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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绝色第23部分阅读

    心回去看看,但听柳照眉开解,又想到继鸾离开时候的确是妥当的,便想:“算了,总之没事儿就好。”

    柳照眉只是一笑,叫进来把一桌子的饭菜收拾下去,院子里影闪动,楚归的确是留了几个帮众,只不过柳照眉也知道,那不是为了保护着他,而是为了看着他。

    柳照眉望着眼前那沉沉暮色,缓缓地垂了眼皮儿,长睫毛遮住眼色。

    柳照眉心想:“三爷,最好是别……不然的话……”

    他冷冷地一笑,心中似有一杆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又像是赌大小,可是柳照眉却不是很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哪一头赢。

    继鸾跟着楚归出了门,夜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大约是吹了三阵风儿过去之后,两正出了宅子要上黄包车,楚归一直留心看着继鸾,见她脚步放慢,双眸缓缓地似开似闭就留了心,果真,刚要上车那当儿,继鸾双腿一软,整个便歪了下来。

    楚归不慌不忙,抬臂将抱个满怀,顺势迈步便进了车里。

    楚归自小见惯了些应酬场景,帮众聚会,每次都有酩酊大醉,但醉态却各有不同。

    有喝醉了,喜欢大吵大嚷,夸地,不得安生,有喝醉了,喜欢闷声不响,倒头便睡,有本性安静地,喝醉了后会变成话唠,对着花瓶也能絮叨半天,有那平日里豪情万丈的,喝醉了却极有可能儿女情长,对个月亮也能流下泪来。

    总而言之,众生百态,各有不同。

    而继鸾这种,楚归也是见过的。

    本极糊涂,但那糊涂里头,却因为某种关心情切的事而忽然极清醒过来……就像是继鸾,本来什么也不知道,但涉及到柳照眉,便陡然关了心。

    只是本就喝醉了的,仗着那几分过的理智而有的清醒,却保持不了多长久,尤其是他们心中以为的那“危机”过了后,便会事不省。

    继鸾忽然为了柳照眉而“清醒”过来那一刻,楚归已经瞧出不妥,同样瞧出不妥的,大概还有柳照眉。

    楚归像是猫叼幼崽一般谨慎妥帖地把继鸾抱回家,他向来清高懒惰,从来不肯自己做“重活”,手里基本就没拿过超过一斤的东西,现却不怕苦不怕累,更不需要别帮一根指头,紧紧地抱着继鸾,极为精神抖擞地从下车到进门,从进门到上楼……全都一手包办。

    一直到把放床上,才算是松了口气,觉得大概不会有什么柳照眉栗少扬之类的来插手了,转身先把门关得紧紧地,连佣来送的临睡参茶也挡外头。

    楚归回身,望着躺床上的继鸾,心“砰砰,砰砰”地跳动,有些失常。

    他伸手摸摸胸口,手心贴那里,似乎能听到心里发出的声音:欣喜地,慌张地,有些无措,又有些渴望。

    “不行不行,这样不成。”楚归深吸一口气:“让想想该怎么做……”

    抬手领口上抹了一抹,莫名地有些燥热,手指头停颈间,无意识地摸了摸,鬼使神差地便解开一粒扣子,于是先把外褂脱了。

    楚归手按颈间,眼睛望着床上的继鸾,目光像是粘上头,身不由己地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手放下,松开又握紧,最后终于抬手过去,轻轻地从继鸾脸颊上擦过。

    继鸾静静地睡着,酒力发作,她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地如云端,渐渐地仿佛身子也不存了,楚归的动作又轻,她竟丝毫未曾察觉。

    楚归将袍子一撩,抬腿便跪到床边,俯身下去细看她,望着她脸儿红红,头发松松,半睡半醉之间,神情也极为可喜,似乎带着浅浅微笑。

    楚归仔细瞧着,终究忍不住,做贼似的俯身下去,越靠越近,最终继鸾的脸上“啵”地亲了口。

    这声音本不大,奈何室内极静,楚归亲了口,自己反倒是通红了脸,然而就像是干渴的只喝了一口水,反而更勾起无限渴求之意,他盯着继鸾看了会儿,终于又抱住她,将她往床内挪了挪,自己才也爬上去。

    楚归躺倒下去,抬手搂住继鸾的腰,身子往她的身上贴了贴,只觉得快活之极。

    这一会儿,没有柳照眉,也没有栗少扬,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只有他跟她两个,静静地相对。

    楚归高兴地竟笑出了声音,笑声室内格外突兀,身边继鸾似被惊动,手足跟着抖了一下。

    楚归吓了一跳,赶紧不动,幸好继鸾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楚归悄然等了会儿,终于安下心来,他侧面看不够,又慢慢地支起身子,从上往下看继鸾。

    “真是奇怪……”楚归打量着继鸾,心想,“当初第一次见,明明觉得她丑的可以,又土里土气地……就是身手出色点儿……可是怎么现看却完全不一样了,竟这么好看……”

    楚归有些痴迷地瞅着继鸾,眼神爱溺地描绘她的容颜:“对了,话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是因为跟着三爷所以才越来越好看了?啧啧,瞧鸾鸾这眉毛,生得多出色,这眼睛,每当对上的时候,心里都有些发慌,怎么能这么好看呢,还有这嘴唇……”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继鸾的唇上轻轻地触了一下,那样温软的感觉让他的心也醉了。

    明明看这张脸就已经满足了,然而目光却忍不住地往下,悄悄地落她的胸前,楚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跟着一动。

    “平日里没注意……这里居然……”他心猿意马起来,眼睛像是给一条线牵着,直直地落那并不怎么明显的胸前,“真的会有吗?让三爷看一眼该没有问题吧?”

    他心里自问自答着,手却颤抖着,反应过来之前,竟已经落了继鸾颈间,楚归的手抽一下,却没有离开,反而解开她的一粒扣子。

    继鸾穿的是中式的长衫,系的是盘扣,楚归捏着那粒扣子,手顺着往下,缓缓地又解开另一粒。

    从来没有对女的身体有过任何的好奇跟喜欢,但是现不一样,就好像是小孩子拆什么梦寐以求的礼物,楚归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剧烈,眼睛却不舍的移开分毫,手将她的衫子解开大半,露出里头白色的里衣。

    只透过那里衣的扣子,觑见她胸前一片雪白,楚归的脸便刷地热起来。

    口干舌燥,浑身也燥热,他不安地停了手,飞快地把自己的外袍子也脱了,随意扔一边,便又伏身下来。

    明明想要尽快地一探究竟,事到临头却又不敢,楚归盯着那春光乍泄的所,抖抖地探了手进去,手指头触到那一小块温热的肌肤,如玉一样细腻微滑的触感。

    然而手再往下,却僵了僵,楚归双眉一蹙,赶紧将继鸾的里衣解开,眼前出现的光景让他惊讶之余哑然失笑:“陈继鸾这家伙,还怪三爷当初把看成男,瞧自己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原来他的手下,摸到的不是暖玉温香,而是一团地裹胸的布,严严实实地把他梦寐以求的所遮住。

    继鸾有些不安似地动了动,天已经热起来,难为她竟然还如此,怪不得平时他没有看到更好的风景……原来都给她藏起来了。

    楚归看着她抬手颈间挠了挠,又探到胸前,自己把那布抓了两下,便又摊手睡去。

    楚归望着那被布束缚住的地方,一筹莫展而又不肯死心,她就自己眼前,露出修长完美的脖子跟光滑玉洁的手臂,却绑着这些嗦的东西,挡住了他想看的。

    楚归咚咚心跳一会儿,计上心来,俯身过去,继鸾耳畔轻声唤道:“鸾鸾,鸾鸾……热不热?”

    继鸾嗯了声,楚归道:“帮把衣裳脱了好不好?”

    继鸾嘴唇动了动,楚归凑上前,忍不住先亲了口:“好不好?”

    “唔……”继鸾轻轻一声。

    楚归只当她答应了。

    极尽温柔滴将搂入怀里,楚归把她的外衫解了,摸到那束胸的系带,又紧张又小心地解开,像是剥笋一般地一圈儿一圈儿给她绕下来。

    当最后一层半褪下的时候,楚归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美景,脑中一昏,有什么黏黏地东西便从鼻端流出来,从嘴唇上滑过,然后滴下来,打他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衫上。

    楚归抬手,无意识地鼻端一抹,竟是一手的红——

    ☆、64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地春雨趁着夜色从天而降,楚归卧室的窗户正对着一枝子玉兰,昏黄的室内灯光洒在上头,已快要凋谢的玉兰显出几分柔美来,一阵风吹过,几滴雨洒落,花枝子在窗口上摇摇摆摆,像是荡漾着无限地欢悦。

    楚归手忙脚乱地翻出一方帕子,把那忽然涌出的鼻血擦干净,有些羞愧,又暗自庆幸继鸾没看到这幕。

    雨点随风拍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响。

    楚归听着那响动,静静地拥着继鸾,感觉这具身体温软而柔韧,跟他所知道的大为不同。

    在楚归的眼里,继鸾素来是“端正”的,她站着的时候总是身段儿挺直地,坐着的时候腰也总是端直的,在楚归的印象里继鸾有点儿“无所不能”,他从来没见过她萎靡不振颓废松懈的时候,就算是曾经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她在雨里那一跪腰都是直的……他曾说把她当成男人,现在想想并不是随口乱说,而是在他心里,她的确比许多男人更强很多,那种凛凛然的风度,类似有点“君子”之风,光风霁月,令人倾倒。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是个最柔软香暖的女人,甜美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而能见识她这一面的人只有他,也只有他能拥有像她这样的一个人。

    楚归搂着继鸾,手有些颤抖,蠢蠢欲动的手想要探过去,摸一摸,他神魂颠倒,无法遏制,碰到那娇软的所在,整颗心也都“咻”地一声酥了。

    怎么能这么软……这是头一个念头,这真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了……第二个念头,永远也不要放手……第三个……楚归忘了呼吸,手捏着那处,稍微用力,看到她在自己手上变了模样,那雪似的白,棉似的柔,娇娇的软,以及顶端的一抹嫣红,……忽然觉得手有些不够用了,想要一寸一寸地探过她的全部。

    浑然天成地,他俯身,吻住继鸾的唇,舌尖轻轻地碰到她的,无师自通地便缠住了她的。

    正在神魂颠倒之时,继鸾忽地动了一动,楚归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望着她唇上沾着的唾液,手缓缓探向她的腰间。

    他握着那抹腰,那起伏的腰线撩的他魂儿都飞了。

    继鸾双眉蹙起,含混地叫了一声。

    楚归的动作一停,有些疑惑地看她,继鸾双臂动了动,皱着眉又叫了声:“柳……”

    刹那间,楚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低头望着继鸾,心里一千万个想要自己听错了,却不料继鸾手指一动,——她的手正垂在他的腿上,指头一点:“柳老板……”

    就像是一盆冰雪水倾了下来,楚归呆若木鸡,本来轻抚在她腰间的手蓦地一紧!

    继鸾隐隐地觉得不舒服,试着想翻个身,却动不了。

    楚归深吸两口气,将她往怀中抱了抱,声音寒寒地:“陈继鸾,你叫谁?”

    继鸾睁不开眼,神智不属,浑浑噩噩,哪里能回答他?楚归捏住她的下巴,冲动之下几乎就想把她干脆摇醒了。

    前一刻还如在天堂,这一刻却宛如地狱。

    楚归怔了怔,像是被雷惊坏了的孩子,一股悲愤交加的火无处发泄,他索性把继鸾往床上一放,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往那唇上便吻落下去,几分狂乱。

    他压着狂怒,肆意亲吻了会儿,不免用了力道,继鸾的唇几乎都给他半亲半咬地弄破了,楚归心头那股火却越烧越旺,意犹未尽地顺着往下,一路吻到胸口。

    继鸾微微动了动。

    在楚归之前,继鸾从未跟人如此亲近,虽在醉中,却觉察出几分不妥,挣扎了会儿,到底动不了,勉强睁开双眼,模模糊糊中看到身上有个人影晃动。

    继鸾心里头乱,皱眉道:“柳老板……”

    手抬起想推开他,又无力地跌下。

    楚归本正悲愤交加,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牙关用力,便咬下去。

    继鸾呻~吟了声,竭力道:“别……”

    楚归怔了怔,抬眸看向继鸾,却见她醉中无力,双颊酡红,眼睛半睁,唇瓣微抖,楚归咽了口唾沫:“鸾鸾……你说什么?”

    继鸾脑中只存一丝清醒:“别、别这样……”

    楚归停了动作,仔细看她,手轻轻握住她的脸:“我是谁?”

    继鸾想看,自然是看不清的:“柳……”

    楚归暗恨,索性道:“好……你还认得我是柳照眉,那还‘别’什么?你不是喜欢跟我……”有心想狠狠地折辱她两句,但心里头醋意翻涌,到底说不下去。

    继鸾喘了口气:“这样儿不……不好……”她又困又醉,几乎说不下去。

    “怎么不好?”楚归的心缓缓地自冰天雪地里复苏过来,心思也又活络了,怀着侥幸道,“那……跟谁好呢?”

    “嗯……”继鸾分辨不清他的用意,自然想不到答案,便歪了头欲睡。

    楚归凑近了,在她脸上细细密密地吻,又轻轻吮着她的唇:“可是我喜欢跟鸾鸾这样……”

    “楚……”继鸾忽地又说了声。

    楚归魂魄飘荡,僵硬地看着她:“什么?”

    继鸾闭着眼睛,勉勉强强地说出一句话来:“等……跟楚、三爷、说……好……”

    楚归心头乍惊乍喜,望着继鸾,竟无法再继续动作:“你想跟三爷说?那、那三爷不答应呢?三爷……”

    后面一句话他咽在心里:三爷也喜欢你啊。

    继鸾皱着眉,没有回答。

    楚归心里头忽地涌出一股酸楚,可有热热地,他望着她的脸,缓缓地俯身将继鸾抱住,轻轻地叹了声:“鸾鸾……鸾鸾啊……”

    雨点敲窗,扑啦啦响,花枝摇曳,光影闪烁。

    楚归抱着继鸾,怀中暖洋洋地,他看着微光中她的眉眼,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的长发已经被他弄散开,楚归的手缓缓抚过那缎子般的头发,摸过她光裸温暖的背,摸到她的腰间,不敢再动。

    这一刻,对他来说,只要抱住她,那就已经是全部,他的心,奇异地很满足。

    次日天蒙蒙亮,楚府门外一声车响,车门打开,楚去非干净利落地从吉普车上跳下地来,副官已经上前敲门。

    楚去非的马靴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直接进了客厅:“三爷在哪?”得了佣人回答,便又上楼。

    轻车熟路地来到楚归卧房门口,楚去非伸手把门推开:“你这臭小子越来越长脸,你哥居然请不动你——了——啊……”

    本来气势如虹地一声喝骂,到了后面,却断断续续地,像是卡了壳的留声机。

    楚去非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一个被窝裹着、相亲相爱似地两个人,喉结一动,咽下一口惊愕的唾沫。

    楚归其实早就醒了,正在琢磨外头是哪个混蛋脚步声这么响……分明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大清早走这么急,吵醒了继鸾怎么办。

    他柔情蜜意地望着怀中的人,她熟睡的样子真是分外可爱。

    而就在楚去非推开门的时候,继鸾几乎是与此同时也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继鸾呆住。

    ——这便是楚去非看到的一幕。

    楚归来不及去招呼不请自来的大哥,只是看着继鸾。继鸾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嘴巴张开,又闭上,然后看向楚归脖子以下,然后又看向自己脖子以下。

    然后继鸾就也大大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闭上眼睛……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然后才又睁开。

    楚归仍旧还在对面,甚至对她露出一个可称之为“甜蜜”或者“温柔”似地笑。

    不是梦!继鸾一瞬间只觉得透心凉,手握成拳要打出去,却发现手臂光裸……皱眉一咬牙,底下一腿踹了出去。

    楚归痛呼一声,整个人被踢得跌出床外。

    与此同时楚去非已经眼疾手快地把门带上,他站在门口,尴尬,震惊,窃喜,气愤,最终竭力严肃地吼道:“整理好就快点给我滚下来!”

    楚去非的情绪比楚归的要复杂的多,种种滋味,分辨不清。

    幸好地面铺着厚厚地地毯,楚归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来:“你……”

    ——又打他,又打他,他成了陈继鸾的个人沙包了。

    继鸾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三爷……”想义正词严地喝问他,仿佛不对,想义愤填膺地怒斥他,似乎也差点什么,继鸾欲哭无泪,最后咬了咬唇,却觉得嘴唇生疼。

    “三爷,”继鸾望着他,发现他居然穿着睡衣,但为什么她什么也没穿?“请你先出去!”不管如何,先穿上衣裳再说,就算是算账也是。

    楚归委屈又气愤地看她,摸了摸肚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疼?踢坏了我怎么办?”

    继鸾眼神带了几分凌厉:“三爷最好给我个合适的解释,不然的话下一脚就很可能会踢坏了。”

    楚归恨道:“什么解释?不就是你喝醉了,然后……然后就缠着三爷不放?”

    继鸾大为吃惊:“什么?”

    楚归望着她裹着被子,双眼瞪大,头发凌乱的样子……只觉得这样的继鸾略带几分懵懂无措,看来更为可爱:“什么什么?你借着醉了,还想把三爷给……”他目光下移,看了自己一眼,带几分羞涩,“三爷差点儿就挡不住你……”

    继鸾只觉得自己一张脸像是被放在炉子上烤,火烧火燎地:“这不可能!”

    “不可能吗?”楚归哼着笑,“酒后乱~性……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继鸾抬手抱头:“这、这不可能……不可能……”口吻却已经有了几分弱。

    楚归见火候差不多,便又没好气地:“本来我也觉得不可能,才放心地把你扶上床的,谁知道你就忽然间就扑上来……”他的手在领口上捏了捏,欲言又止。

    继鸾心惊胆战,害怕他下一句要说“你得对我负责”,幸好三爷还有几分自觉,哼哼又道:“你自己想想吧!我出去见大哥了。”

    他说完后,迈步往外就走,忽然想到自己还没穿鞋子,便赶紧回来,穿了拖鞋,又拽了件外袍,才出外去了。

    楚归出门之后,继鸾茫茫然坐了会儿,便爬起来,她怎么也想不起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只记得是在柳照眉家里跟栗少扬喝酒,后来……似乎有人来了,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三爷了,再后来……继鸾忽然想到一些奇怪的场景,只不过,在她的印象里,那个人,似乎是柳照眉!

    难道记错了?是三爷?

    继鸾猛地打了个哆嗦:“难道我把三爷当成柳老板,所以才……”——所以才抑制不住地扑上去?难道她喝醉了真的会变得那样彪悍?

    继鸾心里打鼓,战战兢兢爬起来,想找自己的衣裳,谁知道一俯身的功夫,却见床边儿的地面上撇着一块儿帕子,雪白的帕子上几点鲜艳的梅红!

    继鸾瞪大眼睛看着那帕子,只觉得浑身发软。

    且说楚归下了楼,楚去非正站在楼下客厅里,楚去非连坐都没法儿坐,只是站着,回头看楚归下楼来,——仍旧是那副刚刚醒来的打扮,正在整理衣裳。

    楚去非想到方才那惊鸿一瞥,忍不住长长一叹。

    “原来,你真个儿喜欢那样的啊。”

    楚去非很惆怅,惆怅自己这个奇葩弟弟“独善其身”地清白了二十年,忽然间开了窍,居然是花开别枝,让他动了心的,竟是那样一个人。

    楚归没头没脑听了这句,居然也懂:“怎么,不用太嫉妒我……哥你这么早来,有事吗?”

    楚去非呸了声:“我嫉妒你眼睛有毛病?那么多漂亮女人你看不上,居然真看上那个……听你大嫂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只笑她胡说八道,现在……”一边说一边摇头,“算了,反正女人有的是,横竖你现在对她有兴趣,那就玩玩儿罢了,以后再说以后的。”

    楚归听着这话有些别扭:“什么玩玩罢了?当我是什么啊?”他看上个人容易吗?怎么说的跟吃口饭似的。

    楚去非瞅他一眼,心想这个弟弟的固执古怪劲儿又犯了,便不跟他争执这个,左右他如今开了窍,知道了女人的好……以后万紫千红千娇百媚地在眼前,有得是他意乱情~迷的时候。

    楚去非便道:“算了算了,说正经的……那昨晚上你没去家里头,是为了什么事儿?”

    楚归含糊道:“哦,昨晚上……原家堡的原绍磊来找茬,我招呼了他一阵儿。”

    楚去非皱了眉:“只要他没有公开跟你对着干,就别去招惹他。”

    楚归哼道:“怕他?对了,大哥你这大清早地来,难道真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楚去非点头:“你昨晚上若是去,自然不光是我的事了,你大嫂得唠叨那什么密斯李……可我真的有正经事要跟你说,你也知道前几天我去开会了吧?”

    楚归带了几分笑意:“又有什么新的指示不成?”

    “的确是有,”楚去非神色凝重,缓缓坐了,“小花,这件事儿你给我好好听着……”

    楚归见他如此,心头一凛,便也坐了:“到底是什么?”

    楚去非道:“最近的局势不好,估计你也清楚……小日本咄咄逼人,估计不多久就有一场大的干起来,上头的意思是……”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凑近了楚归耳畔说了句。

    楚归脸色一变:“什么?”

    楚去非沉声:“上面的意图大概是想要再观察观察……可一旦开战,那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锦城又首当其冲,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想安排你跟你大嫂先离开锦城。”

    楚归听到这里,一挑眉:“离开?”

    ☆、65

    跟楚归相比,楚去非显然是个更“新派”的人,早年留学海外,接受洋派教育,回国后又在国内顶尖儿的军校进修,举手投足一派的绅士风度。他出身佳,一表人才,风流多情,年少有为,像是个锦绣天生富贵从命的人物,但楚去非自己知道,当初他选择了成为一个军人开始,就已经为选择这条路做好了所有准备。

    先前再怎么骄奢滛逸都无所谓,他有自己的底线跟坚持。

    有些话楚去非并没有敢跟楚归说,楚去非懂自己这脾气古怪的弟弟,有些话他绝不能说。

    虽然两人自小分开,长大后又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就像是水与火一样无法交际,但不管怎样都改不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就算是表面上再怎么不对付,楚去非心里头最疼的还是自己这唯一的弟弟。

    楚去非很想让楚归乖乖地听话离开锦城,但开口之前跟开口之后却同样都没有完全的把握。

    楚去非极少会有这样的感觉,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女人堆里,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但唯一拿捏不定的却是楚归。

    虽然在此之前,楚归表现的都极好,楚去非要回锦城,楚归表现的冷冷淡淡,但楚去非回到锦城后,主张要“文明”“法制”,还要向着锦城的黑道们开刀,头一个支持他的却也是楚归,在他的压制之下,锦城嚣张的黑道头头们也尽量“低调”,给楚去非上任烧出一团儿锦绣的头一把火。

    楚去非虽然操着中央令箭,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当地的一些官员们明里暗里为难,楚归察觉了,乘着黄包车在几个政府要员的府里走一走,很快炸毛的人都乖乖地把毛顺了下去。

    到楚去非要除掉杜五奎,楚归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儿也包揽下来,还做得天衣无缝顺理成章。

    楚归聪明,能干,且聪明能干的让楚去非安心。

    两个人相处,并没有甜言蜜语,甚至经常会生些不着边的口角,但楚去非心里最疼楚归,楚归也把他当大哥看,是绝无二心十足十的那种。

    楚去非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楚归“安安稳稳”,可他却知道楚归也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离开啊,”楚归哼哼着,长衫褂子底下压着睡衣,还穿着拖鞋,“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你让我去哪?”

    楚去非微微一笑,表现的情况还不那么严重似的:“你还说,现在什么年代了,像你这样年纪的男人,谁不是满世界地乱跑,你却一直都呆在这小小的锦城,你就听哥哥的,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转一转,见见世面,等这儿的事都安稳了,你再回来。”

    楚归斜睨着他:“我跟大嫂都走了,你自己留下来撒欢儿啊?”

    楚去非本头大,听了这句却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楚归一把头发还没梳理,恨不得按住了揉一揉:“是啊,省得一个在我耳畔叨叨一个又用这种眼神儿看我……我也好跟我那几个相好的好好地相处相处。”

    “去你的,”楚归嗤地一笑,“别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当我真信啊?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楚去非挑眉:“小花,那你这是答应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吧?真有这么简单吗?他来之前可没烧过香。

    果不其然,那人脸上露出冷冷的表情:“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啊,我三岁的时候也没这么好骗,你要送大嫂走,随你的便,让我走,没门儿。”

    楚去非双眉深锁:“你不听我的?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什么事来?我就开口向你说这一件……”

    楚归哼道:“我走了,我的那一大帮子怎么办?何况让我走,你呢?”

    楚去非道:“你的帮众我会帮你料理……”将来战火一起,谁还能理谁?“我是军人。”

    楚归白眼看他:“你是军人了不起?我还是家属呢,别说现在还没那么糟,就算真的来了……那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个鸟。”

    他缓缓地伸了个懒腰,神情懒懒散散。

    楚去非很不高兴,正要再说,楚归忽然间捂着肚子:“哎哟!”

    楚去非吓了一跳:“怎么了?”赶紧起来去看他。

    楚归摸着肚子,用手抚两下:“疼……”

    楚去非看着他面带苦色,他是个惯走花丛的人,当下笑道:“腰疼?是昨晚上太累了吧?你说你才开荤,用得着吗?”

    楚归闻言,脸忽忽发热,想要反驳,却又觉得这个说法也不错,只是还得澄清一下:“什么叫太累,我的身体好着呢。”

    楚去非噗嗤一笑,忽然间想到自己还在说正事呢,怎么就扯到这些,正要言归正传,忽然间楚归抬头往上看着,面色有些奇异……似乎带一点羞涩,一点不安。

    楚去非随着抬头,却惊见在楼上栏杆边上站着一个人,自然正是那个楚归身边的女保镖,楚去非有些记不清她的名字了,只隐隐记得姓“陈”,不过此刻她也散着头发,披着一件长衫,隐隐地勾勒出一抹腰身,整个儿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女性的气息了。

    只是脸色委实有些太过雪白,显得双目如同寒星,透出一抹冷意。

    不知为何,楚去非感觉她像是随时都会从楼上跳下来似的,关于楚归和他身边儿的这个女人的传说,楚去非耳朵里花花样样地塞了不老少,就连他的那些相好们,闲着磨牙时候也总会提起,说什么“三爷喜欢上的那个女人很厉害”或者“三爷的那个保镖到底有多美才会迷住三爷”甚至“听说那个女人先前跟柳老板有一腿怎么忽然又……”乱七八糟层出不穷,楚去非跟听神话似的……甚至在林紫芝说起来的时候他还是一脸不信,但今天亲眼见到,好像神话成了真,不由得他不信。

    楚去非皱着眉,很为自家弟弟不值当的,在他想象里能配得上楚归的,起码得是极好的大家闺秀,仙女儿似的人,却怎么也想不到,楚归的品味如此奇葩。

    楚去非本还想苦口婆心的,但见继鸾出现,这话题似乎有点难以为继,他转头看向楚归,却见他脸上的表情似是欢喜又似是羞赧。

    楚去非心头一凉,忽然有些后悔先前太过大意,没有教教楚归男女间相处的法子,论起这些来楚去非可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可惜楚归是个生生青青地雏儿,瞧这时候的模样就知道,怕被人家吃死了去。

    楚去非委实看不过眼,便走过去,用力扯了一下楚归,楚归回了神:“干吗?”

    楚去非冲着楼上使了个眼色,冷冷道:“我们还没说完,让人先避一下行吗?”

    楚归咳嗽了声:“又不是外人。”

    楚去非觉得喉咙里被噎了一个鸡蛋,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楚归哼道:“你有经验啊?”  楚去非见他对自己居然还挺嘴硬,便道:“住口!你听不听话?”

    楚归只觉得楼上继鸾两道目光冷冷地扫着自己,扫的他心里忐忑不安地,只当楚去非是个大型灯泡,恨不得把他扔出去,便含糊道:“以后再说……”

    楚去非看他神不守舍的样儿,又恨恨地看一眼继鸾,忽道:“陈姑娘,可以呀!”

    楚归怔了怔,继鸾目光转向楚去非,却不做声。  楚去非负手看着她:“也不知道陈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竟把我这弟弟弄得服服帖帖的?”

    楚归一听,几分尴尬,便咳嗽:“大哥!”做贼心虚地看继鸾一眼,见她并未说话,才转头推向楚去非:“大哥你先走吧,改天再跟你说。”

    楚去非见继鸾冷冷地,楚归反倒露怯,他心里一时着恼:“小花,这女人有什么好?你瞧瞧,是不是给你惯得?这没大没小的!”

    楚归见楚去非果真发怒,就赶紧打圆场:“行行行,我惯得我惯得……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人你还不许我惯惯啦?你这一大早地就跑来,估计是没睡足,所以才这么暴躁,不如先回去补个觉吧?走啦走啦。”  楚归连说带拉,推搡拉扯着楚去非往门口走去,楚去非被他好言好语劝着,又手脚并用地簇拥着,心里稍微觉得平衡了些:“你啊……哼!”

    楚归把楚去非拉出大门口,楚去非站住脚,又道:“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女人是要宠的,但不能让她爬到你头上去……”

    “知道啦知道啦,”楚归这才放开楚去非,抖抖衣裳,“你别操心这些,只管操心正经事儿也顾不过来呢。”

    “我还不是想跟你说正经事?”楚去非嚷,趁机叫苦,“你能听进去?”

    楚归做认真状:“我跟你说我在想啦。”

    楚去非唉声叹气,副官笑笑地把车门拉开,楚归推搡着他进车内:“别光顾着说别人,自己也多留心些,真要像是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我瞧着以小日本那操性,肯定少不了阴招……锦城这片儿属你最大,你自个儿留心着些吧!”

    楚归跟魏云外有些交情,魏云外曾经说过,日寇在锦城有做渗透,这“渗透”的法子自然有很多种。

    楚去非似笑非笑:“你心里还惦记着大哥啊,我还以为你有了女人就……”

    “少扯,”楚归揣着手道:“你洋墨水喝多了,大概也不记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句话,我可是很明白呐。”

    楚去非心头一动,望着楚归沉默。

    楚归笑了笑,忽然又道:“可是哥,你别小看鸾鸾,她比很多男人都强,还有……我是真……喜欢她。”

    后面三个字,到底是不习惯说这些,声音放得小小地,却也带着发自内心的那股子甜。

    楚去非叹了声,无奈,手在额头上摸了把:“算了,就由得你高兴吧。”

    兄弟两个门口话别,楚归瞧着楚去非的吉普车一溜烟走了,才回到屋里,正撞上继鸾要往外走,两下打了个照面,继鸾便把头转开去。

    楚归见她换了一件衣裳,且挽起了头发,便问道:“你去哪?”

    继鸾站住了,却不回答,楚归凑过去:“怎么了?”

    继鸾后退一步,警惕地看他,楚归眨巴了一下眼,继鸾咬了咬嘴唇,终于说道:“三爷……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楚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嗯?”

    继鸾道:“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有没有……”

    楚归又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说……”

    继鸾心中焦躁,那块带血的帕子以及听到的楚归跟楚去非之间那三言两语暧昧不清让她极为惊心,整个人都懵了似的,本来没觉得身体如何,可是现在,居然觉得双腿也有些发软浑身不适。

    这种感觉让继鸾觉得一颗心哇凉哇凉地,最离谱的是她自己居然什么也不知道,欲哭无泪。

    楚归琢磨了会儿,他虽然想把昨晚上的真相颠倒一下,譬如把自己对继鸾上下其手说成是继鸾主动来扑自己的……可是楚归并没有就想真的让继鸾以为两人已经“木已成舟”。

    望着继鸾的脸色,楚归心中一阵挣扎,在某一瞬间他几乎就想真的顺水推舟承认下来,这样的话……继鸾会不会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