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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156部分阅读

    间,梁家烈便是派出一名骑兵回去报讯,到了后来,人手吃紧,不得不把时间延长到一盏茶。

    就在两个时辰前,又是派回去一骑,把阿敏大军的准确方位带到了镇远府。然后便是远遁,远远的跟着阿敏大军。主力部队在这里休息,十余游骑却是还缀在阿敏大军的后面。

    梁家烈抿着嘴,忽然一蹬马蹬,翻身上马,这个动作,让他的胸口又是泛出了一阵刺痛。不由得一声闷哼,冷汗从额头涔涔的冒了出来。

    但是他的表情依旧刚毅,正襟危坐在马背上,身子挺得宛如一杆红缨枪。

    看到他的动作,其他的士卒也是纷纷翻身上马,哪怕是伤势非常严重的,也是强忍着疼痛。

    梁家烈眼神定定的看着这些士卒,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坚毅、刚强、无所畏惧的脸庞,或许他们的心里,也有怯懦,也有顾虑,也有痛苦,甚至想要转身逃走,但是他们终究是一个武毅军人,终究没有做出侮辱这三个字的事情。

    能把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做好,这就已经足够了!

    梁家烈忽然眼眶一热,他强忍着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痛,大声吼道:“武毅军,万胜!”

    “武毅军,万胜!”

    三百士卒齐声大喊,声振寰宇。

    梁家烈一勒马缰,胯下战马发出希律律的一声嘶鸣,向着西方奔去。

    在他伸手,亲兵噙着热泪,高高举着那一面已经破损,上面却因为侵染了无数的鲜血而更加红的耀眼的武毅军大旗,大旗在风中猎猎飞扬,那一抹血色,似乎要挣扎着飞出来。

    在之后,三百骑兵,策马而前,眼中满满的,都是决绝!

    五万大军浩浩西行,这会儿就能看出阿敏治军的本事来了,虽然是逃离,但是并不仓皇,骑兵在前开路,最精锐的拐子马除了一部分护卫中军以外,另一部分则是在大部队的尾部断后,两翼有轻骑兵放出数十里侦探敌情,而数量最庞大的步卒,则是被牢牢地护卫在里面。

    如此一来,一是遇到突然袭击可以及时得到反映,有所防备,二个则是就算是敌人偷袭,面对的是庞大厚重的步卒方阵,而两翼的骑兵则是可以包抄之,围歼之。

    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用这八个字来形容阿敏大军,大致是不错儿的。

    不过士卒们心中都是很有些纳闷儿,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在镇远府外头好好地,也没打败仗,也没怎么地,突然就撤了?

    但是长期以来对于上官的服从让他们很快就接收了这个现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乱子,不得不说,在这个过程中,拐子马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有人都知道拐子马除了刚毅大将军的命令是谁都不听的,既然他们都如此,那自然是刚毅大将军下令了。

    所以阿敏也就把局势给慢慢稳住了。

    一匹快马从远处飞奔而至,顺着步卒的阵列快马来到中军,那里有一辆巨大的马车,十余匹上等的战马拉着,上面面积甚大,跟一个小房间也似。这里便是刚毅养病的所在,也是阿敏的办公处所。

    那骑兵高声道:“阿敏大人。前面三十里,就是黑龙江了。”

    里面传出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令前军,在江边原地驻扎,向北向南各自探出五十里。查看周围有无土著,其余人等,砍伐大木,建造木筏,准备食物。”

    “是,大人!”那骑兵应了一声,又是打马而去。

    马车中。陈设简单,不过一张大案而已,阿敏办公吃饭都在上面,至于睡觉,靠在车壁上和衣而睡也是香甜。在墙上还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注满了许多东西。

    “已经快要到黑龙江了,过了黑龙江,便就安全了呀!连子宁。就算是你有滔天的本事,又能奈我何?”阿敏靠在车壁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后世都知道,松huā江汇入黑龙江,两者相会之后,后面的一段一直到入海,都是称为黑龙江,但是在大明,这一段,被称为松huā江,因为人们都认为,是黑龙江汇入松huā江。而只有喜申卫往西的这一段一直到源头。才称为黑龙江。

    黑龙江在东北大地的走势,大致是先向东南,然后折而向东北,直到入海。

    这个转折点,便是在可木卫附近,由此。松huā江注入其中。

    辽北将军辖地的东南边缘,和松huā江将军辖地隔松huā江相望,而辽北将军辖地的东北边缘,则就是黑龙江。

    也就是说,只要是渡过了面前这道黑龙江,便是进入了辽北将军辖地。阿敏对于大明朝的官场规则甚是精通,他很清楚,就算是连子宁有天大的本事,这会儿也奈何自己不得了——他若要追击,就是私自进入同僚的防区,这是不折不扣的谋逆大罪!

    除非是辽北将军上奏朝廷,请求援兵,然后朝廷下旨让连子宁支援。且不说辽北将军会不会拉下面子来求援朝廷——要知道,若是这般做了,就代表他的无能,这辈子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说不准还会被安上边关不靖的罪名下了大牢——就算是他做了,这一系列的流程下来,也得多半年。

    阿敏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带领大军九月初五离开了镇远府,立刻便星夜赶程,一路向西南而去,期间横渡了一次松huā江,来到江北。从喜申卫北渡,一直到属于辽北将军辖地的嘉河卫,这一片东西长数百里的区域,既不属于大明的范围,女真也无力伸手此处,便成了一面三不管的地带,人烟稀少,都是大片的草原密林。

    当初蒙古和女真联军便是通过此地直至喜申卫城下。

    这几日,阿敏便带领大军横穿这片地区,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大小部落,汉人的定居点,无分敌我,全都被碾平。所以迄今为止,除了梁家烈所部源源不断的把阿敏大军的情报带到了镇远府之外,周围的其他势力,竟是对这支规模达到五万的大军一无所知。

    阿敏眯着眼睛,手指头在腿上轻轻地敲击着,心中暗暗思忖,思前想后,暗忖再无纰漏,才是放下心来。

    他又是招来传令兵,把一系列的命令传了下去,直到天色擦黑时候,才算是忙完。

    又去后面卧室里看了一会儿刚毅,阿敏抻了个懒腰便走出马车,骑在马背上舒缓了一会儿筋骨。

    这时候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爆裂的马蹄声,阿敏回头望去,只见俺巴孩带着百余骑拐子马向着这边狂奔而来,周围的步卒纷纷看去,眼中露出崇敬的神色。

    这些拐子马身上漆黑的铁甲上有着大片大片黑褐色的痕迹,那是已经干涸了的血液,他们裹胁着寒风呼啸而来,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俺巴孩见到阿敏便是一阵哈哈大笑,策马来到阿敏身侧,猛地勒缰,胯下披着铁甲的战马希律律一声嘶鸣,人立而起,极是神骏。

    “阿敏!”俺巴孩从马鞍旁边挂着的狼牙棒旁边解下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给了阿敏,大笑道:“俺把这几日跟在咱们后面的那帮武毅军头目给斩杀了,你瞧瞧!”

    “哦?杀了?太好了!”

    阿敏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伸手接过,入手便是感觉一阵湿漉漉的,定眼看去。只见手里是一个人头,而自己手里握持的,正是那束头发。他定了定神,仔细看去。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还是能看出这人生前定是一员悍将,怒目圆嗔,虽然只有一颗头颅,但是脸上那股飞扬鸿烈,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是几乎要喷薄而出!

    “好一员悍将啊!”

    许家烈所部已经袭扰了阿敏好几天了。让阿敏不胜其烦,连着几天每日都派骑兵去围歼,这会儿看到了首级,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道怎么地,他心里却是一阵堵得慌,暗自叹了口气,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俺巴孩挠挠头:“不知道啊!”

    “不知道?俘虏呢?我自审一审。”阿敏不由失笑。

    “没有俘虏啊!”俺巴孩脸上也露出一丝钦佩之色,道:“那些武毅军。都蛮横狠辣的很,被咱们大军包围之后都都杀散了,还是无人投降。让咱们都给杀了。”

    “没有俘虏?”阿敏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他对武毅军本来就是极为的忌惮,却没想到,武毅军竟然是已经凶悍强横到了这种程度,过去只以为武毅军是仗着坚城利炮才能占据上风,却没想到,这些将士的战斗意志,丝毫不逊色于女真勇士。

    阿敏暗自思忖,若是女真勇士的话,也未必能在面对十倍以上敌人的时候选择从容赴死吧!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问道:“那咱们伤亡多少?”

    俺巴孩咳嗽一声,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死了六百多,有十五骑拐子马。”

    “对方只有三百人,被十倍以上兵力围歼,竟然还杀了六百自己人,竟然还有拐子马?”

    拐子马可是阿敏心中的宝贝。死一个都让他心疼。

    他恨不得大骂俺巴孩一声蠢货,他知道,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肯定和俺巴孩有脱不开的干系,但是现在却还需要俺巴孩的支持,因此也就知道缄口。

    阿敏整个人都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脸上忽然露出笑意,大声道:“传令全军,武毅军所部被咱们围歼,一个未曾逃脱,诚可喜可贺之大事,今夜不禁酒,全军狂欢!另外,把那些武毅军的尸首,钉在木桩子上,立于黑龙江畔!”

    “阿敏,你!”俺巴孩还算是耿直,对那些力战而死的武毅军心中还是很钦佩的,对阿敏的态度心中很是有些不以为然,正想说话,却被阿敏瞪了一眼,只好闭了嘴,悻悻不语。

    正德五十二年九月十一,武毅军第四卫第六千户所梁家烈部,在追摄阿敏大军过程中,被五千骑兵包围,梁家烈遂大呼酣战,率领所部浴血奋战半日有余,杀伤女真骑兵六百,倍数于己。

    所部战至最后一人,无一人而降!

    为庆贺全歼武毅军,阿敏所部彻夜狂欢。三百武毅军尸首被钉在木桩上,以此为警,另有不少武毅军尸首被痛恨他们的女真士卒给刮干净血肉,只剩下一具白骨,血肉被扔进锅里,众人分食。

    九月十二,阿敏所部星夜渡过黑龙江,突入百里,于亥时偷袭辽北将军辖地东部边镇嘉河卫。

    辽北将军辖地西部比邻福余卫,此乃是大明之心腹大患,辽北将军辖地所部精兵大部分都集中在和福余卫交界之处,嘉河卫守卫极为空虚,且守军毫无所觉。

    是夜,阿敏以军中精锐悍勇之士趁夜色摸爬至城下,趁守军不备,攀爬上城墙,杀光城门守军,打开城门。然后阿敏以拐子马为前锋,大肆冲杀,直入城中,城中千余守军一触即溃。嘉河卫知县趁夜色携带家眷逃脱,嘉河卫镇守千户逃脱,剩余兵丁,能逃得了便逃,逃不了的全部投降。

    至此,嘉河卫被攻陷,一夜之间而易主。

    攻下嘉河卫之后,已经被接连的失败和不顺折磨的压抑无比的女真士卒彻底疯狂了,在全城肆意屠杀、j滛掳掠,阿敏对此默许。天亮之后,大屠杀才告一段落,嘉河卫一万六千余百姓,活下来的,不足千人。

    而这时候,东北人烟稀少,消息闭塞的缺点便显露无疑,直到九月十五,辽北将军才收到嘉河卫被攻陷的消息。

    ——分割线——

    巴虎璐。

    在女真语中,这里是两河交汇的丰饶之处的意思,而事实上,也正如其名。这里是你蛮河汇入黑龙江的所在,两条浩浩荡荡的大河交汇,养育了两岸的丰饶,两岸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面河湖遍布,物产丰富,偶尔能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和很稀疏的树林。

    这里非常之富饶,各种野味产出尽多,足以养活成千上万食量极大的壮汉,而且地域足够的宽广,一望无垠,敌人就算是想要袭击也是困难。更重要的是,这里位置适中,正好是卡在一个要害上,如果刚毅大军想要回归的话,就算是不路过这里,也绝对绕不过周围百里这一片儿去!

    而偏偏这里又是地广人稀,也不虞泄露踪迹。

    所以连子宁把大营扎在了这里,此时大草原上已经是立起了无数顶帐篷,宛如雨后茁壮生长的雪白蘑菇。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四七五 我的诡诈你不懂

    (明天至少一万字更新,看来不给自己加压是不行了,在此立字为证!)

    中央大帐,前面的一片空地上,竖立着一杆大旗,旗杆足有两抱粗细,十五丈高,上面的大旗有三丈长宽,黑底金边儿,上书一个大大的连字,在随风猎猎飞扬。wen2

    帐中,努尔哈赤、金两人正襟危坐,上首的连子宁正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如同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大帐中的气氛因此也沉重到了极点,似乎空气都凝滞了一般,下面坐着的两人表情肃然,他们在外面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或是凶猛强悍,不可一世,或是沉着冷静,指挥若定,但是在连子宁面前,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金轻轻地动了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猛将这会儿却是觉得似乎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子宁终于是动了动,睁开了眼。

    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大气,连子宁待人并不如何的严苛,但是那种久居高位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却是让人在那等威压下,有些透不过起来。他们正在外面整军备战,却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叫到这儿来,来了之后还不知道怎么地,就是一阵窒息一般的沉默。

    连子宁伸手把面前桌子上放着的那封信拿起来,又是细细的看了一遍。

    他把那封信放下,忽然开口了。声音淡淡的,问道:“今儿个,九月多咱了?”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终于还是金开口了:“回大人的话,今儿个,九月十五了。”

    “九月十七了!咱们在这儿。守株待兔得有二十多天了。”连子宁长长吐了口气,忽然问道:“你们知道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么?”

    两人齐声道:“标下不知。”

    “咱们守株待兔,不过看来那兔子也不傻。”连子宁抖了抖手中的信。面无表情道:“这是镇远府转来的信,九月初五那天,女真一部大约五万人。脱离了大部队,一路西行,熊廷弼派梁家烈所部跟上去了,一直到跟到九月十二那天。九月十二那天传回来的消息是那支军队是阿敏带领的,已经到达黑龙江边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之后熊廷弼派人去寻,只看到了黑龙江边儿上,数了三百根木头桩子,上面钉着梁家烈那三百人。在那里,还发现了不少被刮得只剩下白骨的尸首。若不错的话,那些,都是咱们武毅军的人了。”

    连子宁面无表情,就连声音都是淡淡的,但是正是如此。才更是说明,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极度愤怒的程度,就宛如一座被压抑的很久的火山,表面越是平静无波,就越是说明了里面酝酿了一场怎样宏伟煊赫的爆发!

    听连子宁说完这几句话。金脸腾地就一片通红,眼珠子里溢满了血丝,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手指头死死的攥紧了椅子的扶手,一阵发白。

    梁家烈是当初他还在旗手卫打混的时候,在京郊镇子里的老兄弟了,后来两人一起入龙枪骑兵,一起奋斗,外放做官。一直至今,梁家烈不但是他的同袍,同僚,同乡,更是他的兄弟!两人之间,情若手足。

    努尔哈赤一阵短暂的惊愕之后,也是怒发冲冠,血贯瞳仁,武毅军和蒙古女真联军开战至今,一共才损失了多少人?这一战梁家烈所部一千五百人就已经没了,更何况,那三百人,竟是死的如此惨烈!

    那等刚猛爆裂的性子,如何忍得住,张口就要说话。

    连子宁摆摆手,金那话便咽了下去,只听连子宁道:“跟着这封信而来的,还有熊廷弼的请罪书。”

    “廷弼这请罪书啊,其实没必要,他的苦衷,我明白!”连子宁叹了口气道:“毕竟为了保密,咱们的所在都是隐秘的,势必不能让梁家烈部知晓,以免为女真所得。这样一来,所有消息就都得转镇远府,如此一来,就要耽搁个三两日……有这会儿功夫,阿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所以就算是咱们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至于梁家烈。”

    连子宁顿了顿,面色森严无比:“战场上生死有命,各为其主,便是战死疆场,亦是我辈之宿命,梁家烈之死,为我武毅军而死,死得其所!只是阿敏如此之行事,已经是天怒人怨,金,我知道你和他的交情,我答应你,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不但是为你,为了杨沪生,更是为了梁家烈,为了那一千五百战死沙场的袍泽!敢动我连子宁的人,便是杀到天涯海角,我也誓要将之覆灭!”

    言语铿锵,重若泰山!

    金鼻息咻咻的,情绪却是稳定了一些了。

    “至于现在,咱们还不能动阿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子宁感觉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破裂了。那是一种名为热血,名为冲动,名为曾经年轻过的一种东西。

    官儿越来越大,行事越来越稳重,却是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啊!

    连子宁叹了口气:“阿敏是个明白人啊!你道他横穿数百里,去到了黑龙江边是干什么?”

    连子宁站起身来,走到挂着的那副巨大的地图前面,伸手在嘉河卫的位置重重一戳:“过了这条黑龙江,就是辽北将军辖地,我敢断定,现在阿敏肯定已经逃窜入辽北将军辖地,说不定已经打下来一两个城池了。”

    “辽北将军和我这松huā江将军是平级,若是咱们武毅军贸然闯入辽北将军辖地,与造反何异?咱们岂能贸然进去?除非是辽北将军上奏朝廷,然后朝廷下旨让咱们去平乱!”连子宁冷笑一声:“可是。辽北将军葛忠河我是了解的,此人刚愎自用,自视甚高,实则昏庸暴戾,对待手下极为苛刻,且深谙官场欺下瞒上之事,出了这等事。他多半要推诿责任,至于如实上报,那就不知道要多久了!况且。就算是他上奏了,等诏令到达,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儿了。”

    “阿敏聪明啊。原来一直是我小觑他了,他定然已经是看出来我会在必经之路上候着他,所以干脆就不回来了,直接就带着大军去了辽北将军辖地,他就料定了我不敢轻举妄动,至于葛忠河那个废物,他若是安然无事还好,若是去兴兵攻打阿敏,只怕要让阿敏嚼的骨头都剩不下一根!”

    连子宁拧着眉头道:“只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说服了那些女真权贵。要知道,女真权贵向来短视,不过从情报看来,阿敏只带走了五万人,另外有两万人汤古代所部却是分裂了。滞留了一日之后才走,现在不知去向。由此看来,女真终究还是发生了分裂了的。”

    金终于忍不住,闷声道:“那大人,咱们就什么都不干,这么干看着?要我说。咱们既然奈何不得那阿敏了,还不如大军北向,说不得现在女真汗廷已经得到消息了,咱们过去,正好狠狠的收拾他们一笔。”

    “不错,女真汗廷确实有可能得到消息了,但是那边儿却不是咱们要去的,那边儿有夏子开和杨沪生就足够了,无须你们!”连子宁忽然提高了音量,厉声道:“金,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是一卫之指挥使,不是以前的大头兵了,你的行为,要为你麾下的将士负责!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贸然行事,明白没有?”

    金悚然一惊,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标下醒的!”

    “这还差不多!不过咱们不去北边儿,也不是闲着。现在海西女真势力已经被一扫而空,建州女真短时间内无暇过来,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看看别的地儿了。”连子宁忽然问道:“努尔哈赤,你说,我会打哪里?”

    努尔哈赤眼中精光闪烁,他沉吟片刻,道:“难道是,福余卫?”

    “不错!”连子宁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手指头在地图上移动着,最终定格在脑温江两岸那一片宽广的地带上,沉声道:“就是此处。”

    “情报中说,哈不出所部又在镇远府城下逗留了三日,九月初八,妄图烧毁玉米田未果之后方才退去。以他们的行进速度,再加上不怎么着急,短时间之内,定然是无法回到福余卫驻地的!再以他们的性子,在镇远府下无功而返,说不得还得顺手在辽北将军辖地捞一票儿才甘心。哈不出拉出来五万大军,福余卫倾尽全力也不过这点儿了,此时脑温江两岸,定然空虚,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妨给他一个狠得!”

    连子宁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几次袭扰,屠杀商队,他让咱们吃了这么大亏,也是时候让他出血了!”

    努尔哈赤和金也是露出兴奋的神色,打算把一腔火气都撒在福余卫身上。

    连子宁又吩咐了一番,两人便各自下去准备。

    他们下去之后,连子宁又把书记官招来,道:“我说,你写,然后润色一番,作为给朝廷的请功折子。”

    那文书也是老工笔了,旁边两个伺候的磨好了墨,铺好了纸,洒然一笑:“大人请讲。”

    连子宁沉声道:“吾皇万岁,龙体安康,臣连子宁百拜敬上。

    正德五十二年,建奴发兵十万南攻,敌酋乃建奴(大明对女真的官方称呼)海西女真征南大将军刚毅,朵颜三卫之福余卫出兵五万,敌酋乃福余卫伪汗哈不出,十五万大军联手,围攻喜申卫,臣率领所部将士,浴血奋战,恶战十余日,击退敌寇攻城数十次,敌伤亡惨重,在三两万之数。臣武毅军,亦是死伤惨重,战死者万三千,重伤者万余,轻伤者不计其数,臣武毅军,战力唯有三成之数。

    所幸皇恩浩荡,敌酋因损失惨重之故,改变策略。围而不攻,每日只以游骑袭扰,欲使我大明不败而败,匪众不胜而胜!

    此等情景,若持续月余,武毅军定粮尽人绝,陷入必死无疑之绝境!

    当是时。臣推断,建奴出兵十万,其海西女真之腹地。定然已是空虚,臣遂起决死一搏之决心。臣率领我武毅军仅剩之骑兵八千,趁夜色于水路潜出喜申卫。横渡松huā江,奇袭海西女真之腹地。

    吾皇隆恩在上,臣之所料,并无大缪,女真防备,空虚若斯!

    八月初十,臣率军克复女真重镇之萨尔浒城,斩女真首级三千!恢复其旧名,古鲁河卫!八月十五,臣率军克复温萨尔城。斩女真首级八千三百!恢复其旧名,古里河西卫!八月二十三,臣率军克复海西女真首府叶赫城,斩首六千七百!克复其旧名,脱木河卫!

    三战三捷。另扫清女真大小城镇无数,共斩首三万!

    至此,建奴海西女真已经荡然无存,唯有孤悬喜申卫城下之数万匪军而已。建奴匪军听闻消息,仓皇逃窜。臣率所部,奋起截击。九月十二,于黑龙江畔与建奴匪军大战竟日,建奴损失惨重,伤亡过万,仓皇退走,潜入辽北将军所辖,臣未奉诏书,未敢轻举妄动。

    至于哈不出所部,屡屡犯我大明,其罪无可赦,臣便万死,亦绝不敢作势其脱逃,正奋起残军,一鼓而追。

    经此数战,臣之所部能战之兵不过两万,损失甚重,其境凄惨,不忍目见,是故恳请圣皇慈悲,怜悯一二,粮草银饷,存我将士之抚恤、吃食,另松huā江所部之臣民损失惨重,亦是急需粮种以为安家之用。

    祝我大明,长祚万年。祝我圣上,福寿安康。

    臣连子宁百拜敬上,正德五十二年九月十五,巴虎璐。”

    连子宁说完,那文书便也写完,又是润色了一番,修改了些不太恰当的措辞,便是递给了连子宁让他看了一遍。

    连子宁看完点了点头,盖上了自己的松huā江将军大印,然后又招来石大柱,让他仔细的封好,立刻送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有数骑快马飞奔出了武毅军大营,向着镇远府的方向而去。

    现在正是清晨,不惜马力的快马奔驰之下,这封奏章大致在今天晚间就能到达镇远府。连子宁在奏章中言道斩首三万,这却是实打实的,实际上,在武毅军扫荡海西女真的过程中,武毅军杀的人远远不止三万,几十万都有了,只不过从中选出了三万个女真人特征最明显的首级,早先一步已经运送到了镇远府。

    镇远府远去京师数千里,这封说白了就是向朝廷请功顺便要粮食要饷银要官位的奏章会和这些首级一起,在差不多半个月之后到达京城。

    ——分割线——

    这是个天气高爽的秋日,天空湛蓝湛蓝的,只在极高处飘着几缕淡淡的云,被高空的罡风给拉的细长细长的。云生云灭,变化无常。

    太阳高高的悬挂在西边儿的天空上,放射出来一阵阵煦暖。

    天高云淡,万物金黄,东北金秋时节,最迷人不过。

    这里是兀的河以南二百里,南去女真汗廷所在的土鲁亭山四百五十里,是一片复杂的丘陵地带。

    连绵起伏的丘陵,小片小片的松林不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些巨木不知道在这里生长了多久,大都有十余丈高,便是最细的,也有三人合抱粗细。

    树林中,静悄悄的。

    但是若是有人闯进来的话,定然会吓一跳,因为深入密林之后二十余米,就能看到,百余骑兵正巍然肃立在那里。他们身上都披着黑色的重型板甲,戴着黑色的兜鍪,就连战马上,都是披着一层黑色的重铠,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尊尊钢铁魔像一般。他们便安静的坐在马上,身形一动不动,百余人在那里,却是不发出一点儿动静儿,若不是那轻微的呼吸声,当真会让人以为这不是一群活物。

    这是女真最精锐的兵种,女真大汗近卫军王牌之一的拐子马。

    他们的黑色重甲上,沾满了一块一块的黑褐色的痕迹,那是干涸了的鲜血,而有的拐子马的战甲缝隙中,也是积满了厚厚的红色的污垢,不知道手上要沾染多少鲜血,才能累积成这般可怕的东西。

    凌厉嗜血的杀气扑面而来。

    最前面的那名骑士,却是比其它的拐子马都要格外高一些,就连身上的甲胄,都是格外的厚重结实,其规格和其他的骑士精钢重铠大同小异,但是肩甲高高的挑起宛如华丽的鸟翼,战甲表面也是勾勒了不少的huā纹,看上去甚是精美,只是那些huā纹里面,现在已经被暗红色的血垢给积满了。

    她的面罩却是升了起来,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雪肤碧眼,目光流转间分明是清冷冷的,却偏偏要摄人魂魄一般。

    正是完颜野萍。

    她一双眸子盯着远处,但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一双眸子,却是没有什么焦距,她现在的状态,看上去,似乎更像是……走神?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四七六 诱饵和猎物

    (今天第一章,六千字。还有一章,今天万字更新。)

    若是让她身后那百余如狼似虎的女真悍卒知道真相的话,定然会跌破眼镜一片。这个素来有能战之名,这些时日带领大军纵横捭阖,和那些俄罗斯杂种们浴血奋战十余场,隐隐然已经被所有人都视为女战神的昭武云麾大将军,征北元帅,这会儿临近大战了,却正在出神。

    极远处传来一阵阵人喊马嘶的声音,似乎很是喧闹,就连地面,也是一阵阵的颤抖,好像有很多人在此通过。

    这些拐子马都是恍若未觉。

    远处战马的嘶鸣声一闪而过,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又是几句低低的喝问声传来,然后那脚步声便是越来越近。

    这声音惊醒了完颜野萍,让她的的眼神重新凝聚了焦点,恢复了那份清冷。

    很快,一个只穿着皮甲,很是轻便的女真斥候便是快步跑到完颜野萍面前,跪地道:“大将军,那些俄罗斯杂种来了,中军从咱们西边儿十里过去的,左翼距离咱们五里远,有一支大约有一千人的哥萨克骑兵拖在后面。距离咱们这里还有三四里,快的话,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能从这儿路过。”

    经过这些日子交战,“一千人的哥萨克拖在后面?”完颜野萍眉头微微一皱便是舒展开来,她眼中露出一抹不屑来,淡淡道:“这些哥萨克,分明是诱饵罢了,这等拙劣的计策,这些俄罗斯蛮子当真是蛮人。也就只能想出这等计策了,真真是不值一提!”

    “不过。”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你这诱饵我就偏偏要吃下去!”

    她冷冷道:“传令下去。轻骑兵准备,张弓搭箭,一待哥萨克骑兵入罄,立刻射击,射满三轮,便自冲出密林,游曳在外,进行马蚤扰。另外,轻骑兵分出五百留在林中,不得擅自出击。等待命令!”

    “是。大将军!”身边一个侍卫应了一声,传令去了。

    完颜野萍又吩咐那斥候再探,便自闭目养神。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地面上的震动忽然大了起来,一个拐子马翻身下马。把兜鍪摘下来,耳朵贴在地上听了片刻,然后向着完颜野萍伸出一个巴掌比划了一下。完颜野萍点点头,忽都海百户是他甚为倚重的心腹,他曾经是森林里最好的猎手,一手贴地听声的本事军中第一,同僚们学着汉人的习惯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顺风耳。

    完颜野品点点头,缓缓的落下那由三层钢丝网构成的钢铁面罩,伸手招了招。便有的两个亲卫拐子马各自抬着一柄重锤,费力的来到她身边,给她递过去,在这两个敦实的女真大汉手中看上去很是费力沉重的大锤,却是被完颜野萍一手一个,轻松的拎了过去。就像是拎一个细木棍。

    完颜野萍高高举起了手中那一柄锤头足有西瓜大小,锤头的花纹上同样也被暗红色血垢填满的恐怖的擂鼓瓮金锤。

    这两柄巨锤每一柄都足有五十斤重,是不折不扣的实心儿利器。

    看到她的动作,其它的拐子马也默然无声的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

    丘陵绵延中,远远的走过来一支队伍,人数大约在千人左右,都是骑兵,每个人的打扮并无二致,黑色的斗篷,锋锐的马刀,高头战马,很是威武雄壮。

    队伍最前面,被一干哥萨克簇拥在中间的却是一个年轻人,打扮很是特色活着说是前卫,他穿了一身红色的猎装,小牛皮的长筒马靴擦得发亮,靴子尾部钢铁打造的闪亮亮的马刺在风中滴溜溜的打着转儿,他的衣服表面有很多黄|色绿色的横条纹,脑袋上戴着一顶类似于礼帽格式的帽子,黑白相间的方格子,上面还斜斜的插着一根黑色的天鹅尾羽。

    看起来活像是一只头顶上被剃光了毛儿的五颜六色的大公鸡。

    不过坐在马上的那年轻人可不这么想,他左顾右盼,显然是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这可是今年莫斯科最流行的款式呢!

    “莫兹科夫,距离咱们回去还得多久?”年轻人紧了紧手上雪白的手套,右手挥舞着那支用白银做手柄,金线绞成的马鞭,有些百无聊赖的问身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脸上没有一般战士的彪悍或者说是铁血,他甚至连军装都没穿,身上的打扮反而更像是莫斯科某位名门望族中的管家,他弯了弯腰,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笑道:“尊贵的普希金少爷,总督大人给您的命令是带领这支部队拖后一个小时,而现在才过去了四十分钟。”

    “总督大人?!”普希金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他压低了声音,轻蔑道:“一个农民的儿子而已,我竟然要听他的吩咐?”

    他口中的总督大人,自然就是俄罗斯大军的统帅,扎赫雷夫。

    管家莫兹科夫呵呵一笑,没有接茬。

    普希金也就是说说而已,在口头上撒撒气,从他刚才可以压低了声音就能看出来,他对于总督扎赫雷夫还是非常忌惮的。

    普希金的全名叫做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出身于莫斯科的名门望族普希金家族,就算是放眼整个俄罗斯帝国,也是数得着的豪门,他的父亲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侯爵,是现任的陆军大臣。

    普希金今年刚刚二十岁,他来到这里,毫无疑问自然是过来镀金的,而因为他父亲的职位和权力,扎赫雷夫也是毫无拒绝的余地,毕竟他虽然在西伯利亚算是个大人物,但是在沙皇的宫廷中,只不过是个小角色。

    但是这也不代表普希金敢于对扎赫雷夫有什么明显的不恭敬的——尤其是在八天之前。

    在那天,扎赫雷夫把所有莫斯科过来的权贵子弟都给召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