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突然想要地老天荒 > 突然想要地老天荒第9部分阅读

突然想要地老天荒第9部分阅读

    ,递到他嘴边:“说起来,你外公也在上海,家里也涉黑,像不像是男人版的冯程程?”

    话没说完,就自己先收不住,笑了。

    程牧阳不太在意,咬下她叉子上的肉:“如果我是冯程程,在家人和我之间有了利益冲突,你会选谁?”

    她没有犹豫,看着他说:“我哥哥。”

    “意料之中,”程牧阳倒也不意外,“所以,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发生了呢?”

    “我会放弃。”

    “如果你放弃了,我哥哥还要你的命呢?”

    “那就要好了,”程牧阳也从自己盘子里切下一块牛排,喂给她吃,“但是,在要我命之前,怎么也要你(wrs/hu)陪我一晚。”他的声音,倒真是醉人。

    南北被他气的笑起来:“你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耸肩,不置可否。

    程牧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问起了那些白鲨。南北想到下午的血腥,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和白天那些鲨鱼吃了一样的东西,顿时没了胃口。

    在程牧阳很贤惠地收拾盘子时,她想到了凯尔。

    就如同南淮所说,南家没有永久的朋友。即便哥哥当初救了凯尔一命,也只是利益交换,所以她并不认为,凯尔真的会为了什么交情,真就隐瞒自己的身份。

    “阿曼大概什么时候到?”她终于决定坦白。

    “最快后天,最迟也不会超过四天。”

    “后天?”南北环住他的腰,轻声说,“记得我们看到的那个欧洲人吗?他见过我。刚才我喂鲨鱼时被他认了出来,或许现在,这里的人已经知道,你就是程牧阳了。”

    沈家的赌船之行,并不是秘密。

    只要有人认出南北,那就能90%确定,在她身边的男人是程牧阳。毕竟两个人是从船上同时消失的,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天,不管多严密的消息,都会被人传出来。

    程牧阳没有立刻说话,把盘子和刀叉一个个码放好。

    “会不会很麻烦?”她问他。

    “有一些。”

    “要不要今晚就走?”

    “如果能走,在第一晚我就带你走了。从我们进这个村子开始,四十米外,永远都有四十多个枪手跟着我们,”程牧阳只是笑了笑,“很难说走就走。”

    南北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她也想不到好方法。

    “不过,这些组织需要的是武器。不管我是程牧阳,还是程牧云,只要扣住我,他们就能得到武器。所以即使他们再恨我,我们也不会有危险,”他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回原位,“但应该很快,就会有大麻烦。”

    南北疑惑看他。

    先说不会有危险,又说要有大麻烦。

    除了这些菲律宾人,他还能有什么麻烦?

    “阿曼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那个叛徒,”程牧阳拿起干净的毛巾,把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可惜被他跑掉了。所以一但我的行踪泄露,在阿曼他们追杀那个人的同时,他的同伴也会追捕我。”

    “他的同伴?”

    程牧阳嗯了一声:“中情局,cia。”

    南北愣了愣,不敢置信地松开手臂。

    她曾经怀疑过,程牧阳要抓的这个人,不是简单的叛徒。否则,就不会是他亲自冒险,引出这个人。可她绝对没想到,他要抓的是中情局的人。

    如果说,他当初在赌船上争夺碲矿床,很可能会得罪cia。

    那么现在,他已经成为了cia的敌人。

    换句话说。南淮的盟友,就是程牧阳的敌人。

    她一瞬间想到了太多。

    耳畔骤然传来轰然巨响,爆炸的瞬间,气浪席卷了一切。程牧阳猛地把她按到地上,整个人都覆在了她身上。

    ☆、第二十七章 菲律宾大选(3)

    四处都是玻璃碎片。墙壁断裂,房屋坍塌。

    南北在半壁废墟中,下意识反过手臂,去摸程牧阳。忘了呼吸,心跳如雷,生怕他被弹片伤到。很快,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不要动。”

    程牧阳轻声告诉她。

    他说完,忽然就咳嗽了两声,似乎是被灰尘呛到了。

    几秒的安静后,又是巨大的爆破声,还有紧随而来的机枪扫射的声音。她听得出,是加特林机炮,通常在局部战争中,才会有人搬运这么大的机枪炮来攻击。

    这里是摩洛自由武装的驻地,是菲律宾最难掌控的组织,绑架杀人,恐怖袭击,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今晚,却被人轻易攻入了。

    在不断的交火中,爆炸仍在继续,不断有房屋被炸毁。

    他们住在西北的角落,是第一枚炸弹爆炸的地方。所以那些进攻的人,应该恰好就是从这里攻入的,然后不断和驻地的人交火。

    人的吼叫声,还有交火的声音,都在渐渐往东南方向转移。

    她不知道程牧阳想要匍匐到什么时候。

    “来的人,说的是菲律宾语。”他忽然开口。

    南北听他说着。

    “而且,听起来,就是棉兰岛的口音,”程牧阳简短做了总结,“不知道是官方,还是别的组织,不是针对我们,趁这个机会,看能不能离开。”

    就在又一声爆破的瞬间,程牧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带着她往反方向撤退。

    漆黑阴沉的夜色里,到处都是火光。

    废墟里,不断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废墟之间,站着一些端着枪的人,看样子是进攻的敌人。

    南北在黑暗中,和程牧阳快速移动。脚下有尸体,废墟有尸体,到处都是死尸。

    这不是第一次和他逃生。

    十几天前,在台风海啸中,程牧阳带着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她,游行了一千米。那时候南北只能依赖他,而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和他,有多合拍。

    两个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但是他细微的一个动作,她就明白,他选的道路。

    程牧阳忽然停下脚步,在黑暗中摸索几秒后,扔出来一道黑影。

    她伸手接过来。

    是微型突击步枪。

    程牧阳自己也拿了一把。他凭借十几天的观察,已经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这个村子临着雨林和海。那些突然进攻的人,就是从雨林那侧而来。

    所以,程牧阳自然就选择了海。

    她并不知道他的选择,只是跟着他走,直到听到海浪声,终于明白了他的计划。可在看清这里的地形时,她却停住了脚步。

    “怎么?”程牧阳回头看她。

    “这里——”

    她没有说完,程牧阳就骤然抬枪,扣动了扳机。

    一枪一个,他接连击中了四个人。南北在他脚下,用半蹲的状态,给他迅速补枪,有子弹呼啸过耳畔,猛地刺痛下,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耳朵流下来。

    很快就被海风吹冷。

    凉意渗透了肩膀。

    幸好,两个人在暗处,那些人在明处。

    程牧阳的枪法又是出奇的准,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七八个守在海岸边的人。

    到最后他收起枪,南北才用手按住耳朵,生死胁迫一解除,疼痛就开始迅速在神经流窜。他看到她的动作,把她的手拉开,接着远处的火光,仔细看她的枪伤。

    很幸运,子弹真的只是擦过耳朵。

    “还好,”程牧阳轻声安慰她,“没破相。”

    南北疼的龇牙:“这里有鲨鱼,食人鲨。”

    “下午你来的地方?”

    “嗯。”

    “没办法,想要走,只剩这条路了,”程牧阳弯下腰,去看岩石的侧面:“这里被人工造出了一条窄路,应该可以走出去。”

    南北顺着他的视线,也去看岩石侧面,上半部分岩石壁被生生削去,而留下的那部分,刚好足够一个人贴着墙壁走。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很显然,是人为造出的路。

    她下午来,因为被蹿起的小鲨鱼袭击,所以始终没有靠近海岸。

    没想到这里还有路。

    岩石海岸,直接连接着村子外的路。

    虽然他们没有走过,但也绝对比另外的方向安全。

    程牧阳从一个死尸身上找出军用绷带,替她把枪绑在了腰上。她想要先爬下去,程牧阳被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我先下去。”

    在黑暗中,程牧阳手扶着岩石壁的边沿,整个人都贴着石面滑下去。

    南北始终紧绷着神经,看着另外的方向,谨防有什么人忽然出现。但显然那些突袭的人,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估计不会想到有人会在鲨鱼海岸撤退,只象征性地留了这么七八个人。

    程牧阳站住后,伸出左手,示意她踩着自己的手下来。

    南北有些犹豫,可是又知道他的个性,绝对不会任由她自己爬下去,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踩着他的一只手,沿着石壁滑下去。

    到最后,两个人都站在这条窄路上时,南北才算是松了口气。

    程牧阳贴着石壁,和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她跟着他,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海面上,有白色的痕迹滑过。很快,就密集起来。

    她攥住程牧阳的手腕:“白鲨。”

    程牧阳停住脚步,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海面。

    两个人站的位置,并不算高。

    如果有成年的白鲨蹿起来,很容易就能咬住他们的身体。南北脑子里闪过白天的画面,只要鲨鱼有胃口,别说是这里,就是再蹿高两三米也绝对绰绰有余。

    “北北,”他忽然说,“你沿着这里,用最快速度走到外边。”

    “你呢?”她下意识问。

    “我去上边,把尸体扔下去,引开鲨鱼。”

    南北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下一秒,就更看透了这之后的危险。

    他想要扔下那些尸体,暂时引开这些鲨鱼很容易,可是在她走之后呢?谁来帮他引开鲨鱼?而且那些食肉动物开荤后,肯定会对活人更有热情。她不敢想下去,摇头告诉他:“我们回去,换条路。”

    “不可能了,”程牧阳看着她,“这个驻地留守有五百人,那么来袭击的人,肯定会超过两千人,我们两个人不可能冲出去。况且,我是自由武装的盟友,如果被抓住,也只能是死,”他伸出左壁,抓住头顶的岩石壁边沿,“听我的话,沿着路一直走下去,我很快就会追上你。”

    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同意。

    可却挪不动脚。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与其留下他,不如一起死。

    可是程牧阳的神情很镇定,仿佛就在证明,现在不是绝境。她终于被他的眼神说服,横下心,沿着石壁继续往海岸边走。

    程牧阳消失在身后,忽然就有重物坠海的声响。

    海面上白色的影子攒动频繁,不断有血的味道飘上来。她没有再继续看,一门心思往前走,听着身后有坠海,有撕咬的声响,有鲨鱼因为争抢食物而争斗的声音。

    大概十分钟后,她终于走到尽头。这里已经是海岸边沿,夜幕下,黑色的海浪不断冲刷着粗砺的沙子。她回过头去,因为岩石是有弧度的,所以看不到尽头。

    没有程牧阳。

    她站在陌生的海岸上,莫名就有些腿发软,站不住,就把枪从身上解下来,坐在沙滩上等他。很久没有这么等待一个人。

    不知道对方生死,完全是因为一句承诺,答应去等他。

    就像南淮给她最后的那个电话,也是说,北北,给我一段时间,我再来找你。

    还有海风,吹的她整个左肩凉嗖嗖的。

    那里有她自己的血。

    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条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黑色的影子出现。非常快的速度靠近她,最后,她看清是他,而他已经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显然是经过了搏斗,身上有血迹。

    但幸好,有惊无险。

    他有些精疲力竭,靠着她坐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南北看他手臂上的伤口,都不深,有些已经不再流血。

    “还好,”她低声说,“没破相,也没缺了什么部位。”

    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轻轻地搂了搂她的腰。

    她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不要动,”他亲昵地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这里有人。”

    一句话,猛地收紧了她的神经。

    身边的依靠忽然消失,程牧阳用最快的动作,抽身,反扑到身后不远处的岩石后。同一时间,她已经捡起枪,对准了岩石的方向。很快就有咒骂声出现,有一团人影从岩石后滚出来,缠斗中的两个人都手握着匕首。

    程牧阳右手不能用,单单用手肘就顶住了他的腕部,让对方不能用刀。

    南北对准两个人,食指扣住了扳机。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近身肉搏,但显然这个对手实力比周家管家更好。她在黑暗中,勉强能看出哪个是程牧阳,就在静心瞄准时,那个对手被程牧阳用手肘压住了脖子,猛地扬起了头。竟然是凯尔。

    南北蹙眉,在犹豫的一瞬,凯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是她听不懂的俄语。

    ☆、第二十八章 菲律宾家族(1)

    程牧阳姿势没变,可明显回避了致命要害。他用很低的声音,问了凯尔两三句话,凯尔被他卡住咽喉,很难再发出声音,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南北听不懂。

    她继续瞄准凯尔的眉心,猜想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最后,程牧阳从凯尔身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凯尔脱离桎梏,坐在沙地上,咳嗽了半天,终于抹掉脸上的沙子:“没想到,你们会从白鲨海岸逃出来。”

    “今晚的是什么人?”程牧阳边问他,边把南北的枪口按下去,示意她安心。

    “摩洛解放战线。”

    “摩洛解放战线?”

    凯尔嗯了声:“他们想要杀的是我。这次大选,解放阵线想要和政府和解,争取把棉兰岛变成自治区,可惜这里的自由武装不想妥协,只想从菲律宾独立出去,”他耸肩,蓝色的眼睛在夜幕下,有着遗憾,“穆斯林和穆斯林,自己人打自己人,信天主的要笑死了。”

    他的话,信息量巨大。

    却把今晚的局势说的很明白。

    菲律宾最大的两个宗教,一个是天主,一个是穆斯林。信天主的在执政,而信穆斯林的分裂成了两个最大的反政府武装。

    今晚,就是这两个组织的交火。

    凯尔究竟做了什么,她并不是很关心,倒是程牧阳会因为什么,很快就相信他?南北找不到机会单独问他。凯尔继续用腔调古怪的中文,告诉他们,自己本来就安排了从这条路走,没想到能碰到他们两个。

    凯尔知道他们不可能回头,也没多废话,休息了不到五分钟,就示意他们两个一起离开。

    他很熟悉这一带的路。

    程牧阳和他一前一后,把南北护在了当中,很快穿出无人地带,走上了大路。或许因为今晚的交火,这条路上有不少走动的平民,开着汽车的,车内都有不少行李。

    南北穿着的是在驻地的衣服,很寻常的平民装扮。

    “刚才,他和你说了什么?”她走在程牧阳身边,看着前面和人借烟的凯尔。

    “刚才?”程牧阳回忆着,告诉她,“他告诉我,他是拉姆的人。”

    “拉姆?”

    “俄联邦安全局第二局,反间谍情报局的头目,”他轻声说,“负责收集各国情报,同时在境外,进行反间谍活动。”

    她诧异看他:“凯尔是俄罗斯的人?”

    如果不是程牧阳说,她曾一度以为,凯尔会是中情局出身。

    程牧阳颔首:“凯尔的任务,只和菲律宾大选有关。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他需要帮我们逃离危险。因为他的上司拉姆,是我的好友。”

    他的答案,超出她的想象。

    在旅程之初,她以为程牧阳只是为了抢夺矿床。落海后,她才知道,他对矿床根本就没兴趣,只是要抓自己家族的叛徒。

    而今晚,程牧阳终于告诉她:他要抓的人不止是一个叛徒,而是中情局的人。

    现在,

    她认定的事实,被他再次推翻。

    脑海里,浮现出波东哈对他的评价:

    程牧阳曾多次获得俄罗斯媒体的公开赞誉,是俄罗斯人民的朋友,是慈善家。他作为最大的军火商,不论国籍、肤色如何,都是莫斯科最尊贵的客人。

    现在看来,程牧阳不可能只是“尊贵的客人。”

    南北欲言又止,程牧阳似乎也不愿意再说下去。两个人在路上并肩走着,抢来的枪已经扔到从路人买来的旅行袋里。

    反正在菲律宾这种国家,连学生都能持枪,两把枪并不会带来多少麻烦。

    反倒是没枪,才是最大的麻烦。

    凯尔很健谈,很快从经过的路人那里,买来了几瓶水,扔给他们。他从路人的口中,也得知了更多关于今夜的消息。

    在两大组织交火的同时,棉兰岛的另外一股武装忽然对军队发动袭击,并在临近的村子扣留了400多名平民,同时,有人断了临近几个村子电力供应。

    短短几个小时,已是地覆天翻。

    因为军队负责护送,所以不允许自由走动。

    程牧阳他们只能跟随着护送的军队,往安全的城镇转移。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大多数民众都走的累了,都个地坐在路边休息。

    他们三个坐在路边,凯尔刻意穿着带着帽子的外衣,此时拉上了帽子,把头发遮住。

    三个人的外形里,惟独他最扎眼,自然要回避些。

    “菲律宾第一机械旅,已经派出士兵,专门护送平民转移,”凯尔席地而坐,顺便说自己的想法,“我需要去首都马尼拉,所以现在,会说服他们的指挥官,送我去棉兰岛的国际机场。程,你应该可以如鱼得水了。”

    程牧阳不置可否。

    程家有全球最大的货运机群,只要到了机场就有机会悄然消失。

    “不过忘了和你说,”凯尔忽然想起什么,“在我到棉兰岛之前,cia就开始在这里,对你实行逮捕计划了。”

    南北看着凯尔和他,始终保持沉默。

    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纵然你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能力呼风唤雨,可是在菲律宾,手无寸铁,不能和外界联络,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在这里,程牧阳只能是个普通人。

    面对小范围围剿,能够自我防卫。

    可真的碰上军队,或者是中情局的天罗地网,就如同蝼蚁。

    “南北小姐,”凯尔弯起眼睛,轻声说,“不要这么看着我,昨天,我问过你,程是谁?你也没有说实话。所以你和我,彼此彼此。”

    “我没有怪你,”她懒得理他:“我只是好奇,你有多少个身份。”

    “很多,也很少,”凯尔笑,“你最好一个都不要知道。”

    他说完,站起来,开始四处溜达。

    菲律宾亲美,就连总统竞选,也大多有美国人在背后支持。所以凯尔很聪明,亮出自己的美国护照后,就开始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他在试图得到特殊照顾。

    “我是个内科医生,”凯尔从身上摸出了证件,“我需要立刻去马尼拉,我的病人在等我。”

    那个指挥官拿过他的证件,有些半信半疑。

    凯尔借了根笔,给指挥官抄了个电话号码。

    指挥官让个兵士去打这个电话,在得到答案后,竟然亲自从车上跳下来,把自己的军用吉普车让给了三个人。

    方向是棉兰最大的国际机场。

    接下来的道路,很安全,所以只配了两个兵士和一个司机。三人先一步离开这里,向着棉兰岛最大的国际机场而去,如果路途顺利的话,应该下午就能到达。

    南北替他包扎好伤口,靠窗坐着,有凉风从窗口吹进来。

    程牧阳的手,从她的腰后搂过去,轻声用法语问她:“要不要和我回莫斯科?”

    他说的话,只有凯尔听得懂。

    凯尔却装作不懂。

    南北往他肩膀靠过去,闭著眼睛说:“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哥哥和cia的关系。”

    “知道,”程牧阳的声音,很轻,也很冷静,“所以,如果没有必要,我不会让你知道太多我的事情。尤其是这件事的□。”

    “可我还是慢慢知道了。”

    她猜到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已经布局多年,开始进入最后收官阶段的棋局。

    程牧阳的背后,是俄联邦安全局,否则凯尔不会帮他。而那个叛徒背后,是美国中情局。

    这场巨大的阴谋,是为了什么,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

    她跟着他出生入死,到现在,才终于看到了真正的秘密。可是她不能问,问的深入了,就需要做出选择。

    程牧阳在等她的答案。

    南北靠了会儿,终于说出自己的决定:“等到了机场,你回莫斯科,做完你要做的事情。而我回畹町,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你再来找我。”

    “好。”他没犹豫。

    她笑:“真会来?”

    “一定会。”

    “你不怕,有来无回?”

    程牧阳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我怕再也看不到你,就像在比利时。那时候,我已经在做交接,想要把生意彻底都给程牧云,可惜,你没给我机会,忽然就走了。”

    凯尔忍不住抬眼,看两个人。

    程牧阳对他,比了个手枪的手势,指尖对着凯尔的眉心。

    后者笑著偏开头,继续去装聋子。

    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车开到了一个分岔路口。意外地,他们听到了枪响,很快就看到两个年轻女人,仓惶往这方向跑来。两个士兵似乎很紧张,不断让司机退后。

    显然,来不及了。

    程牧阳把枪从旅行袋里拿出来,把南北那把枪递给她。

    却在和凯尔跳下车时,按住她的手,说:“不要下来。”

    接下来的一切,是一场魔鬼似的战斗。很多的持枪人,跟着两个女人一起扑上来,黑暗中,无法辨别他们是哪一路的人,可是显然并非政府军队。程牧阳和凯尔的战斗模式就像是野蛮人,枪和刀在手中不断交互,凡是有倒下的人,都会被他们补上致命一刀,在敌多我少的情况下,完全不留活口。

    南北和司机坐在车上。两个年轻女人,已经钻到了车下。

    因为天黑,完全只能看到影子,听到枪响和大声骂吼。

    这种看不到血腥,却不断看到人数减少的战斗,让人连毛孔都开始发冷。

    程牧阳从最后一个敌人身上站起来,把匕首随手别到腰上,太阳已经从遥远的地平线下,升起来。很淡的日光,照亮了一切。

    道路上,横陈了三十几个人,遍地的枪械和血。

    车下两个年轻女人,看上去是西方人的脸。凯尔捂着手臂,在弯腰询问她们一些问题。

    程牧阳满身的血,脱掉自己的外衣,光着上半身,回到车上。南北仔细给他检查,没有新伤,他比凯尔幸运。

    他低头,把她搂在自己身上,沉默而激烈地亲吻她。

    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有太多的血,和太多的危险。似乎在太阳升起的一刻,乌云终于暂时散去了。她手搂住他的腰,感觉他身上有些微微的汗意,等到他放开自己的时候,轻轻喘着气。心跳过了很久,终于平复了些。

    她从司机那里,拿来干净的军用绷带。

    替他重新包扎着伤口,因为刚才激烈战斗,比较深的伤口,又有些崩裂了。她拿着绑带,在他手臂上缠绕时,忽然想到什么:“我听人说过一些印度佛教的典故,有些,很像你。”

    “什么?”

    “有人的七情六欲,有神的能力,有鬼的凶狠。虽然终日聆听佛法,却不向善。这些话,像不像在说你?”

    程牧阳想了想,很慢地笑了笑:“你是说阿修罗?可惜,阿修罗从不喝酒。”

    她愣了下,也笑起来:“好吧,只有这一点,不像。”

    “还有,”程牧阳凑在她耳边,继续反驳,“印度的佛教传说里,阿修罗的男人都很丑,女人却很美。你觉得我像吗?”

    ☆、第二十九章 菲律宾家族(2)

    “不像,”南北笑著用手摸他的眼睛,“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在比利时的e40公路上,从我和你对视开始,就被你□了。”

    琥珀的颜色。

    在生气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冰冷,可看着她的时候,却有眷顾,有温柔,有倦懒,也有种跨越很多年的,让人匪夷所思的深情。

    他笑:“真的?”

    “真的,”她说,“我记得,那天是二月十日,对不对?”

    程牧阳有些意外。

    他低下头,鼻尖从她的额头,一路滑过她的鼻梁,嘴唇,下巴,最后落在她的咽喉上,呼吸可闻,甚至有牙齿印刻皮肤的刺痛。“在到机场之前,找个地方,随便什么旅馆,或者就在这个车里,我想要你。”

    “色鬼。”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不止是色鬼,还是恶鬼,”程牧阳笑著回应她,“死后一定会被投到阿鼻地狱,永不超生。所以,只有一生一世,能和你尽兴在一起。就这一生一世,你舍得拒绝吗?”

    她笑著,手从他的背脊滑下来,轻轻抚摸他的伤口。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挡一个男人,总是用这样自我诅咒的语言,描述对你的痴迷。她觉得程牧阳的存在,本身对她就是劫。

    而且是,万劫不复。

    凯尔从那两个女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这两个女人,是来报道菲律宾大选的英国记者,在如今大选的白热化期,有人爆出传闻,最热门的总统候选人是倚靠了棉兰岛最大的家族——安帕图安家族。

    为了获得第一手资料,包括这两个记者在内的五十多个外媒人员,都来到棉兰岛。想要跟踪采访这个家族,还有这个家族的敌对家族。

    然后,就遇到了绑架屠杀。

    据她们所说,同行五十多个人,只有她们两个因为采访迟到,才得以逃脱。

    也幸好,她们遇到了凯尔。

    南北不是很了解菲律宾,但显然凯尔是个内行。他安抚了两个记者后,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两个士兵和司机都下车,带着女记者回到大部队那里,寻求临时保护。

    士兵和司机接到这个任务,非常开心。

    经历了黎明前那场恶斗后,程牧阳和凯尔对他们来说,甚至比恐怖组织还可怕。

    程牧阳的右手还在恢复期,昨夜辅助用枪后,又旧伤复发。

    所以只能凯尔和南北,轮流开车。

    “菲律宾这个国家,完全是家族政治,”凯尔不厌其烦地,给南北普及知识,权当是开车时无聊的消遣,“国内有几百个家族,占据了国家中上层,这个帕安家族在棉兰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一手遮天,这词没错吧?”

    南北笑:“你中文真不错。”

    “当然,还比不上你们四家,这么超脱,完全都游离在边境以外,”凯尔从口袋里,拿出根烟,自己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帕安家族很看重权力,所以这么做,不难理解。”

    “就因为这个,就对记者大开杀戒?”

    “这个国家岛屿太多,大多数都处于无政府状态,谁拿到权力谁就是国王。所以不管是省长,市长,还是小小一个地区选举,都会有很多暴力事件发生,”凯尔耸肩,“我猜,这些记者应该是采访了帕安的敌对家族,所以引火烧身了。”

    这世界上,每个角落,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

    她听着这些,只觉得那些记者可怜,被卷入了突如其来的谋杀。

    车开了十分钟,凯尔忽然踩下了刹车。

    面前的画面,有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曾经想到过,从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经过事故现场,却没想到。太过于血腥的场面,远胜于早上他们的,因为这里有老弱妇孺。很多都显然是受过侮辱,身体残缺。

    和他们同时赶到的,还有当地的警察车辆。

    因为他们驾驶的是军队的吉普车,还有指挥官留下的通行证,当地警察拿走通行证,告诉他们,需要等待验证。很快,就有个警察高官,通过车窗,递给程牧阳手机。

    电话是接通状态。

    程牧阳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来。

    整个通话过程不长,程牧阳全程都没有说话。等到把电话挂断,交还给那位警官后,对他颔首说:“我很高兴,能接受帕安家族的邀请,参加今晚的宴会。”

    这是个很诡异的画面。

    他光着上半身,遍身伤口,却被当作了当地最大家族的贵客,受到邀请。程牧阳在说话这一瞬的神情,完全有着东欧贵族的冷漠。

    南北和凯尔都很惊讶。

    但都没有表露在脸上,他们知道,程牧阳如果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是事情有了另外的转折,而且应该是很重要的转折。

    在他说完这话后,车内三个人很默契地沉默着,听从那个警官的安排。

    很快就有人开车,为他们引路,往家族的帕安开去。

    凯尔不问,南北不问,他也就不说。

    直到车开进了庄园的大门后,窗外的风景开始变得异常温馨。沿着主路的是一条不算很宽的河流,四周种满了椰子和甘蔗树。也因为这些,空气里四溢的,都是植物的清香。

    保存完好的庄园生态。

    甚至保留着,西班牙殖民时期的风格。

    远处建筑,如同中世纪的油画。

    他们下车时,迎接的人很多,穿着也非常正式。反倒显得他们三个非常的滑稽,南北在人群后看到阿曼,一瞬就明白了程牧阳这么做的目的。

    是阿曼,安排了这一切。

    在她醒悟的瞬间,有个漂亮的东欧女人,提着自己的裙子对着程牧阳走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用很生涩的中文叫他的名字:“程。”

    不过这么一个字。

    南北就听出了各种味道。

    有惊喜,等待,期盼,还有担忧。

    甚至,还有着淡淡的不满。不过最后这个感觉,应该是对着她而来的。

    程牧阳单手,拍了拍那个女人的后背,笑了笑。

    “你好,”那个女人换成了英文,对南北说,“我是喀秋莎,是程的朋友,很多年的朋友。”她的简短自我介绍,却让南北忍俊不禁,难得认识两个俄罗斯女人,还都叫相同的名字,这是有多巧合?

    不过,她的笑,落在那个女人眼里,却成了嘲弄。

    尤其南北现在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经过一夜的奔波,她虽不像程牧阳似的,索性把自己脱光了半身,却仍旧狼狈的可以。

    甚至身上,有鲜血过夜的味道。

    众人走近大厅后。

    程牧阳始终在用菲律宾语,和主人做着简短的寒暄。那个女人,似乎也是主人的好友,不停微笑着,和他们交流着什么。

    南北反倒是被冷落了。

    不过她想起,这么美的庄园外,就是尸横遍野后,也对这个始作俑者毫无好感,只是跟在程牧阳身侧,沉默着。

    过了会儿,阿曼俏无声息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听不懂,也无聊,我带你去洗个热水澡。”南北很感激地笑笑,跟着她离开了那里。

    阿曼带着她走上三楼,她住的客房,有很大的浴室。

    浴缸是沉入式的,足足能容下三四个人。

    她交待两句后,两个菲律宾女人开始给她准备,一池的热水,还有新鲜的花瓣,所有都让人如入天堂。阿曼和她轻声说话,询问她这十几天的生活,南北只笑著说是回归原始生活,阿曼笑,摸了摸她湿漉的黑色长发:“我弟弟,他一定很心疼你。”

    她在水雾缭绕中,累得闭上眼,笑了笑,没说话。

    “喀秋莎从十几岁和他长大,始终很喜欢他,”阿曼的声音,继续给她解释,“这次也是多亏她的帮忙,才能安排你们进入帕安庄园。不过,我刚才在电话里没敢告诉他,怕他会拒绝。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现在cia在菲律宾铺下了天罗地网,如果没有帕安家族的帮助,他绝不可能到机场。”

    阿曼的话,都很有道理。

    所以她也没说什么。

    不断流动的热水,恒温,也清澈。

    她甚至快靠在浴缸里睡着了,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也懒得睁眼,直到感觉有人入水,手撑在她的两侧,才眯起眼睛,看他。

    有烈酒的香气。

    真是酒鬼,好不容易脱离了穆斯林地区,就如鱼得水了。

    升腾的水雾,让她杏色的皮肤显得很美,他的眼睛里有醉意,也有情|欲。

    她笑,头靠在他的左臂上:“这里,好像比随便找个旅馆,或者在车里好很多了。”

    “的确是。”

    “我很好奇,你怎么舍得来找我?”

    “吃醋了?”他的声音,被酒色打磨的,诱人极了。

    “嗯,一点点。”

    “能不能多一点?”他笑,“这样我会开心一些。”

    “真幼稚。好吧,”她也笑,“多一点。”

    他的身体,贴上她的,竟然是穿着长裤下水的。

    裤子的布料浸透了,摩挲她的皮肤,让她不知道舒服,还是难受。这样的水温和环境,根本不需要说话,程牧阳脱掉自己的长裤,闭气到水下,轻轻咬住她的胸。

    水的浮力,容易让感官加重。

    她忍不住想要推开他,却被拽到水面下,吻住了嘴唇。

    在没有氧气的水里,他进入她,漫长的数十秒,都不给她呼吸的机会。直到她眼前白光叠加,有些发昏了,他终于把她抱到水面上。

    “我刚才在想,”他舔着她的嘴唇,低声说,“如果我放你走,你会不会嫁给别人?再见面,你会不会是某人的太太?比如,沈家明?”

    南北被他的话,气的笑起来。

    有没有男人,还在你的身体里,就开始怀疑你会成为别人的女人?

    “不会,”她想起刚才,程牧阳给喀秋莎的那个拥抱,忽然想气气他,“起码不会是沈家明。”她的声音未落,已经换成了轻抽气。

    程牧阳搂住她的腰,在她身体里辗转,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么自信的人,却忽然像个初次恋爱的男人,反复嫉妒她过去那一小段单纯的感情。

    只是这么想着,她就已经毫无招架。

    生平第一次,她不想回到畹町,回到自己想念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摊手,别嫌福利多了,哎,到此为止了。

    ☆、第三十章 菲律宾家族(3)

    晚宴很隆重。

    甚至有传闻,这次大选最热门的总统候选人的谋臣,也会出席今夜的家庭晚宴。

    帕安家的主人,让人送好备好的礼服。

    最贴心的是,再次送来了上好的外伤药。

    他的伤口,已经被人仔细清理过,而且上过伤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