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些女真权贵,积蓄几十年,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连子宁心中也自振奋,这种战争方式,是他最喜欢的。战争、劫掠、扩充军队、再战争、再劫掠。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过程,战争不是单纯的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利益。如果大打一场,死伤狼藉,却是丝毫的不到什么利益,那打这仗做什么?
他又问道:“预计这一次能有多少?”
王大春沉吟片刻,道:“这个,下官说不准,不过现在这统计出来的三成,已经超过在萨尔浒得到的全部了。其中最大宗的就是黄金白银。现在现银已经抄出来八十万两,黄金则有沙金十五万两,赤金三万两。还有五百多块极大的狗头金。”
狗头金,也就是纯天然的金块了,纯度极高,而且重量通常都不小。
连子宁点点头,心中微有自得。事实证明,自己冒险挥军杀入女真腹地是极为正确英明的决策,不设防的女真腹地带给了自己无数的财富,还有势力极大扩充的第十卫,这些,都是为了发展的基石。
“对了。还有!”王大春一拍脑袋,道:“还发现了不少兵甲,一共是一千五百副棉甲,还有五百套重铠,都是咱们大明制式。标下瞅了,跟咱们士卒身上穿的甲一般无二。”
“兵甲?”连子宁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又想起了从德楞扎口中听到的汉人商贾的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女真权贵的家将身上穿的也是棉甲,这些,如何处置?”王大春看出连子宁面色不虞,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共有多少?”
“三千余套总是有的。”王大春估摸了一下道。
连子宁摆摆手:“洗刷干净,发下去。嗯,先给杨沪生吧,若是有剩余的,给努尔哈赤和金平分,莫要有什么偏颇。”
“是,标下醒的了。”王大春知趣的下去了。
他刚下去,便有几个亲兵快步走到连子宁身前,半跪禀报道:“大人,杨指挥使所部抓到了不少汉人。请问如何处理?”
“汉人?”连子宁想到了什么,道:“把那领头的带过来。”
片刻之后,几个亲兵便押送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连子宁仔细的打量着来者,这个人大约四十来岁,微微有些发胖,面色白皙,长的倒是和和气气的,看上去跟个面团儿也似,但是眼中不时闪过的阴险悍勇却是让连子宁有些不舒服。看得出来,这个人,绝对是有手段,更有野心的。
杨恺觉得自己很倒霉,明明第二天就要离开了,却没想到今天叶赫城就被攻陷了。当武毅军入城之后,他没反抗,更没有化装成女真人逃走,这个年代,女真人和汉人的形体特征,差距确实是比较大。
而且在他看来,自己也不一定会死。只要是能让自己见到领军的将领。
然后,杨恺便见到了连子宁。
连子宁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连子宁。
连子宁的年轻让他惊诧不已,尽管早就知道连子宁的年岁,但是当见到真人的时候,惊异还是掩不住的。事实上,这也是所有见到连子宁的人共同的想法。
这个年轻人英挺俊朗,就那么随意的坐在那里,但是气势却是如同深渊高山一般,沉稳厚重。就像是一头慵懒的猛虎,虽然没有露出锋锐的爪牙,却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甚至是心头充满畏惧。被连子宁的眼光扫过去,杨恺心里一悸,赶紧低下头来。
他心里惊骇不已,身为富商大贾,晋阳杨氏数得着的重要人物之一,他也见过不少高官,别的不说,那位正三品的大伯也是时常见面的。可是跟眼前的连子宁比起来,却是差的太远了。
“你是汉人?”连子宁皱了皱眉,问道。
“是!”杨恺定了定神,忍住了心头的那一丝惊惧。双膝跪地,磕头恭敬道:“草民晋阳杨恺,参见伯爷!”
“晋阳杨恺?你是晋阳杨氏的人?”连子宁沉吟片刻,说道。
杨恺又一次为连子宁对于国内商界的事儿竟然如此通晓而惊讶了一下。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了,他颔首道:“草民正是晋阳杨氏的分支,现自立门户,为大同杨氏之家主。”
“哦?大同杨氏之家主?”连子宁盯着他,淡淡道:“晋阳杨氏,乃是国内数得着的富商巨贾,素有杨半城之说。而且,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现任大理寺卿杨大人,就是晋阳杨氏家主吧?”
“正是家伯。”杨恺小心翼翼道。
连子宁似笑非笑道:“不错啊,杨恺,能在杨氏分出一支支脉来自立门户,这些年,做违禁生意赚了不少钱吧?”
“大人说笑了……”杨恺尴尬一笑。他抬起头来,却正好撞上了连子宁的目光,那一双眸子里面。满满掩不住的,都是刺骨的杀气!
杨恺瞬间浑身冰凉,入坠冰窖。
他自然看得出来,连子宁这是动了杀心。
‘他怎么会想杀我?怎么办?怎么办?’杨恺心中急速运转着,他想起来自己贩运的那些兵甲,顿时便知道了连子宁要杀自己的原因。这个世上,也不是所有的官儿都视士兵如草芥的。
他心中飞快的在向着办法。
连子宁只是冷冷的瞧着杨恺,看着他的脸色忽青忽白,跪在地上,却是大汗淋漓。也不开口。对于他来说,杨恺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在死之前,总要压榨出一些价值来才行。
“草民有话要说!”杨恺忽然挺直了腰板儿,一张脸上满是豁出去的表情,竟是毫无惧色。
“哦?说罢!”连子宁眯着眼淡淡道。杨恺的变化让他有些惊诧。可以看得出,此人极有胆色,而且很有急智,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说服自己了。
“草民做的这生意,固然是抄家灭族的,但是草民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就算是草民不来做,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而且大人似乎也不能只怪罪草民,草民的车队,起于京城,路过白登山,自弘赐堡出关,若是大人要怪罪,那些放草民出关的人岂不也是同罪?”
“这些人,我自然会一一处置!”连子宁心中暗自说了一句,口中淡淡道:“说下去。”
“而且!”杨恺咬咬牙,脸上蹴呼闪过一抹红潮,似乎下定了极大决心的样子,盯着连子宁一字一句道:“其实大人跟小人一样,也是商贾,不过行的,却是吕不韦之事!”
说完这话之后,杨恺便是直直的盯着连子宁,眼角余光却在观测周围人的行止,出乎他意料的是,连子宁周围的几十个亲兵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是都毫无异色,恍若未闻。
杨恺心里又是猛地砰砰乱跳起来,他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连子宁的野心。
连子宁看着杨恺,却没想到这个商贾竟也有这等眼光胆略。
他沉默了片刻,却是呵呵一笑:“吕不韦行的是得国之事,本官可不敢比。不过你说的话倒也有三分意思,且接着说说吧!”
杨恺脸上一片通红,眼中闪现过一抹疯狂,终于把自己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去过城墙,看到过伯爷您的大军,至少有十万大军吧!这可是十万大军!而刚毅大将军正率领十万大军和蒙古联手围困镇远府,我不知道大人您是怎么潜出来的,但是既然长途奔袭女真腹地,显然不可能把所有士卒全部带上,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大人您留在镇远府中的兵力,至少也是这个数儿吧!为了偷袭而丢了根基,可不是您这种聪明人的行事!”
连子宁默然半响,淡淡道:“我手下有十个卫,这一次,只带出来四个卫,另外,还有十五万新兵正在训练,现在,想必他们已经可以上战场了吧!”
“啊哈!看看吧!”杨恺神经质般的笑了一声,发出一声尖叫:“十三个卫,还有十五万新兵!这样算来,您收下就有三十万大军了吧!三十万大军啊!哈哈。奴儿干总督区另外三位将军,加起来也就是您这些兵力吧?”
他语气忽然变得疯狂而森然:“您该知道,朵颜三卫起兵的时候,总兵力不过是三十万。三姓女真脱离大明的时候,一共才六万兵!而就在前不久,云南沐国公,手握三十万雄兵,就已经是对朝廷听命不听宣了!”
他瞧着连子宁,冷笑道:“有三姓女真和朵颜三卫背叛在前,而前一阵子又出了沐国公那一档子事儿。我想,就算是大人您没有不臣之心,让朝廷知道了您的实力,只怕第二日锦衣卫就要上门锁拿了吧?”
连子宁默然不语。
周围的那些侍卫,却还是如同没听见一般,他们都是跟着连子宁一路厮杀出来的,更是已经完全跟武毅军融为一体。连子宁在,他们的一切都在。连子宁亡,他们也会身首异处,破家灭族。
利益。总是最深的纽带。
连子宁在沉默,杨恺一颗心在扑通扑通的乱跳着,他的脸上满是病态的潮红,几乎已经要疯了,只是在这里等待着连子宁的裁决。
连子宁眯着眼睛看着杨恺,锐利的眼光几乎要把他看穿。
他终于吁了口气:“说罢,你有什么价值。”
连子宁问出这句话之后,杨恺立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浑身已经湿透了。
汗透重衣。
他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忖片刻,看着连子宁道:“草民只是个商人,不懂什么行军打仗,但是之前未曾听说刚毅大将军败绩,现在,想必刚毅大将军还在镇远府下吧?”
连子宁点头。摆摆手:“坐。”
便有侍卫搬了个凳子过来,杨恺半个屁股挨着边儿坐了,他并未因为连子宁的态度改变而骄狂,而是更加的畏惧。他知道,连子宁这般做,是因为自己还有些用处,而一旦自己露出不敬之色,立刻就是殒命之时。
“那草民想问一句,大人,您此次进攻女真,是为了什么?”
连子宁道:“夺其地,杀其民!”
杨恺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却是起身道:“那草民在此,先预祝大人有开疆拓土之大功,实乃本朝第一人!”
连子宁看着他揶揄道:“我把海西女真灭了,你生意不就没地方做了?”
“草民毕竟是大明之民,大人把海西女真灭了,草民自然是欢欣鼓舞。”杨恺大义凛然说道,接着便是话锋一转,嘿然一笑:“再说了,您总不能把三姓女真都灭了吧?”
连子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哈哈一笑:“有意思,你这个人有意思。”
杨恺这样一番话,却是让氛围轻松了一些。
他讪笑一声:“大人您既然不能把三姓女真都灭了,那小人就有价值了。您现在虽然把海西女真彻底荡平,但是海西女真十万大军还在外面,而且建州女真实力强大,也不是大人您现在所能匹敌的。大人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荡平海西,但是一旦被建州女真知晓,那么定然就是一番鏖战,而大人您要的是土地,既然这样,就要守土。守土的话,那就不能不战而逃,那么情报就很重要了。而小人行走建州多年,总有些人脉,若是能为大人刺探建州女真行踪……”
连子宁忽然打断了他,道:“你可知道,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之间,有没有什么交通要道?”
杨恺一怔,思索片刻,道:“有啊,据此三百里,有白鹰峡,乃是土鲁亭山余脉,壁立千仞,极为险要。乃是海西女真通往建州女真的交通要道。”
“好!”连子宁拍拍手,招呼亲兵道:“去把夏子开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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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四六五 破败
攻破叶赫城的第三日,也就是正德五十二年的八月二十四,大军便自启程,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同一个方向。
在叶赫城,抓捕到的两万女真人又是被补充到了第十卫之中,于是第十卫的兵力急剧增加,已经是膨胀到了九万,这个规模,几乎已经是比武毅军另外的十二个卫加起来还要多了。手握这么庞大的一支力量,连子宁对夏子开却是放心得很。
夏子开对第十卫掌控的基础,是遍布军中各层的中下级汉人军官和已经投诚的女真军官,但是这些军官,对于武毅军和连子宁的认可程度远远超过了夏子开,他们都是从各卫中抽调出来的,却不是夏子开的心腹。
实际上,当初在苏里河卫跟着夏子开一起起兵的那些心腹交好,都已经被连子宁调到了其它的卫所,虽然权势不变,但是已然是一盘散沙。
作为一个上位者,这也是必要的防备手段。
事实上,当前最大的问题,不是夏子开的忠诚问题,而是如何控制日渐庞大的第十卫。全部杀光他们自然不现实,刚刚才结束的叶赫城之战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些炮灰儿们的价值,要知道,整个叶赫城之战中,除了一个粗心的炮兵被子铳砸断了脚趾之外,武毅军无一人伤亡。
而女真奴兵的损伤,达到了三千。
攻城用他们,那是再好不过了。
为了强化对女真奴兵的统治,除了又往第十卫充实了大量的中下级军官以外,连子宁正式在女真奴兵中引入了勋爵制度。
八月二十四这一天,在第十卫的营地,当着数万女真奴兵的面,连子宁亲自为一百三十六个女真奴兵册封了爵位。他们中爵位最高的,被封了武毅军第二十五等,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而其中最多的。足足有五十六人,都是最低一级,也就是第三十二等的从九品下归德执戟长。
但是尽管分封的爵位都不高,却是几乎让所有的女真奴兵都起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一百三十六人。都是往日作战英勇,并且主动投靠武毅军的。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连子宁树立起来的这一百三十六个榜样让所有的女真奴兵都意识到了,只要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勇敢作战,也能拜托现在奴隶的身份,成为人上之人。
分封的不仅仅是爵位。爵位是虚的,爵位所能带来的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百三十六个封爵的女真奴兵,不但脱了奴藉,而且每个人都封赏了数量不等的白银,最多达到了二百两!而他们甚至还被允许按照不同的等级,在军妓营中挑选数量不等的女人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
要知道,这可是连汉人军官都没有的福利,而军妓营中不少出身女真权贵豪门。雍容高雅的美丽女人瞬间就让这些女真奴兵绿了眼!
不听话的,死!听话的,有地位有钱有女人!
天平瞬间扭转。
经过了这一次当众封爵之后。整个第十卫的凝聚力明显提高,而女真奴兵中存在丝丝不稳迹象,也是随之消失无踪。
之前凶狠的杀戮已经让他们知道了违逆武毅军的下场,而现在连子宁又给他们吃到了甜头让他们有了希望。打一棍子给一甜枣,永远是最简单,但也是最管用的一种方式。
而为了更加保险,连子宁又把第四卫留下了。第四卫算得上是连子宁起家的嫡系队伍了,队伍中不但全都是汉人,而且老兵的比例非常高,其中军官都是跟着连子宁在京南大营一起摸爬滚打过得。可以说忠诚度在武毅军中是不折不扣的第一。
有他们留下来名为协助,实为监督的盯着第十卫,就是江山之固。
第四卫和第十卫一共十万人,早八月二十五这天一大早就出发北行了。召来杨沪生和夏子开一夜深谈之后,连子宁把指挥权交给了杨沪生,而给他们带路的。就是杨恺。
在到达了白鹰峡之后,第四卫和第十卫将会留下,白鹰峡险峻无比,两山夹峙,一侧却是滚滚大河,若是不想度过足足有数里之宽的大河,就必须从白鹰峡过。十万大军将在这里驻扎下来,然后第十卫的女真奴兵就会开采石头,修建战堡!
连子宁规划中这座战堡的规模非常巨大,会把白鹰峡的入口整个给堵住,只要是建州女真的大军想要南下,就必须把战堡拿下才成。否则就要绕路数百里,而且还要解决渡河,如何横渡宽阔的沼泽地等一些列难题。
所以必须要打!
但是这显然是极为困难的。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抛开别的因素不提,攻城的士卒至少要是守城一方的三倍以上才能攻下城池,这是众多通宵军事的人所公认的一个比例。也就是说,一旦战堡修建成功,在第十卫和第四卫的驻守下,至少要有二十万大军才成!
而显然建州女真凑不出这么多军队来,别忘了,俄罗斯还在北边儿发疯一般的进攻呢!他们也牵制了大量的女真兵力。
当前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把城堡修建好,随着叶赫城的破灭,武毅军的海西女真纵横的消息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也没办法在保密了。所以根据连子宁的推测,最多十几天的时间,建州女真就会收到消息,而因为松花江阻隔的缘故,征战在外的刚毅所部还会更晚一些才能收到。
就算建州女真的官僚决策系统再怎么迟缓愚钝,二十天的时间也足够他们反应了,更何况,作为一个新兴的政权,正蓬勃向上,官僚系统定然还不会堕落到那等程度。
也就是说,抛开行军的因素不谈,北上所部,最多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了。
所以连子宁给他们配备了大量的火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他已经的把厉害之处一一交代了杨沪生和夏子开。就看两人如何执行了。毕竟人多力量大,只要是监督的汉人军官手中挥舞的皮鞭勤快一点儿,多打死几个女真奴兵,工程想必进展就会更快。反正女真奴兵死多少连子宁都是不关心的,反而可以借此消耗一二。
哪怕是就简单的修出一道简陋的城墙来,也能够在防御战中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而第四卫所扮演的角色,除了监督之外,还会征服周围的部落,解决后勤粮食的问题,并且作为探哨打探建州女真的动向。
而杨恺在带着大军到达白鹰峡之后。会带着自己的商队伙计继续北行,直到女真汗廷所在地土鲁亭山,并且在那里住下来。明面上,杨恺还是那个汉人巨贾,而实际上,却已经成为了连子宁的耳目,并且他会对叶赫城之战毫无所知,毕竟这么大的商队。在路上耽搁一两天也是正常。
杨恺接下来,会不断的把建州女真以及俄罗斯战事的情报送到连子宁手中,而为了保证他的忠诚。不但杨恺的家眷都被扣下,一夜之间,他商队里的护卫伙计也有七成换成了武毅军的精锐。
统领这些武毅军精锐的却是舒尔哈奇,作为努尔哈赤的弟弟,他的忠诚度不成问题,而且人也精细的很,很是合适。
这是北路。
相比北路军,南路军就要简单很多,只有第六卫第七卫以及龙枪骑兵,将将一万人而已。但是这些主要是以野女真人为主力的精锐骑兵的战斗力。却绝对是强悍无比,甚至野战的话,能够匹敌五倍以上的明军。
而跟随连子宁南行的,除了军队和后勤大营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客人。
这是数量大约在一千左右的女真权贵俘虏。奇袭叶赫城,直接导致叶赫城中的权贵们没有一个能逃得出去。都是全家被俘,除了极少数力战而死的之外,选择了投降的超过了八成。这些家族中的奴仆下人乃至于地位不高的分支等等,都被连子宁一股脑的扔进了第十卫,而地位最高的那一群人,却是被连子宁随军带着了。尽管已经尽力缩减,但是数十个家族,其中重要人物,加起来还是接近了一千。
他们中囊括了海西女真所有的高层,除了带兵征战的那些之外,无一漏网。其中有刚毅的叔伯兄弟,有他的老师,有他的子侄,简而言之,这些人,和刚毅大军中的高级军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他们,连子宁相对优待,不过也只是相对而已,这些人被塞到大车里随着大军离开了叶赫城。
一路向南,一路往北,就此分开。
很快,两支庞大的队伍便都消失在了大东北苍茫的原野中。
只有变成了废墟的叶赫城在风中依旧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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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相爷胡同,最里面的那座府邸 。
这座府邸在京城算不上顶尖,但是也在重中上,高大的门庭,门前两个硕大的石狮子,门前五级台阶,门上钉着碗口大小的铜钉。
原本这座府邸上面悬挂的匾额是‘侍郎府’,但是现在,已经换了牌匾,上面书着最朴实无华的两个字‘孙府。’
自从这座府邸原来的主人,刑部侍郎孙言之被贬临安府之后,这座府邸也像是他的主人一般,不可避免的倾颓下来。
修建的颇为壮观豪奢的大门,却是有些破败。门口的石狮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擦了,上面甚至都已经结了蛛网;大门上的那些铜钉也是光芒黯淡,大门和门槛上的烘漆有的都已经斑驳了,一块块落下,就像是得了麻疹的病人的脸一般,很是难看。已经是秋天了,门前一排杨树,落叶飘零,积了一地,也无人打扫。
看上去,这里就像是死绝了人的鬼蜮一般,也不知道多少年无人居住了。
事实上,这扇大门,自从孙言之离开了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远处传来车轮碾压马路的声音,不一会儿,五辆车便是从远处驶过来,领头的是一辆马车,一辆老瘦不堪的劣马缓缓的迈着步子,晃晃悠悠的终于走到了门口。
赶车的马夫赶紧跳下来。孙福的大管事孙福搀着他的手臂艰难的迈步走下来。
孙福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坐车被颠的疲惫不堪的筋骨,才向后面走去。
马车后面跟着四辆牛车,上面慢慢的却是装满了肉菜大米之类的东西。当前第一辆牛车上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秋天天色已经很是有些冷意,孙福都穿了褂子了,他却还是穿着短襟,露着长满了黑毛的胸膛。这汉子不耐烦的招呼道:“孙大管事,你这破马也太烂了吧,怎么走的这么慢?害的兄弟耽误这许多时辰。再晚些,路边的肉店就都要打烊了,俺还想买十斤臊子回去包包子!”
孙大管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心道你们这帮只会使苦力的汉子,竟也敢狗眼看人低,当初老爷在位的时候,一个个见了我跟哈巴狗也似,现在竟敢这般跟我说话了!
只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强忍住一口恶气,冷哼一声道:“怎么这般废话?总不会短了你的银两便是,若是不愿意拉。下次我便找别家了。”
那汉子讪讪一笑:“您老人家说的,哪有不情愿,不过牢马蚤两句罢了!”
孙福瞧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去敲了敲侧门,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呀?催死呢?”
孙福脸上闪过一丝气急败坏,怒道:“是我!”
“你谁呀?啊?”门里惊叫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汉子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站在那儿,一脸尴尬的看着孙福。
孙福也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让那汉子把几车肉菜运进了府里。
待肉菜都搬完,孙福扔了一小袋银子给那汉子,那汉子细细的数了数。嘿嘿一笑:“多了一两五钱银子,谢孙大管事赏!”
“赏?赏个屁?”孙管事冷笑一声,走上前来,从那汉子手里夺回来一两五钱银子,珍而重之的揣到了怀里,厌恶的一挥手:“滚吧!”
那几个汉子目瞪口呆,待侧门关上之后才醒悟过来,那汉子指着孙府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这般悭吝……活该败家……”
外头的骂声不断传来,孙福却也不管那么许多了,只是指挥着几个家丁把这些东西搬到厨房去。家丁不多,只有十来个,而且一个个也都衣衫陈旧,干起活儿来也是懒洋洋的。
看着这些人,孙福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来。
自从老爷走了以后,这个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没想到,竟是破败如此。
本来不必这样的,老爷为官多年,这年头儿的官儿,哪有不捞钱的?老爷虽然被贬官,但是却给家里留下了很丰厚的家底儿,京外的八千多亩上好的田地且不谈,就算是在京里,也有五六间铺子,每年都有个万儿八千两的进账。
单单是靠着这些钱,精细一些,也足够家里的开销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孙府竟然出了少爷这个败家玩意儿!
少爷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说要用极大的一笔银子,不顾孙福的强烈反对,把京外的田产全都给变卖了。后来孙福才知道这笔银子去了哪儿了,原来少爷竟然是用这笔钱收买了朝中俩官儿,让他们弹劾武毅伯!
老天爷,那可是武毅伯!在民间传的的战神一般的武毅伯!人家是伯爷,正是圣眷恩隆的时候,你一个小小的破败京官儿家,能比么?你凭什么跟人家斗?
作死呀?
而接下来的事,就让孙府彻底的陷入了危机之中,孙家所有的店铺旁边,都开了一家卖同样东西的店铺,不同的是,人家的品种更多,更加齐全,而且价格要足足低了一半儿!一半儿呀!于是理所当然的,孙家的店铺门可罗雀,无人问津。这等恶劣的竞争行为,若是放在以前,孙侍郎一个条子递到顺天府就能让那几家店滚蛋,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顺天府根本不管,孙福本来还想仗着老脸去说和说和,结果让衙役一顿大棍子给打了出来,回家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还是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衙役悄悄的告诉了他,那几家店,都是武毅伯府的买卖,而且上头早就发了话了,这事儿,只能帮着武毅伯府。
最后的结局已经注定,不到半个月,几家店就不得不倒闭了,转卖了出去。
买家就是武毅伯府。
价格低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五间铺子,一共才卖了五百两——这几乎是市价的半成都不到。
但是这个亏,孙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忌惮于武毅伯府的权势,这些店铺,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没人敢买!之前有一个南地的商人露出几分想买的意思,结果第二日就让人在小巷子里蒙住脑袋一阵暴打,两天腿都给打断了。案子报到顺天府里,根本就不管。
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来问这几家地段极好的店铺的事儿,而京中的豪门,显然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儿事儿而得罪正如日中天的武毅伯。尽管那时候正在东北征战的连子宁根本不知道这事儿,这完全是城瑜的自作主张。
女人凶狠起来,可是比男人更可怕的。!~!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四六六 罪证
(危机应该如何度过?一个高潮要来了……)
但是这个亏,孙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忌惮于武毅伯府的权势,这些店铺,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没人敢买!之前有一个南地的商人露出几分想买的意思,结果第二日就让人在小巷子里蒙住脑袋一阵暴打,两天腿都给打断了。案子报到顺天府里,根本就不管。
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来问这几家地段极好的店铺的事儿,而京中的豪门,显然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儿事儿而得罪正如日中天的武毅伯。尽管那时候正在东北征战的连子宁根本不知道这事儿,这完全是城瑜的自作主张。
女人凶狠起来,可是比男人更可怕的。
只有一个买家,卖了,好歹还能捞着一点儿,若是不卖,不但赚不到钱,而且还要每个月都按时给那些店里的人发放月例银子。如此一来,反而是极大的开销。
所以也只能认了。
而卖掉了这些铺子之后,孙家便失去了所有的财源,只能坐吃山空,但是家里的积蓄在老爷事发的时候就已经拿去四下打点了,剩下的也大半带去了临安府。
剩下这点儿钱,够什么?
之后孙家便辞退了大部分家丁,只留下必须的几个家人,就算如此,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生计艰难,以至于就连那些卖苦力的车夫,都敢出言不逊!
孙福明白,这是武毅伯的反击。想想以前自己也是仗着权势这么欺负别人的,他心里倒是没什么愤怒的,只有绝望。
想到这一茬,老管家心里只有恐惧和绝望,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起来武毅伯是靠什么起家的。
那可是实打实的军功。酒神楼的唐三先生说的多好啊?武毅伯一平白袍军,二征东瀛国,三定女真乱。那可是杀了个尸山血海,他手底下的人,那些武毅伯府的家丁护院什么的。可都是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老天爷,这帮人可千万别杀人才好!”老管家忽然感觉武毅伯府的手段似乎已经很温柔了。
“也是少爷不争气啊!就这么点儿钱了,还拿着乱造,也不读书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其实孙家如此难过,和孙挺也是分不开的,他挪用了大量的钱款,而这些钱却是不知去向。老管家隐隐的知道一些,但是却根本不敢想。那个秘密,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少爷这是子怎么了?怎么就跟魔怔了一样啊?那可是武毅伯啊!咱们已经不是过去的侍郎府了,得罪了武毅伯,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唉,老管家叹了口气。他也就是敢腹诽一下而已,却是绝对不敢显露出一点而来的。像是他这等家生子,不但生死都取决于主人一念之间,而且在孙家呆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给孙家融为了一体,就算是离。也是离不开的了。
老管家的叹了口气,见所有的物资都被搬到了厨房,便也打起精神,向着后宅走去。
大少爷那边儿还有四个伺候的丫鬟,夫人那边儿也有六个丫鬟两个小厮,另外两个年纪小些的少爷小姐都跟着夫人一起住,除此之外就是厨房里面的三个师傅还有十七八个杂役。老管家这时候不由得清醒,幸亏老爷不是什么谈=贪花好色之人,这辈子除了夫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妾侍,要不然的话,可不止这么点儿人。
虽然阖府上下只剩下不到五十个奴婢,但是老管家还在尽心竭力的做着自己的本分事,他慢慢的向后宅度过去,准备在府里四下巡视一下,以防出现什么样的问题。
走在府中的小径上,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软底布鞋走在上面非常的舒服,路边种满了银杏树,此时树叶已经转黄,一眼望去,璀璨如金,极是美丽。只是这美丽的园林,现在也显得很是有些破败了。老管家四下里瞧了瞧,暗骂一声:“这帮夯货,没人催着,连落叶都不知道清扫了。”
一路走来,心中越来越是凄凉。
迎面走来两人,老管家愕然抬头看去,待看清楚了两人的容貌之后,脸色便是变得阴沉下来。
对面走来的是两个女子,走在左边那女子一身素白,容颜清丽,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怀里抱着一张古琴,一双眸子冷冰冰的,似乎把肃杀的秋意都装在了里面了。她身边那女孩儿一身鹅黄|色襦裙,不过十六七岁,容颜也是颇美,只不过是跟那个素衣女子比起来,却是宛如皓月之侧的繁星一般不起眼儿。
这女子,正是寇白门。
她忽然驻足,望着路边的一株银杏,沉默不语,脸上只是淡淡的,心里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作为孙挺亲自从金陵请来的琴师,她已经在孙府呆了两年之久了,距离那一次见到他,也是足足有两年之久了。
‘两年啊!你可还曾记得我么?’寇白门心中轻轻自言自语:“可是你可曾知道,自从那一天之后,我的心,就已经不是我的了么?你跟我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是真的只如初见那该多好?你现在已经是武毅伯了,在边关连战连捷,可还曾记得那个为你牵肠挂肚之人么?我听说你已经大婚了,想必,在你心里,就更没有我一席之地了吧?”
“不过!”她的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惊心动魄,灿美如斯:“你到现在为止,一共写了三曲词,两曲为我,一曲为了皇帝。在你心里,我比皇帝更重要是不是?现在每每有人说起你,说起你那两曲词。便会提到我,有了这些,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便是这辈子,再也不得见,只能守在这绝地一般的府中,我也认了,我的心里。也是欢喜。”
见寇白门发怔,旁边的侍女便也耐心的站着,这等情况。她早就司空见惯了,跟了小姐这么久,她也知道了其中原委。
只不过。也只有一叹而已。
天上地下,夫复何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小姐,咱们走吧!”
“嗯,走吧!”寇白门猛地醒过神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