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盈便知道有不妥了,只见旁边的刘雯已经惊呼出声:“虫,虫,有虫子……”
几人便围了过去,却见一条通体碧绿半个指头粗细的肉虫正在蠕动,只是那虫子身子只剩下半条,让人觉得更加可怖,一阵阵恶心。
严盈强忍住恶心,对堂上伺候的小丫头说道:“快去端杯热茶来。”
待得茶递了上来,严盈赶紧送到王小姐手中说道:“喝点茶顺顺。”
王小姐脑子一片空白,满心惊恐不知所以,见有人递过来茶杯便大口灌了几口下去,还没等严盈松口气,突然“哇——”的一口都吐了出口,扶着椅子不停的干呕。
“怡姐姐,你没事吧?”刘雯和龚欣都吓了一跳,不停地问道。
王怡一张小脸煞白,眼角挂泪,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傲气,扶着贴身丫头的手说道: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母亲……”
说着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踉跄着走了出去,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片刻后,龚欣开口道:“那……我们也告辞了,多谢世子的款待。“
楚天楠听着脸色便有些不自然,龚欣只做不见,就此告辞,临出门前还对严盈回眸一笑,微微颔首示意,这才拉着刘雯离去。
严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禁暗叹这龚欣的蕙质兰心和礼数周到。三人先后离去,剩下楚天楠和严玉默不作声,倒是没有了之前商量恶作剧时的兴奋劲儿。
“怎么了?捉弄到王小姐,你们内疚了?”严盈看着好笑,不禁调侃道。
严玉摇摇头,说道:“这个王怡,目中无人,最是讨厌,我才不内疚呢。”
楚天楠跟着说道:“可不是,只可惜只捉弄到了王怡,刘雯和龚欣都没有上当,倒是少了许多乐趣,枉我费了这一番心思,拿出我珍藏的碧青虫来准备。”
严盈闻言只觉得一阵气闷,敢情人家是为了这个不高兴。不过经过这一次,恐怕这几位小姐轻易都不会再登门了,楚天楠想到这里不由又开心起来。
待得回到严家,香蝉伺候着便严盈梳洗更衣,一边说道:“姑娘,这次世子爷和五姑娘一起捉弄几位小姐,若是她们回去告状,会不会连累小姐?”
严盈任芜青帮自己梳着头发,一边对香蝉说道:“这件事唯一能怪我的就是大伯母,在其他人眼中我不过是个作陪的,不会放在眼中,自然也不会迁怒于我了。”
香蝉替严盈披上湖绿色的罩衫,说道:“姑娘说的是,不过大夫人一向喜欢姑娘,这次又是五姑娘的主意,想必不会生小姐的气的。”
严盈看了看镜子中,芜青替自己梳好的简易版百合髻,不由称赞道:“芜青你的手越来越巧了,这百合髻经过你的改良,简单利落多了,我很喜欢。”
芜青笑道眉眼弯弯的,说道:“只是自己瞎琢磨罢了,姑娘喜欢就好。”
严盈点点头,这些日子都是芜青替自己打理头发,可巧这丫头点子多,固有的传统发髻经过她的巧手不仅更加适合严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而且还别致俏丽得紧,已经有些同龄的小姐们来询问打听了。
“这此事关五妹妹的终生大事,大伯母再喜欢我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女儿,若是耽误了,可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严盈拿起一朵浅紫色绢花在发间比划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香蝉脸色一变,替严盈整理衣服的手不由一顿,有些担忧地说道:“那可如何是好,若真是这样,那夫人也会为难,姑娘到时也少不了一顿责罚。可是这事却也不是姑娘的错啊,五姑娘和世子爷正在兴头上,又哪里是姑娘劝阻的了的?”
严盈见她一副担忧的小模样,不禁笑道:“放心吧,大伯母不会责怪我的。”
香蝉闻言一脸困惑,看向芜青,见她也是茫然,不禁喃喃说道:“姑娘,你可把奴婢弄糊涂了。”
严盈忍不住笑了,整理了一下发间的珠钗,站起身来说道:“好了,该去给母亲问安了,再不去便要迟了。”
香蝉纵使满心疑惑,也不得不应是。芜青看着一笑,吩咐严盈身边新晋的两个小丫鬟雀儿和鹂儿在屋里整理,便跟上了香蝉悄声说道:“你别担心,姑娘既然说了没事,那定然是胸有成熟的。”
香蝉在化繁为简这方面一向不如芜青,不过听了她的劝慰之言,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心中一松,对着芜青点了点头。
严盈听着自己两个最得力的丫头说话,暗自露出一丝笑容。到了纪氏房中,便见她正在跟采秋对账本,这两年三房的生意明里是严君兴在看顾,实际上却是纪氏在背后做主,这事儿在严老太爷那里过了明路,严家上下即使有想法,却也没人敢于出头挑战严老太爷的权威,何况这两年严家三房进账颇丰,让其他人也是刮目相看。
“囡囡来了?”
见到严盈进门,纪氏停下手里的动作,露出柔和的笑容。
“娘,你怎么还这么叫,让人家听见该笑话女儿了。”严盈脸上一红,嗔道。
纪氏搂了严盈笑道:“现在就在娘跟前充大人了?在娘眼中,你永远都是娘的小女儿。怎么样,安平王府可好玩?”
严盈顺势伏在母亲怀里,笑着说道:“那自然是好看,不过盈儿可能闯祸了,不知道大伯母晚些时候会不会来兴师问罪呢。”
纪氏一愣,但见女儿面色平静,眼中带笑,心中却是一定,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你这丫头,闯了什么祸,还不老实交代,看娘给你什么处罚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第114章 闺蜜
香蝉闻言大急,想替严盈辩解却不敢在纪氏面前造次,是以涨红了脸。
纪氏见状,心中更是好奇,却听女儿慢条斯理地将今日在安平王府经历的一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当听到女儿将楚天楠和严玉合谋捉弄几位小姐的对话都讲得十分细致,不禁心中一动,看着女儿的目光也愈发柔和起来。
“你这丫头,鬼心思真多,你大伯母让你跟着去倒是做对了。”纪氏将女儿轻轻搂着,脸上满是疼爱和骄傲。
严盈故作得意装,仰起头来看着纪氏说道:“可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盈儿可从不会马虎,若不是大伯母,我可不费这心思,白白得罪人家。”
“自己姐妹自当互相扶持,闺中如此,嫁作人妇更当如此。”纪氏温柔地抚摸着严盈的头发,认真地说道。
严盈若有所思地说道:“娘,若是你也有姐妹的扶持,是不是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纪氏一愣,眼中缓缓浮现出水光,将女儿抱得更紧,声音中却带着笑意:“娘现在也不辛苦啊,现在的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严盈点头道:“娘说的对,以后会更好的,盈儿会陪着娘的。”
香蝉看着便放下了心,虽然不明白严盈和纪氏的对话,不过她最担心的是自家姑娘因此受到处罚,看着纪氏没有生气的意思,还夸姑娘做得好。不禁也微微含笑。
事后严盈听纪氏说,安平王妃因为楚天楠捉弄几位小姐的事情大发雷霆,对楚天楠禁足,秦氏便带了严玉上门致歉并看望楚天楠。回来之后便送了一套京城天巧阁的赤金镶芙蓉石头面给严盈。
“大夫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芜青看着那套流光溢彩,粉嫩精致的头面嘀咕道。
香蝉也是奇怪,可是谨慎的性格让她却不会像芜青那般发表意见,只是看着严盈不说话。
严盈这一次却没像往常一般跟两人细细解释。只是轻笑着吩咐将头面好好收起来,等到许芸出嫁时佩戴。
许芸如严盈前世那般没有嫁给太子,而是被聘给了三皇子殿下,两人年纪相当,相比锋芒毕露的大皇子和集万千关注于一身的太子,三皇子便显得有些寂寂无名了,这样的结果让许多人替许氏叹息,这么好的机会却失之交臂。可是严盈却是替她高兴, 因为在严盈的心里,泼天的富贵比起平淡的幸福。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与其在刀锋上行走。不如嫁于个未来的闲散王爷,平安一生。
前世她死时,夺嫡之事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大皇子与太子闹得沸沸扬扬之事让严盈这个在深闺的妇人都有所听闻。可想而知局势是多么的诡谲严酷,能避开这场残酷的争斗,那是再好不过的。
正因为这样,严盈少了许多顾忌,与许芸走的更近了。两人的友情倒是更近了一层,有许多不能对别人说的闺中之语,许芸也肯讲给她听。
香蝉听到严盈提起许芸。笑着应了,捧着盒子自去收了起来。芜青则沏了一杯碧螺春,递到严盈手上说道:“姑娘,昨儿个方大掌柜来过了,带过来上个月的账本,还说起她和王大掌柜看中桃乐的一间铺子,想听听姑娘的意思。”
这两年,方婶和王承将桃乐的铺子做的有声有色,珍珠生意自不必说,在百姓间已然做出口碑,已经开始往其他方向发展,最近租借的生意做的不错。除了把最初纪衡丰租借给严盈的铺子盘下之外,又购入了第二间旺铺,虽然是还是购自自己舅舅,可付的却是市价,并没有让纪衡丰吃亏,为这事严盈还跟他赔了不少的小心——因为坚持不肯接受舅舅的优惠价格。
两年间桃乐的铺子价格何止翻了一倍,纪氏凭此在严家不仅站稳了脚跟,更是拥有了在严老太爷面前的话语权,而出手比纪氏不知大几倍的纪衡丰赚了多少就更不必说了,他坚持将此一半功劳归于严盈,所以严盈不肯接受他的好意,让他很是不快。
“是什么地段的?”严盈闻言问道,待看到芜青呈上的铺子位置布局图,不由小脸一苦,说道:“又是舅舅的铺子?”
这意味着严盈又要跟纪衡丰进行艰难的谈判了,她倒宁愿方婶看中的是旁人的铺子,哪怕价格高些,也可以杀价不是?哪像这样多送钱人家还要给脸色看……
“说来他们也不知道这铺子是舅老爷的,只是这桃乐好的地段都被舅老爷包揽了,方大掌柜他们也别无选择不是?”芜青看着严盈的脸色便知她在愁什么,是以笑着劝道。
严盈想想也是,横竖也逃不出这个范围,倒不如坦然面对,说来也好久没见到舅舅纪衡丰了,想到这里她又高兴起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见甜白细瓷茶杯中茶水清冽,碧中透亮,严盈不由赞道:“芜青,你这沏茶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我看就是比起那些闺中小姐们,也毫不逊色。”
芜青脸上一红,摆摆手说道:“姑娘过奖了,芜青不过是喜欢,平日里喜欢瞎琢磨罢了。”
严盈摇摇头说道:“芜青,我恭维你做什么,我自己的丫头这么出色,我这是脸上有光啊。”
芜青眼睛亮亮的,脸颊红红的,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姑娘,你就别取笑奴婢了。”
严盈看着有趣,刚想再调侃她几句,却见雀儿进来禀道:“姑娘,不好了,二夫出事了,三姑娘差身边的小丫头来报信,让姑娘去看看呢。”
严盈脸色一变,严舒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不是什么大事,她是不会服软求救的,尤其是牵扯到二夫人,她急忙问道:“报信儿的人呢?还说了什么?”
雀儿说道:“那小丫头报完信儿就跑了,像是怕被人瞧见,面生的很。”
严盈立刻明白了,心中更是一沉,严舒粗中有细,可一向还是大大咧咧的,这次连报信的人都这么上心,可见其慎重。
“快帮我更衣,咱们这就去瞧瞧。”严盈急急地吩咐道。
芜青和香蝉却是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之前三姑娘因为在外头和人比武一事被二夫人知道,闹得不可开交,是严盈去劝了许久才和好的,从此这对母女有什么矛盾总有人来告诉严盈,期望她能去劝和,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三姑娘倒也罢了,二夫人那小心眼儿的人可是难伺候的,费了心力不说,有时还落不下好……
可是看着严盈焦急的模样,两人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机,于是依言替严盈更衣收拾妥当,悄悄让雀儿去报了纪氏知道,便跟着去了。
到了二房福乾院门口,出人意料的没听见喧闹声,而是出奇的寂静,这让严盈站在门口有些迟疑。回想那小丫头的话,严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次是薛氏出了事,而不是严舒出事,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可是若是不去,严舒怎么办?
正在左右为难间,却见纪氏匆匆赶来,一把拉住严盈嗔道:“你这丫头,动作倒是快, 差点追不上你,这事情也是你能掺和的?”
严盈眼睛一亮,顺势拉住纪氏的手问道:“娘,你可是知道二伯母出了什么事?”
纪氏看看周围,悄声说道:“柳氏小产了。”
严盈一愣,随即脸色郑重起来,这句话虽然简单却是包含了许多,她看了纪氏一眼,问道:“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纪氏舒了口气,见女儿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眼中闪过欣慰之色。她知道严盈一向跟严舒交好,怕她不管不顾地卷了进去,这才赶了过来。纪氏略一琢磨便说道:“既然到了这里,那便进去看看吧,省的你总惦记着。”
严盈却有些犹豫,望着母亲说道:“盈儿自己也就罢了,可是若是连累到娘……”
纪氏拉紧女儿的手,洒然一笑说道:“娘还用你担心?如今可不会有人轻易给娘脸色瞧了,便是有人要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严盈闻言心头一松,纪氏说的可不是大话,她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拉着纪氏的手边迈进了院子。
待得见到薛氏,严盈便有些后悔拉了纪氏来。许是动了真火,薛氏脸色极为难看,见到纪氏也不过点了点头,连笑模样也没有一个,几句话便要端茶送客,还是纪氏赔着小心说了几句话,薛氏才吩咐身边的丫头带着两人去见严舒。
出了薛氏屋子的门,严盈有些歉意地拉了拉纪氏的衣角,纪氏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握了握女儿的手表示没事。她对女儿的细心和体贴很是满意,说起来这是薛氏对她由来已久的情绪了,随着她在严家日渐得了青睐,薛氏就横看竖看她不顺眼了,这次她院子里出了事儿,更加不愿意看见自己了。
严舒等了很久了,为了柳氏的事儿,二房院里谁也不敢乱走,她也被薛氏勒令呆在房中不许出门,好不容易盼到严盈来,那便是如同看见了乌云背后射出的一缕阳光一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第116章 解围
因为严舒所托之事,严盈曾吩咐芜青对二房福乾院的动静都小心关注,芜青得了信儿便寻了来,果然严盈听了十分上心,立刻带着两人往二房而去。
进了二房的院子,严盈的神色便是一顿。正门前跪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粉红色的背影虽纤细却笔直。看着这个虚岁才刚刚八岁的小妹妹,严盈叹了口气,前世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这位二房庶出的七妹妹严蓉,其母柳氏乃薛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上面又有两个嫡出的姐姐,却仍是嫁得极好的人家,甚至比严馨还好,她两人年纪本就接近,严蓉却能得了这样一份好姻缘,要说全是运气,严盈却是不信。
想到这里,严盈心神一凛,打起精神走上前去轻声道:“七妹妹,这是怎么了?”
严蓉闻言一愣,抬头方见是严盈,平静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原来是四姐姐,让你见笑了。”
严盈知道因为严舒的被罚,薛氏与严君行夫妻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美妾虽然惹人心疼,可怎么比得上嫡出的女儿?这倒成了他们的缓和剂,是以她特意去说给严舒听。这样一来,柳氏的处境便尴尬了起来,失了孩子的妾,若是再没了老爷的疼惜,那处境便艰难了。
严盈见那严蓉面色镇定,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说道:“妹妹说这话就见外了,这晨间露水重,地上凉,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样伤了腿多不好。”
严蓉微怔,这关心之语到底不同,带了几分真心,她于是垂了头说道:“姨娘她……她不大好。想请父亲去看看。”
严盈看了一眼正房紧闭的大门,刚要说话,却见一旁柱子后闪出一个人来。却是六姑娘严馨,不禁一愣。只见她脸色难看,一步步走上前,一边来拉扯严蓉起身,一边说道:“你跪着做什么,有什么事去跟父亲说啊,你不敢去我陪你去!”
严蓉脸上不禁出现惶恐之色。似乎十分害怕,可是眼中却满是犹豫,又似乎十分心动,一时间竟也如同没有主意的木偶一般任严蓉拉扯,一步步接近大门。
严盈看得直摇头。赶紧说道:“六妹妹,你莫要莽撞,听我把话说完。”
严馨闻言疑惑地停下了动作,看向严盈,而严蓉依然是不语,只是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却极快地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出情绪。
“两位妹妹,柳姨娘若是病了。该寻大夫才是,在这里耽误功夫有什么用处?况且这里是长辈们的屋子,咱们在这里叫嚷于礼不合,三姐姐已经被罚跪祠堂了,莫非你们姐妹情深,也想去陪着不成?”
严馨闻言倒是想起了什么。点头道:“对了,寻大夫,姨娘身子要紧。”
严蓉声音有些悲切:“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准许,蓉儿又如何能请的来大夫?”
严盈不慌不忙地笑道:“不是还有六妹妹吗?如今二伯母身子不爽,大夫就在二门外候着,去请了来就是。”
严馨立刻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那大夫我认得,这就去请!”
严蓉却迟疑着没有动,眼中噙了泪说道:“我怕……我怕……”
严馨见状便拍了胸脯道:“蓉儿你莫怕,若是母亲发怒,我帮你顶着就是。”
只听门内正屋里传来一阵响动,严盈心中暗叹,声音却是含着笑说道:“快去吧,还磨蹭什么?”
待得严馨拉走了眼中略带不甘的严蓉,严盈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身后的大门吱呀而开,严盈转身一看,却是薛氏身边的黄嬷嬷。
“四姑娘来了?还请屋里坐坐吧。”黄嬷嬷神色间带着一丝难得的亲近,十分客气地说道。
严盈略一琢磨便点了头,笑着谢过,便跟着进了薛氏的屋子。这才知道其实薛氏一直坐在窗边的软榻之上,她的右边坐着严老夫人,而二老爷却是规规矩矩地立在老夫人身后。
严盈一愣,没料到进来后看到这么大阵仗,片刻怔仲之后便下拜行礼,说道:“祖母,二伯父,二伯母。”
薛氏看着严盈的眼光跟往日有所不同,声调了舒缓了些:“盈儿,我这身子不好,倒是怠慢你了,快坐下用些差点,方才站了半晌,累了吧?”
严盈知道薛氏这是因为方才的事儿是好,但只觉得此刻温柔的二伯母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还是更习惯那个喜欢讽刺人摆脸色的薛氏,不过这也只能心里嘀咕一番,还是谢过长辈,坐了半幅椅面。
“三丫头可还好?”老太太耷拉着眼皮,摩挲着手里的青瓷茶杯,悠悠地问道。
严盈答道:“三姐姐还好,只是担忧二伯母,郁结在心罢了。”
“这孩子,就是个倔脾气,其实心软着呢,这姐妹俩都是直肠子,不像那狐媚子,老的小的都是一样,连小七都被唬弄了去!”想起方才听到的几人对话,薛氏不禁心头火起。
“好了,瞧你成什么样子?”老太太不悦地磕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和瓷盖,发出一声脆响:“该说的我也说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妾,现今倒是累得三丫头跟着受罪,该怎么办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严老夫人说着便在兰雅和青玉的搀扶下起了身,严君行和薛氏连忙站了起来,严盈也不敢坐着,几人一起微微低着头跟着老太太向外走去。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不会再如此不分轻重了。”二老爷严君行恭恭敬敬地说道。
严老夫人脸色稍霁,却仍是哼了一声,眼光扫到严盈,看了片刻,直看得严盈心中打鼓方才说了句:“四丫头也长大了,不错。”
严盈愣了半天,直到回到朝晖院才缓过神来,自己居然被严老夫人夸了?
游廊拐角处一角绿色裙角吸引了芜青的眼光,她瞧瞧地拉了拉严盈的衣袖,示意自己姑娘看看。
“姑娘……”见已经被人看到,萍儿干脆不躲了,上前给严盈行礼。
萍儿这两年身子时好时坏,莫说伺候严君兴,就是小厨房的事务也几乎都交给了采华,严盈对她渐渐放下了心,却不仅是因为此,是因为方婶的那一次偶遇而让她查清了一些事。
“萍儿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严盈脸上带笑,客气地问道。
萍儿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也露出微笑说道:“这些天秋老虎厉害得紧,内里燥热,想跟姑娘讨些菊花茶喝。”
严盈自己晒制的花茶在严府内也算小有名气,姐妹间来讨也算常事,可萍儿这样谨慎的性格能出言索要却是少见,于是多看了她一眼,却见到萍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于是心中有数,笑道:“不过一些菊花茶罢了,不算的什么,萍儿姑娘跟我来取些便是。”
到了东厢屋内,严盈吩咐芜青关门,香蝉奉茶,微笑问道:“萍儿姑娘,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萍儿面色如常说道:“早知姑娘聪慧,奴婢一直在想是不是多事了。”
严盈但笑不语,待香蝉奉上两杯水温恰好的菊花茶后,方才说道:“你们两个都出去吧,莫要让人来打扰。”
香蝉和芜青对视一眼,都退了出去。严盈接着说道:“现在萍儿姑娘可以放心了?”
萍儿有些赧然,低头喝了口茶才说道:“让姑娘见笑了,听说福乾院出了事,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想跟姑娘唠叨几句。”
严盈心中一动,她素知萍儿心思缜密,不会说无用之话,是以端正了神色点了点头。萍儿将茶杯放置一边,说道:“柳氏生养过,是以这孩子有时她是知道的,还偷偷诊过脉。”
严盈心中一震,心中猜疑得到证实,点头道:“果然如此。”
萍儿闻言倒是一愣,见严盈不问倒也不多言,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端起茶盏来小啜了一口,见严盈眉宇间纠结,略一思索便问道:“姑娘可是在想,这柳姨娘为何如此处事?”
迎着严盈的目光,她轻声笑道:“说来这倒也不是柳姨娘的主意,是七姑娘说服了她。”
严盈手中茶盏一抖,神色间但见复杂震惊,连茶水洒出都未感觉到。萍儿从袖子里抽出帕子,轻轻替严盈擦拭着绣有湖蓝水纹的素白绫裙说道:“这万字针法刺绣精美却也娇贵,最见不得茶渍,污了就可惜了。”
严盈回过神来,笑着道谢,若有所指地说道:“萍儿姑娘真是细心,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你都清楚。”
萍儿缓缓收回帕子,抬眼看这严盈,淡然说道:“奴婢自小在这府里长大,小姐妹多谢,平日里打听个消息自然也方便。”
严盈心下恍然,对萍儿表现出的善意自然是接受,她一向信奉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的原则,亲自去取了一个白瓷莲花瓣状的罐子交到萍儿手中。
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替三姑娘谢谢你,这些菊花茶是我新晒得,你拿去喝。”
萍儿接了,摇头道:“姑娘这样是折煞奴婢了,不过随便唠叨几句听来的闲言碎语,却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得了这么好一罐子茶。”
假期结束了……
怨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第117章 祖父
严盈将她送至门口,闻言说道:“不过一点茶罢了,若是喜欢只管来跟我拿。”
芜青和香蝉瞧着不禁都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何自己姑娘对萍儿如此客气。
“这可是她头一次主动登门。”严盈看着两个丫头说了一句,便笑着不再多做解释了。
香蝉跟着严盈一起长大,对她的脾气更了解些,心下便有些明白,见严盈吩咐要去纪氏屋里,便拉了拉似乎还要询问的芜青跟上前去伺候。
“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萍儿怎么跟咱们姑娘搅到一起去了?”芜青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对香蝉小声嘀咕道。
香蝉看了看周围,小丫头们都离得远,便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跟姑娘示好呢,这些日子她那些作为不都是跟夫人和姑娘表明心思的吗?”
芜青闻言皱起眉头说道:“可是她是老夫人院里出来的人,听说跟田嬷嬷还沾亲带故的,姑娘可不能轻信了她。”
香蝉忍不住掩口轻笑了一声,故意打量了一下她拖着语调说道:“哎呦,从老夫人院子出来的人可不止她一个,你再想想?”
芜青小脸一下子涨红了,急急说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自从跟了姑娘,我就是一心向着主子的,绝没有那些三心二意的打算,你可不能不信我!”
香蝉一看她急了,赶紧把指头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说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自然信你,姑娘也信的。你瞧交给你的那些个差事,哪一件不是顶顶重要的?”
芜青一想也是,不禁转怒为喜,嗔道:“香蝉你也学会作弄人了。吓了我一跳。”
香蝉笑过,端正了神色说道:“萍儿的事儿姑娘自有主张,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自然是越少是非越好。”
芜青闻言想到两年前严盈就着她去打听过萍儿莲秋的事儿,心中稍定,点头算是应了。
严盈想着心事,自是没听到身后的丫头咬耳朵,她琢磨了半天,这事儿还是要纪氏出面为好。既帮了严舒,又缓和了和薛氏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是严老夫人乐于见到的结果,只是要如何说却是得拿捏一番。莫要让纪氏惹了麻烦便是。
谁知道纪氏听完严盈的一番话,却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
严盈愣了,露出茫然之色,不知道一向支持自己的母亲为何不赞同。
看着女儿难得露出一副懵懂之态,纪氏心情大好,严盈越来越聪慧懂事,她欣慰之余也有些怅然,觉得女儿似乎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想到这里纪氏拉了严盈的手细细说道:“这事说起来是你二伯母的家事,有牵扯到子嗣,本是最难理清是非的,你所言又无证据,只不过是人传人言罢了,若是如此搅了进去。想抽身可就难了,不仅帮不到你二伯母和三姐姐,还有可能得罪你二伯父和柳姨娘。你别忘了,她虽是个姨娘,却还有七姑娘呢。”
严盈神色一凛,顿时冷静了下来,纪氏说的对,旁的不说,严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已是十分可怕,虽然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可是若是自找上去为敌却是不智。
“况且,便是你祖母相信了又如何?罚三姑娘的是你祖父,原因是她在王家人面前失仪,即便真相是你说的这样,王家退婚已成定局,你认为两位老人家还能如何处置?里外都是家丑,出了一件还不够?”
严盈连连点头,小嘴越长越大,最后忍不住叹道:“还是娘深谋远虑,想得周全,是盈儿莽撞了。”
纪氏失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什么深谋远虑,不好好跟着莫先生学成语,小心今后闹大笑话。”
严盈不好意思地笑笑,上前搂住了纪氏的胳膊说道:“知道了,娘,我这不是为三姐姐担心嘛,想帮帮她。”
纪氏亲昵地捏了捏严盈已经分外笔挺俏丽的小鼻子,说道:“想帮她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
严盈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娘有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纪氏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说今儿个早起,你七妹妹为了柳姨娘去跪你二伯母了吗?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你三姐姐去跪你祖父呢?毕竟你们一向亲近姐妹友爱不是?”
严盈不解,没想到一向稳妥低调的纪氏会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刚想反驳,却瞧见母亲脸上若有深意的笑容,不禁忍住了冲口而出的话,低头琢磨了起来。
纪氏也不着急,见严盈一副要好好想想的模样,便端起茶盏慢慢喝着。
去求严老太爷是因为人是他罚的,而严舒又一向与自己亲近。可是严蓉早上的那一跪是依仗了二伯父对她的宠爱,且不知严老夫人也在,于是落在老人家眼里就变成了恃宠而骄,她不能如此。母亲为何提到严蓉?又为何反复提起跪字?她不会不知道严蓉早上的那一跪因为严老夫人的意外出现儿成了大大的败笔。
所以说——跪,也要跪的有学问。
想到这里,严盈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抬头说道:“娘,祖父现在可有空?”
纪氏笑眯眯地说道:“你祖父他老人家这个时辰在松柏居呢,算着时间也该练完字了。”
严盈站了起来,轻巧地屈膝行个礼便向外走,边走边说:“娘,女儿去了。”
纪氏想嘱咐几句,想了想却咽了下去,只是在她身后说道:“稳定些,你祖父喜欢有规矩的孩子。还有没有把握的话莫要出口。”
严盈站在门前回头一笑道:“放心吧,娘。”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纪氏方收了笑脸。采华端上新沏的菊花茶说道:“夫人,秋风干燥,饮些姑娘自己晒制的菊花茶最好不过。”
纪氏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觉得清香淡雅,爽口回甘,却依然没有露出笑容,只是怔怔地出神。
采华见状问道:“夫人可是担心小姐?”
纪氏点头道:“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采华摇头道:“夫人怎么会害姑娘呢?再说姑娘一向聪慧,自有分寸的。”
纪氏轻叹一声,说道:“就是因为她如此聪慧,我才让她去试上一试,只要老太爷眼中有这个孙女儿,那自然无人能看轻了她去,只是……我方才说的是不是太模糊了些?”
采华揣摩着纪氏的心意,知道她这是既想让严盈自个儿多多思考多些历练,又担心她吃苦受罚,正是左右都不是,所以只是笑着说道:“夫人就放宽心吧,再不济不是还有您护着咱们姑娘呢吗?”
纪氏一想,脸色好了些,笑着点点头不再皱眉,放松了倚着椅背喝起茶来。
那边严盈已经到了松柏居门前,门口替她通传的小厮青山虽然有些诧异,可还是微低了头请她进去,芜青香蝉便留在了门外。
进了门,正厅并无人,右边书房有轻微响动,严盈理了理衣裙,又抚了下发丝间的绒花,深吸了口气走进书房。她先闻到一阵淡淡的松木熏香,然后看到一个中等身量的精瘦老者在有些巨大的紫檀书桌之后摆弄着笔架上最大的那支狼毫。
“祖父安。”严盈稳稳当当地下拜行礼,连声调都是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严老太爷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书桌后显得有些小巧的身影,说道:“起来吧,何事?”
严盈松了口气,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每次见到这位在严家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的祖父,即使远远的也让人感到一阵压力,更何况是这样单独求见,听到这还算缓和的声音,她心里稍定。
“祖父,孙女儿本不该来打扰您的,可是听闻三姐姐被罚跪祠堂,心中担忧不已,这才斗胆来求见祖父,还请祖父不要怪孙女儿失礼。”严盈开门见山地说道。
严老太爷微怔,这个孙女儿住进来两年和他说话不超过三句,每次还是他问了她才答,在他的印象中是个沉默谨慎的孩子,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胆量来替三丫头求情,若说方才是因为看纪氏的面子才放她进来,现在他倒是有了些兴趣
“你是来为三丫头求情的?你觉得我罚错了?”严老太爷放下手中毛笔,声音听不出喜怒。
严盈心中一紧,却仍压了压情绪才开口说道:“孙女儿不敢为三姐姐求情,更不觉得祖父罚错了。祖母劳心费力为三姐姐订下让姐妹们羡慕的亲事,不管是何种原因,三姐姐都不该当面顶撞媒人,对抗王家,辜负长辈的心意和教养,坏了严家女儿的声名。”
严老太爷眼中亮光微闪,没想到这个寡言的孙女儿如此能言善说,而且思虑甚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