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之后,一切突然的归于静寂。
御北冥的心忽地往下一沉!
不!她不能有事!
她绝不能就这样死掉!
一个稳婆跌跌撞撞望外走出来,一见到御北冥,吓得腿都软了:“王爷……王妃刚刚,刚刚落胎了……”
御北冥耳朵里似乎有些嗡嗡声,双脚不受控制的往内殿走去。
□□的莫晓欢已经昏死过去,呼吸极其的微弱。
她的脸毫无血色,隐隐的泛着青。汗水已经濡湿了她的头发,有几缕发丝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御北冥伸出手去,轻柔的为她抚净额际。
一旁的婴儿摇床里,盖上了一层白布。如今白布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个御医小心翼翼的汇报:“王爷,是……是一个男胎……”
御北冥凝视着摇床被布盖住的凸起,太阳|岤几乎要爆裂般的疼起来。
“将他好好埋葬。”他不知道是怎么样开了口,双眼通红。
第二天晚上,暮色深沉。莫晓欢依旧没有醒。
☆、毫不客气的发脾气(3)
第二天晚上,暮色深沉。莫晓欢依旧没有醒。
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御北冥的心几乎要沉到谷底,他将所有人都赶走了,然后盘腿坐在□□,将自身的真气源源不断的传给莫晓欢。
然而,一连三天,莫晓欢都没有醒过来。
终于,弱柳扶风回来了。他给莫晓欢号过脉,然后又密密的施针。
看着莫晓欢全身的银针,弱柳扶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御北冥一直守在旁边,此时听到弱柳扶风的叹气声,心中一凉。
扶风的医术绝对是莽川大陆数一数二的。他从未见过扶风有这样遗憾的神色。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御北冥忍不住催问。
弱柳扶风看看御北冥,终于说道:“王妃原先的身体就带着毒,后来又被滑蚩咬伤,现在又不知道被人下了什么毒……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你一定能救治好她的对不对?”
“我也不确定。”弱柳扶风实话实说。历来都是先有毒后有解药,而莫晓欢所中的毒异常奇特,而且滑蚩的毒性剧烈。
弱柳扶风不确信自己能及时的配置出解药。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御北冥手中握着茶杯,此时心头怒起,一不注意,竟然将翠玉的茶杯捏得粉碎。
他站起身,望着殿外,霸道的丢下一句:“孤王不能让她死!”说完,便离开了扶摇殿。
确信御北冥已经离开了。弱柳扶风拔去莫晓欢身上的一根银针,说道:“睁开眼睛吧,他已经走了。”
原来,他在施针的时候,注入了内力,已经将莫晓欢唤醒。却又故意封住了莫晓欢的几处|岤道,让她只能听,不能看不能说。
莫晓欢懒得睁开眼睛。孩子没了,她的心里一片死寂。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的这样躺下去。
“王妃,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可以要去请王爷了。”弱柳扶风淡淡的说道。
莫晓欢掀开眼眸,幽冷的眸光越过弱柳扶风:“我的身体对你们已经没有用了,你又何必强迫我醒过来。”
尽管弱柳扶风没有说破,但是听到他刚才的一番话,莫晓欢也再明白不过。
她身体里已经有太多的毒,虽然现在还没有死,但也绝不适合去做药引。所以现在,她对御北冥和弱柳扶风,已经算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弱柳扶风并不因为莫晓欢的嘲讽而生气,反而是平静的说道:“难道王妃不想追查到下毒的人,不想为夭折的世子报仇?”
莫晓欢一挑美,眸光犀利:“你知道是谁?”
她曾经不想要那个孩子,可是他又奇迹般的活动了,他带给她欣喜和希望,却没有想到遭到了毒人所害。
莫晓欢心里隐隐的痛。她绝没有想到,孩子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不知道。”弱柳扶风答得很快,“王妃为何不亲自去查?”
莫晓欢知道,弱柳扶风是在变相的使用激将法,希望她快点好起来。然而别人越是对她用激将法,她越是冷静。
☆、王爷要疯了(1)
莫晓欢知道,弱柳扶风是在变相的使用激将法,希望她快点好起来。然而别人越是对她用激将法,她越是冷静。
“扶风公子。你对我说,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你。不知道你曾经的承诺,现在还有没有效。”
弱柳扶风略一沉吟。王府宴会那日,他的确对莫晓欢说过这样的话。此时莫晓欢开口,他隐约猜到她的请求。
“王妃请讲。扶风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王妃办好。”
是夜,弱柳扶风在扶摇殿遣人通知御北冥:王妃归天了。
“不可能!”他上午见到莫晓欢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恬静,仿佛只是在浅眠。
绝对不可能!
御北冥向扶摇殿飞奔而去。他的脸上,明显的写着惊恐,神色里透着莫名的慌张。
一路上,侍卫侍女们纷纷让开。所有人都觉得,王爷快要疯了。
弱柳扶风就站在扶摇殿门前,见到御北冥过来,主动的让开。
“扶风。”御北冥叫出声,声音尽然带着沙哑,像是从内心伸出迸发出来。
弱柳扶风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你来了。她就在里面。”
御北冥望一眼扶摇殿内,明明是想要跨进内殿,却又害怕看到真相。
双手紧握成拳。一张冷峻的脸,因为强压着情绪,而变得有些吓人。
他屏住呼吸,抬起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内殿走去。
扶摇殿内,前所有为由的冰冷,寒意直沁入人心。
御北冥扫了一眼跪在内殿里号哭的宫人们。小桃满眼都是泪水,双眼红肿。
大□□,莫晓欢安静的躺着,娇小的身形仿佛被埋入在被褥间。
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柔美的双唇,毫无血色,唇下,是错乱的齿痕。
御北冥看她秀气的娥眉似乎还微微的蹙着,她离世前,该是多么的痛苦。
御北冥的胸口,心脏猛烈的跳了起来,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探在莫晓欢鼻端——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不死心的触上她脖颈下的动脉——血液早已停止了流动,毫无生命的迹象!
“不——!”
男人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声,让整个王府都陷入悲鸣之中。
殿外的燕离听到声音,正要进来,却被门口的弱柳扶风挡住了。
弱柳扶风摇一摇头,示意他不要去打扰御北冥。
殿内,御北冥仿佛已经彻底的疯掉了。他自说自话:“清欢,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御北冥跪下了身去,手指轻轻的拂过莫晓欢的脸颊,描绘着她美好的唇形。
“扶风!”
听到御北冥的召唤,弱柳扶风步入内殿。
“王爷。”
“她弥留之际,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
弱柳扶风看了看御北冥,他的眼眸中,已经失去了希望。然而这还不够。
“北冥,她一心求死。就算我医术再高,也救了她。”
“什么?”御北冥的眼眸中滑过一丝惊愕,“她一心求死?扶风!”
御北冥站起身,“我不信。她不是怯弱的人!怎么可能求死!!”
☆、王爷要疯了(2)
他绝对不相信!无论他怎么羞辱,她都顽强的活了下来!她三番五次的想要逃走,从不放弃求生和自|由的希望!
怎么可能!
御北冥摇着头,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对莫清欢所做的一切。可是已经有些后悔了不是吗。
莫晓欢的身体渐渐有了凉意,御北冥将她抱起,搂在怀里。
“你一直怕冷,孤王抱着你,你就感觉不到冷了。嗯?”
他的脸颊紧贴着莫晓欢的脸庞,下巴抵莫晓欢的脸上摩挲着,无比的亲昵。
“你是打算一直这样沉睡吗,为什么不肯见孤王最后一面……”
说道最后,御北冥的声音越加的暗哑。
她恨他。
他知道。
这就是她不肯见他最后一面的原因!
她选择了最残忍的报复方式!她要留他一个人在世间!
“她没有留下神马话吗?”御北冥不死心的最后问到。
“没有。”
弱柳扶风的回答粉碎了他最后的希翼。
夜车四沉,只有天边几颗孤零的冷星辉耀着大地。
大地上的白雪,也泛着冷冷的光辉。
皇城的人接到凌王王妃去世的消息,特意派了人过来。就连莫清欢的老爹莫太傅也决定从遥远的皇城赶过来。
在御北冥的命令下,莫晓欢被换上了一身鲜红的嫁衣。
他们新婚那夜,他并未出现,是她自己揭了盖头。
而现在,御北冥看着盖头下的人,想起过往种种,心头忽的疼痛。
“王爷,该封棺了。”燕离在一旁提醒御北冥。
封棺!
燕离的提醒,让御北冥身体一震。
他的眼睛一刻无法离开棺木安睡中的人儿。
御北冥没有丝毫动静,燕离还想再提醒。弱柳扶风摇摇头,上前一步,手搭在御北冥身上,强迫他回过神来。
“北冥。时辰已到。”
“嗯。”御北冥似乎应了一声,弯下身,轻轻的将莫晓欢抱了起来。
弱柳扶风有些惊讶:“北冥,你这是?”
御北冥却没有回头,他的话语像是凝结在冰雪寒天之中:“我要抱着她,走完最后一程。”
黑夜中,王陵显得特别的可怕。
御北冥将莫清欢葬在自己的陵墓中。百年之后,他会与她同|岤。
整个封棺过程中,御北冥一言不发。墓室里,早已亮起长眠灯,用来为去地府的人引路。
燕离上前一步,告知御北冥:“王爷,莫太傅刚到王府,想要过来祭拜王妃。”
“不准!”御北冥冷冷的说。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莫清欢,他不想让她再卷入任何的争斗里去。
“新帝派来的人也到了。正在王府。”燕离补上一句。
御北冥的脸色更加阴霾:“他终究是忍不住了吗?回府!”
小桃一直跟在队伍中,自从莫晓欢去世后,她似乎也丢了魂魄。
御北冥这时才注意到她,他忍不住握住刀。主子都护不住,留着个丫头有什么用。
可是抽刀的那一刻,莫清欢的脸庞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想起她曾经为了扶摇殿的人在他面前跪下。
如果自己杀了小桃为她陪葬,她会更加的不高兴吧。
☆、晓语堂(1)
也罢。
御北冥对小说:“你身前伺候着王妃,现在,就留你一条命,在这墓室里,帮王妃守陵。”
半年后。
东陵国的皇城。
莫晓欢站在“晓语坊”的二楼,隔着帘子,眺望远处的风景。
她离开凌王番地后,便来到了皇城。
就像俗语所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皇城的这半年里,莫晓欢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而这份安逸,得益于弱柳扶风的照顾。
莫晓欢的假死,是弱柳扶风一手安排。
他喂莫晓欢吃了一些药物,又在她身上悄悄的打入三根银针,封住她的主要|岤位,造成一种假死的迹象。
后来,大家都离开了陵墓,小桃按照他的吩咐,按动了机关,将莫晓欢的棺柩调出来救醒莫晓欢。
弱柳扶风的弱柳门在皇城有若干据点。至少莫晓欢知道的,就有好几处,都是伪装成客栈或者青楼。
莫晓欢的“晓语堂”与弱柳门是没有直接关系的,也不参与弱柳门的任何事情。
“晓语坊”取了莫晓欢名字中的一个晓字,乍一听像是茶楼,其实是一家做女性内衣的定制店面。
莫晓欢并不会制衣排版,却聘到了几个不错的打板仆妇,她自己设计了许多漂亮的式样,然后由仆妇们裁制出来。
最初,“晓语坊”的内衣只是供应到弱柳门所掌控的青楼里出售。并且只供给那些头牌姑娘。
后来达官贵人们的歌舞伎也开始偷偷的来“晓语堂”定制内衣,再到后来,许多宫里的妃嫔们也对“晓语堂”的衣服产生了兴趣。
现在,“晓语坊”已经在皇城打出了名号。莫晓欢在外以“晓掌柜”为名号,聘用了更多巧手的姑娘和仆妇,以流水线的方式批量生产。
而对于宫里的妃嫔们,则只采用高级定制的方式,保证她们所穿戴的样式绝无仅有。
“小姐,李公公到了。”小桃在一旁汇报到。
莫晓欢这才收回视线,吩咐小桃:“好,带他上来吧。”
李公公是莫晓欢收买的一位掌事太监,莫晓欢的产品能打入皇宫,还多亏了这位李公公的帮助。
李公公知道莫晓欢的办事方式,直接说明了这次的来意:宫里马上要举办宴会了,许多妃嫔想置办一些轻薄的内衣,便于在沙质的裙装中展现身段。
“好。”莫晓欢说道,“我立即绘制一些新样式,稍候做了成衣,再劳烦公公通传给各位娘娘。”
忙完“晓语坊”的事情,天色已经渐渐的有点黑了。
莫晓欢没有立即回府邸休息,却是让车夫赶了马车前往皇城最大的茶楼,南门茶楼。
这位于皇城南门的南门茶楼,自然是弱柳门的一处据点。
因为茶楼往往是人员往来最频繁的地方,市井传言、江湖小道,便是从这里开始传播的。
莫晓欢之所以来这里,其实也是来听听最近的新闻。
晓语坊离南门茶楼并不远。
半路上,天空飘下来丝丝的细雨。
莫晓欢让小桃掀起了车帘子。
☆、晓语堂(2)
穿越到这个时空后,她是极少见到下雨的。这样绵绵的细雨,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车夫轻车熟楼的拐过几条巷子,就到了茶楼正门。
这个时候,正是晚餐时分。加上来避雨的人,茶楼里的人就更多了。
小桃取下车内的斗笠,递给莫晓欢。莫晓欢带上斗笠,斗笠下长长的罩纱把她绝色的容貌全部遮掩住。
大堂里一片喧嚣,小二们正忙个不停。
当值的大堂看见了小桃进店,便知道小桃后面遮着颜面的是莫晓欢。
大堂连忙过来招呼:“晓掌柜,今儿雅间都满了,要不要到后面厢房里稍微坐会儿。”
南门茶楼的大堂里本来一片喧嚣,在莫晓欢与小桃进入的时候,又沉静了片刻。
现在,茶楼当值大堂的话,倾刻又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莫晓欢的容貌全部被罩衫遮住,大家都看不到她的模样。可是她出尘的身形和掩盖不住的气质,却依旧紧紧的吸引了众人。
“掌柜不必多礼。我今天,只是顺便过来看看。”莫晓欢的语气淡淡的,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给对方添麻烦。
当值的大堂听她这么说,便引了她和小桃往楼上一个凭栏的座位走。
这个位置虽然不是雅间,但是好在比较安静,视角也不错。
三个人刚上楼,一个雅间里便转出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这位姑娘,如果不嫌弃,在下愿意将此间让给你。”
这声音,好熟悉……
莫晓欢转过头,果真看到了林慕宵!
阔别大半年,没想到,能在东陵的皇城碰见林慕宵!
然而,此时的莫晓欢,身份特殊。凌王妃身故的事情,无人不晓。
如果现在与林慕宵进一步接触,莫晓欢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是对他的欺骗。倘若承认自己的身份,又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公子厚爱,我们就坐外间。”本来,莫晓欢来茶楼,就是为了听到一些各地的新闻近况。林慕宵见莫晓欢并不领情,也并不纠缠,好风度的让出道来。等莫晓欢一行人走到靠凭栏的桌子边去,林慕宵的随从便叫了小二结账离开。“小姐。他们走了。”小桃小声说。莫晓欢淡淡一笑:“走了就走了。我们就坐这里便好。”茶楼里的人见并没有太多的新闻,便又继续八卦自己的消息去了。其中一个嗓门大的,正与同桌热切地讨论着皇城的劲爆新闻:“听说安宁公主对皇上的指婚十分的不满呐。”一听到“安宁公主”,莫晓欢的注意力格外的集中了。
她认识安宁公主有两个多月了,两人一见如故。如今莫晓欢每次去宫里,安宁都要来找她。
“你们知道安宁公主许配的对象是谁吗?”
有人猜:“一定是镇远将军梁历锋,梁将军对安宁公主倾慕已久。”
“不对。”
又有人猜:“难道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爆料人得意的摇了摇头,哧溜一声饮了口茶,这才爆出底牌:“皇上是想将安宁公主嫁到大良国去。”
☆、男女有别
爆料人得意的摇了摇头,哧溜一声饮了口茶,这才爆出底牌:“皇上是想将安宁公主嫁到大良国去,许配给大良国的林慕霄林王爷哪。”
莫晓欢心中微微一叹。安宁和林慕霄——倒也是不错的姻缘。
坐下也有人感叹:“安宁公主虽然自小体弱多病,容貌还是不错的,能嫁给大良国的林王爷,也是一段佳缘。”
另一个声音:“大良国毕竟不是东陵国。安宁公主自然是不远远嫁的。”
有人附和:“是了是了,安宁公主一定是觉得大良国的公主在我们东陵国过得不怎样,于是也不愿意嫁到大良国去吧。”
话题被扯开了去。后面的内容无非是说凌王府最近如何。
莫晓欢并不怎么关心御北冥,恰巧另外一桌人开始说起弱柳门。
弱柳门在南门茶楼可是个热点词,每次莫晓欢来,都会听见人在议论。
说来,弱柳扶风大概也是知道南门茶楼经常会有人议论他的弱柳门。
倒是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莫晓欢将走的时候,值班大堂遣了小二悄悄来传话:方才的白衣公子,换了楼下的座位,一直没走。
莫晓欢心中了然。林慕霄这是在等。
小二贴心的问:“晓掌柜,要不要从后门离开。”
“不用。”莫晓欢带了小桃下楼去,“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谢了小二,莫晓欢与小桃径直走出店外。
她现在一直带着斗笠,以林慕霄的为人,是绝不会强硬的揭开她的斗笠。
而小桃,在来到皇城之后,出门之前必然做一些小的易容,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的人,还真不能认出来。
不出所料,林慕霄与随从立马也跟了出来。
就在莫晓欢将要上马车的时候,身后林慕霄终于发话:“姑娘请留步。”
莫晓欢回转身。不言不语,等着林慕霄说话。
在古代,男女有别。这一点林慕霄应该是知道的。
如果年轻女子声誉有损,必然是嫁不出去的。
林慕霄倒也没有继续走上前,隔着一段距离,行了一个礼:“在下从大良国远道而来,姓林名慕霄。”
莫晓欢不知道他竟然会报上真名,却也不说话,只是回了一个礼。
“姑娘与在下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请恕林某无礼,可否得知姑娘的姓氏。”
“我们家姑娘的姓氏岂是能够随意告诉别人的。”小桃往前一步,呵斥着林慕霄的无礼。
“小桃。”莫晓欢缓缓道,“不得无礼。”
小桃撅着嘴,后退一步。
莫晓欢这才回答林慕霄:“林大人问民女的姓氏,可是怀疑民女就是故人?”
林慕霄一顿,却也如实回答:“正是。”
莫晓欢再度开口:“民女姓晓,这南门茶楼便是家中祖业。”
“这样……”林慕霄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南门茶楼在皇城可不是一朝一夕。
如果眼前的女子,是南门茶楼的幕后老板,那与清欢去世的时间,必然是合不上的。
“多谢晓姑娘,在下唐突了。”林慕霄又施了一礼。
☆、有人下帖子(1)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在南门茶楼前。
莫晓欢才和林慕霄道别,南门茶楼里马上热火朝天的讨论了开来:
“那人竟然是大良国的林慕霄王爷!”
“果然是天人之姿啊……可是林王爷来京城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宫里可没人说林王爷要来访的消息啊……”
“这林王爷难道是瞧上了‘晓语堂’的晓掌柜。大良的风气可比咱们东陵开放啊。”
“哎哟,那安宁公主可怎么办。”
“这不正好吗,反正安宁公主也不想嫁……”
晚上莫晓欢得知自己已经成为茶楼谈论的热点话题。
“小姐。”小桃睁大了眼睛,焦急的说,“这可怎么才好,皇上可是有意将安宁公主指给林王爷的哪。”
莫晓欢不慌不忙的点上熏香。这些熏香,是安宁从宫里带过来的,说是有安神的作用。
“小姐啊。”小桃忍不住上前来抓住莫晓欢的胳膊摇一摇。
“安宁公主都没着急呢,你着急什么呀。”莫晓欢浅笑道。
第二天清早,莫晓欢刚刚起床,院子里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晓姐姐,快出来!”
一个清秀的公子装扮的人正领着个书童站在院子里,却正是男扮女装的安宁公主。
“怎么啦。”莫晓欢好笑的看着安宁公主。
安宁今天竟然还贴了两撇小胡子。
明明是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却总是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
秀气的安宁与倾国之姿的莫晓欢站在一起,自然成为一道绝色的风景。
一旁老树上的麻雀也噤声,不敢在她们面前叽叽喳喳。
“晓姐姐,我听说,昨晚,大良国的那个什么林慕霄,找你搭讪啦?”
安宁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
莫晓欢忍住笑,菱唇漾开自然上翘的弧度:“昨晚,的确是有个叫林慕霄的异乡人和我说话。”
“啊呀呀,那一定就是大良国的林慕霄了。晓姐姐……”安宁凑上前来,小声对莫晓欢说,“晓姐姐,你可知道,皇兄想让我去大良和亲哪。既然那个林慕霄有意于你,而你有一直想要去大良开分店。那,那——你对那个林慕霄,意向如何呀?”
感情安宁这是来做媒的呀!
莫晓欢忽然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起来——左眼福,右眼祸。
“安宁,我问你。”莫晓欢一边朝屋子走回来,一边说,“你见过大良国的林王爷了吗?”
“没有。”
“那你干嘛要抵触人家。”
“我……”
“说不出来了吧。”莫晓欢带着安宁进了餐厅。
莫晓欢在这处院子里,在厨房旁边单分出一件屋子来做餐厅。
她每天必然在餐厅用过早餐,然后去晓语堂看店。
“晓掌柜在吗——”≮我们备用网址:wen2≯
院子外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
这必然是练家子。
莫晓欢朝小桃使个眼色。小桃去院子看过之后回来报告:“小姐,有人下帖子,请您过府上去设计衣裳。”
“帖子先接下,稍候我再去看看。”莫晓欢吩咐道。
“那个人不肯走。说是要小姐亲自接帖子。”
☆、有人下帖子(2)
安宁公主按捺不住:“是谁啊。晓姐姐今天还要跟我进宫给太后改制衣裳呢。”
安宁公主正要去腰间找宫牌:“小桃,你拿我宫牌去,给外面那人看看,他自会知趣的走开。”
餐厅门口已然出现一个黑影:“我家娘娘请晓堂主入府一趟。”
“你家娘娘是谁?”安宁问。
“北冥王侧妃。”
——居然是林慕心。莫晓欢微微皱眉。
安宁冷哼一声:“我道是谁,不过是个番地侧妃。晓堂主今日进宫有事,哪里也不去。”
“我家娘娘吩咐过,一定要请晓堂主过去一趟。”
“你——”安宁公主立起身,莫晓欢匆忙拉住她。
莫晓欢暗暗的朝安宁公主使个颜色让她稍安勿躁。然后才对男人说:“既然这样,那就劳烦您在院子门前稍等,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跟您过去。”
北冥王爷在皇城的别院也是大得惊人。
安宁担心侧妃林慕心给莫晓欢难堪,于是要求一起去王府。
而在侧妃林慕心的寝宫里,柔软的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水渍和被扫下桌的摆件。
林慕心的嫉火爬上脸庞,让她漂亮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宫里马上就要举办宴会,她这次来皇城也带了许多衣服,就连原先放在这别院的衣裳,也是放满了好几个房间。
可是,听说最近皇宫里都时兴“晓语堂”裁制的衣裳。
一向以美色著称的林慕心自然不甘心在宴会上落下风。昨晚,她带着仆妇乘车去“晓语堂”,没想到,在路上,竟然听到皇城的人都在议论那位晓掌柜和大良国林慕霄林王爷的事情。
有心的林慕心当即决定取消去见这位“晓掌柜”的决定。既然这位晓掌柜能引起她皇兄林慕霄的注意,她便是要以大良公主的身份先做一下参谋。
可是没想到,今早,一个丫鬟悄悄的来汇报,说王爷也听说了这位晓掌柜。
这位晓掌柜不仅才气聊得,能在短时间内将一家店面经营的风生水起,更重要的是,这位晓掌柜,似乎很像一个人。
林慕心听完丫鬟的汇报后,紧紧握紧了双手,细长的指甲几乎陷入肉里去。
本来,莫清欢死后,御北冥依旧不待见林慕心,可是林慕心觉得,反正王府里也没有人再能和他争夺御北冥。
然而现在,不过是听说了一个与莫清欢有点相似的女人,王爷他就忍不住了。
林慕心的嘴角勾起一抹可怕的笑容:这个“晓掌柜”,绝不能轻易放过,她不仅勾引了皇兄,还引起了御北冥的注意。
晓语堂的马车一路向凌王的别院驶去。
车窗外,绿柳垂荫。繁茂的枝叶间,莺歌燕舞,好一片灿烂的春—光。
而半年前的凌王封地,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
凌王的封地在北边,天气严寒,恐怕就是现在,也还是能看见雪花的。
而莫晓欢无法忘记离开那酷寒之地时的情景。
她畏寒的体质,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吧。
见莫晓欢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安宁公主忍不住好奇的问:“晓姐姐,你再看什么呀。”
☆、有人下帖子(3)
莫晓欢回过头来,对安宁公主款款一笑:“我见这一排排柳树长得喜人,就多看了几眼。”
安宁公主听莫晓欢这么说,探出窗外,瞧了半天,坐回座位:“还不就是一些稀松平常的树木吗。晓姐姐,你可是没去过御花园啊。改日你进宫了,我带你去逛御花园……”
安宁公主滔滔不绝的描述起御花园的景色。
而莫晓欢突然想起某个可怕的夜晚。
一旁小桃也是低下了头,悄悄的拽紧了莫晓欢的衣角。
小桃也是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夜了吗?她们两个,被吊在树上,脚下就是眼睛绿森森的饿狼。
莫晓欢默默的将手搭在小桃的手上,安慰她不要害怕。
莫晓欢心中一声轻叹,还好,这么长时间过来,还有小桃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而这边,安宁公主依旧高兴的描述着御花园的奇山异景。
莫晓欢微微一笑,安宁公主大约是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的经历,所以难得的能保持着这样率真的天性。
林慕心得知晓语堂的掌柜同意入府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脸上都是得逞的神色。
可是在听说安宁公主陪着晓掌柜一同过来后,林慕心的脸色马上沉下来:“她来做什么!”
虽然林慕心与安宁公主的照面不过,可是因为御北冥的原因,林慕心一直看安宁不顺眼。
旁边的张仆妇是林慕心的心腹嬷嬷,此时忙劝道:“公主,那个安宁公主根本就不足为虑。咱们倒是应该多担心那个晓掌柜。”
“哼!”林慕心一声冷笑,“就凭她一个女人,无权无势,就算她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商人!想跟我斗?哼!”
莫晓欢和安宁公主到达凌王别院时,并没有见到林慕心。
前厅里来迎接的是张嬷嬷。
张嬷嬷满脸堆笑地从内厅迎了出来,仿佛一个慈祥的老婆婆。
当张嬷嬷看到莫清欢时,立马停住了脚步,僵在原地。
她是见过莫清欢的!
此刻莫晓欢虽然带着斗笠,罩纱遮住了面容。
可是张嬷嬷看她的神情里,依旧是藏不住的惊恐。
眼前的女子,气质和身型,与前王妃莫清欢,真是太像了!
有那么一瞬间,张嬷嬷差点失声叫出莫清欢的名字。
安宁公主见张嬷嬷敌视的看着莫晓欢,不悦的皱起眉,说道:“张嬷嬷,你在看什么?难道你想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张嬷嬷被安宁公主一翻责问,这才回过了神来。
“啊哟哟,安宁公主竟然也来了,老身老眼昏花,竟然给怠慢了。公主恕罪,请上座请上座。”张嬷嬷匆忙地陪着不是。
前前后后,张嬷嬷却不提莫晓欢一个字,只是招呼着安宁公主。
丫鬟看了香茶上来。莫晓欢也随着安宁坐下了。
张嬷嬷仿佛是这才注意到莫晓欢,说道:“还请公主和晓掌柜稍等,我家王妃一会就来。”
安宁公主冷冷地哼了一声,横了张嬷嬷一眼,不屑的说道:“林侧妃的架子可真是大!居然让本公主等她?”
☆、意外(1)
张嬷嬷生怕得罪了这位安宁公主,她本来是大着胆子来打探一下这位“晓掌柜”,哪知道跟来的安宁公主这么大脾气。
张嬷嬷一时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说:“王妃今天不知道安宁公主要来,所以才没有出来迎接。老身这就去向向王妃禀告。”
“等等。”安宁截断了张嬷嬷。
张嬷嬷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等安宁公主发话。
安宁公主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凌王王妃,便是凌王的正妃。你家的侧妃,现在还当不起王妃这个头衔!说话小心你的称谓!”
“啊是。”张嬷嬷被安宁这语调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说是。
“是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你的主子?”
安宁接连几句狠话丢出去,那张嬷嬷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莫晓欢忍俊不禁。这安宁也实在调皮。
小桃站在一旁看得差点要拍手叫好,只等张嬷嬷走了,才小声说:“安宁公主,你真厉害!”
安宁得意的甩了甩冠带:“那是。我最见不得这样势力的奴才。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莫晓欢正喝着茶,听到安宁这么说,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
“你看你看。带着个罩纱多麻烦,怎么不取下来?”安宁公主问道。
莫晓欢整理好罩纱,反问安宁公主:“那你呢,你到我府上去的时候,干嘛还贴着两撇小胡子?”
两人说着,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却依旧不见林慕心出来。
安宁等不下去了:“这个侧妃架子比太后还大。晓姐姐,走,我们不等了。”
原本莫晓欢来凌王别院的目的,也不是单纯的答应给林慕心做衣裳。
扶风并限制她去查那件事的原因……
现在林慕心迟迟不出来见客,她也懒得继续等下去。
安宁来拉莫晓欢,莫晓欢也就跟她一起出了前厅。
凌王的别院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处处都是精致,回廊连着回廊,假山后面有流水。
安宁公主在前面气呼呼的转了一圈,马上就迷失了方向。
“晓姐姐,咱们怕是迷路了。”
“那就随意走走,等会碰到个仆人,再拉住问问。”莫晓欢倒是不慌忙。
安宁也没有别的办法:“那好。”
小桃倒是眼尖,指着林子后面一栋小房子:“小姐,快看那边,有个佛堂。我们过去看看,里面说不定有人。”
远远望去,佛堂的门虚掩着,窗户里飘出袅袅的焚香来。
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能听到敲木鱼的声音。
莫晓欢有些奇怪。御北冥不是个信佛的人,林慕心也不信佛,那凌王别院设置这么个佛堂是做什么的?
“奇怪,七哥开始信佛了吗?”安宁公主也发出疑问。
“去看看就知道了。”莫晓欢说。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去看看也无妨。
“嗯。”安宁小桃跟了上来,三个人一齐朝佛堂走去。
离佛堂越近,敲木鱼的声音越清晰。似乎还有僧人在念经。
☆、意外(2)
听清□□的念词,莫晓欢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她在前世也经常去参观各种寺庙,对□□略微有一些了解。
佛堂诵出的□□,分明是为亡灵的祈福的。
不知道凌王府的人,是在为谁祈福。
照理说,这里是凌王御北冥的别院,就算他要为谁诵经祈福,也应该是在他的王府或者在他的封底设立寺院。
是谁,让冷血无情的凌王御北冥这样挂念,就是来到皇城,也不忘让高僧为这个人诵经。
就在莫晓欢诧异的时候,安宁公主已经推开了佛堂的门。
那一刻,明亮的光线照入佛堂,香案上供奉的牌位刺痛了莫晓欢的眼睛:爱妻莫清欢之位
爱妻!
他竟然——
莫晓欢愣在原地,她整个人仿佛被高强度的电流击中,不能动弹。
小桃知道她心中所想,匆忙上来扶住她。
安宁公主不明所以,叹道:“原来七哥将凌王妃的牌位也带来了。”
莫晓欢的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酸楚。
他请高僧来为她超度为她祈福,是因为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愧疚了吗。
仅仅是“爱妻”两个字,就可以抵消她曾经所受的折磨吗。
他没有在她生前好好的珍惜,却在她死后假惺惺的为她立一块牌位?!
罩纱遮挡住莫晓欢的所有神色,她起伏的情绪全部被遮掩住。
不过很快,莫晓欢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可是安宁公主却陷入了一种哀婉又羡慕的情绪中:“七哥一向情深意重。”
一旁的长条桌上,摆着一条条毛笔字书写的佛经。
安宁公主拾起一条,手指细细的摩挲着字迹:“七皇嫂已经去世大半年了,七哥已经每日为她抄写一则佛语。如果死后,也有人为我……”
安宁公主的话还没说完,莫晓欢匆忙堵住她的话语。“安宁,你才青春年少,怎么都说些不吉利的话。”
莫晓欢首先朝佛堂外走:“我们快走吧。不要打扰了大师们。”
三个人离开佛堂,顺着来路转出来。
经过前厅门前时,张嬷嬷正带了两个丫鬟走出来,恰巧见到莫晓欢一行人。
“啊呀安宁公主,老身正在找您呐。原来你们在外面。”
“哼。”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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