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了,老九咳嗽了声,委婉地说道:“三爷,这个……大概不会吧……”
但楚归越琢磨越觉得颇为靠谱,方才在楼上继鸾看密斯李的眼神就有点古怪,而且楚去非说女人是很爱吃醋的,还教导他有时候不妨用点儿令她们吃醋的招数……如今继鸾打听密斯李的来历,难道是因为在吃密斯李的醋?
楚归想的脸儿绯红:“怎么不会?这才是正常的,别看鸾鸾表面上冷冷地,其实她心里也是有我的。”
老九看得听得都十分别扭:“三爷……”心里嘀咕,――你这完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可看着三爷兴高采烈的模样儿,哪敢说半个字,恨不得把嘴锁上。
密斯李重新现身锦城之后的几日,锦城发生了三件大事,第一件事就是神风大盗光临了本城邹专员府上,幸好邹家防卫森严,神风大盗只偷走了有限的银元。
据说邹专员震怒,把局长怒斥了一顿不说,还请求楚督军出面,让局务必限期破案,因为神风大盗在本城做下的几件案子都跟些非富即贵的人员相关,几方人士联名上书,局长欧箴迫于压力,只好答应七日破案。
第二件事则是学生浪潮,学生们都在积极组织活动,据说锦城之外小日本已经有了小股马蚤扰,然而本省的军队却仍旧按兵不动,之中,难免会有一些冲突,一幢幢地都见了报,有正义之士便开始谴责楚督军的“残暴”跟“不作为”。
第三件,却是本省的最大官员楚去非督军,再度遇刺。
继上回的街头刺杀后,这一回对楚督军下手的,竟是他的枕边人,也是楚去非最宠爱的一个。
说来继鸾也隐约认得,正是上回楚去非遇刺时候挽着的那个身段儿绝佳的女人,原来她竟是个日本人派来的卧底杀手。
幸好楚去非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命大”,那选在跟他颠鸾倒凤的时候动手,自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楚去非受伤乍惊之余竟能反击,将那女人掐死在身下。
这件事传扬出去,有报纸写了好大一篇曲折离奇的小说,极大地丰富了锦城百姓的茶余饭后八卦娱乐。
楚归去探望自己“多愁多病”的大哥,见督军大人伤在了颈间,差点儿就一命呜呼,精神却还是好的,正在办公。
楚归有些后怕:“倘若那女人的凶器上加了毒,你就没法儿在这儿耀武扬威了。”
楚去非哼道:“你当你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早就有些怀疑她了,暗中防着呢,那个贱~货……”
楚去非想到那千娇百媚的女人,没想到竟是条美女蛇,虽然他见惯风月,又知道对方是敌人,因此下手毫不留情,可“一夜夫妻百夜恩”,心里还是有点儿异样。
想到那女人没有在匕首上下毒,暗恨之余稍微觉得有些欣慰,却不知那美女蛇只是自以为吃定了他所以大意了而已。
楚归咬牙切齿:“既然知道是条毒蛇,还放在身边儿,不咬你咬谁?该。”
楚去非叹道:“这几天的事儿一波一波地,没个消停,人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果真如此。”又道,“别说我了,上回跟你提的事,再不赶紧决定就晚了。”
楚归知道他说的是让自己离开锦城的事儿,便道:“那个你就不用想了,我是不会走的。”
楚去非头疼:“算了,我也知道难勉强你,对了,那个什么神风大盗,最近也闹得不消停,如今多事之秋,还有这号人出来搅局,美其名曰什么‘劫富济贫’,纯属添乱,你那有没有什么风声?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
楚归脸色略有异样,干笑道:“是不是那姓邹的最近扰的你厉害?”
楚去非啐道:“人家可是上面直系派来监督的……当然比别人更有脸。”
楚归咳了声:“行了,我给你看着点儿……找几个弟兄查查吧。”
楚去非点点头:“学生们也闹得厉害,我记得……陈姑娘的弟弟也在学校里,你看着点儿啊,最近有消息说,的队伍里常常掺杂着些j细,伺机,那些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学生们热血不知道内情,他们下手害了人,学生们还以为是我们动的手……”楚去非吐了会儿苦水,及时打住道,“总之你看好了人,别让他进去掺和,真要那么运气的话可就……”
楚归心头一紧:“行,我知道了……最近小日本的j细运动的挺猖狂啊。”
楚去非难得地一脸郑重:“是不得不防了,都爬到我床上来了……你也多防备着点儿。”
楚归笑:“那我可不担心,我床上没别人。”
楚去非白了他一眼:“对了,最近密斯李又回来了,近来在家里看见过她两次。”
楚归一听这个,烦的无法:“哥,那不是个好东西,她上回想要迷……那个啥我……我下令让兄弟们见了她就j~杀了事,本是想吓唬她别让她在锦城蹦q的,到底是个女人不是?可上回她回来后,你当她怎么着?”
楚归把密斯李在自己家客厅那番惊世骇俗的表现叙述了一遍,把楚去非乐得不成,笑着笑着,扯得伤口疼。
楚归道:“总之你让大别跟她搅合,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简直丧心病狂,原先想吓唬她的,惹烦了,真杀了了事,可别怪我事先没说过。”
楚去非道:“唉,近来我事儿忙,未免疏远了你大,她闲着也是无聊才会跟密斯李凑在一块儿吧,今儿我回去跟她说说。”
楚归点头:“行,总之你上心点儿,别让那疯子真作出什么事儿来。”
楚归跟楚去非室内交谈,继鸾便站在门口,楚归说完后出来,继鸾跟着三爷往外走,楚归便道:“方才在里头跟哥说的话都听到了?”
继鸾坦然应了声:“是。”他又不曾命她离开,只叫她跟着,她的耳力好,能听的都听了不足为奇。
楚归道:“祁凤这两天倒是乖,并不曾惹事,但这时候多事,还是要防着点儿,叫我看,把他留在家里头倒是安稳些。”
继鸾默然无声,楚归又道:“瞧他跟林瑶那小妞儿处的不错,但我听说林瑶最近要动身往什么美……没什么j国去,她爹是个老狐狸,看局势倒是挺准的,老东西大概是嗅到什么不对了,催着她动身,上回林瑶跟祁凤说的那些,你还记得吗?”
继鸾正有几分忧心,听了这个,越发就忧心忡忡,乱世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她是陪着祁凤,好好活一天便赚一天,但是若真的又炮火四起,那可真是……楚归打量着她的脸,见她双眉蹙起,显然是正在忧虑的,他便放慢了步子,轻声试探着说道:“鸾鸾,你想不想让祁凤也出去避避风头?”
继鸾一惊,便抬眸看向楚归,目光竟有几分凌厉。
楚归心头一悸,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看……你也听见了,大哥都有意让我离开锦城,可见局势是真的要不好了,你又那么疼祁凤,所以我才想……是一片好意嘛。”
楚归这可真是一片好意,继鸾心头转了转,却也明白,但她跟祁凤骨肉情深,从小又照料祁凤长大,哪里舍得就跟他分开?何况是漂洋过海的异国他乡?那将来能否再见还是个问题。
继鸾心里明白,又看楚归急急解释,――三爷对谁这样儿过?那神情里还带着一丝小小地委屈般,继鸾便闷声道:“对不住……多谢了,三爷。”
楚归见她肯出声,还不是坏腔调儿,便又说道:“嗯……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只是想要你高兴而已,我也明白,你跟祁凤姐弟情深嘛,就像是我跟大哥一样,大哥为着我好想让我走,但是我哪里舍得?就是这个意思……”
继鸾听着他一番解释,心头一动,莫名地就揪痛起来。
楚归又碎碎念道:“只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愿意为你……咳,你们姐弟做点儿事的,你懂?”但凡涉及跟她之间,向来能言善道的三爷就有些语焉不详了。
继鸾叹了口气:“我懂三爷的好意。”
楚归见她肯答应,也松了口气:“行行……那咱们就先回去,不,还是先把祁凤接家去吧。”
继鸾见他有些高兴似的,便也跟上。
楚归出了门,将要上车,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趁着兴致,又见继鸾肯对他“放松”似的,便问道:“对了鸾鸾,上回你跟老九打听密斯李的出身,是为了什么啊?”面儿上镇定着,心里却怦怦跳,一边仔细看继鸾。
继鸾面色倒仍是平常,道:“三爷知道了?我……只是有些奇怪……大概是我多心了。”
“什么?”楚归见她有些迟疑,哪肯放过,忙又问。
继鸾想了想,终于谨慎说道:“三爷别笑我,只不过……我总觉得密斯李有些奇怪……”
楚归一听,大笑:“她哪里是奇怪而已,她简直是奇异……奇葩……”
继鸾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何心里头感觉更有些古怪,便摇头:“三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密斯李她、她好像是个练家子。”
楚归正笑着,闻言怔了怔,那笑影也渐渐敛了:“练家子?”
继鸾有些不安,便仓促一笑:“大概……是我看错了,但是……”
自从密斯李出现,不管是在继鸾面前还是楚归面前,都是一副神经粗大过分的奇异形象,可是却从未有“动过手”之类的,但是对继鸾来说,习武之人,身上自带一股“气”,同道中人的话,是可以彼此看出对方是练家子来的,但凡是练过武,那举手投足里,跟普通人绝对是有所不同的。
密斯李虽然不曾动手,但从头一眼见她,继鸾便觉得异样,可是细看,却又瞧不出什么来。
一直到密斯李对楚归用强的那天,继鸾不顾一切闯入房中打断她的好事,密斯李惊怒之下,挥手打向继鸾……就在那一瞬间,继鸾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而那种杀气,也绝对不可能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散发出来。
当时也有这一点的原因,才让继鸾心生警惕,坚决地跟她扛住,逼得她中断好事仓皇离开。
但是密斯李那时候很快走了,因此继鸾便只将此事埋在心里。
没想到她去而复返,当那天密斯李出现在楚归楼下得时候,继鸾便又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番,却见密斯李又变成昔日那个疯疯癫癫似的……但那种异样的感觉仍在。
继鸾解不开这谜团,心里就沉甸甸地,她宁肯相信自己是错觉,不然的话,若是一个习武的人能做到跟普通人一样举止、气息,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她的武功只是微末不足道,所以没有武道的那种气,但另一种,则是因为她的武功极高,但是有心隐瞒行迹……继鸾想不通后一种的话,密斯李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
但是当日密斯李挥掌那瞬间的杀气,却又着实纠结着她。
这两天老九打探来的情报也无甚可取,无非仍旧是老一套而已,只补充了点,密斯李如今正住在原家堡。
继鸾想不通,恰巧楚归又问,她便正好直言相告。
“或许没什么……”继鸾呐呐道,是自己多心了吧。
楚归看一眼继鸾,目光下垂:“练家子、练家子……”他喃喃两声,忽然间眉头一皱,整个人霍然起身,从黄包车上跳下来。
继鸾吓了一跳,楚归却回身又进了楚去非的官邸,他走得飞快,几步冲了进去,楚去非见他去而复返,便道:“怎么……”
楚归道:“大哥,密斯李现在还在你家里头?”
楚去非皱眉道:“好像是……哦对了,我隐约听你大说,今儿她们要去逛街,发生什么事儿?”
楚归咬了咬唇:“不行,马上派人去……把大接回来!”
楚去非吓了一跳,但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却对楚归有极大的信任,当下急忙唤了个副官进来:“去看看太太去哪了,接人回来!多带几个人去!”
副官接了命令出门。楚归这边儿已经也吩咐了几个手下赶去。楚去非这才得空问道:“到底怎么了?”
楚归看一眼继鸾,又看看楚去非,才道:“大哥,没事儿……等大好好地回来……再跟你说。”
楚去非看着他慎重的模样,心头没来由地一沉,竟有种不祥的预感。
派去的兵很快地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窒息:林紫芝所乘的那辆吉普车被人劫了,劫车的人杀了两个警卫员,伤了几个士兵,开着车劫了林紫芝扬长而去,据说车上还有密斯李。
楚归听了这个消息,脸如冰山般冷清,早在回来跟楚去非报信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两面打算,因此就算听到最坏的那一面果然成真,却也喜怒不形于色。
楚去非却气的浑身发抖,又关心情切,一拳打向桌面:“这是怎么回事!”
楚归心里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事干系太大,一说出来恐怕不会善了,继鸾站在门口,只觉得心跳不已,也隐隐地猜到几分,却兀自不大敢信。
楚去非扭头看向楚归:“小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跟我说。”
楚归深吸两口气,就算他不说,楚去非迟早会知道,不如说了,让他自己决断。
楚归便道:“哥,这件事大概跟姓李的脱不了干系,她被我恐吓,本来不敢回城的,这一回会来,肯定别有所图……前些日子原绍磊又忽然出现在锦城,你也说……原家堡的人不大好控制了……”
楚去非惊得浑身发颤:“你是说,这件事是密斯李给原家堡的人打前锋?他们……劫走你大是为什么?”
楚归想了会儿:“恐怕他们很快就传信来了……不,让我派个人去。”他说着,又道,“大哥,你别急,总有解决的法子,现在锦城事多,你又伤着……我瞧着这帮孙子是瞅准了故意的让你乱,越是这时侯,你越要稳着。”
枕边人生生地被劫走,楚去非哪里能稳住?恨不得调兵出去把原家堡剿灭了,听了楚归的话才生生按捺三分:“行,我知道……我不乱,小花你别派人,你大的事,我自己处理……如果不行,再想法儿。”
楚归见他这么快冷静下来,就一点头:“好的,大哥。”
楚去非稍微镇定,又看楚归,勉强一笑道:“小花,你也有你要处理的事儿,就先去忙吧,咱们随时通信儿。”
楚归眨眨眼:“好,我听大哥的。”
楚去非看着楚归转身出门的背影,他是他最可靠的后盾,或者说他们彼此为彼此最可靠的后盾,但在此刻,楚归是他最听话的胞弟,让他人在这最混乱的时刻,心里头还有一方最安稳的所在。
楚去非送楚归走了,才回身又恨道:“区区原家堡多大点儿地方,也敢来撩虎须,逼急了我,让他们尝尝滋味!”
楚归出了门,上了车后,拍拍旁边的座位:“你上来。”
继鸾本是要到后面的车上的,但听了方才兄弟两的谈话,又看楚归脸色如此,便一言不发地也上了车,就坐在楚归身边儿。
黄包车起了往前而行,楚归并不说话,只是靠在车上,垂着眸子似乎在想事情。
继鸾本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见状便也沉默,如此走了半路,楚归才道:“我就该把那狐狸精早点干掉的,是不是?”
继鸾心知他说的狐狸精就是密斯李了,便道:“三爷,你又不是神仙,想不到那些的。”
楚归移动目光,看向她,看了会儿,才苦苦一笑:“难得你居然能安慰我。”
是啊,继鸾说的对,他也不是神仙,无法算无遗策,又怎么能知道,北平来的贵小姐,留洋回来的人物,居然是个练家子,而且还会在关键时刻横出一刀?
他又不是继鸾这样的武功高手,能从最细微处看出不妥来,何况密斯李有心隐藏行迹。
但是,楚归也知道,因为他“轻敌”了,因为密斯李是个女人,又是个痴缠他的女人,所以他心里有份轻视跟怠慢,故而不曾细细留心,不然的话,以他的聪明敏锐,恐怕也会看出些许端倪。
而如今,大被劫走了……原家堡,原家堡究竟想干什么呢?
楚归怔怔出神,黄包车一个颠簸,竟颠的他猛地晃了晃,继鸾正在旁看着他,见状不动声色地手臂一探,拦在他的胸前,将他稳住。
楚归低头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脸,对上她沉稳的双眸,如浮云般杂乱的心思忽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继鸾,”楚归的声音放低了,缓缓说道,“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你帮我想一想……”
继鸾听他唤自己的名字,而非亲昵的“鸾鸾”,就知道楚归在想正经事,便道:“是,三爷。”
楚归抓住继鸾的手,将她团在掌心里,继鸾有些意外,本能地往后一挣,楚归却握紧了不放,继鸾看着他的神情,终于不再挣扎。
楚归问道:“有一富户,家里头正在乱,小的们不听话整天起哄,还有家贼在里头窜来窜去地……从上到下地不消停,但与此同时,隔壁有个穷鬼,却正琢磨着要打劫这富户,甚至纠结了几个流氓,拿着刀在撬门了……”
继鸾认真听着,听到这里心里一惊。
楚归沉吟着说道:“那门扇都岌岌可危,就在这个功夫,这富户的小儿子抢了大儿子的媳妇……”
继鸾心里头雪亮,知道楚归说的不是富户跟穷鬼这么简单,不由地更上了心。
楚归握着她的手,转头看向她:“你说,这人家的小儿子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腾?”
继鸾皱着眉想了想:“也许这小儿子是个傻子,或者是个丧心病狂失心疯的。”
楚归点点头:“说的对,有可能,有可能……”
继鸾硬着头皮才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论起动脑子来她可自诩不如三爷多矣,见他居然说自己“说的对”,心中竟有些欣慰,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
楚归看着她的笑,慢腾腾地却又说道:“但是,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继鸾一听,心又立刻绷紧起来:“啊?还有什么?”
楚归道:“如果这小儿子不是个傻子,而是个精明人,他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继鸾恨不得抓头,这个她却猜不到了。
楚归却冲着她微微一笑,自己说了答案:“鸾鸾,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精明的小儿子跟那个正在撬门要打劫的穷鬼联手闹腾……好除掉大儿子?”
楚归这句话说的很慢,甚至有几分悠闲调侃的味道,但听在继鸾耳中,却凭空多了几分阴森可怖,继鸾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楚归说的当然不是富户跟穷鬼那么简单,他只是打了个比方。
锦城就像是这个富户,而撬门的穷鬼则是那入侵的小日本,大儿子可以说是楚去非所代表的一派,小儿子是指原家堡。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继鸾觉得原家堡是失心疯了,才在风声鹤唳的时候做出这种事,但是楚归却想得更多:原绍磊不是个愚笨的人,绝对不会凭空惹怒楚去非的,原家堡近年来势力虽然膨胀的极快,但却仍旧抵不过楚去非的正规军厉害。
原绍磊如此,简直像是儿戏,又有点……要挑衅的意思,且正选在这个多事之秋,在楚去非“焦头烂额”的时候!
外人只能看到原家堡的所作所为如在示威,但是楚归却想得更深。
“应该……不至于吧。”继鸾艰难地说。
一瞬间,继鸾也想到很多:在原家堡的栗少扬,栗少扬跟着原二少,相比较原绍磊而言,原二少原振业,更似是个明白事理也更好说话的人,如果原二少也能在原家堡说上话儿,事情大概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林紫芝被原家堡的人劫走,那原二少现在如何?栗少扬现在又如何了?
继鸾绞尽脑汁想了想,忽然说道:“三爷,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件事只是李小姐所为,跟别人无关?”
“她?”楚归看向继鸾:“她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女流之辈,总不会有胆量做得这么过分,再说她这么做是何用意?”
继鸾当然想不到:“她……”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任凭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正在继鸾沉思的当儿,街头上一人站住双脚,怔怔地望着黄包车——
☆、72
柳照眉不经意一个回眸,将黄包车上两人情形看了个正着,继鸾面上含笑似羞似欣喜微微低头,对面楚三爷望着她亦是含情脉脉,他的手里还握着她的手……单看此情此景,好一对女才郎貌,佳偶天成。
柳照眉不能相信。
是他自己选择了放手,或许可以叫做放手,本来无怨无悔,是明智之举,但是在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他像是做错了选择,心好像被什么啃着,悲酸绞痛。
过去的那些日子如许糟糕,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最坏的,但直到此刻才发现,还没有,远没有……目送车远去,柳照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躯壳在跟人谈笑周旋,他的魂魄却在半空里,木然呆立,无知无觉。
到了傍晚,楚去非派去原家堡的人带了信儿回来了。
楚归自也叫了人去跟随探听,两派人回到锦城,兵分两路。楚归这边儿的回来,不大敢进门儿,在门边上站着,跟老九说:“九哥,你说我进去怎么说咧?”
老九道:“舌头在你嘴里,照实说啊!赶紧地,三爷等急了!”
那人愁眉苦脸,忽然骂骂咧咧:“原家堡的一帮孙子,瞧着就是欠收拾,我是万不能跟三爷说的,倒是大爷那边儿,也不知道听了会怎么地。”
老九一听:“真说什么不好听的了?”
那人气愤难平:“要真是不好听的也就算了,当他们放了个屁!当时……大爷派去的人说要他们把大奶奶交出来,万事太平,”看看左右无人,小声道,“你知道这帮孙子怎么回的?”
“你倒是说啊!”
那人吞吞吐吐道:“他们……他们说要三爷亲自去……才肯放人。”
老九惊了惊:“我日!”
那人又道:“这还不算,还把大爷派去交涉的那人打了个半死,幸亏我离得远,见机不妙跑得快。”
两人面对面,都有些无精打采,正在沉默里,却听得门内有人说道:“这件事我跟三爷说吧。”
老九跟那人急忙转头,却见继鸾站在门边,目光平静地看着两人:“瞧着时候多了点,就出来看看,我先进去了。”
老九顿了顿,急忙跟着入内,那送信的人想了想,也有些忐忑地跟了进来。
继鸾进了厅,楚归正在椅子上坐着出神,见她进来才道:“有信儿了?”
门口两个人齐齐紧张起来,继鸾敛了手:“原家堡的人回话说,要想大奶奶回来,就让三爷去一趟。”
老九跟那报信的双双一晕,没想到她真敢直接就说出来,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透出对继鸾的无限佩服来,送信的更嘀咕:“九哥,您瞧人家鸾姐,方才让你进来说你还不肯哩!”
老九用力踹了他一脚:“闭嘴!”又细听厅内情形。
继鸾说完,本以为楚归会大怒的,没想到三爷依旧平静坐着,不动如山似的,只在脸上透出一个冷峭的笑。
继鸾见状,知道三爷自有章法,心便又安稳了几分。
楚归想了会儿,道:“大哥那边,这会儿估计也知道他们的回话了?”
继鸾道:“是。”
楚归眼睛闭上,又睁开:“这个也不知是原绍磊的主意,还是……倘若我去,变数万千,倘若不去,如果大哥再是个心窄的,就得恨我,哼……”
继鸾低着头,默不作声,只听三爷说话。
楚归又道:“他们是瞅准了现在局势复杂大哥不能轻易发兵啊,真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继鸾见他沉吟,便轻声问道:“三爷,大奶奶留在原家堡,稳妥吗?”
楚归眉峰蹙起,脸上便显出一种奇异的表情来,继鸾跟随他这些日子,一看这神情,心头一紧。
楚归道:“原绍磊是个聪明人,本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但是……”
继鸾竟不敢问,可是心里又极想知道答案,却见楚归想来想去,道:“我还得去见见大哥,对了,祁凤回来了?”
继鸾道:“回来了,在自己房里头,我陪三爷走一趟。”
楚归看着她,缓缓起身,将迈步之际又停下,回头看着继鸾,慢慢说道:“鸾鸾,倘若……”
继鸾本是垂着眼皮儿的,闻言便抬眼看他。
楚归手握在腰间,手指在拇指的扳指上徐徐擦过,终于说道:“倘若我要往原家堡走一遭,那是极凶险的,你……肯不肯……陪……”
楚归还没有说完,继鸾又垂了眼皮,却淡淡道:“三爷若是想问我肯不肯陪你走一遭,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了,我是三爷的保镖,总不成三爷在外奔走,我在家安闲无事。”
楚归噗地笑出来,手指一点继鸾:“你看你,我早说我就喜欢你……这点……”眉眼儿复又荡漾了几分。
继鸾见他故态萌生,却板起脸道:“三爷还是趁早别误会其他的,赶紧去大爷府上吧。”
楚归才收敛了,笑道:“这会儿你竟训唤起我来了,可是三爷还是喜欢的。”话里轻薄着,却转身真往外走。
楚府留了一些属下护卫,非常时期,老九跟继鸾一块儿跟上了楚归去见楚去非。
楚去非果真在大宅里头,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华丽的大厅内,见了楚归来,才有几分精神。
楚归并不客套:“大哥,收到信儿了?”
楚去非点头,也直接说:“原家堡是逼我跟他们开火呢。”
“我看不是,”楚归道,“他们是在玩什么花样,大哥,不如让我走一遭,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胡说八道!”楚去非勃然大怒,翻脸道,“就算是跟原家堡打死了,也不许你去!”
楚归见他动怒,忙劝慰:“我就一说,你叫个什么劲儿,脸红脖子粗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脖子上有伤,再这么冲动下去爆了伤,人家原家堡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擎等着看热闹了。”
楚去非这才叹了声:“小花……”他坐回沙发里,想了会儿,道,“谅他们不敢对你大怎么样,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我也不能拿你去冒险,你给我记着。”
楚归正想说话,楚去非又道:“再说天无绝人之路,方才局长欧箴来了电话,说是有个法子……等会儿他就来了,且等看看。”
楚归诧异:“他?他有什么法子?”
楚去非道:“听他颇有几分自信,死马当活马医吧!”
两兄弟在厅内说着,继鸾站在门口上,正听到这里,便又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楚去非的副官领着两人正冲这边走来。
继鸾凝眸一看,心头大震,望着那来人,震惊之余忽然有些明白了楚去非说的那个“法子”是什么……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冰冻起来似的!
楚去非的副官领进来两人,一个是锦城的局长欧箴,一个却是金鸳鸯的柳照眉。
欧箴一边走一边正跟柳照眉低低地说着什么,一脸的堆笑,柳照眉却是没什么表情,冷冷清清心不在焉似的,不期然里看到门口的继鸾,那眼睛顿时才直了,身段儿都似僵了几分。
副官领着两人走到门口,道:“请稍候,我去通报一声。”
欧箴站住了脚,见继鸾站在门口上,也不以为意,只对柳照眉又低低地说:“柳老板,你且听我的,若是这一遭成了,便是数不尽的好处……”
柳照眉不言语,眼睛时不时地看向继鸾。
继鸾听了会儿,便道:“欧局长,是什么这一遭?”
欧箴见她忽然发声,才转头看她:“哦……陈姑娘……”虽然耳闻楚三爷跟身边儿的女保镖关系暧昧,但保镖终究只是保镖而已,如今还在门口站着呢,欧箴自然不把继鸾放在眼里,只是面儿上仍旧笑眯眯地。
“这……”欧箴正要再说,那副官已经出来,道:“督军请二位呢!”
欧箴笑哈哈地,对继鸾一点头,转头看柳照眉:“柳老板,请。”迈步望内走。
欧箴一动,柳照眉站在原地,静了一静后便也迈步往里走,继鸾望着他平静地神色,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就往上撞,看他将要走过自己身边那刻,一伸手就攥住了柳照眉的手臂,低声问道:“是不是叫你去原家堡?”
柳照眉眉一动,转头看向她。
继鸾盯着他,等待一个答案。却见柳照眉终于轻轻地开口:“你还理这些做什么?我去不去,也没什么两样。”在继鸾手上一推,迈步进了厅。
继鸾站在原地,那手还僵在半空,维持着曾握住他的姿势,整个人茫然失神。
☆、第73章
楚归回头,看到柳照眉进来,心里顿时也是一片雪亮。
前几日原绍磊在锦城闹腾的时候,楚归跟他撞了个正着,知道原大少对柳照眉是有一份贼心的,这会儿欧箴把柳照眉弄来,来意不言自明。
楚去非跟柳照眉却并不很熟络,只知道他是个戏曲界的名角儿,也不知道原绍磊跟柳照眉间的那点儿干系,一看是个戏子,双眉便一皱,不知欧箴这会儿把他叫来是弄什么玄虚。
欧箴上前,简略将人介绍一番,才又笑哈哈道:“督军,你有所不知,这位柳老板,跟原家堡的原大少原绍磊是有些交际的,倘若让他去说和,会说服原绍磊将人送回来也不一定。”
楚去非一听,原来是这个意思:“是吗?”就才正眼看向柳照眉,却见他眉目清秀过人,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自有一股气质。
欧箴见柳照眉不言语,就轻轻推了他一下:“柳老板,督军跟你说话儿呢。”
柳照眉抬眸,对上楚去非的双眸,楚去非见他眸色淡然,竟有种空寂之意,不由一愣。
两人目光乍然一对,柳照眉复又垂眸,简单道:“是吧。”那声音却是带一点儿冷,就像是冷笑似的。
楚去非原先没往那方面去想,此刻看了柳照眉的态度,心里才转了个圈儿,琢磨出一点儿异样来,当下就皱眉看欧箴。
欧箴咳嗽了声,正要再说,却听楚归在旁边开口道:“柳老板是自己想去,还是迫不得已啊。”
欧箴一听,汗刷地涌出来,手在袖口一摸,想掏块帕子出来又忍住。
柳照眉仍是那副木然的模样儿,也不看楚归:“能为督军效劳,自然求之不得。”
欧箴听了这话,心头稍安。
楚归却轻轻哼了声,几分不屑地看着柳照眉。
楚去非见楚归几分针对柳照眉,却顾不上理会这些,只道:“柳老板,你真个可以去原家堡?倘若果真能说服那姓原的,我倒是真的要大大地谢你一番……不管你要什么。”
柳照眉听了这句,便抬眼看向楚去非:“督军是说真的吗?”
欧箴有些意外地看向柳照眉,楚去非则一怔,继而说道:“那当然是真的了,大丈夫一言九鼎。”
柳照眉看了会儿,忽地又垂了眸:“罢了,必是不能够的。”
楚去非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当我会说话不算数?”
欧箴也笑道:“柳老板你可真是的……督军是什么人物?你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这锦城里上上下下地……不都得听督军的?”
楚归却琢磨地望着柳照眉,正巧儿柳照眉也看向他,忽然就说道:“我要的是一个人,若是督军能给,我拼了死也会让原绍磊把大奶奶送回来。”
楚归一听,顿时就猜到他要什么,便瞪向柳照眉。
柳照眉浑然不惧他的眼神,反而同他平静对视。
欧箴在一边儿看了个稀奇,他自然不知道柳照眉的心意及跟楚归的那点儿过节,楚去非瞅了会儿,瞧出两个人有些不妥当的,便道:“柳老板……”
柳照眉看向他,楚去非咳嗽了声,面色古怪,说道:“你要的人……该不会是我弟弟吧?”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柳照眉面色大变,继而尴尬,楚归也万万想不到自家大哥竟会这么猜,一时整张脸都黑了。
欧箴也是肥胖身子一颤,这会儿真忍不住,把帕子掏出来在脸上上上下下地擦,擦的一张肥脸一道白一道红。
柳照眉轻轻咳嗽数声,苦笑道:“督军真会玩笑,我当然是不敢的。”
楚归狠瞪他一眼,咬着牙看向楚去非:“你还真敢说啊。”
楚去非松了口气,面露笑容:“哈哈,哈,开个玩笑……”但是方才看两人对视,好一种又爱又恨爱恨交织的眼神啊。
楚归不等柳照眉再说,主动说道:“柳老板,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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