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既然这个人还有点儿用处,那便留他一条性命吧!
十一月初六,休整了两日的武毅军,拔营出发。
第八卫王吉所部,押送两万俘虏并保护重伤员以及战死袍泽的棺木折返镇远府,而连子宁则是率领十余万大军!
尽出大军!
兵锋直指女真汗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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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大朝殿。
名为大朝殿,实则是一组非常庞大的宫殿,东西十余里,南北也是有七八里,面积极为的广阔,跟紫禁城相仿,不过要比紫禁城要打上几十倍。而且两者也是有很大的区别之处,紫禁城乃是殿宇连绵,威严森重,少有一些自然的景致,虽说是皇家气派,万象庄严,但是未免给人一种压抑呆滞的感觉。而这燕山大朝殿,则是直接修建了高墙,将一片景致非常之漂亮精美的区域给圈了进来,然后再是稍作改造,里面有湖泊潋滟,有山岭连绵,有林木葱郁,有溪流四通,然后在这山水之间,修建宫殿,却是将人文景致与这山,这水,这天地融为一体,极为的秀美雅致,比起紫禁城来,可说是桃花妖冶,梅花高洁,却是各有千秋。
在这处庞大的皇家园林的东侧,乃是一座连绵的山岳,方圆足有二十余里,占地上万亩,这座山岳以南北两山为主体,南北相望,两山都向东西伸展,并折而相向环拱,构成了众山环列,中间平芜之形势。
这两座大山,名为离岳。
离乃是方位,亦是八卦之一,在八卦之中,乾为天,坤为地,坎为水,离为火,震为雷,艮为山,巽为风,兑为泽,朱明皇朝尚火德,因此将其命名为离岳,也是正所应当。
却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当初营建大宫室的时候,正德皇帝意欲在一座宫殿之内营造山岭之雄奇,水色之秀美,更是要建一座山,取天下瑰奇特异之灵石,移南方艳美珍奇之花木,设雕阑曲槛,葺亭台楼阁,方能一显当今太平之胜景,大明朝雄踞万国之强横!
工部尚书潘季驯秉承皇帝旨意,亲自督建,将原有的大小山丘,一概铲平,于燕山之上开凿大石,于北京周边挖掘黄土,运送于此,征发民夫一百二十万,人马搬运,舟车劳顿,千里逶迤,在燕山大朝殿营建之前便开始建造。从正德三十五年到正德五十二年,积十七年之功,方才完成。
只是离岳完工之后,一开始征发的那一百二十万民夫,就只剩下了不到四十万了。
这些民夫多征发自河南南直隶两地,这两年河南频频粮食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固然主要原因乃是大旱的异常气候,但是却也和这工程脱不了干系。
论起此处工程之大,只怕是已经远远超过了秦始皇的骊山陵墓。甚至是这片中华大地上有史以来最大的工程之一。
离岳南山称之为寿山,山林葱翠,望之若屏。虽然是在大冬天,但是上面遍植了松柏,依旧是郁郁葱葱,南山不大,其方广仅六七里,但景色却是极为的秀气,前山两峰并峙,山后冈阜连属,峰峦崛起,望之千叠万复。不知其几千丈。利用精妙手法营造出来的视觉效应,每每当面对这座山岳的时候,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山南起大池,名雁池,池中莲荷婷婷。雁兔栖止。临池倚山有嚷嚓亭,取“鸟鸣嚓嚓”之意。
亭子北边儿乃是一座五层高楼,名为绛霄楼,寿山南坡叠石作瀑,山阴置木柜,绝顶凿深池。车驾临幸之际令人开闸放水,飞瀑如练,泻注到雁池之中,这里被称作紫石屏,又名瀑布屏。瀑布屏的东边儿,则又是一座五层高楼,手可摘星辰,名为摘星楼。
循寿山西行,则密竹成林,其内乃是四方贡献的各种珍竹,往往本同而干异,又杂以青竹,故称作斑竹麓。其间有小道透迄穿行,小道宽不过两尺,然则两侧奇石林立,都是从江南运来,天下数得着的奇石,上面镌刻有各种字迹,曰:神运、昭功、敷文、万寿等,其中最大的一块儿乃是神运石,此石“广有百围,高六初,居于道中,外构亭以覆之”。
石侧立碑,镌礼部尚书天下文宗之董其昌亲书御制记文,再往后走,则是一片山间谷地,谷地中建有山庄,周围辟粳稼寂麻之地,山坞之中又有药寮,附近植祀菊黄精之属。
在半山腰上,建了一片亭台楼阁,面积不大,也就是一亩来地,去很是精致,这一处所在,却是名为漱石斋。
这里,乃是当今大明朝正德皇帝第二十六子,梁王朱载垣的居所。
能在这里拥有一处清幽雅致的居所,可见这位梁王的地位就算不是极高,也绝对不低了。
漱石斋后院儿,一处荷花池,此时已经是隆冬,不过也奇怪,今冬一场雪也未下,但是这荷花池中,荷花荷叶都已经干枯,只剩下残荷败叶,配上那残冰,却是异样的显出一种荒凉落寞的美感,让人心中顿时生出生灭枯荣之感,着实是很有意境。
荷花池上一处假山,假山上一个小小的精舍,飞檐挑起,看上去和中国的建筑无甚区别,但是若是盯着看的时间久了,却是会感觉有一丝别扭,生出一种似像,似不像的错觉,却是颇有些异国风情。
若是有那高句丽国来使,而该使节又是朝中重臣的话,定然会惊讶的发现,此地竟然是跟自己国家王宫中一处大王最为喜欢,在里面居住时间最久的院落一般无二。
这是正德皇帝感念朱载垣母妃去国久矣,而朱载垣甚至自出生就从未见过母亲国度之风情,因此才命人这般建造。
精舍之中,下面烧着地暖,而四角也摆着香炉,外面寒风凄厉,里面却是暖意融融。
在精舍的北边儿,设了一个矮矮的火炕,不过是一尺半高度,却是面积极大,占了屋子的一半儿差不多,火炕四周镶嵌了一圈儿华美精致的石材,外面镶嵌包裹着金玉等饰物,很是奢华漂亮,梁王朱载垣斜斜的靠在一个锦缎的大靠枕上,下身盖着一身锦缎大被,露出来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儿明黄|色的坎肩,正懒洋洋的看着手中的一纸文书,有些出神。
这文书,自然便是当初锦衣卫千户方守年给指挥使江彬举报连子宁若有反意的举报文书,后来便落在了梁王朱载垣的手上。
这文书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几千上万遍,上面的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笔画。每一个字的优劣走势,都是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他这会儿眼睛虽然是盯着文书,但是目光毫无焦点,注意力却是浑然没放在这上面。
他忽然叹了口气,将文书放在一边的小几上,神情间似乎颇为的烦躁,抓起桌上的凉茶咕噔噔喝了好几口。这才是哈了口气。
又等了半响,梁王在此过程中表现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燥切,却又夹杂着期待。
外面忽然传来了靴声。由远及近,梁王豁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刚想掀开帘子,忽然又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情绪,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小几之后。少顷,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雪白皮裘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进来又是你感激把门关上,生怕外面的寒风惊扰了里面的人儿。兴许是在外面走了好久冻得,她的脸上有着一丝僵硬的红。进来之后赶紧冲着手心儿哈了两口气,在脸上搓了搓,这才有了表情。
这女子正是婉容。
婉容见梁王坐在小几后面笑着看自己,心里一阵甜腻,轻笑道:“王上。你倒沉得住气?”
梁王哈哈一笑:“母亲常说,自家无能为力只能坐等的事儿,沉不住气也是那般,沉得住气也是这般,何必妄自心焚?说实话,我刚才也是着急的。不过等你到了,也就不着急了。”
说着他便是走上来,拉着婉容的手来到火炕边儿上坐下,给她沏了茶,柔声道:“快来坐下,这一道怕是冷了吧!”
话中透着的都是真诚,没有一丝做作之意,由此也可见梁王心中,确实是极为关心身边这些人的。
由此也可见几分此人的性格——在他心中,婉容非但是侍卫、女人、解语花,更是如姐一般,方才那般强作镇定,倒有七分原因是生怕她说自己沉不住气。
婉容心中也自感动,由他牵着手,坐在暖暖的炕上,躺在他怀中,似乎整个人,也都是温暖舒畅了起来。
她忽然抬眼看了看梁王,抿嘴一笑,轻声道:“王上,我见到了娘娘了。”
“母亲怎么说?”尽管强自压抑,但是他的声音还是有一丝紧张,甚至因此而颤抖了起来。
婉容忽然直起身子,盯着梁王,一字一句郑重道:“娘娘说,尽管放手去做!”
梁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不知道怎么地,心里却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惶恐不安,甚至是莫大的恐惧,一时间心里就像是给让人捏了一下一般,难受的要命。尽管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必须要参与到争夺皇位的大潮之中,非如此不能活命,非如此便只能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尽管他甚至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比大多数的皇子都准备的更充分,更有把握,但是当然明白,自己终究要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心里,却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儿。
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啊!而且这局棋输了,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艰难的涩声道:“母亲,当真是这么说的?”
婉容和他相处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便是这么伸手握着他的手,多了好一会儿,梁王的情绪也是慢慢的回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问道:“母亲还说什么了。”
“娘娘说了,这条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王上您绝非是势单力孤,整个高句丽国,都站在您的后面!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比起依仗来,您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皇子。”婉容道:“另外,娘娘还说了,您尽管放手去做,她也不会坐视,您在朝中也是有人的!关键时刻,他们自然是会出手。”
说罢,便是在梁王的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名字,梁王登时眼睛一亮:“他们都是咱们的人?”
婉容微笑点头。
“太好了!”梁王狠狠的击了手掌,兴奋道:“有此奥援,胜算便又多了几分!对了,戴章浦那边儿,可曾递过话儿去了?”
“昨日便说妥了,今日酉时三刻,他下值,从官邸回西苑山庄的住处,会路过丁嶂,咱们,便去那儿就得。”
“好!”梁王一击掌,起身道:“事不宜迟,现如今我那些兄弟们也都在使劲儿,咱们这便去吧!”
他脸上遮掩不住的桀骜:“争皇位,岂能少的了我?”
婉容点点头,为他披上大氅,戴上风帽,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出了漱石斋。
自从那日从方中那里得到了连子宁意欲造反的证据之后,梁王心里想着的便是如何把这一份儿证据转化成对自己有利的争夺皇位的实力,而去跟连子宁联系无疑是一个相当不明智的选择,别的不说,就一个路途遥远就足够了,这么远的路,来回通讯就得几个月,那得误了多少大事?
结果他刚回到京师,就得到了正德皇帝要遴选皇子听政,着重臣们商议选择的消息,再一看那些重臣的名单之中竟然有代兵部尚书戴章浦,他心中立刻萌生出一个念头——拿着这份证据去找戴章浦,让他将自己选进那名单之中。若不然的话,朝中无人的自己,连那听政皇子的名额都进不去,更勿论下一步了。
这个想法是极好的,毕竟现如今戴章浦乃是连子宁岳父老泰山,唯一的女儿便是嫁给了他,若是连子宁出了个的三长两短,且不说女儿立刻就得守活寡,便是戴章浦,怕是也要被牵连进去。就算是亲情且放在一边,单说权势上,两人一内一外,一文一武,互为表里奥援,却也是不愿意失去对方一人的。
如此种种,若是拿捏住了戴章浦,不怕他不给办事儿。
只是在这事儿之前,却还要去请示母亲李妃的意见,李妃这些年在高句丽国源源不断的资金来源的支持下,明里暗里也是培养了相当庞大的一支势力,对于自己的日子,她自然是要竭力扶持的,只不过却总要两边通好气儿才好,免得生了什么差池。
但是这母妃也不是好见的。
正德皇帝一等皇子成年就把他们给速速的撵了出去,不得召见,不得入宫,除了福王之外,谁有这个每日出入宫禁的福分?
就连婉容这些女子,若是没有些正当的理由,也进不去,见不得。
所幸接着正德皇帝便御行燕山,诸多后妃也随侍而行,这才有机会得见,却没想到,母妃给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这离岳之上,道路精致狭窄,并不行车,于是一干人都是步行。
行走其间,只觉得的奇景异象层出不绝,似乎要跳到你的眼睛里一般迫不及待的扑面而来。
这还是景物最没看头儿的隆冬时节,可以想见,若是春夏之家,山花遍野,鸟语虫鸣,是何等的一番光景。
整个离岳,苑中建筑则亭台楼阁,斋馆厅堂;山岭则冈阜洞|岤,岩崖帕壁;泉池则川峡溪泉,洲诸瀑布。更有乔木茂草,走兽飞禽,其胜概难以尽述。来到苑中,四向环顾,若在重山大壑幽谷深岩之底,而不知这燕山脚下原是开阔平夷之地,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竟是人工委积开凿而成。
每每圣上万机之余徐步一到,不知崇高富贵之荣。而腾山赴壑,穷深探险,绿叶朱苞、华阁飞陛、玩心惬志、与神合契,遂忘尘俗之缤纷,飘然有凌云之志,终可乐也。
尽管梁王已经来此有一段时日了,也瞧了不少次,但是每每在看到,还是感觉阵阵的目眩神迷,几乎要沉浸于这美景之中。
这座皇家园林,几乎可以说是集古今之大成,南北之荟萃,也只有像是明王朝着等疆域广阔,中央权重,地广人多,物产丰饶的泱泱大国,方才能够有国力修建的出来。
若是像扶桑女真这等撮尔小国,光光是这一个工程,就能将其国力耗尽,国运也必不长久。
梁王也算是知道,为何父皇就算是不过数十万人的性命,也一定要建成这燕山大朝殿了。
他心中由然生出一种,若是成为此间的主人,那这辈子也不枉了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九卷 扫荡女真 五五九 混乱的女真汗廷
这感觉刚一冒出来,便是赶紧被他压了下去,只不过朱载垣这些许的情绪变化,也瞒不过和他朝夕相处几乎可以说是心灵相通的——,——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了朱载垣的手,轻启朱唇,低低道:“王上,会的,一定会到。只消这件事做好,咱们就多了三成把握!”
梁王微微点头,极目远眺,巍峨的燕山遥遥可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他深深吸了口气,大步向前。
丁嶂在北山。
其实北山才是整个离岳,乃至于是这片巍峨的皇家园林的核心。
相比起南山来,北山就要大了许多了。
北山稍稍偏东,名万岁山,山周十余里,最高一峰达九十步。明季一步五尺,一尺相当于后世的三十二厘米,九十步,也就是相当于乃是后世的一百四十四米,当真是难以想象,在当时的生产条件下,究竟要消耗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平定营造出一座方圆十几里,高一百四五十米的大山,而且还要把这山修建的如此之或精致,或磅礴,包罗万象,前无古人。
万岁山之西,有断崖,高百米,险之极矣。崖上有亭,据亭南望则山下诸景历历在目,南山列嶂如屏。北望燕山雄浑,绵延不知所终。
万岁山其东高峰峙立,树巨石曰飞来峰,峰棱如削,飘然有云鹤之姿,宛若仙人。
而最为人称道的乃是,万岁山上下栽梅万株。山根结构,萼绿华堂,宫粉梅、红梅、照水梅、绿萼梅、大红梅、玉蝶梅、洒金梅等等不一而足,这会儿乃是隆冬接近腊月,放在后世,乃是阳历一二月的样子,正是梅花盛开。
只见整个万岁山上。一片壮观无比,煊赫无比的花海。
宫粉梅,花瓣粉红。花密而浓;玉蝶梅花瓣紫白;绿萼梅花瓣白色,香味极浓。
在万岁山上,成片的梅花疏枝缀玉。缤纷怒放,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有的绿如碧玉,形成梅海凝云的壮观景象,煞是好看。当真是有了几分“绿普承跌,芬芳馥郁”的境界。 因此上上下下又将其称之为梅岭。
此次梁王朱载垣过来,打的就是来赏梅的名头。
梅花林之中有承岚、昆云诸亭,又有外方内圆如半月的书馆,屋圆如规的八仙馆。还有挥云厅、揽秀轩、龙吟堂、紫石岩、朝真蹬等殿阁楼台缀其间。
蹬道盘行萦曲。扣石而上,忽而山绝路隔,继以木栈,倚石排空,周环曲折。行路艰难,一如蜀道。万岁山尽处山冈向南伸延,其间有遍植丹杏鸭脚的杏帕。有栽于石隙土|岤的黄杨,曰黄杨嗽。修冈之上成片的丁香间缀以磊磊山石称丁嶂。又有在自然的颁石之下杂栽椒兰,名为椒崖。
都是雅致的紧。
再往南就已是寿山东南,西临雁池。增土为大坡,坡东南柏树茂密,动以万数,枝叶扶苏,如幢盖龙蛇,是为龙柏坡。坡南又有小山,横亘数里,其景穷极奇妙,称芙蓉城。万岁山西有长岭,自此向南绵亘数里,与东岭相遥望。山口石间有水喷薄而出,形若兽面,名白龙沜。周围有灈龙峡、罗汉岩诸胜,间以蟠秀、练光、跨云诸亭点缀。又西为万松岭,青松覆被密布于前后,岭半建楼,名倚翠。岭上下又设东、西二关,关下平地凿大方沼。沼中有洲诸,东日芦诸,上葺浮阳亭;西称梅诸,上建云浪亭。池水向东流入雁池,西出为凤池。中分为二馆,东曰流碧,西曰环山,另有巢凤馆、三秀堂之属。
山上亭台楼阁不计其数,且多精致无比,从山脚到山顶,就宛如那传说中的仙家殿宇一般。而雄踞于北山最巅峰的大朝殿,无疑就是最高的凌霄宝殿一般的存在。
大朝殿,就在北山之巅!
雄踞整个离岳。
梁王朱载垣一行人优哉游哉的到了万岁山脚下,在那片梅花海洋中徜徉了好一会儿,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便又是拾级而上,来到了丁嶂,这丁嶂种满了丁香,虽然此时那些在清明之后开的烂漫繁茂,虽然淡雅,花香却是让人闻之欲醉的丁香海现如今早已不见踪影,但是这里却是有磊磊山石,白壁直刺天穹,却也是一处大好的风光。
这丁嶂之上,山路断绝,便是一条精致的木头栈道,是以乃是官员们来回所必经之地——他们办公的所在,乃是大朝殿后面的朝房,而住宅,却是在西苑山庄里面,中间隔了大老远呢!
朱载垣乃是掐着点儿来的,若是来得早了,在此等的时间长,被人碰见,岂不是难看?
果然,他刚刚到这儿,便看到栈道上走下来几个人,乃是戴章浦家中几个仆佣伺候着他下来。
两边儿正好走了个对个儿。
戴章浦见到朱载垣,不敢怠慢,虽然这位乃是高句丽妃子生子,权势也不煊赫,但是以后的事儿,却是谁也说不准的。
他赶紧快走两步,依着君臣之礼,便要下跪拜见,他乃是谨慎之人,若是换做那等骄狂傲慢的,见到这等王爷,也就是拱拱手的事儿。
“唉,戴大人,这是做什么?小王可受不起啊!”朱载垣等的就是这一下,登时心花怒放,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握着戴章浦的手笑道:“戴大人日理万机,为国辛劳,小王不过一闲人而,如何敢当?”
这番话说得好听,戴章浦心中一阵熨帖,正要说话,却是感觉一个什么东西被塞到了自己手里,他也是老辣之人,脸上不动声色,手一抖,便是把那东西揣到袖子里,笑道:“殿下知礼节,我等做臣子的。着实惭愧。”
这会儿正是遴选推举听政皇子的节骨眼儿上,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那些有资格推举的朝臣,一是三缄其口,二则是不和任何的皇子有接触,连说话都是非常的谨慎,能不说就一定不说。非要说了,那必须是模糊其词,像是戴章浦这话。便是含含糊糊的。
朱载垣微微一笑,拱拱手道:“大人想必是事务繁忙,小王便不叨扰了。告辞!”
“殿下请!”戴章浦让开道路,朱载垣一行人优哉游哉的上山去了。
戴章浦捏了捏袖子里面的那东西,心中忽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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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汗廷。
东西长不过四里,南北宽更是大约只有三里之数,规模不大,但是却极为的雄伟,里面的建筑全都是极为的雄伟富丽,女真汗廷的城墙足有数十米高,非常的高厚,都是由土鲁亭山上开采下来的石头修建而成的。当然也有着与其材质相匹配的坚硬。
在城墙以内,就是一栋挨着一栋的豪宅,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远远的绵延开来,不知道有多少。里面的街道都是大青石铺成的,干净整洁。上面布满了深深的车辙印。
这里没有低矮、肮脏、简陋的存在,有的,只是光鲜,就好像是一片巨大的宫殿群。
在城外四角,各有一座兵营,这四座兵营里面驻扎的分别是拐子马、铁浮屠、三万精锐披甲骑兵。三万精锐披甲步兵。说是军营,其实就是四座小型的要塞,各自方圆在一里左右,如同群星拱月一般,把女真汗廷拱卫在其中。撇开这些精锐的大军不谈,单单是这几座要塞,就足以让试图攻城的敌人望而却步。
让人看一眼,便是失去勇气。
但是这座雄城昔日那等镇压千里八方,雄伟强横,就连不远处高耸的土鲁亭山都无法遮掩的气势,这会儿却是消失不见了。
在传说中,常常有夺舍一说,值得乃是某人的灵魂被抹去,身躯被占据,而现在带的女真汗廷恰恰相反,身躯还在,精神却没了。
这叫做夺其气运,夺其气势!
将女真汗廷的气运夺走的,乃是在女真汗廷以东三里之外,隔着你蛮河的一座黑压压的庞大军营。
此时阳光初升,雾气散去,便看到那一片依着山,傍着水,一片连绵几十里的营寨跃然于人们眼前。
武毅军大营。
“真是个威武雄壮!”
每一个见到此景的人,定然都会忍不住发出此等的感叹。
那一直连绵到远处,阔达十几里几十里的营房,军营之中,无数大旗在晨风之中猎猎做响;无数战马狂奔往来,来回穿梭,地面都是为之震颤;无数士兵操练威喝的声音,把天上的云都震得散开了。
便是隔着几里地远远观望,也能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的阳刚肃杀之气铺面而来,让人几乎产生一种窒息地感觉。
一营,便是压过一城!
而这座大营,还只是武毅军用了区区几日就建成而来的,要知道,他们乃是前天,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六才来到这里的。
由此也可得见,武毅军的实力乃是何等之雄浑。
女真汗廷之中,还是行人极少,但是往日给人的感觉乃是安静肃然,而这会儿,却是给人一种极为萧疏冷清,甚至是很凄凉荒芜的感觉,而那些过往的马车,也是极少,但凡有过去的,都是匆匆,仿佛在着急做什么事情一般。
不时的有骑兵在大街上纵马而过,马铁踩踏在青石地面上,发出铿然清脆的声响,他们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惶急。
若是此刻把视线拉远,就会发现,许多的大户人家,这会儿家里都是乱糟糟的,仆佣杂役们来回进出,手里还都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少马车停在院子里面,有的上面已经装满了各色家当,有的正在装填,不时的有那等地位高些的管事们,在指挥吆喝着。
正正是一副大难临头逃难的模样。
而在此时,女真汗廷也是整个三姓女真大金国的统治核心,王宫之中。也是仿若天塌下来一般。
奢华的王宫大殿,人倒是不多,大致只有十来个,锦衣华服,不怒自威,但是都是在大金国中赫赫有名,执掌一方大权的人物。可以说,大金国中权势最盛的人,都在这里了。
只是比往常少了一个。丞相完颜兀术大人。
十来个人,都是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都是不说话。有的沉着脸瞑目不语,有的则是盯着手心,似乎里面有气象万千,更有的已经是神情灰败,面现绝望之色。
当真是人家百态,历历在目,大殿中的气氛,几乎凝结到了冰点。
坐在御台之上的完颜陈和尚,也是面沉如水,眼睛微微一动。看了一眼众人,心里便是长长叹了口气。
女真汗廷被武毅军包围,实在是一件可说是晴天霹雳一般猝不及防的事情。
当日那一战,由于遍地大雪,交通不便。女真人极难逃走,要么被杀,要么便是被俘虏,就算是逃走也逃不远,大战结束之后,连子宁派杨沪生以及其他的骑兵三个卫出去追杀这些逃兵。又是杀了一大批回来。那些侥幸逃得了一条性命的,惶急之下,有的干脆是迷了路,再也走不出来。
而逃走的这些士卒,没有战马,行动很是迟缓,而且没有辎重,没有粮食,甚至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了,不知道多少让人,都是生生给冻死在了这冰天雪地之中。
武毅军一路北上,见到伏尸无数。
而武毅军,则是休整了两日之后,随即出发,与十一月二十六,时隔二十天之后,几乎是以一种时空跃迁,几乎从虚空中蹦出来的姿态,陡然间出现在女真人面前的。
其实本来还是能快一些的,事实上,放在往日,从白鹰峡到女真汗廷,若是快一些的话,只需要不到五日的脚程,只可惜的手,此时大雪封山,行路极为的艰难,花了足足二十天,四倍的时间才到达。这已经算是武毅军训练有素,士卒精悍了,若是换了一般的大明军队,便是那等号称第一精锐的边军,也是需要至少一个月。
武毅军出现的消息,乃是一支出外巡逻的部队带来的——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准确,女真承平已久,军纪废弛,士卒多是一些老弱病残之辈——不老弱病残的都给派出去两线作战去了,也不会留在这里。
他们早就不巡逻了,实际上是那一日那负责巡逻的百夫长,一时兴起,想要出去打猎一番,于是便把士卒们从温暖的营房里头拉出来,大伙儿上了马出城而去。为此,这厮没少挨骂。
结果却也是凑巧,他们到了城南数里的时候,正好碰上武毅军的先锋部队。一看到那似乎无边无际的士卒,再看看那飘扬的武毅军大旗,那百夫长几乎是给吓得肝胆欲裂,反应过来之后,就赶紧火急火燎的打马回去报讯儿。
只是当他们把消息带回来的时候,却是没一人相信的,事情的原因,还是出在连子宁身上。就在不久之前,一支武毅军骑兵出现在了女真汗廷附近,把大伙儿当真是都给吓得不轻,事后便是恼羞成怒,这一次,他们以为武毅军又是故技重施。
更有人以为乃是谎报军情,那回来报讯儿的百夫长,差点儿给斩了。
而他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武毅军大军涌现,便是站在城墙上的士卒,远远地也都能看见了。
这一下,愤怒的女真贵族们,立刻变得惶急无比。
得到了消息的完颜陈和尚等人,赶紧登上城墙观看,而当武毅军的各个序列此地出现,看上去无边无际几乎要把整个视线都铺满的时候,他们心中也是不由得升起一丝绝望之情。
大家心中都是压进了一个沉甸甸的问题——这些武毅军怎么来的?那些阻挡他们的大军呢?
又一个更加沉甸甸的问题接踵而来,面对如此天崩地裂之危局,应该如何?
围城已经三日了,城中人心惶惶自不待言,便是这朝中,也是意见不一,拿不出一个章程来。
所幸的是,武毅军还没有攻城——这也许是唯一的一个利好消息了。
视线再次转回来,一个女真贵族终于是忍不住了,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等沉闷窒息的气氛,起身道:“大汗,咱们怎么说也得拿出个章程来啊!总不能坐以待毙!”
说话的这人,四十来岁,一张国字脸,面色坚毅,乃是女真大姓安佳氏的族长,也是封了贝勒爷,便是相当于大明朝的王爵了,权势甚重。
完颜陈和尚瞧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说说看。”
“大汗,我看,咱们现在便要把完颜野萍大将军的军队给调回来,回防汗廷。同时给那些步卒下征兵令,令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男女,组织军队,立刻前来勤王!”他沉声道。
“放屁!放的什么狗屁主意?”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便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武毅军只是围城,动向不明,咱们还能保得一时安宁,而若是调完颜野萍回来,只怕立刻就激怒了那武毅军,若是立刻攻城的话,该如何是好?老朽请问,你们谁去阻挡?依我看呐,咱们现如今最应该做的,便是派人出城,跟武毅军联系,问问他们,如何才能收兵,只要是化解了今日的危机,便是吃点亏,赔点儿钱,割些地方,也便忍下来了。以后总有他好看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卷 扫荡女真 五六零 围而不攻
这人乃是个干瘪的老头儿,适才耷拉着脸,脸色灰败的就有他一个——这也是难免,他乃是阿哈觉罗氏族长,出身他们族中的两万大军,已经在白鹰峡外被连子宁全歼了,这老头儿得到了武毅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之后,顿时是五雷轰顶,万念俱灰,心知自己就算是熬过了这一劫,以后在女真之中也定然是一落千丈,想保持现在的权势,再无可能!此时万念俱灰,没了指望,因此说话也是没了顾忌,便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给说出来了。
这等言论,已经是近乎投敌。
之前说话的那安佳氏族长勃然大怒,迸指道:“好狗胆,你竟敢投敌?从咱们老祖宗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开始,从来就是咱们欺负汉人,让汉人给咱们割地,赔款,送女人,何曾咱们向他们低过头?说这话,你丢也不丢人!”
老头儿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唇相讥:“丢你的娘的人丢,崩扯淡那些没用的,后来蒙古人欺负咱们的时候,咱们求和了没有?这世道,你打不过人家就得给人家装孙子,有什么好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龌龊心思,你们族里的兵多半都在北地,是怕大军砸在哪里落得跟我一样血本无归吧?老子也不怕告诉你,你他妈就是罪魁祸首,当初若不是你说免了纳兰建成的官儿,把完颜兀术那个废物放上去,能是今日这般摸样么?”
安佳氏族长被他揭了短处,顿时是恼羞成怒。反唇相讥。
俩人顿时是吵吵起来,其他的人也被卷进来,大殿之中热闹的跟菜市场也似。
完颜陈和尚瞅了一眼,满心的厌烦。
作为整个女真的大汗,对于朝中的人心,城中的景象,他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整个女真汗廷。表面看上去似乎还没什么,实则四下里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武毅军大兵压境,已经是兵临城下。而此时城中兵力,竟然是极为的空虚。
周围的几个卫城之中的兵力,拐子马。铁浮屠,披甲骑兵,轻骑兵,几乎全被调走镇守南北两线的战事了,现如今汗廷的兵力,只剩下了八千步卒和一千精锐的铁浮屠。
就这点儿兵力,能守住么?大伙儿心里都是没底儿!
这事儿想想就让人哭——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一个女真竟然会被南北两线加起来超过三十万大军南北夹击?
更何况,武毅军能够兵临城下,而且是如此之快,说明他们非但已经歼灭了正面之敌人。而且是那种很迅速的歼灭!
几万大军啊,就这么没了!
武毅军的赫赫威名早就传到了女真汗廷,只是那时候隔得远,他们也不在意,便是说起来。也只是说一句‘海西那帮人,当真是给咱们女真丢了面子,若是换成了咱们,铁骑一个冲击就冲散了他,岂不是如杀猪屠狗一般’,只是这会儿却是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海西女真废物,实在是武毅军太厉害了也!
眼见此时之形势,要抵挡武毅军,简直是天方夜谭。因此城中之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打算,甚至已经付诸行动,也就是在所难免了。
完颜陈和尚念头通达,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