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正德五十年 > 正德五十年第185部分阅读

正德五十年第185部分阅读

    ,朱梓是因为自己的小舅子于琥被牵扯进胡惟庸谋反一案,又有皇帝的特使前来招其进京。生怕父皇治罪,因此给吓得自焚而死的。

    这是《明太祖实录》和《明史》对朱梓一生的记载,然则若是仔细推敲。就可发现这一记载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首先,朱元璋对儿子虽然要求十分严格,但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他对儿子的为非作歹至多就是警告一下。明朝初年诸王飞扬跋扈,也是因为此,甚至三子晋王准备谋反,朱元璋都原谅了他。这样看来,即使朱梓岳父一家真的追随胡惟庸谋反,他受株连的可能性也不大。作为朱元璋的爱子,这一点朱梓应该清楚。他身后的退路依然宽广。根本没必要合家自焚。

    其次,朱梓之死很难与胡惟庸案联系起来。朱梓的岳父于显在洪武二十年就已病逝。他被列名胡党是因其子宁夏卫指挥于琥的缘故。于琥被卷入胡案是因为受到了一个叫封绩的人的攀援。据朱元璋为胡惟庸案发布的《j党昭示录》称,封绩是一个被谪至南海居住的罪犯,曾上书揭发胡惟庸专权。胡得知后威胁他说:“你今犯死罪,若去北边走一趟,便饶你不死。”封绩同意后,胡惟庸便把他送到宁夏耿指挥、于指挥即于琥等处。由他们引导出境与北元勾结。

    这里的记载显然不足凭信,胡惟庸要干谋叛这种株连九族的事,派什么人去联络不行,偏要派一个反对他的人。而且时间也是根本对不上,胡惟庸死后。封绩又被李善长长期包庇。封绩案发之时就是李善长案发之时,于琥被归入胡党是在李善长案发后开始的。李善长案发生在洪武二十三年五月,且此案系从李善长及吉安候陆仲亨、平凉候费聚等高官显贵抓起,顺藤摸瓜,由大及小,于琥仅是一个指挥,只不过是一个小喽罗,不可能被首先处死而打草惊蛇。朱梓自焚在四月初一,他听到于琥案发应在三月,但实际上于琥此时仍安然无恙。

    由此也可知,明朝史臣将朱梓之死和于琥被卷入胡党案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生拉硬扯在了一起,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掩盖某些见不得人的事实。

    因此就有了另外一种解释,朱梓的生母阇妃原是陈友谅之妾。陈友谅失败后,她被朱元璋收纳,朱元璋对此并不避讳,他在自撰的《大诰》中曾提及此事。他说:“朕在天下尚未平定时,攻城略地,与群雄并驱十四年,在军中从未妄夺一妇人女子。唯有攻下武昌以后,因恼怒陈友谅屡屡起兵相犯,故夺其妾而归。”朱元璋掠夺陈友谅之妾有很强的报复心理,想必被掠者受宠爱的可能性不大,他对朱元璋有忌恨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一些民间文人的笔记中详细记载了这件事:阇氏入宫后,没多久就生下了陈友谅的遗腹子朱梓。后来朱梓被封为潭王,赴封地之前先去向母亲告别,阇氏告诉他说:“你是汉王陈友谅之子,你父被杀后,我为你忍辱偷生于此快二十年了,你到封国后要时刻准备为父报仇。”朱梓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愤恨异常。他到长沙后,日夜筹划起兵复仇,并在一铜牌上写了“宁见阎王,不见贼王”八个大字,置于密室中,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复仇。后来,朱元璋听到了朱梓意欲谋反的一些消息,便派徐达之子魏国公徐辉祖对其进行讨伐。朱梓紧闭城门,抱其幼子在城上绕行数周后,将写有“宁见阎王,不见贼王”的铜牌掷到城外,旋即回宫举火,全家一起焚死。朱元璋得报后大怒,便借“妖星乱宫”为由,大肆杀戮宫人,马皇后也脱去簪珥待罪,唯有她获免,宫人大量被杀。

    这些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愚夫愚妇也是信之不疑,实则但是却是根本禁不住考究。

    首先,据记载皇帝家族世系的谱牒《玉牒》,朱梓系阇氏所生,乃是朱元璋第七子齐王朱榑的同母弟弟。即使确为朱元璋掠夺的陈友谅之妾,且陈友谅有遗腹子,那么也应该是朱榑而不是朱梓。

    其次,朱梓生于洪武二年,距至正二十三年陈友谅之死已经六年,他怎么能是陈友谅的遗腹子?

    再次,前述记载中提及朱梓自焚后。马皇后脱去簪珥待罪,其实马皇后早在洪武十五年就已病逝,根本不可能在洪武二十三年还有所谓待罪之举。

    稗官野史。如何可信?

    那么朱梓自焚的原因究竟如何?

    原因很简单——秽乱宫闱!

    朱梓相貌俊秀,性极滛荡,在去长沙就国之前就与不少宫女关系暧昧;他就国后。仍经常借朝觐的名义到京城与情人幽会。每次到京城,都要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最初朱元璋还以为朱梓是眷恋父母才如此的,不但没有怀疑,反而对他更加宠爱了。后来事情败露,朱元璋对此事有所察觉后,朱梓恐惧过度才自焚的。

    这些朝廷秘辛,帝王家事,平民百姓不知道。但是皇宫中的密使典籍,却是一定有记载的,而正德皇帝,也是一定会知道的。

    而且在明朝,秽乱宫闱的事儿还不止是这一桩,像是永乐年间,宫中便有传闻说是永乐帝和他的儿媳妇儿。太子妃张氏,也就是后来的明仁宗孝诚皇后张氏私通,而后来的宣宗,其实乃是永乐帝的儿子。

    这等说法,固然是不怎么可信。但是永乐皇帝的行为,却也是颇为的可疑。

    永乐皇帝三个儿子,其中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而这三个儿子中,太子朱高炽患有肥胖症,身体虚肥,体质孱弱,走两步儿都是满头大汗,在宫中都要坐在软轿上才行。永乐皇帝这等年轻的时候乃是极为强悍的边关武将,后来当了皇帝,也是马上皇帝,弓马娴熟,勇敢果敢,如何会喜欢这么一个儿子?而汉王朱高煦,性格凶悍,骁勇善战,领兵打仗乃是一把好手,和永乐皇帝非常相似,更是曾经在乱军之中救过永乐皇帝。

    后来成祖登大宝之位,屡次想要废太子,立汉王,最后却都未曾成功,除了群臣的阻挠之外,更是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极为宠爱皇孙朱瞻基。

    也就是日后的明宣宗。

    虽说都是对儿子严厉,对孙子疼爱,更是有抱孙不抱子之说,但是永乐帝的疼爱,却也未免是太过了一些。

    当时朝野都知道,永乐大帝的帝位不是传给儿子的,而是为了传给孙子,事实也正是如此,仁宗即位不到一年便是暴毙,宣宗登基大宝。仁宗之死,也是颇为的可疑,而朱瞻基刚登基,汉王便是谋反,然后不过是几日,就被朱瞻基平定。

    此人之阴毒,可见一斑!

    正德皇帝这么多的儿子,每一个都是正值壮年,论起来哪个都比他青春年少,都比他活力四射,说的直接一点儿,哪个都比他在床上挺得时间长。正德皇帝的后宫偏偏在大明朝历代皇帝里面是最为庞大的,按照前些朝代的规矩,后宫中总是有诸如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之数之类的品级,然则

    在后妃的编制方面,明初不拘常理。只设皇后一人,妃子数人,后妃以下,杂置宫嫔,而间以婕妤、昭仪、贵人、美人等人数不等。

    正德皇帝在位五十余年,广收天下美女——是实实在在的广收,不但是大明朝的,周边那些国家前来朝贡之时也时常进贡一些美女,朝鲜的,安南的,蒙古的,缅甸,暹罗,吴哥的,都是所在不少。在紫禁城之中和北京周边的那些行宫,加起来各色有封号的妃嫔足足有一千余人,而宫女儿就更不用说了,正德四十六年时候统计的是两万七千多,现在只怕都快过了三万了。

    妃子就不用说了,那些宫女儿都是预备妃子,也算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是他们与人私通,也是皇帝头上的帽子油绿发亮。

    所以这些皇子一成年,就是被速速的撵了出来。

    他们虽然有着王爷的封号,却是没有封地,而没有封地,就得留在京城。这一点上,他们比地方上的王爷,可是差的太远了,地方上的王爷,就算是那等级别很低的,已经分封了数代的,比如说刚才这青年梁王提到的那位朱当涵,乃是鲁王府的支脉,就封于钜野的钜野庄宪王,这位主儿不过是一个最为低等的王爵,跟谷王雍王这等一等王爵差了不知道多远,但是偏偏人家在那片土地上。乃是唯一的龙子龙孙,是以做起事来,肆无忌惮。而地方官则是根本无法,也不敢约束。

    这位钜野庄宪王,在地方上可以说是你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生平最喜欢做的事儿乃是穿着锦衣华服,行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恶奴数十,恶狗十数,他袖中藏着贴锥,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是一锥子给生生打死了!这等嗜好。倒是和洪武帝的某位儿子一般无二。

    钜野庄宪王正德元年袭王爵,数十年间,杀人盈百,当地官员敢怒不敢言,百姓更是畏之如虎。

    终于,恶贯满盈之下,正德二十六年的时候被御史弹劾。皇帝大怒,派人彻查。

    查明实据,二十六年间杀人三百七十四,消息传到京城,满朝哗然。正德帝也是大感光火,暴怒之下,直接传旨让朱当涵一家自裁,从犯尽皆凌迟而死,余者女子发往教坊司为奴,男子阉割入各王府为奴。

    之后查抄王府,却是让那些办案的锦衣卫和刑部的老手儿们瞠目结舌!

    光查抄出来的现银就有五十多万两,余者金珠玉器无数,有奴婢六百余人,田产十万亩!

    看到卷宗的时候,正德皇帝都愣了,这些全部折算起来,足有二百万两开外,可比他内孥里面的银钱还多啊!

    封国只有区区一个县的小王爷,竟然身家如此之丰厚!

    这场先是地方藩王胡作非为的大案,到了最后,却是牵扯出来了一桩更加惊人的贪腐大案,朝廷彻查,钜野庄宪王和山东布政使司盐运使等官员勾结,从胶东向内陆贩运私盐,私立武装,其种种作为,触目惊心。也因为此案的牵连,山东不少官员都是纷纷被下狱治罪。

    钜野庄宪王的作为,在大明朝这些地方藩王中绝对不是个例,只是一个缩影,相反,玄=钜野庄宪王不过是个小任务而已,藩王中比他权势更大的多了去了,那些人更是为非作歹,各种捞钱的渠道不一而足,同时也积累起来了非常丰厚的身家。虽然鲜鱼祖制,封在哪儿,这辈子除了皇上召见之外,就只能缩在城里不准出去,但是去也是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

    他们相比,京城里面这些藩王可就要可怜的多了,他们是真正的在天子脚下,根本不敢为非作歹,若不然的话,上午做了坏事儿,下午就得让皇上召进宫去,一阵怒骂申斥,甚至是责罚禁闭也不是不可能的,从正德二十年之后,这种事儿已经发生了不少次了。

    他们只有爵位,没有实际的官职,手中也没什么权力,更是没有捞钱的手段,唯一的收入来源,可能就是每个月由内廷司礼监直接批给的俸禄。是以,虽然有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王府,但是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些中层的京官儿。当真是驴粪蛋子外面儿光,内里则是可怜得很。

    而他们对于身边的一些官员,王府长史之类的,却也是不敢得罪,这些人都不是他们的亲信,却是正德皇帝派来的人,看似为其臣属,实则是监视这些王爷,免得其有不轨之心。而若是这位王爷倒霉,碰上一个卑鄙小人,时不时的去皇帝那儿子虚乌有的无赖构陷几句,皇子却是有苦难辩,被皇上训斥了,也指的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对于梁王的态度,张百户还很是满意的,他本不过是燕山左卫一个区区百户军官而已,却有幸被选中率部担当了梁王府的护卫,不但是军饷增加了很多,甲胄也配发了全新的,更能看到这等天潢贵胄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心中不由的很是得意。

    他沉吟片刻,笑道:“这等为皇帝祈福之事,也只有殿下才有资格做,下官可不敢如此行事,太过于僭越了。殿下如此孝心,当真令人叹服。”

    罢,便是身子一侧,让开了路。

    梁王笑着向他拱拱手,缓缓策马,出了营寨,跟在他身后,十来个女骑士也是策马而出。

    暴雨依旧,一出营寨,梁王便是大喝一声,马鞭重重的抽在胯下骏马的屁股上,这马吃痛,希律律的一声嘶鸣,泼辣辣的冲进了密集的雨帘之中。

    在他身后。十余女骑士也是纵马狂奔。

    一路向北而去,在这营地的北方,乃是广袤无比的大草原。距离燕山也不过是十余里而已,距离皇帝最近刚刚兴建的大朝殿也是所在不远。

    他既然向张百户托词说去往山上给自家父皇祈福,虽然他和张百户都知道这乃是再明显不过的托词。但是世间之事大抵如此,虽然明明知道乃是做戏,却也是要做下去的。

    是以一路往北。

    其实梁王只是因为心中郁郁,要出来纵马而已。

    不过是片刻,他身上的衣服便是已经湿透了,湿淋淋的黏在身上,很是难受,只是那等在大雨中快意纵横。冰凉的雨和冰凉的风迎面打来,却是让他快意无比,纵声长啸,在夜色中传出去老远。啸声中气十足,显然也是绝对有功夫在身的人物。

    婉容众女身上的铠甲也是宛如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滴滴答答的往外滴答水,她们的头发都是已经湿透了,一绺儿一绺儿的黏糊在一起。

    看着在风雨中狂呼大喊的梁王朱载垣。他们眼中都是露出疼惜的神色,显然是爱煞了这个主公。

    在风雨中驰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前面已经是看出来山峦的巨大剪影。

    而就在这时候,也是在这狂风骤雨之中,远处忽然是传来了爆裂的马蹄声。虽然现在风声大。雨声也是极大,但是那马蹄声,却是极为的清晰,显然,正有快马向这边而来。

    婉容顿时是面色一变,赶紧趋马赶上了梁王,一声娇叱:“保护王上!”

    众人都是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剑来,一道白闪闪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她们手中青森森的五尺剑锋,也照亮了不远处,一人一马正是向这边狂奔而来。

    而接着这一道撕裂天际的光芒,她们能看到,对方的打扮很是狼狈,马瘦毛长,身上披着蓑衣,浑身上下都是往下滴答水。

    梁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人,笑道:“倒也是稀奇,这么冷,还下着雨,又是黑夜,竟然还有人夜间赶路?”

    婉容摇摇头:“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定然不是好来路的。”

    她朝着那个方向扬声道:“前方何人?”

    而借着那一道闪电,那个人却也看清楚了他们的打扮,黑夜之中看的不太分明,容貌都是看不太真切,但是却是能看到她们身上穿着的甲胄。这人却是久在京城,通晓京城中各种事项的,一看到她们那铠甲上厚重密集的铁片,以及战甲边缘那黄|色的滚边,顿时是心中大喜。

    这禁军,可不是谁都能冒充的。

    这会儿这人热泪盈眶,差点儿没哭出来,其心中的情绪之激动,大致跟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一般,就像是楚汉争鼎之时,老百姓看到汉王刘邦的军队,当真是看到了亲人了。

    他还专门留意了一下,看到那些骑士中间还簇拥着一个峨冠博带的贵公子,立刻便是心中一动,高兴的几乎要仰天长啸起来:“老天爷啊,你终于是开眼了,我这般样子,如何能进得去北京城?就算是进去了,说不得也要被那些连子宁的走狗侦得了行踪,提早把我给收拾了,岂不是辜负了大人的委托?却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禁军的将士,这可是太好了!看那公子的模样,定然是军中的贵公子啊,直接把消息交给他们,那逆贼连子宁的秘密,便再也隐藏不得!”

    他心中欢喜的几乎要炸了开来,实在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亢奋,赶紧勒住了马,仰天大吼了一声!

    众人听到吼声,不由得愕然,一个女将咯咯笑道:“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

    众人大点其头。

    那人发泄了心中情绪,已经是高声叫道:“前面不知道是哪位大老爷当面?”

    “哟,看来还不是疯癫。”婉容浅笑一声,脆声道:“这里是梁王王上当面,你是何人?为何深夜纵马?意欲何为?”

    “梁王?可是皇十四子梁王殿下?”那人心中更是欢喜,颤声问道。

    “没错儿,本王正是。”梁王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人不简单,抖抖袖子道。

    “太好了,太好了!”这人连说了几遍,趋马向前,婉容等女赶紧戒备,却没想到他却也是个知道规矩的,离着步远便是跳下马来,却是一时不慎,正好踩到一个水坑里面,脚底下一滑,顿时便是把脚给崴了,脚上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他这会儿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过去,走了两步,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刚想张嘴说话,但是鼻子一酸,心中难受无比,顿时是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好几嗓子,才是擦擦眼泪:“梁王殿下,小的方中,不过是一个区区书童而已,家主乃是锦衣卫驻松花江南千户方守年大人!”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五二八 剁烂了吧!

    (感谢前一段时间所有打赏俺,给俺投月票,推荐票,等等,以各种方式对俺进行支持的兄弟,谢谢你们。

    没的说,写出更好的文章来谢谢大家。)

    “方大人?你是方大人的书童?怎的会落在如此境地?”

    梁王也是有心人,对于京中大员们的事情也是很通晓的,自然是知道方守年此人。知道他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江彬的心腹,锦衣卫中干将之一,只是他却是不知道方守年竟然去了东北,更是不知道方中为何会落到这等境地。

    只是他乃是那等政治感觉非常敏锐之人,顿时是隐隐然感觉到似乎有一个莫大的秘密要在自己面前揭开,顿时是心脏都不由得跳动的快了几分。

    这人,自然便是方守年的书童方中了。当日他得了方守年的命令,自然就是一路趋马向南而行,一时一刻都不敢停留。而当时军情六处清理了锦衣卫千户所,获得了花名册之后,按照花名册逐一对照,发现无一人漏网,顿时便是有些疏漏了,并未继续加派人手四面追击侦查。而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方守年的书童是没有在书名册上有列的,而所有知道这个秘辛的,要么被武毅军杀了,要么被方守年逼得自裁了。

    是以方中一路上便是有惊无险的一路南逃,逃出去数百里。当然,他之所以能逃出去,也是有赖这一段时间东北路上,行商不断。有效的把他给淹没其中了。

    当连子宁反应过来并且从方守年的口中诈出方中的行踪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来不及了,那时候,方中已经是逃过了柱邦大城,脱离了武毅军的直接控制范围。而连子宁猜测,方中如此艰难的南逃,定然是会在有锦衣卫的所在。投奔当地的锦衣卫,所以便是派人赶赴各地的锦衣卫据点,在那里守株待兔。却也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连子宁的这一番猜测,极为的有道理。可说是把人性给摸得很透,人从一个极危险的境地陡然间进入一个很安全的所在,整个人都是会立刻变得松懈下来,戒备之心也会降低,至于寻找安全和帮助,更是不言而喻。当时甚至是方守年听了连子宁这一番猜测,心中都是一片绝望,认为方中这一次定然是要被逮住了,却没想到,他们都猜错了一个人。

    猜错了方中。

    方中此人虽然不过是个书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心中更是没什么雄心大志,只想着这辈子伺候好了少爷,以后也混一个平安终老,但是其人的性子中。却是有着极为执拗,极为执著的一点。这等人,若是在生活中,市井之间,定然会因为又没本事,又有坚定立场不肯随波逐流而混得不怎么样。便是执行某些任务也要因为太过于不知变通而只会坏事,但是这一次,却是阴差阳错的就撞上了。

    方守年要他直奔京师,他便是直奔京师,目的很明确,没有丝毫的偏移,没有片刻的犹豫,一路策马扬鞭,他压根儿就是没想过要投奔沿途的那些锦衣卫卫所的主意。他身上也带了不少的金银,是以他对马力是丝毫的不痛惜,只顾得扬鞭让马以最快的速度狂奔,马力耗尽,生生累死之后,便是在附近的城镇上再买一匹,反正东北乃是产马之良地,卖马的所在皆多。

    他也是豁出去了,就像是那蒙古骑兵一般,便是吃饭喝水拉屎尿尿也都是呆在马上,只有累的急了,才是寻一个人家借宿一晚,若是没有人家,干脆就睡在荒郊野外了。

    这会儿可已经是深秋了,白天还好,晚上已然是白露未晞,他一个小书童而已,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怎么样,这般折腾,更是已经虚火上身,几乎已经要大病一场了,不过他性子里面的好处便是体现出来了,就是靠着那一股意志撑着,硬生生的昼夜十数日,来到这京城左近。

    却没想到竟然是突降暴雨,不但奔驰的速度大大下降,而且被这冷雨给浇了四五个时辰,更是浑身哆嗦,冷的要命,他几乎已经要感觉到自己快不成了,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碰到了梁王殿下!

    他是一个书童,本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只是很朴素的认为,梁王殿下既然是皇上的儿子,那么定然是心向着大明的,更是不可能是连子宁的人,而且他是皇子,得到了这个消息,还能第一时间交给皇帝,若是及时的话,那么说不得少爷还有救!

    一想到这里,他赶紧迫不及待道:“梁王殿下,小的有要事禀报,事关重大,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可否换一个地方?”

    梁王眉峰一聚:“何等大事?”

    方中知道若是不说出一点儿来,定然是难以取信梁王,咬了咬牙,道:“谋逆大事!”

    “谋逆大事?谁谋逆?”梁王闻言顿时是浑身一震,和婉容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掩不住的惊诧震骇!

    两人都是心思细密之人,顿时想到,这方中是从东北而来,而那方守年却是锦衣卫监督松花江南的千户,却是为何自己不来,也是不派精锐缇骑而来,而是派自己这个书童过来?东北发生了什么变故?

    再说了,那里乃是武毅军的驻地啊!涉及谋逆?谁谋逆?武毅伯连子宁?

    而所不同的是,梁王朱载垣的眼中,却还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他摆摆手:“随我来吧!”

    方中拱拱手,重又上了马,众女把方中夹在其间,隐隐然也有戒备的意思,方中也不以为意,他也知道,身为亲王,自然是应该如此戒备,若不然的话。反而是不正常。

    众人便是回转。

    方中一路上这才发现,原来这些披挂着铠甲的人,竟然都是女子,心中不由的啧啧称奇。

    回到营地的时候,张百户已然是自回去睡觉了,那巡逻的军士见到梁王都是纷纷拱手为礼,梁王点点头。径直策马而入。众女将把方中簇拥在中间,却也是有惊无险的混了进去。

    到了中央的大帐,众人下马进去。点上灯火,梁王来不及换下已经湿透的衣服,便是抓着方中的袖子问道:“你说的仔细些!”

    方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精致匣子。他身上都已经湿透了,那匣子外面却是包着好几层厚厚的布,贴着匣子还裹了几层油纸,匣子却已经是干净整洁如故。

    方中哈了哈腰,高高举起匣子,恭声道:“梁王殿下,我家大人在东北明察暗访,侦的武毅伯连子宁有不臣之心,然则那武毅伯狼子野心,丧心病狂。得到消息之后,竟然纵兵包围锦衣卫千户所,大肆杀戮,千户所中大部分兄弟都是被杀,便是家主。此时怕是也已经遭遇不测!”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泣不成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这时候梁王也是确定了自己之前心中的猜测,更是震惊无比。

    武毅伯连子宁;掌控东北十几万大军的松花江将军连子宁;深受父皇恩宠。宠命优渥,可以说是国朝第一新贵的连子宁;文名蜚声朝野,被誉为大宋之后三百年天下第一词人的连子宁。头顶上被灌注了这无数光环的连子宁,竟然要造反?

    谋逆?

    跟大明朝大部分的文官武将一样,对于锦衣卫,朱载垣从来都是没有好感,也不怎么信锦衣卫说的话——国朝百多年来,锦衣卫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势和影响力,构陷的各种冤狱多了去了,说不定他们乃是构陷人家武毅伯呢!

    但是这方中在最后一句话上不可能做假——武毅伯当真是兴兵把锦衣卫在那儿的千户所给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定然就是造反了,一点儿没错!

    话说梁王听到这里,除了震惊之外,却没多少愤怒,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快意——锦衣卫监督的对象中也包括他,对于这个臭名昭著的特务组织吃了这么大的一个血亏,他却是乐见其成的。

    方中哭了好一会儿,才是止住了哭声,道:“千户大人把连子宁谋反的所有证据都写在这匣子里面,还请梁王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即刻回京,禀明圣上,以造作防备!”

    梁王面色肃然颔首道:“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验过真假之后,自然是会亲自禀明父皇的!”

    说罢,便是招呼一边的女将拿过几件儿干净衣服来给方中换上,自带着婉容去了后账。

    方中换上梁王的华美衣衫,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激,心道这梁王当真是个大大的好人,而且还没架子,待人如此和善。

    后账之中,灯影摇红。

    那精致的小匣子摆在大红色精致波斯地毯中间的小几上,梁王已经换了一身儿干净衣服,也擦干了头发,趿拉着一双高古的木屐,头发高高束起,颇有些魏晋遗韵。他跪坐在小几之前,目光沉静的看着那匣子。

    在他对面,婉容也是面色肃然,呼吸都有些急促。

    终于,梁王长长的吁了口气,伸手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沓细绢,乃是极为上乘的苏绢,素雅精致,高洁非常。梁王抖开,见上面写满了清秀的蝇头小楷,他细细看去,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复杂,其中夹杂着叹息,不敢置信,恨意,甚至还有些佩服。

    他看完之后,一声长叹,将匣子推给婉容:“你瞧瞧吧!”

    婉容看完,几乎跟他的表情是一摸一样,沉默了好半响才道:“这连子宁,当真是了不得啊!”

    “是啊!真了不得!”梁王晃了晃脑袋:“我记得,他是前年还是一个平民书生而已,正德五十年的时候被任命为武毅军总统吧,去年才去了东北,当了武毅伯松花江将军,到今年,发迹也不过是区区两年而已!才两年的时间啊!啧啧,两年时间。就一手锻造了一支规模超过十五万,战斗力堪比京营精锐,比上二十六卫只差一线的大军,号称天下第一强军武毅军!而且在此过程中,朝廷对他的帮助,不过是微乎其微,一切的人手、兵甲、战马、辎重、火器、粮草、训练。地盘儿,都是他一个人在操持!此人,当真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啊!真乃神人!”

    “区区两年。便是声名鹊起,布衣而至王侯,我在京城酒楼里听评书的时候便常听人说。国朝发家之速,无过于武毅伯者!本来以为他不过是靠着一首好词,还有在扶桑的运气才能走到这一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却没想到,此人,不但如此之强,更是野心勃勃啊!”婉容淡淡道:“可惜啊,如此人才。却无法为朝廷所用啊!若不然的话,北疆鞑虏,南疆安南,又何足道哉?”

    梁王却是诡谲一笑,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人畏惧的笑容:“不能为朝廷所用。却不一定不能为我所用!”

    婉容闻言顿时神色大变,急急道:“王上,您的意思是?”

    “没错儿!”梁王一指那匣子:“我细细看了,方守年字里行间写的很详细,却是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种种迹象表明,那连子宁或许是心中已经存了不轨。但是至少在目前,还是绝对没有谋反的念头和胆量的。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做出围剿锦衣卫千户所的反应了。这,就是可资利用之处!”

    他叹了口气:“我在朝中的根基,还是太浅了啊,那些哥哥甚至是弟弟们,都有朝臣依附,为之声援造势,而我却是由于出身的原因,那些朝臣都瞧我不起,没一个依附我的。朝中没有说话的人,这样下去可绝对不成。而这连子宁,其岳父乃是兵部尚书戴章浦,其主婚人乃是当今首辅杨慎大人,其还和我的表舅寿宁侯张燕昌交好,此人在朝野之中的潜势力,可说是极为的庞大。而他谋反的证据却又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说他会不会乖乖的被我驱策?他一旦投靠我,那就相当于是戴章浦投靠了我,张燕昌和杨慎,也会对我有所支持!”

    婉容却是摇摇头,泼冷水道:“王上,请恕我直言,此人本事太大,能力太强,野心也是太大,怕不是王上能驱策的。剑太锋利,剑法不够,只怕伤了自己。而且此人既然有胆子造反,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份证据就屈服?”

    朱载垣和她感情深厚,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却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母亲说的话,多半是安慰我的,这你也知道。虽说永乐皇帝也是朝鲜女子之子,然则他乃是靖难之役才登上皇位。以我的出身,这辈子也甭想指望皇位了,连子宁这件事,乃是莫大的契机,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婉容不由得为之默然。

    她自然也是清楚,身为朝鲜妃子的儿子,前面等待梁王的,绝对不是康庄大道。

    朱载堉又宽慰道:“你也放心好了,连子宁在做好了谋反的准备之前,定然是不敢动我的,此人如此英杰,自当是谋而后动,绝对不会如此短视。我也不会以此来要挟逼迫他,我所要的,乃是互惠互利,他是明眼人,理当看的清楚。”

    “再说了。”梁王握住婉容的手,洒然笑道:“就算此事不成,我向父皇告密。也是大功一件,以后的日子,总更多的好些。”

    婉容心中激荡,她最是明白梁王的心境,因此也是知道他到底是有多苦,这一刻,她心中酸楚,甚至忍不住想要扑进梁王的怀中,纵情痛哭一番。她忍住了,只是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既然他决定了,那么,就让我为他扫清路上的一切障碍,为此,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

    她豁然站起身来:“那方中不能留了,我去结果了他。”

    梁王脸上也露出一丝阴狠来:“做的干净一些,人马的尸体都不要留下,趁夜色剁烂了扔进河中吧!”

    婉容点点头,径直走出了后账。

    梁王的母妃,乃是李妃,在宫中位在皇后、皇贵妃和贵妃之下,排名倒也是颇为的靠前。皇子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母妃,因此梁王这些兄弟中的地位,不算高,却也绝对不低,刚好是那等中不溜儿不起眼儿的位置。

    李妃却不是大明人氏,而是出身朝鲜,乃是正德二十五年高丽王向正德帝敬献的女子。

    大明朝素来有向朝鲜索要女子的传统。从明太祖朱元璋时期,朝鲜便是时不时的向皇帝敬献美女,明太祖的后宫中就有不少朝鲜妃嫔。成祖便是朝鲜人硕妃所生。永乐帝时期,下诏让朝鲜王奉献美女,朝鲜王更是下令国内民间三年内不准结婚。为朱棣遴选美女。

    朝鲜国的前三代统治者——李成桂、神德王妃以及定宗李芳果,他们的封号都是权知朝鲜国事,直到建文二年,才正式册封其为朝鲜国王。

    后来正德二十年的时候,圣上嫌朝鲜国敬奉的女子质量太差,便寻了个有头,说是朝鲜这个名字不好听,让改名。于是,朝鲜王国,又改成了高句丽王国。

    到了正德二十五年的。皇帝又下诏让高句丽敬献女子,高句丽王吃了上一次的亏,再也不敢慢待,因此遴选的都是上上等的绝色佳丽,不但漂亮。而且出身都是极好,乃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气质也是非常。

    高句丽国功曹典书之女李氏,十八岁;仁宇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氏,十七岁;恭安府判官刘文命之女刘氏,十七岁;护军吕贵真之女吕氏。十六岁;中军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氏,只有十四岁。她们连同一百二十名侍女、一百二十名厨师,一千二百匹极上等的骏马,一起被送往数千里之外异国都城。

    入宫之后,李氏被册立为贤妃、任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