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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归第29部分阅读

    傍晚天气凉爽下来,就连帐篷内的那些将领也会走出来转几圈透个气。

    昭娖也不能例外,远处就能瞧见刘季麾下的那些将领和刘邦手下的樊哙等人光着膀子大口喝酒,喝到兴头上还甩起膀子跳起舞来。项刘大军联合攻秦,两人都属于项梁麾下,现在他们都是沙场上的兄弟,刘邦自己都坐在那堆群魔乱舞的人里头。

    昭娖不想也被拉进去,所以选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看着刘邦喝得叮咛大醉,站起来把身上的破单衣一甩,口里吆喝着沛县的调子在空地上跳舞起来。

    周旁的人大笑者有之,指点者也有之。这个沛县小小亭长也不在意那些笑声是否善意或者是嘲笑,自顾自的跳得乐呵。

    昭娖在远处看着,突然身边有人走进。她一回头就瞧见陈平走来,和军营里露背膛腹的军士不同,陈平身上的深衣整整齐齐。

    “陈都尉。”昭娖自觉和陈平的交情不算深,但也喝过几次酒算是有几分情谊。她向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地方来。

    陈平顺着她的视线正好望见那厢跳的正欢的刘邦。

    “沛公倒是好心胸。”观望一会后,陈平如此说道。“或许将来有一番作为。”

    的确,能面对众人如此之多不知善恶的笑声,刘邦能毫不在意。这等心胸倒是难得。陈平身材颀长,面容昳丽。路过的兵卒们都忍不住偷偷瞧昭娖和陈平两眼。

    看了一会,两人觉得闹哄哄的也没太大意思,停步观望一会也就散开了。

    陈平没有多少回自己营帐的想法,他似是无意的走在离昭娖有几拳远的地方。即不显得疏离也不显得过分亲密。

    夏季,军营里的男人们大多是衣衫不整,光着膀子的多的是。男人一多天气一热,最容易的就是打架斗殴。军营中有军法管束,私下里却是大家都没怎么注意的事了。

    昭娖突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低低的拳脚落在上的声音。换做平常她懒得管,但这几日连续的厮杀高度绷紧的神经和炎热的天气让她的性情变得有些焦躁易怒。

    她直接冲着那团叠影大吼一声“何人妄视军律,给我滚出来!”一声暴喝引来陈平略带惊讶的注视。

    昭娖在陈平眼中是幽静的湖边,即使这湖水里搀和了一丝血沫,但也还是静怡动人。如今这一怒喝,倒是在这幽静中凸显出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怒意来。陈平惊诧过后看着她双眼仍未消去毫不掩饰的怒火,又不禁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陈平美人啊……你赶紧的啊……

    第一卷  81李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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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滚出来!”即使昭娖发出的声音嘶哑如少年,但是她身上不同于其他普通兵卒的衣物还是让那些斗殴的兵卒停了下来。【138百~万\小!说网 高品质更新 13800100】中间滚做一团的两人似乎是没察觉到周围人的异常依旧打的厉害。

    昭娖皱了皱眉,下巴朝那地上厮打做一团的两人一扬“将他们拉开。”

    “嗨!”兵卒们莫不太清楚这个人的军职,但铁定不低。因此赶紧低头答了,将那两人拉开扭着压到昭娖面前。

    两人突然被拉开一时间无法从方才的状态中拉出来。一直到被拖拉到昭娖面前了其中一人还有继续斗狠的趋势。

    另外一个倒是迅速的沉静下来,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因何闹事?”昭娖双手搭在一起问道。

    “回将军,乃口角。”旁边有兵士代答。军营里一点小事引发口角,兵痞们借着一些小由头整治新兵的情况多了去。昭娖拢着双手看着一声不吭跪在她面前的人,夜色朦胧,但身前人的身影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得昭娖觉得越发眼熟。

    “抬起头来。”

    地上跪着的人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而昭娖也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他的脸。这还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脸,更重要的是这脸她曾经对着看了好几年。虽然大多数时候她看到是这个人的后脑勺。

    少年等昭娖能看清楚他的脸后又将脸稍稍垂下去。

    “你们二人去伍长那里领棍子,此事若是日后再有……”昭娖话没有说话,但未完的话语中意思是相当明了。军法酷严,今日她放过他们,若是再被人抓住脖子上的吃饭家伙定是不保。

    “嗨!”两声应下。被人押送去伍长那边挨打去了。

    昭娖对身旁一直观看的陈平颔首,两人离开。

    “昭大夫可是认识那名兵卒?”走着听见陈平如此问道。

    昭娖双眼微睁,唇边添了一抹笑“那个曾是我仆侍。”昭娖早已经将申深放良,如今在这楚营再次遇见,还是有些意外。

    在军营允许的范围内两人一圈转下来,昭娖背后也起了一层薄汗。陈平的额头上也起了一层汗珠,他本是魏人,身材颀长比起大多身长短小的楚人来说,他更加耐不得热。昭娖也看见他发鬓边发丝上的小小水珠。赶紧找了个理由分别彼此回各自的营帐里去。

    昭娖营帐里早有人备好了热水,自己抹擦身子再换了一套簇新的细麻衣后,将一个小伍长叫来问了问之后又让人去把申深寻来。

    申深挨了打,走路的样子格外滑稽。但是一进昭娖的营帐稍稍抬眼见着昭娖斜躺在塌上,立即跪了下来。

    “少主!”他身子完全拜伏下来,只让昭娖看见他的后脑勺和甚是恭谨的背部。

    “罢了,如今你也不是我的骑奴了。起来吧。”昭娖手中的酩酪放了下来说道。

    “奴不敢!不敢!”申深的额头在地上又磕了好几下然后才起身,他的眼只停在身前那一块小小的空地。

    昭娖手中的陶杯放下,手指敲打在手下的扶几上。

    “我方才问过你的伍长,他说你勇猛过人。我有意调你在我身侧做为亲兵,不知你意下如何。”

    五大夫之爵为大夫之首,身侧多设置有亲兵之类。可惜昭娖因为自己是女人不敢随意定下个人选。如今再次遇见曾经在自己身侧服侍过的申深,不禁也动了这个心思。

    申深闻言不禁面露惊讶,大夫身边的亲随远远要比做一个无名小卒好太多。等于是一下子从泥土上被拨拉到传说中东皇太一居住的天宫了。

    “你可愿意?”昭娖靠着凭几笑问。语气里虽然带有询问的意思,但昭娖也不怕他不答应。

    少年垂首片刻后冲昭娖磕头,“奴多谢少主大恩!”

    昭娖靠在凭几上受了少年的全礼,她微微低下头看着额头完全贴在地面上的少年。

    “去将你的物什收拾一下,待会会有人将你带到新营中。”昭娖道。

    “诺。”

    那些习惯了欺负人的兵痞也没料到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兵突然之间就得了一个五大夫的青睐。在羡慕嫉妒之余又不免私下嚼舌头。

    “想必一定是看上了这竖子。”兵痞拉着几个兵嘻嘻哈哈哈笑道。“拿他泻火呢!”

    军营中除非是私藏妇人,一般是没有见着妇人的踪迹。兵士之间难免就会有些龌蹉事。

    “瞧那副身子……”

    昭娖这会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说成有男风之好的人。前方有斥候回报,一支秦军已经向定陶而来。估摸着是想要解开项梁对定陶的攻势。定陶是秦军一个重要据点,早在景驹做楚王之时,齐楚两军曾经合力攻打过定陶,不过因后来两国的一些争执而作罢。

    项籍听闻这个消息,面上也不见多少大敌当头的焦急。他仔细观察了一段从现在秦军驻扎点到定陶的沙盘走向。幕府里他用手中的翎羽指着沙盘的某个方向。

    他知晓这支秦军是由秦丞相李斯长子李由带领。心思更加活泛。

    “叔父如今攻打定陶,定不能让此宵小之辈阻我叔父大业。”项籍道。

    “这是当然。”站在一旁的刘邦出言道“只要用得着我刘三的地方,刘三死不相辞!”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假的。刘邦叉手义正言辞的模样倒是让项籍笑出来。

    虽然项籍心中隐约看不清刘邦的沛县亭长出身,但他手下的部下作战的时候都带有一种草莽身上才有的狠劲。而项籍恰巧就欣赏那一股子狠劲。也对刘邦另眼相看了些。

    “你的心意我知道。”项籍笑道,然后又转过身看地形图,一座座山蜿蜒而下。他唇边的笑徒然加深。

    “沛公,你我立功的机会来了。”

    刘邦听见项籍的话语,抬起头去看他。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大将眼里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当晚项籍就让昭娖和陈平挑选好几个声音洪亮的兵卒,挑选出来务必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学会几句秦语。昭娖和项籍一样都是在南方楚地长大,楚语越语吴语说的顺溜,可是这秦语让昭娖大为为难。关中她一次都没有去过根本就不可能教人。最后昭娖让申深去营中选来曾经在秦长城处或者是咸阳服过徭役的兵卒去教习秦语。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兵卒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学秦人的鸟话,但军命难违而且只要学那么一两句话,学的也算快。

    几日后,项籍和刘邦合力在雍丘迎战李由带领的三川郡秦军。项籍帅江东主力攻打三川秦军,另外也有楚军绕过项籍刘邦和李由的战场直奔雍丘城而去。

    由于楚军突然从半道杀出,秦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且阵型为完全成型,赤色和黑色还有其他五行之色交汇在一起。

    就在双方杀的格外难舍难分中,附近的山林中突然爆发出秦语。

    “秦军败了!秦人败了!”悠长洪厚的老秦腔在青山见绕绕转转相互重叠。四周环山百人长啸声在山间环绕最终荡至战场上。

    昭娖这次并没有参加战斗。她手扶在一棵老树粗壮的树干上。那些被挑选出来的楚兵大声吆喝。

    “大声,再大声点!”昭娖一拍手下的树干。“待到雍丘城破,诸位皆是用功之人,功名俸禄不在话下!”

    诸人得了她这句话,想着雍丘城破后香喷喷的白米饭妇人还有财宝瞬时卯足了劲。

    陈平在一边看着,身上赤色楚军军服将他的面色衬显得格外白皙。周围树木纵立。他一双桃花眼透过那层层障碍直视那血肉横飞的战场。黝黑的眸中是极点的冷静。

    战场之上,楚军听不懂树林里在嚎什么,但主将项籍皆冲锋在前,心里边安稳下来跟紧主将向前。

    李由也听见传来的秦语,他在秦都咸阳长大,对于秦语自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身边的兵卒不禁面露哀戚。秦兵一开始就被楚军冲乱阵型,且冲在最前面的将领如同杀神,见秦军皆杀。他路过之处尸首成堆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挡住他的冲锋。

    “楚军威武!”虞子期杀的手中刀上鲜血淋漓,他大吼一声。胯下的战马随着的大喝扬蹄而起。

    “楚军威武!!”江东子弟大声道。手中的长戟和秦军劈砍对上。

    “中军,中军!”李由拉住躁动不安的战马,看着不远处的赤色。此时阵型也乱了。他带的是三川郡的驻守军,并不是秦中央军。阵型被冲乱,一直羽箭飞来直接将传达军令的旗手射死。

    军心大乱,李由也不得亲自迎战。一名赤衣楚军浑身鲜血将手中长矛刺进李由坐骑的脖颈中,死马倒下连着上面的李由也摔落下来不等他挥起手中的青铜长剑。一抹残影急急朝他脖颈冲来。

    一丝冰冷和疼痛从脖颈上蔓延开来。

    李由的人头滚落而下,落入泥泞不堪的土地里。一丈高的鲜血从无头的脖颈喷涌而出。曹参下马一把揪起李由头颅上的发髻大喝道“秦将已死!”

    “秦将已死!”他一手拎着李由的头颅叱喝着。

    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昭显了这支三川郡秦军的大败。

    攻城略地,杀人盈城。这是战国时代常见的事。昭娖见着那些堆成小山的秦军尸体已经没有半点感觉。她瞟眼望见陈平也没半点反应,他身上和昭娖一样只是楚军轻便打扮,并不穿沉重的铠甲。他们在一众刚刚厮杀过浑身血腥的将领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项籍坐在上首位置,他面前的案上放着此战最大的战利品:秦丞相李斯长子,三川郡郡守李由的人头。李由的人头上血污处处看上去血腥狰狞。可是这并不影响幕府里众人的好心情。此战击毙秦将,无论如何都是大胜。尤其这秦将还是秦丞相的长子。

    “赶紧用盐腌渍了,送向定陶!”项籍发令道。

    “嗨!”立即有军士领命端了装着人头的盒子下去了。

    前几日和秦军作战没有一次能像今日这般能让楚军兴奋。丞相之子,这个被砍了脑袋的秦将在他们心里比那些以往的秦朝将领值钱多了。

    “今夜我们定要好好享受一番钟鼓之声。”项籍对左手边的刘邦如此笑道。

    “那么刘三在此先谢过将军了!”

    一时间幕府里男人们的笑声轰然而起。

    军营之中无妇人,项籍原本把虞姬带在身边的,结果被老范增一顿骂给骂回去了。现在他想宴请众将士只能从县府里养着的那些官奴婢里挑选出几个伶俐好看的出来。

    看惯了虞姬这种娇嫩花儿,再回过头看这些清秀有余美艳不足的女子项籍觉得十分乏味。

    但聊胜于无。诸多将领几个月都没正正经经见过女人。如今见着妇人也不免蠢蠢欲动指指点点。

    昭娖坐在席中,看着那些被挑选出来的舞姬身着白衣,手持灯台起舞。

    这些舞姬的舞技也只能说的上一般般。但一群男人还是看的两眼绿光直冒。

    昭娖只是拿着羽觞喝酒,对那些起舞的女子并无多大的兴趣,她对那些舞姬们的没有正眼瞧过。陈平抬眼看了看舞姬们,大多注意力转移到喝酒吃肉去了。

    他身旁一名楚将见他对歌舞毫无兴趣,大多只是喝酒吃肉不禁奇怪。

    “陈都尉,怎只喝酒吃肉。佳人在前,莫非半点动心也无?”楚将微微倾过身子去问道。

    陈平抬眸,取过粗布擦拭了双手。轻声笑道“天下佳人莫出楚国,平已见识过楚国佳人。如此这般倒是不太能入眼了。”

    楚将一听陈平说楚国美女多,不由得也眯了双眼口中称是。等到他再去观赏歌舞才反应过来:这陈平不是魏国人么?怎么见过楚国女子?

    但很快这个疑问就被他自己给打消了:士人多有游历的经验。身边那美男子说不定以前也曾在楚国游历,邂逅过一个娇艳动人的楚女。

    楚人性情多烂漫,当即这名楚将自个脑补出一段邂逅倾心的故事。当然没漏掉司空惯见的一见倾心再见野合的香艳桥段。

    脑补完,楚将发出一番感叹:果然楚国多出媚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春秋战国的风气之开放,妹纸之彪悍让人目瞪口呆。话说那时候妹纸彪悍到啥程度呢?妹纸们可以去当兵(秦国),可以手持大刀砍大兵(齐国),可以在家对老公当不当官有决定作用(楚国)。所以婚前睡个把男人对于彪悍的春秋战国妹纸来说不算神马。楚国还有妹纸把兄弟两个都给睡了(正色)。也难怪那个楚将脑补的一塌糊涂……

    第一卷  82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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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娖没想到一回到营帐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138百~万\小!说网13800100

    刚换好衣服外头便走进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走到昭娖她前就开始解衣带。昭娖当时正歪在榻上正在看竹简,等到从竹简的间缝里见着那个少女时。她已经把自个给脱光了。

    昭娖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竹简。略带惊讶的看着赤条条跪在榻前的少女。

    “奴女奉命前来服侍大夫。”少女光裸的身躯并不丰腴,甚至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一头乌鸦鸦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几缕随着她拜伏的动作垂到胸前,勉强遮掩住胸前嫣红两点的春光。

    昭娖强行按压住心中的惊诧,饶是如此她的嘴还是微微张开了。刚才那会是舞姬这会又是送女人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名少女跪在原处等了一会并不听得榻上传来要她上前服侍的命令。头垂的连脖颈都在隐隐作疼。少女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也知晓一些男人的喜好。她壮着胆子缓缓抬头,眼里朦胧的是我见犹怜的一脉柔光。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就伸向榻上人的衣带。胸前两团小巧可爱的小丘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惹得人想去伸手攥住那两团好生揉搓一番。

    昭娖伸手就去按在那少女的雪白肩膀意欲推开她。谁知手上还未用力,营帐门口就传来几声人说话声音。而后营帐垂布就被人给打起来。昭娖眼风一瞟,正好望见陈平美如玉的脸笑盈盈的出现在那里。

    榻上裸女的背影在陈平的视角看来楚楚动人,榻上这幅景象只要并不是稚子或者是傻子,任谁都明白这怎么一回事。

    他面上的笑容停滞一下,语气里格外懊恼“呀,平来的不是时候。”说罢,转身作势便要离开。昭娖心里暗骂一声果然是狐狸,顺势将快要黏在身上的少女推开。

    “下去下去。”昭娖袖子挥的活似在赶苍蝇。

    别说昭娖是女人不可能和女人来一段,就算是她是真男人也不可能抛下前来拜访的士人和女姬去风流快活。除非她从此以后想要被人戳穿脊梁骨。

    少女被昭娖一把推落在地。她也知道要是眼前人狠心一些,直接把自己杀了给士人赔礼道歉都是平常。也一声不吭的将落在塌下的麻衣穿好低头赶紧出去了。昭娖鞋履也顾不得穿,直接套着足袜从塌上一咕噜跳下来连忙去追陈平。

    好色轻士这样的名头连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都吃不消,昭娖就更别提了。她脚上只套着两只足袜,足不着履奔出营帐外,将离营帐外几步远的陈平给拉回去。因为怕拉住对方的袖子显得不尊敬,昭娖拉着陈平的手就往回走。陈平的手原本被昭娖抓住,他手稍稍一反握,倒是将她的手指包容在手心内了。

    两人联袂走进营帐。昭娖一进营帐手指的劲道就松了,可陈平加在手指上的力气也没减少半分,似是没有多少放开的景象。虽然不至于情人灵修间的十指相扣,但在宽大的衣袖下指间相缠总是在无意间多出几缕当事人摸不清察不觉的暧昧来。

    “如此深夜来访,怎就告辞了。”两人联袂走至帐中的坐床前,陈平不留痕迹的将手指松开。昭娖跪坐在坐床上问。

    陈平提裾坐在她身侧,申深这会已经从外面入到帐中,给坐床上的两个人添置了隐几。

    “平见今夜夜空格外星芒夺目,一时兴起便前来昭大夫处。还望见谅。”陈平当真在袖中持起了双手告罪道。这话说的歉意十足,可昭娖望着他水意肆意的双眼,心底总觉得陈平这话的真实度要打好几个折扣还不止。

    还不等昭娖反应只见陈平又压低了声音,“平万万没想到大夫……呵呵”两声轻笑中轻佻与暧昧似是薄纱下的朦胧,半透半明下即使瞧得不真切,却在不经意间撩动人心。

    昭娖一时间准备好了的说辞顿时掐死在喉咙中,要是说那个少女她都不知道是谁送进来的,恐怕说出去都没有几个人相信。

    她面上微微一红,右手握成拳头轻轻放在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稍稍掩饰自己眼下稍许的不自然和窘迫。

    “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食色者性也。”陈平身体重心倚向身侧的隐几。

    明明只是说明好美色是人之本性的话,结果在昭娖听来还是有几分揶揄的味道。她让申深端来两碗茶水来。此时除了巴蜀之外,中原包括楚国将茶叶视为药材并不常用。就算用了也是和大米混在一起煮成茗羹。

    昭娖前段时间辗转得了一些茶叶,这两天酒喝的有些多便用滚水泡了喝。

    陈平低头看着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想了又想,见着昭娖悠然的抿了一口,问道“这为何物?”陈平没见过这种羹汤。他年少家贫,后来虽然做了魏王的太仆,可惜那时候魏王自己的用度都不是顶好的。他又不受重用见不着多少稀罕物什。

    “茗汤。”昭娖见陈平看了手中之物半饷不知何物,心中原本一点点被调侃生出的不适感也烟飞云散做不得数了。

    “茗汤?”陈平倒是听过巴蜀之地常用茗叶煮汤而饮。眼前人定是楚人无疑难道是去过巴蜀那边才得了如此之法?

    “此物可解酒困。甚好。”昭娖笑着解释道,“平时也可饮用。”

    陈平闻言轻抿几口,尝得杯中茗汤刚入口是轻微的苦涩,待到再细细回味竟然是生了一缕细细的甘甜。他又像方才那般轻轻的再喝了一口。

    原本属于草本的芳香随着热气绕绕一路被吸入心扉中,格外怡人。

    “赏其味香,观其色。都尉觉得如何?”昭娖见陈平昳丽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瞬间让那张本来就美玉一般的面孔上多出几缕光亮。

    “平往日只听闻过巴蜀之地有此法。今日倒是第一次见着。”陈平放下手中的陶杯对昭娖道。一双秋波中染上笑意更加引人生起探求的欲望。

    那一双眸子含笑一瞟,昭娖也不禁被桃花眼中的柔情笑意给勾去了半缕魂魄。待到反应过了只见陈平单手靠在手下的凭几上。宽袖将凭几完全遮盖起来。他单手支颐,水红的唇微微勾起,水色的眸子似笑非笑间能把昭娖看得面红耳赤。

    昭娖扭过头去,咳嗽两声。又换了凉水喝下去压一下快要延到脖颈上的灼热。

    “再过两日又要开拔了,都尉可趁此机立功。”虽然看陈平就是一副文人模样,但昭娖深深知道不要靠一个男人的外表来判断他武力值的高低。因此陈平长得如此美貌昭娖也并不将他朝文官的路子上劝。

    “勇士当今天下易得,易得啊。”陈平身材高大可偏偏生的貌美,他虽通武艺,却无意朝武将发展。

    “莫非君有意向张仪苏秦靠拢?”昭娖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了。瞧陈平这样子似乎有意谋士?

    “张仪苏秦纵横之士……”陈平垂首笑了。

    “难道还是辅佐秦穆公成就霸业的五羊大夫不成?”昭娖听他话语中似乎有别意问道。五羊大夫指的是百里奚,原来为虞国大夫后来被晋献公所俘成了晋国女公子的陪嫁奴隶,后逃至楚国被秦穆公用五张羊皮赎回,辅佐秦国从一个西陲小国逐渐成为称霸之国。

    “此正是平之志向。”陈平抬首笑道。言语中没有半点谦让的意味。若是旁人听了恐怕要大为讥笑。

    昭娖一笑,心中也为他可惜。在项籍这里恐怕是没有他想要的施展身手的地方了。抬起手来为陈平添加茶汤。项梁和项籍能排上号的谋士只有范增一个。但项籍到了最后……连范增的话都没有彻底听进去。

    她还记得刘邦后来对两人胜败原因的话语。

    有一范增而不得用。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於君则热中。”

    “仕则慕君,不得於君则热中。大夫此言甚对啊”陈平想起自己不得重用于魏王的往事也颇有感叹。

    她毫不否认项籍这个人有个人魅力而且武力超群,而且后世关于他和虞姬的故事也广为人知。

    但是,争天下并不是仅仅只靠个人魅力和武力。更不是和女人情情爱爱的那些事。刘邦的人品到了两千多年后还是逃不过流氓一词。甚至他对妻儿的冷酷无情让人觉得从骨子发冷。

    可这又怎么样呢?这天下并不是只靠道德帝就能坐住的。就算刘邦大杀功臣想要废长立庶。对于阡陌的百姓们来说,只要能让天下安定下来,只要能让他们吃的饱。未央宫内血流成河后宫之内哭声绵绵,与他们又有何干!

    如果说一开始她心里有些天真的可笑的期望,觉得或许项籍可以改变,毕竟他们从年幼时分就有的情分,若是真看到他最后自刎乌江也于心不忍。可惜他直接就把她的希望给折了一半有多。

    屠城坑杀百姓之事,在昭娖看来绝对不能为之。一旦屠城之事传开了,百姓一听闻楚军攻城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定会拼死相争。到时候哪怕在他们眼里原本是凶神恶煞的秦军和有坑杀军民之名的楚军一比,都要变得和白兔一样可爱了。

    这反面对照组尼玛也当得太凶狠了吧!

    昭娖心中闷闷,不自不觉见把手中茶水当做酒来喝。

    真想改变项籍那个性子,恐怕要穿越成他亲爹才行!而且必须从小洗脑。亲友什么的完全就不够看。

    昭娖和陈平两人就这么饮茶相谈一直到深夜体力不支双双沉沉睡去。

    第二日,昭娖是在申深的连连呼唤中醒来的。

    “少主,少主!”申深不敢伸手去摇她,只敢在坐床边连连唤道。昭娖双眼在他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一条缝。

    “少主少主!旦日了。该起身了。”申深见她双眼伸开不禁大喜。

    昭娖此时头还有些昏昏然。她手臂半撑着身体起来,突然发觉身下不是苇席那般的触感低下头一看,竟然是自己压着半截衣袖,她怔怔的盯着手下的衣袖半饷才想起来这不是陈平昨晚所穿的那件么。那衣袖被她压了一晚,此时显得褶皱四起,于平整二字并无多少联系。

    怎么会到她的身下。昭娖这下还残留的那点儿睡意一下子消的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要说啥……蹲

    第一卷  83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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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在失去长子李由之后,很快又迎来了灭族大祸。【138百~万\小!说网 高品质更新 13800100】二世下令将李斯腰斩于咸阳街市,三族皆被杀。

    李斯已经战死的长子李由也被赵高诬陷造反。二世从上位以来始皇帝的子女短短一两年内被杀戮干净。十二个公子被杀,十个公主被碾杀。其他被诬陷下狱的大臣不计其数,就连从始皇帝朝就在的蒙氏兄弟被杀害,左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在狱中自杀。咸阳的街市上总是挤堆着处死的犯人尸体,尤其到夏季格外腐臭熏人。

    二世大肆屠戮皇室大臣,大肆征发庶民的举动使得秦皇室在秦人心里的威信一落千丈。

    楚军对秦军几次大胜,甚至逼得章邯不得不向咸阳求援。几次大胜下来楚军里面的气氛不由得变得懒散浮躁。这种风气在杀掉李斯之子李由之后尤甚。

    取下李由人头之后,项籍又率兵攻打外黄。这次外黄的黔首们听闻这次攻城的是由已经大屠城两次的项刘大军,人人吓得面无血色,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黔首们拼了性命协助驻守的秦军守城。楚军即使攻势甚猛也没有把外黄给拿下。

    项籍对久攻不下的外黄十分恼火,差点把幕府给砸了。亏得是刘邦在一旁好言相劝,不要留恋旬日不下的外黄,西进才是当前重务。项籍放弃外黄转而西进,围攻定陶的项梁已经收到项籍派人送来的李由首级,不禁拍案大喜,觉得攻破定陶攻灭章邯已经近在眼前,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原楚国令尹宋义前来相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劝项梁不要过于低估眼下秦军的实力,不可狂妄轻敌。

    项梁被最近连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宋义这一番话语在他听来格外刺耳。范增见他怒气于下的面孔也不好出言相劝。第二日宋义便被项梁派做使者奔赴齐国,催促田荣发兵。这宋义一路上踽踽而行,路上遇见齐国派去见项梁的使者高陵君,宋义劝他项梁军必败,若是疾行必定丧命,若是慢行则会逃过一劫。

    高陵君听了宋义的话,缓慢而行。果然驻扎在定陶外围的楚军遭受秦军重创。被围困在定陶内的章邯并没有按照项梁所想的那样仅仅通过陆路与关中联系,他出乎项梁意外的挖通黄河通过水陆夜袭楚军大营。毫无防备的楚军被秦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仓促应战败势已经显露。

    项梁心知这一战已经毫无挽回的趋势。楚国向来有败军之将自刎的习俗,不管王室公室若是战败了,便只有自刎一条路可走。这个习惯在楚国流传了百年依旧存在。他毅然拔剑自刎。

    当项梁兵败自杀的消息传到项刘军中时,昭娖两眼一黑。倒不是完全为项梁的死讯震惊,而是她的继父陈缺也效力于项梁军中。项梁自杀那么陈缺……昭娖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那瞬间,幕府里是死一般的沉静。项籍霍然从主将位站起大步走下来一把揪起使者的领子。要不是虞子期去拉着,恐怕项籍一个失控已经把使者给掐死了。

    项梁的死是对项籍的一个重大打击。他年幼双亲皆亡是叔父项梁一手拉扯他长大。甚至在杀人逃亡也不忘带着他。对于项籍来说项梁就是他的父亲。如今项梁自杀对他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

    虞子期见项籍双眼眼神似是不对,刘邦见状非常识相的请退。原本昭娖也要退出去被虞子期用眼神制止了。

    等到幕府中人走的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项籍颓然倒在地上。他趴伏在地,手指死死的扣住地衣。

    昭娖见他这副模样下了一大跳。赶紧上前。

    “将军!如今武信君已殁……江东军还需您来带领!”昭娖跪在他身侧在他耳畔轻声道。

    “子期……子瑜……”项籍趴伏在地上半饷才来传来一丝鼻音厚重的嗓音。他此时褪去了平日里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像一只失去了母兽的小兽。

    “将军,末将在。”虞子期应道。

    “那晚袭击我叔父的便是章邯这个老役夫……是否?”项籍抬头,双眼鲜红几欲淌血。两人都是鲜血里泡出来的,但看见项籍那副模样还是吓了一大跳。

    “回将军,是。”昭娖顶着项籍那双血红的眼睛答道。

    “赫赫……”他似乎从胸腔挤出几声笑声,在死静的幕府中显得格外阴狠。项籍坐起身子猩红的眸子转向定陶的方向。

    “我项籍若是不能报叔父之仇,祖宗不佑天地不容!我定要有一日叫章邯尝到生死不如的滋味!”

    楚国反秦大将项梁兵败自杀的消息在楚系反秦军里引起天翻地覆的变化。在攻打外黄不下后,项籍转攻陈留,但陈留和外黄一样听到项刘大军的名头军民皆怕自己一家人被坑杀也是死守城池,不肯让楚军接近半分。

    本来因为城池久攻不下,士气就有些不振如今大将又兵败自杀,形势就变得特别不利。

    刘邦见自己东家项梁兵败身死,他自己心里也没个底。但是明白这会士气低沉要是主动出击多半逃不过一个败字。他思索再三只有向项籍说如今项梁新败士卒恐惧。话仅仅说到那里,项籍这个小年轻会不会转过头闹哄哄的和章邯拼命刘邦心里还真拿不准。他和项梁只不过是相互利用,他还不想真的豁出家当给项梁报仇去。

    所幸项籍脑子不坏,他没有当即调转马头去给叔父报仇,而是随着吕臣的军队向东撤退。

    昭娖拉住马缰,头无意朝身后望去,不出意外望见陈平一身深衣骑在马上,头上曲梁冠随着他身下马蹄动作微微抖动。她的眼神落到他身上那一袭颇显陈旧的深衣。自从那晚后昭娖不知怎地总觉得心里有种做了亏心事的诡异感。那天早上的半截衣袖昭娖自己就能脑补出个大概:估计是自己夜里睡相难看一脑袋就枕在他袖子上,然后第二天一早陈平不好把他袖子从她脑袋下抽出来,陈平急于脱身,然后只好割裂半截袖子以求逃出生天。

    弄不好自己那副难看的睡相全被看去了。话说她没流口水吧?

    一想到这个,昭娖就有抓头发仰天大嚎的冲动。

    陈平察觉到投到他面上的视线,回望过去竟然是看见昭娖眼神闪躲着就要扭开脸。那副躲闪的样子看得陈平不禁发笑。

    唇边浅浅的弧度让他脸上越发好看。而昭娖却是顾不得欣赏如此“美景”,几乎是狼狈的回过头去。身边的虞子期发觉出她的不对劲。回过头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项籍的军队驻扎在彭城西,吕臣驻扎在彭城东,刘邦驻扎在砀县。刘邦离开项籍回到自己熟悉的砀县,直感觉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自己肚子里,在项籍身边呆着对刘邦来说那不是荣誉差不多是一种折磨。来回走在自家的营帐里,他的音调都比在项籍那里时来的高亢。

    “我刘三终于回来啦!”刘邦浑身精神焕发,明明四十多的年纪面色红润得和年轻小伙一样的。那些从沛县和他一起闯出来的老兄弟们脸上也笑呵呵的。和项籍作战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们也不怎么好受。

    先不说项籍那一营的人有意无意间透露出对他们这一帮人的鄙夷。就是项籍那个对待顽抗城池军民皆坑杀的做法就有些让人从骨子里发寒。

    而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