意他的,他坚信,终有一天他可凭着这点翻身,终有一天,他的鸾鸾会心甘情愿地……

    只是楚归没有想到,那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

    就在楚归抱着继鸾睡着的时候,楚府却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林市长的千金林瑶,打听了祁凤在哪里后,林瑶便匆匆地去找祁凤,并叮嘱老九暂时先不必打扰楚归,老九隐约知道现在也不是个去报告的好时机,便只是暗暗地盯着祁凤的房间而已。

    林瑶推门而入,见祁凤正卧在床上,有些浅眠,模模糊糊听了动静便转过头来,一下看见是林瑶,顿时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便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林瑶把门好生关了,走到床边上,望着祁凤的脸色:“我来看看你。”

    祁凤转过头去:“有什么好看的?我今儿不舒服,不去上课了,你也没去?这不大好吧。”

    祁凤说完,久久没听林瑶回应,祁凤忍不住转回头来看她,谁知道却见林瑶坐在床边上,垂着双眸,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祁凤吃了一惊,忙道:“你怎么了?哭什么!”

    林瑶的眼睛红红地,泪浸没了双眸:“你现在还跟我装?你当我真的不知道?”

    祁凤心头一震,便闭了嘴。林瑶从手包里掏出一方帕子,把泪擦了擦,祁凤才留意到她的眼睛有些肿,大概是来之前就已经哭过才会如此。

    祁凤不做声,林瑶镇静了会儿,道:“我爸很瞧得起邹家那两个,姓邹的请了我几次过去,我爸坐不住,昨晚上巴巴地打发我过去,我心想索性趁机去说清楚也行,谁知道那不上台面的下流东西竟敢那么对我……”

    祁凤默默地道:“邹家很有权势吧,你爹大概也是这么考虑的。”

    林瑶看他一眼,道:“权势?他这么考虑,莫非你也这么考虑?别说他们家那点,就算是蒋公家的太子,我也是看不上!”

    祁凤皱了皱眉,淡淡道:“是吗,那天底下怕是没人能让你看得上了。”

    林瑶杏眼圆睁,道:“陈祁凤,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心里早就有人了你该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你别想撇清……”说着说着,泪又开始往下掉,“我也想清了,我哪儿也不去,就跟你在一块儿,就算是死,跟你死在一块儿我也乐意,别想把我往外推……”

    祁凤见她哭得委实可怜,他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又非对林瑶全然无情,哪里会不心软,便道:“你别哭了,谁把你往外推来着,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要再说那些绝情的话,我就死在你面前。”林瑶说着,居然从手上捏着的小包里摸出一把女式手枪来,“你信不信?”

    祁凤吓得一惊,赶紧把那枪夺过去:“你疯了吗你!”

    林瑶捂着脸,忍着哭低声道:“我是疯了,昨晚上你要不出现,我就被那个姓邹的毁了,现如今在你跟前的也是一具尸体!是不是比疯了强些?”

    “别瞎说八道,你好好地呢!”祁凤心头一揪,赶紧握住林瑶的手腕。

    林瑶哭得脸红眼肿,却顾不上形象全无了:“我铁了心要跟你一块儿,谁也拦不住,谁要敢挡着,无非是逼我去死,昨晚上我本是要来看你的,谁知道我爸爸知道了,硬是把我关在家里头,我想尽了法子才跑出来……”林瑶哭着,手挣开去,便抱住祁凤的脖子,“我爸爸就想保着自己的身家,硬逼着我跟那姓邹的应酬,没人疼我,只有你肯对我好……”

    女孩子哭得花枝乱颤地贴在他身上,祁凤又听着这些话,一时脸也发红:“我哪里……”

    “你还说,你要是不疼我,昨晚上怎么又冒险出手,还被那畜生伤了。”林瑶醒悟过来,“给我看看伤的要不要紧。”

    祁凤叹了口气,这会儿竟连遮掩狡辩之类的都省了,乖乖不动,林瑶翻下他的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肩头那伤,顿时又泪落如雨:“都是我害的。”

    祁凤道:“没相干,不要什么也往自己身上扯……”

    林瑶哭着,又笑,笑着却还带着泪,道:“我心里又疼又觉得欢喜,你是为了我受伤,可见是关心着急我的,可是毕竟又伤了,祁凤,等会儿我爸爸也许会来找我,你要是疼惜我,就站在我这边儿,我是非你不嫁的,他要逼我,我就用这把枪了结了自己,一了百了,倒也干净。”

    女孩子说着,眼泪一直都不停。

    祁凤听着听着,也有些心酸:“你好好地一个千金小姐,做什么弄得这样?我有什么好的……”

    “你什么都好!”林瑶摇着头,复镇定了一下情绪,擦了擦泪沉默片刻后,又道,“当初在学校里头一次见你,老实说我很瞧不上眼……”

    祁凤挑眉,林瑶一笑:“你别怪我……你也说我是千金小姐,心高气傲地,眼光也高的很,我看你生得这样好看,就有些轻视……谁知道,那天就看到你为了别人出头,跟那几个学霸打架……”

    祁凤怔了怔:“啊……你看到了?”

    林瑶道:“我本来躲在后山花树那偷闲,才无意中看到的,倒不是有心偷看,我瞧你三下两下干净利落地把那几个霸王打倒在地,那样威风帅气,像是画里的人物,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做梦里头……”

    林瑶回想着,泪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你还跟他们说不许说出去,不许告状……噗……从那以后,我就上了心,然后就……越看、越爱……”声音越来越低,少女的脸颊上浮现了薄薄的晕红,美的不可方物。

    祁凤窘迫道:“那……那算什么……”

    林瑶垂着眸子,道:“我相信我的眼光是不会看错人的,我也算见过些形形□的人物,不在少数,从小我爸爸就带着我应酬,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品性,我一眼就会看出来,也见过许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可是你不一样,经过昨晚上的事,我更觉得没看错人。”

    祁凤默默地看她:“你不觉得我是在犯罪……胆大妄为吗,还害得我姐很伤心。”

    林瑶说道:“站在有些人的立场上当然是犯罪,但是对那些你所救的人来说,你却是他们的神,不然‘侠盗’的名头岂是凭空得来的?你若不救,那些人尽数死了,又是谁的罪过?在这个世道里……孰对孰错,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定论的。”说到最后,少女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惘然。

    祁凤不语,林瑶又道:“自然,对鸾姐姐来说你做的很不对,你是她唯一的亲人,做这件事十分冒险,万一有个闪失,她是承受不起的。”

    祁凤略觉意外,林瑶居然一语中的,林瑶说到这里,便轻轻地握住了祁凤的手,低声又说道:“其实……同样承受不起的,还有我。”

    祁凤心头一动,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声。

    林瑶看着祁凤的脸,缓缓往前挪到祁凤旁边儿,手搂住祁凤的腰,小心倚着他的身子便躺下来:“我对你的心意,你总该全明白了……其实这辈子这么短,我就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一块儿就是了,你要对我无心我也就罢了,但你也是对我有心的……我知道……”

    祁凤想将她推开,但是手碰过去便是一片绵软,身子又好像极爱这种紧紧相贴的感觉,因此竟未动作。

    林瑶说着,仰头轻轻地在祁凤的脸颊上亲了数下,又缩入他的怀中去紧紧地抱着他,又羞又是欢喜地轻声唤道,“祁凤……”

    祁凤垂眸,望见怀中的林瑶,她眼中的泪还没干,闪闪烁烁甚是动人,双颊绯红,含羞带怯,而少女身上的馨香一阵阵地侵袭而来,动人魂魄,祁凤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乱跳不休。

    恍惚中,祁凤垂头,身不由己地望着怀中少女,祁凤是半坐着,林瑶靠着他躺倒,便反而在他下面,林瑶抬臂攀住祁凤的脖子,两片甜蜜的红唇迎上来,引人沉醉,祁凤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林瑶的腰,那腰肢绵软无力,在他手心里细细颤抖。

    少年的热烈欲~望被猛地点燃,祁凤喉头动了动,略微翻身,便将林瑶压住。

    ☆、第84章

    继鸾这一觉睡得有些艰难,感觉像是守着一只老虎而眠,不知他什么时候会暴起吃人,然而渐渐地听到他沉稳的鼻息声,心才跟着安稳。

    难得地,楚归整个人也未曾乱动,继鸾乱乱地想了会儿事情,大概是被他的安然传染,竟也觉得困意上涌,于是不由自主地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继鸾慢慢竟做了个梦,梦到的是昔日的情形。

    那时她还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女娃儿,一日,父亲站在她面前,说道:“鸾儿,你本是个外烈内柔的性子,但你天生宽和,悟性又高,是以爹才破例将太极传授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体悟修行。”

    “爹,为什么不教祁凤?”

    “祁凤年纪还小,而且他性情急躁,若是教会他上乘武艺,反会惹事,这也是爹选你传我衣钵的原因之一……爹不求你在武功上有什么造诣,只盼在这乱世之中能够安身立命,养护好祁凤……”

    “爹护着我跟祁凤就行啊。”

    男人一生叹息:“爹年纪大了,有些事不能强求……鸾儿,你要明白,爹传你武功不是偏向你,却是要你担负更多,也注定会受更多的苦,你是女孩子,本来不该如此的……唉,你若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那女娃儿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张口说道:“爹,我愿意。”

    男人抬手在她头顶轻轻一摸:“好孩子,难为你了。”

    当每天早上祁凤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继鸾早已经在院子里练得汗流如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打木人桩的时候手臂肿的睡觉都放不下,为了练熟八卦步脚底都磨破血肉模糊,心疼的祁凤抱着她的腿哭叫拦着不许她再习武了,求她不成,又去求父亲。

    而男人只说了一句:“那就快些长大,等有了自保之力的时候,就不必要再束缚着她了。”

    祁凤年纪小不太懂,只知道这是拒绝,便哭的满地乱滚。

    但继鸾毕竟是捱下来了。

    而祁凤也长得这么大了,虽有惊险,却也安安稳稳地到了如今。

    那个小小地女孩子仰望着面前的父亲,那张模糊的脸上依稀露出了淡淡地笑容:“鸾儿,你做得已经够好了,但是现在……”

    他转头看向别处。

    继鸾跟着看过去,却见天空里飞过一只极漂亮的鸟儿,羽毛灿烂,浑身有种淡淡的金光笼罩,自在地翱翔在天空里,继鸾目不转睛看着,脱口叫道:“凤凰!”

    那只鸟儿叫声嘹亮,声音在天际回荡,那极美的尾羽飘摇,他飞到继鸾头顶,围着继鸾转了几圈,继鸾看到他亮晶晶地眸子,通人心意一般同她对视,正当她欣喜不已的时候,他却扭头,振翼高飞,又向着更远处飞去。

    继鸾看着这幕,不知为何心中升起极大的不舍,竟好像他走了便再也看不到了似的,继鸾叫道:“别走,回来!”拔腿追上去,但脚步踉跄,双腿如同灌铅似的迈不动步子,仿佛三岁小孩儿都跑的比她快,眼睁睁地看那漂亮的凤鸟儿远去。

    继鸾跌在地上,父亲不见了,凤鸟也不见了,继鸾伤心之极,哭得泪眼婆娑,宛如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女娃儿。

    “鸾鸾!”耳畔有人在急切地呼唤,身子被紧紧地拥入怀中,继鸾双眸似睁非睁之间,却又听到另外一声,——“轰隆隆……”

    惊天动地似的声响,房子都震得晃了起来。

    继鸾吃了一惊,即刻惊醒过来,头一眼看到的是身边儿楚归的脸。

    楚归先前听到继鸾隐隐低泣,手足乱动,就知道她做了噩梦,正要安抚,窗外遥远处却响起如此一声,似雷非雷,竟有点像是炮弹炸裂,令人震惊。

    “发生什么事?”继鸾翻身下地,极快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又扶着楚归下床,楚归神情一变,道:“不妙……”

    话音刚落,便听到另一声轰响,这一次竟赫然是在不远处似的!那震动产生的波动让楚归几乎站不住脚,继鸾张手一抱,才将他稳住。

    楚归来不及解释,只道:“先出去……还有祁凤,赶紧去看看!”

    继鸾也想去看祁凤,但是却撇不下楚归,便将他拉住:“三爷跟我来!”

    楚归见她竟没有先走,便微微一笑,任由她半拉半抱着自己出了房。

    继鸾出了房门口便大叫道:“祁凤,祁凤!”

    正叫嚷间,就见到祁凤出现在走廊末尾,手中却还牵着另一人的手,竟是林瑶!

    两下照面,都吃了一惊,继鸾见祁凤跟林瑶都有点衣衫不整的模样,尤其是一打照面,祁凤的脸便通红,相比较而言,林瑶反倒还算是镇定的。

    来不及多说,楚归心道:“没想到小舅子比我这姐夫动作都快,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嘴里却极快道:“大概是轰炸,赶紧先出去。”

    楚归说了一句,继鸾便半扶着他往楼梯下冲,祁凤跟林瑶紧紧跟在后头,正好老九在底下叫道:“三爷,快快!”

    一众人等跑出厅内的时候,正好头顶上一架战机呼啸着掠过,几乎能看清楚上头那圆圆的鬼子标记。

    继鸾见那战机像是个俯冲的样子,心怦怦乱跳,生怕他掉下一颗炸弹来,一手拽着楚归一手拉住祁凤,双眸只盯着那阴险的飞机,只等他一有动作便也即刻好闪躲。

    幸好那战机直接便飞了过去,渐渐地远去,最后到了极远的地方才又响起一声轰响,继鸾放开楚归跟祁凤,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

    继鸾要抬手擦汗的当口,见楚归望着自己,眼神有些奇异,继鸾一怔:“怎么了三爷?”

    楚归却摇摇头:“没事……对了,我得去大哥那一趟,轰炸机都出现了,必是鬼子动手了,我得去看看他们那怎么样。”

    继鸾立刻说道:“好,我跟您去。”

    楚归眼睛又闪了一下,继而问道:“那……”歪头就看祁凤跟林瑶。

    祁凤正拉着林瑶,继鸾也回头看向两人,望着两个人那副模样,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正在这时,便听到一声哀叫从门外响起,而后有个人被两个随从扶着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继鸾见那人有些面熟,却一时叫不上来,倒是楚归将手略一拢道:“林市长怎么大驾光临。”

    “什么大驾光临……”林市长一身黑袍,白瘦个高,脸上戴着副金丝眼镜,显得有些斯文,头顶本戴着礼帽,却在方才慌张之间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差点儿就被炸死在路上!”

    林瑶慌忙跑过来:“爸爸,你没事吧!”

    林市长见林瑶衣衫凌乱的模样,又看向祁凤,顿时之间瞪直了眼睛:“你、你们……”

    林瑶见老家伙没事儿,索性给予致命一击,便道:“爸爸,你没事就好,那让我介绍一下,这是陈祁凤。”

    祁凤无奈,看看继鸾,硬着头皮走上前。

    林瑶抱住祁凤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又乘胜追击:“爸爸,我就喜欢他,非他不嫁。”

    林市长看看两个,脸色发青,方才被鬼子的轰炸机惊得半死,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个儿女儿给的这“炸弹”更加厉害,林市长感觉整个人都被炸飞到了半空,飘飘然地。

    又当着楚归的面儿,只觉得颜面无存,当下抬手就打向林瑶,谁知祁凤眼疾手快,稳稳地拦住了林市长的手:“别动手。”

    林市长打不下去,又被个少年拦住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混账……”

    林瑶见祁凤维护自己,大为欣慰,林市长则气得浑身乱颤,动不了手只好动嘴:“这个小子是什么来路,让你这么神魂颠倒地,竟然还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举止!你即刻跟我回家,两天后给我乖乖上船!”

    林瑶叫道:“我不去,就算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块儿!”

    林市长按捺不住:“不孝女!”刚要抬手再打,楚归走上前来道:“林市长,有话好好说嘛,跟孩子动什么气?”

    林市长深吸一口气,青着脸道:“三爷……给你看了热闹……是了,他是谁?”林市长指着祁凤便问,他其实有些知道祁凤的底细,却不敢直接向楚归兴师问罪,如今只是明知故问。

    楚归轻描淡写道:“他啊,我的小舅子。”

    林市长一听,惊得双眼都要弹出来:“什、什么?”

    继鸾在一边甚是尴尬,刚要出声,楚归不动声色地抬手在她臂上一按,继鸾心中一叹,很是无言。

    楚归笑眯眯道:“他姐姐是我还没过门儿的夫人,祁凤当然就是我的小舅子了,哈哈,林市长,我瞧令千金对我这小舅子情有独钟的,这一对儿站在一块儿倒也还算登对儿,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就不要棒打鸳鸯了吧?”

    林市长支支唔唔,说不出话来,原先以为祁凤只是个毫无来历根底的小子,至多是个保镖的弟弟,在林市长这种人眼里,便如同是佣人一流,谁知道楚归竟亲自开口定了他的身份。

    林市长皱眉想了想,如果真的是楚归的小舅子,楚归头顶还有个楚去非……那么祁凤配林瑶倒也不算是辱没了。

    林市长想来想去,干笑道:“话虽然如此说,但是……”

    “现在是新时代了,而且又是非常时期,”楚归说道,“林市长就不用拘泥那些老的观念了吧……你看,轰炸机都来过一次了……”

    林市长唉声叹气,只好道:“那、那我先带她回去……这件事等三爷得了空,再详谈如何?”

    林瑶极为不愿意离开祁凤:“我不走。”

    林市长喝道:“你有没有点廉耻了!”

    楚归道:“那也好,只是切勿为难令千金,林小姐虽然年少,却是个有主张的人,林市长可别逼得小孩儿们演梁山伯祝英台那一出啊。”

    林市长心头一惊,看了一眼林瑶,唯唯诺诺点了点头,便拉林瑶离开,林瑶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祁凤。

    祁凤望着她,也有些不舍,扫一眼继鸾,却只能乖乖低了头。

    林瑶随着林市长去了后,继鸾便问祁凤:“你……把人家怎么了?”

    祁凤脸红耳赤:“姐……”这可真是有空难言,罪上加罪。

    继鸾恨不得把他狠狠地打上一顿,然而望着他的模样,忽地又想到自己那个梦,眼底就有些酸酸地,竟道:“……是了,你是长大了,有些话也不必听我的,有些事儿也可以随着自个儿性子了。”

    祁凤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这声音里还透着凄然,一时大惊:“姐!不是这样!”

    继鸾转过身,淡淡道:“不用说了,你再歇会儿吧,不要出去乱走,外头不安全。”

    楚归在旁道:“我安排几个人留下来护着祁凤,不会有事的。”

    继鸾点点头,迈步往外就走。

    继鸾跟楚归出了门,心里忽然又想到一个人,便道:“三爷,还有个人……是不是也劳驾你派人去看看?”

    楚归瞄她一眼:“你是说柳照眉?”

    继鸾坦然点头,与其藏着掖着最后却仍旧被他看穿,看穿不说还横生许多猜忌,不如坦坦然然地。

    楚归哼了声:“放心吧,那人命大着呢……”说着,果真又吩咐老九派几个人去看看柳老板如何。

    黄包车驰过闹市,眼前出现的场景让继鸾大为震惊,楚宅那里没有被炸弹波及,但是在最繁华的这条路上,却显然没那么走运了。

    原本平坦的地面上坑坑洼洼,炸弹坠落的地方显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在坑洞周围,零零散散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人,有人已经断气,有的却还在奄奄一息苟延残喘,到处都是惊呼声,□声,侥幸躲过一劫的人有的还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有的满街上如疯了似地尖叫乱窜。

    楚归显然也没想到现状会是如此凄惨,见许多受伤的人兀自在地上挣扎,乱石之中还夹杂着许多残肢血肉之类,惨不忍睹……

    楚归扭头便跟老九道:“多召集几个兄弟,把那些受伤能救的都送到医院里去。”

    老九答应了声,转身去办。

    继鸾自也听到,便看了楚归一眼,却听楚归喃喃道:“真的要开始了吗?”

    继鸾心头一刺,扭头又看一眼周遭,看着那些残肢断骸,满地鲜血狼藉,竟然有些无法直视,心里也沉甸甸地,黄包车经过那个巨大的炸弹坑洞,继鸾望着炸弹的波及范围,心中恍惚想道:“倘若那飞机真的在院子头顶扔下炸弹,我能不能保证三爷跟祁凤都安然无恙?”

    继鸾心头一阵虚寒凉凉浸过,正想着,手上忽地一暖,继鸾回头,却见是楚归捉住她的双手,略微用力一握。

    ☆、第85章

    继鸾同楚归先去了楚去非的指挥部,大老远地就被惊得脑中嗡嗡,却见督军府门前的路都被炸的乱七八糟,树木断折,前门跟铁栏杆都被炸塌,还有一些伤兵或呻~吟或倒地无声,竟比方才经过的中山路还惨烈。

    楚归一个箭步从黄包车上跳下来,飞快地就往那边跑去,继鸾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失态之状,但是却明白楚归的心情,当下急忙便跃了下来闪身跟上。

    楚归眼中无他人,飞快地跑到前头,顺手捉住一个现场的士兵喝问:“楚督军呢!”

    那士兵满脸尘灰,身上溅着血迹,见是楚归,便结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后面执勤的,督军大概在里头。”

    楚归一听,转头看向里面,见那里头楼前的院子里坑坑洼洼,像是被细细轰炸了一遍,地上倒着几个士兵……委实惊人。

    却不知楼里头如何,楚归关心情切,心头凉透双腿发软。

    继鸾眼疾手快,不动声色扶住他,她跟楚去非隔着一层,不似楚归那样儿骨血至亲,是以在这生死关头竟比楚归冷静,当下道:“三爷别急,或许督军早一步躲了!咱们进去细细打听。”

    那小兵心里慌慌地,生怕督军真有不测自己跟着倒霉,急忙溜走。

    楚归茫然地迈步入内,那炸弹大概是在窗外炸的,蹦飞了窗户,把旁侧的花岗石也给炸裂了,乱石蹦飞,地上七零八落几具尸体,楚归几乎都不敢看。

    继鸾却细细扫了几眼,沉声道:“三爷,这些都是底下的士兵,没有督军身边儿的人。”

    楚归心头略微一宽,手用力地握着继鸾的手,就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

    然而继鸾心知肚明,这才是外面,楚去非就是在也是在里头的可能性较大,提心吊胆入了里面,见里面石块四散,物件凌乱,烟尘未退,有的房间里有人大声叫着,仿佛负了伤,也有几个士兵无头苍蝇般穿梭其中,似是忙着救护,又像是逃离,竟没有人留心继鸾跟楚归。

    继鸾怕里头有事,有心让楚归站着自己进去,可又说不出口。

    继鸾忙着放眼四看,见地上果真倒着两三人,都不像是楚去非的身形,只有里侧楼梯口处,有一人趴伏着,被断裂的楼梯压住半身,看不真切。

    楚归眼睛便直了,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加快,几乎跑到那尸体身边的时候却又猛地刹住,双脚像是定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继鸾一把竟没拉住他,只来得及叫了声:“三爷!”见他站住这刻,便急忙掠过楚归身边儿,挡着楚归的视线俯身把那人背上的灰尘一掸,猛地看到那跟楚去非相似的制服,心头也跟着狠狠一颤。

    那一刹,继鸾没来由地便在心底念起来:“千万不要是大爷,不要是……”如此竟屏住呼吸,手却忍不住地颤抖,最终一狠心探过去,将那人身上的楼梯栏杆一抬,稍微看清楚底下的那张脸,心头才嗖地一宽。

    这高低起伏实在太过刺激,继鸾脑中也昏了昏,要起身之时差点儿跌回去。

    “不是大爷。”继鸾回头,望着楚归颤声说道,那瞬间竟有种大大松了口气的感觉。

    楚归听了这一声,整个人反应了一下,继鸾已经走到他跟前,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三爷放心,不是大爷。”

    楚归迟缓抬手,在继鸾肩头轻轻按了两下:“好……好……”他无意识地说着,闭了闭眼,不敢看继鸾只是调开目光看向别处,但继鸾却也看得出,三爷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

    继鸾安心了些,正要再去其他地方探探,身后门外却冲进几个人来。

    “三爷,三爷!”当前一人叫着,几个士兵也跑进来,领头一个却是楚去非身边儿的副官,见楚归在便急忙道,“三爷,您没事就太好了,大爷派了人去您府上查看……听闻您出门了……”

    “我哥在哪?”楚归精神一振,问道。

    那副官带的人趁机便去四处查探伤亡情况,副官道:“万幸大爷方才没在这儿,那些狗崽子是瞅准了督军府投得炸弹,大爷现在在……”副官本是一脸欢悦,说到这里却咳嗽了声,略微放低了声音道,“大爷人在明华寺……素日里这个点儿大爷都是在这儿的,今日从三爷府上出来也吩咐了直接来这,走到半路却忽然改了主意叫去明华寺,原来是要请高僧给大奶奶超度的……”

    楚归跟继鸾面面相觑,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楚去非躲过一劫,楚归惊讶之余苦笑着摇摇头:“原来如此,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继鸾想到楚去非那个风流性情,没想到对待林紫芝倒也是一片真心,这忙乱之时竟还惦记着细理她的后事,却竟也因为这一点真心,让他躲过了日军早有预谋的轰炸。

    副官又道:“大爷听闻指挥部被炸,忙着派人去找三爷,让告知三爷,先别去老宅,恐怕那也是小鬼子的目标……”

    楚归道:“知道了,有劳你了。”

    副官满脸堆欢道:“三爷无恙就大好了,不然小人也不知该怎么回复大爷。”

    楚归跟继鸾改道便去明华寺,明华寺乃是普通的古寺,并非是日军的目标,因此不曾被炸弹波及,寺里寺外显得极为平静,却又有种山雨欲来之前的异样气氛。

    寺外那几株梅花都谢了,衬着古刹,伶仃寥落地显出几分肃静寂然,隐隐地听到诵经的声音从内传出。

    楚归跟继鸾见过先前轰炸后的惨状,又经历了方才那一番惊吓,此刻站在明华寺外,两下里对比鲜明,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两人疾步入内,远远地望见明华寺的大殿内有一道人影,似正在参拜,旁边却有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双掌合什站立。

    楚归见那跪拜的身影着制服,半身挺得笔直,分明是楚去非,心中竟然一震。

    先前早有言说,楚去非是自小留洋,对这些中国风的神佛本是不以为意的,早先楚归听闻他动了念头来明华寺就惊了一跳,如今看他竟在佛像面前参拜,更是大为意外……意外之余,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来。

    两人将走到大殿外,见楚去非似是个要起身的样儿,便先不进去打扰,也拦下那副官,副官见状,便在外头站着警戒而已。

    继鸾跟楚归站在大殿门槛之外,进了明华寺后就嗅到淡淡的香火气息,更如世外一般。

    此刻楚去非起身,同那站立一边的僧人交谈数句,那僧人道:“阿弥陀佛,施主虔诚拜祝,我佛慈悲,必有所感。”

    楚去非道:“多谢大师,但愿如此。”

    僧人垂眸:“浩劫来临,还望施主多多保重,这一城众生,也寄望于施主身上。”

    楚去非望着他,便道:“可不知佛祖会否寄予法力无边?”

    僧人不动声色,依旧静静说道:“佛祖有心,但这是众生的劫数,是否能脱离苦海,虽有天数,仍待人力。”

    “哈……”楚去非一笑,竟而一派释然,“大师说的是,人若不自救,又怎能寄托佛祖救之。”

    僧人垂头:“阿弥陀佛,施主了悟。”

    楚去非一点头:“内子的超度道场,还拖赖大师。”

    “施主且放心。”

    楚去非同那僧人说完,便转过身来,他先前早见到了楚归跟继鸾在殿外,此刻便不疾不徐出来,看看继鸾,又看向楚归,抬手在楚归肩头一按,兄弟两个目光相对,有些话早就心底明了。

    寺院内一片寂静,继鸾和楚去非的副官跟在数步之后,前头是楚归跟楚去非两人,缓缓而行。

    楚去非低声道:“此番日寇以战机突袭,是想要对我下手,并非发动总攻,但却也随时进逼……这两年国际局势变幻不定,国内的话一方面有共军周旋,一方面重庆兵力也在,日寇虽然在华北华中耗费大量兵力,但三方也互有消耗,这块地方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块肥肉,他们虽然想竭力吞下,却有些咬不动……锦城是华东这一片的龙头,只要占了这里,势必对他们的士气大有帮助,他们是势在必得的,但是……”

    楚归接口说道:“他们以为是块肥肉,谁知道却是块骨头,备不住会蹦飞他们的牙,甚至噎死他们。”

    楚去非忍不住笑:“你说的对。你哥就想把锦城变成一块硬骨头,一块咬不动的石头,蹦飞他们的牙最好噎死他们,小花……”

    兄弟两人对面而立,楚去非缓缓地出了口气:“本来想送你跟你大嫂先一步离开,我就没后顾之忧了,但是现在你大嫂已经……我虽然是不信佛的,但你大嫂信,先前在路上我心血来潮,就很想在这儿给她办一场法事,鬼使神差就来了,没想到正赶上躲过轰炸……我想或许这是你大嫂冥冥中保佑着我。”

    楚去非的眼圈有些发红,楚归眼睛也有些发热:“哥……”

    “什么也不说了,”楚去非说道,“你不是小孩儿了,自己有自己的决断,哥不会强人所难……”他抬手在楚归的肩头按了按,又捏了捏,“而且我也知道,我弟弟不是会退缩的性子……你其实比哥哥强……”

    “才不!”楚归皱眉说道,有些不喜欢楚去非这么说。

    楚去非哈哈一笑:“罢了,夸你两句你就受不了……总之,你做好准备……我只是随便说一句啊,走的船最迟只有明后天的了,再晚的话海上也会被封锁……你好好想想吧。”

    楚归闷闷答应了声:“想什么啊想……”

    楚去非重重出了口气:“行行……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