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摆着一桌子的香色俱佳的菜肴,却纹丝未动。
过了一刻之后,少年将酒杯放下,抬起头道。“大哥有事就说吧!”
“是这样的,为兄就是想问下,斐弟对这次的比试,有多大的把握!”说话的自然是胡知秋了,他此刻一脸局促不安,身后站着是胡大力。
第一卷 大青县 第十六章 蹦跶不起的生员
更新时间:2011-10-07
“这是大哥和他的赌约,与小弟有何干系!”胡斐淡淡地说道,在他眼里,这个大哥实在不是什么可造之才,一直都比较轻视。
“这也是为了我胡家的声望啊,要是让他住入我胡家的话……”胡知秋连忙解释道。
胡斐摇头道。“得了吧,就你的话,也只有大伯会信了……”
闻言,胡知秋有些尴尬,正想开口之时,“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
“胡大少,事情办好勒,嘿嘿……”来者迅速将门合上,大剌剌的笑道。
此人满脸络腮胡,正是与陆逸发生纠纷的大汉,他似乎也没注意到雅间中还有一人,顿时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胡知秋搓了搓手,兴奋道。“干的好啊,你快说说,具体是怎样……”
等到络腮胡添油加醋地将陆逸的女人,被扒下裤子的丑态,以及仓皇逃离的细节都描述出来,听得胡知秋眉飞色舞,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你是谁?”两人正说的酣畅淋漓之时,胡斐忽然开口道。
胡知秋见络腮胡不知道怎样答话,倒是很理解,这胡斐素来高傲,在他面前也是颐指气使,浑然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他也不知道如何介绍,便尴尬道。“这位是我四叔的公子……”
“原来是胡神童,真是失敬了……”络腮胡闻言一喜,立刻换上了恭敬之色。“小人刘大脸,城里帮闲的。”
这话真不是作伪,胡斐的名声的确很大,若不是十五岁的时候,母亲亡故,为此守孝三年,耽误了考试,否则现在是举人老爷都不一定。
“刘大脸,可是大青县有名的泼皮无赖啊!”胡斐似笑非笑道。
刘大脸的态度十分卑谦,乐呵呵道。“无本,无本生意……在胡氏的地盘上,混口饭吃!”
岂料,胡斐双目圆睁,猛然站起将手中的酒杯砸了出去,摔得粉碎。“混账!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斐弟,你这是干啥啊!”胡知秋不满道,刚才这声,可把两人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胡斐声音铿锵,一字一顿道。“我胡斐虽然年仅十八,但行事光明磊落,要想让我击败他,就别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话说得胡知秋、刘大脸老脸一红,十分难堪。
“下次不要自作主张了,这样是整不倒他的!”胡斐淡然道,他虽然年纪小,但却是极为爱惜颜面的人,从为母守孝就能看出了,而且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够更改。说白一点,就是唯我独尊的伪君子。
“是……”胡知秋恨恨道,被自己的堂弟当面呵斥,自然颜面无光,但胡斐可以说是年轻一代的希望,将来极有可能会做大官,是未来的靠山,他自然得罪不起。
沉吟了一下,胡斐开口道。“洪记绸缎铺,走,去会会,刘大脸就别跟来了……”
穿着紫色缎袍的洪老板娘刚送走一位客人,就看到一对男女一前一后贴合在一起,以这种奇怪的姿势朝店里走来,不由感叹世风日下,随后便迅速地扭着水桶腰迎了上去。
“哟,两位客官,这是怎么了……”洪老板娘说着,眼神上下飘动。
“别看了,我穿着裤子。”陆逸闷闷道。
“呵呵,知道知道……”
知道才怪了,陆逸也不去解释,抬头一望,各式纱布、棉匹、绸缎挂满了墙壁,琳琅满目,只是做好的衣裤并不多,可供选择的更少了。
“随便买一条就好!”榆儿扭了一下身子,嘤咛道。
陆逸岂会答应,心道下次别又被撕开就行了。“我仔细选一下……”很快,他就看中了一条做工精细的鹅黄|色的绢裤。
“店主,这一条多少钱?”
“这是样品,不卖的。”洪老板娘笑道。
“多少钱?”陆逸皱了皱眉,再次问道。
“五钱银子……”
榆儿惊呼出声。“好贵啊!”
“买了……”陆逸淡然挥手道。
一刻之后,换好裤子出来的榆儿有些兴奋,快活地转圈,打量着新裤子。
“至于这样么!”陆逸有些郁闷,正打算付钱走人之时,却被眼尖的洪老板娘再次叫住了。
“哎……公子,本店还有上好的胭脂水粉,要不要看一下?”
陆逸仔细一看,店内的几条桌子之上果然摆着一大堆瓶瓶罐罐,不由疑惑道。“贵店也卖胭脂?”
洪老板娘把话一正道。“这叫什么话,我洪记主卖布匹,兼营胭脂水粉,是大青县最大的一家……”
“嗯……”陆逸退出店门,只见招牌上果然写着兼营胭脂,再看两眼发直的榆儿,无奈道。“也罢,迟早都得买,选一盒吧……”
“少爷真好!”榆儿两眼如同弯月,甜滋滋地应了下来。
洪老板娘倒是精明,一个劲地说榆儿多么貌美,又夸陆逸年轻俊彦,小姑娘好福气之类的话,榆儿脸色如同红布一般,片刻之间便被冲昏了脑袋。
但这些小把戏对陆逸来说,实在太嫩了,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推开老板娘递过来的“好货”,仔细地挑选着,看到一盒比较顺眼的便用指甲挑起一些,辨别着成色,大概过了一刻,终于看中了一盒质量颇为不错的胭脂,色呈素雅淡红,闻起来清新不腻,有种淡淡的兰花香味。
见榆儿抱着胭脂翻来覆去地看着,一副欢喜不得了的样子,陆逸也会心一笑,脱口说道。“谁堪览明月,持许照红妆。”
胭脂是这个朝代的最高级的化妆品,用红蓝花配上各种中药制作而成,纯粹天然,做工精细,又耗时费力,所以价格不菲,诸如后世的雅诗兰黛、海蓝之谜这种奢侈品。
这一盒上好的胭脂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陆逸心中微微一疼,正要问价之时,却听见内间传来一阵击掌附和之声。
“持许照红妆,好诗……”说话之人声音清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虽然装着粗声,但仔细一辨,就可听出这是女子。“小弟姓木,不知阁下高姓……”
内间用碎花帘子挡住,陆逸也看不到里面是何人说话,只见他怔了怔,随后便恍若未闻地打断此人道。“店主,这一盒多少钱……”看着样子,竟然丝毫没有和那女子说话的意思。
那女子显然愣住了,反应过来,心中便有些怒意地低“哼”了一声。
事还没算完,一个大约十七八岁,身穿杏黄罗衫,面容姣好的女子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杏眼圆瞪,指着陆逸泼辣地斥责道。“大胆,我家小……公子问你话呢……”说到一半,却是硬生生地把要说的话给变了一下。
“嗯,这位姑娘还有其他事情么?”陆逸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听到。其实他想的很简单,如今刚安定下来,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他不想再招惹是非,但此女装着男子,便极为不同寻常,免不得有些来路不正,他自然不想多做纠葛。
黄衫女子气得面皮涨红,叉起腰道。“好你个猖狂书生,我家公子见你有些文采称赞了一句,你却如此无礼,这岂是读书人的所为……”
“这年头坏人太多,我家少爷与你们素未谋面,不知来路,怎可轻易交谈……”榆儿自然不甘示弱,同样叉起了腰,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跟陆逸拌了几天嘴,歪理倒是学到了不少。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娘皮……”黄衫女子身子一扭,两片刻薄的嘴唇一动,噼里啪啦就骂出一串难听的话。
好没教养的女子!陆逸眉头一皱,心中十分不悦。
“两位少爷……哎哟,和气生财,可别吵起来了……”洪老板娘本来不想掺合,但是也怕两人吵架影响自己的生意,于是连忙堆着笑道。
“谁和你生财了?”黄衫女子狭长的眉毛一挑,眼神轻蔑地说道。
顿时,洪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她虽然只是商人身份,但每年都要往县衙门孝敬一笔不小的银子,也算个有些关系的人,不然的话,如何经营一家利润丰厚的胭脂铺?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
在这位“木公子”带着侍婢进门之时,洪老板娘就将两人打量了一下,别的不说,光是这丫鬟的一身淡黄缎子行头,最少也值二两银子,再看到那公子身上吊着的玉佩,就让她的脸皮微微颤动,生出了不可得罪的念头。
所以,洪老板娘嘴巴只是动了动,终归没有说话。
这事情虽就此揭过了,但黄衫女子那居高临下的态度,让洪老板娘怒意难消,气得心中直骂:小浪蹄子,早晚有人整治!最好卖到勾栏妓院去,千人骑万人跨……
黄衫女子见老板娘不再开口,当下十分得意,将脸一板,打算再来训斥。
陆逸脸色一沉,大步走上前去,将榆儿挡在了身后。”姑娘还请自重,不要咄咄逼人!有什么恶语大可对我来说,但事先警告一下,陆某可是个生员!”
听到陆逸自称是个生员,黄衫女子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仍旧是冷嘲热讽。“生员又怎么了,大楚朝的生员多了去了,也没看到几个蹦跶起来的。”
第一卷 大青县 第十七章 针尖麦芒
更新时间:2011-10-08
这话倒是不假,生员考不中举人就做不了官,落魄一些的,最后也就混个西席先生之类的工作。
此时店里也有几个人在选布匹,听到如此狂妄的话都微微摇头,其中一个读书打扮之人更是愤怒难当,只是不便发作罢了。
“哦,在姑娘眼中,天下士子都如同草芥一般不值钱么?”陆逸似笑非笑道,随后脸色陡然一沉。“你就不怕我告你个妖言惑众之罪,掌嘴八十么!”
他并不清楚面前这位女子的身份,只是此女的衣服看起来档次不低,应该是有些身份的。但待阁女子一般是不会轻易见人的,这位应该只是一个丫鬟。
“你……”黄衫女子气的脸色通红,指着陆逸说不出话来。
这顶大帽子一扣,她若是再敢辩驳,势必要犯众怒,这年头读书人最重脸面,只要振臂一呼:这女的看不起咱们读书人嘞……到那时候,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枝红休得胡闹!”内间的女子狠狠一拍桌子,呵斥道。“还不回来,嫌不够丢人么?”
黄衫女子甩开帘子,剜了陆逸一眼,气鼓鼓地进去了。
“终于走了!”榆儿哼了一下,把自己那条被撕开的裤子用布包了起来。
“一共一两五钱银子!”
虽然有点贵,但榆儿开心,这也值得了,陆逸点了点头,一摸腰间的钱袋,顿时变了颜色,两手将身上摸了个遍道。“银子不见了!榆儿,在你那吗?”
“不在啊,定是被人偷了……”榆儿也急了。
“肯定是之前那个贼汉子,捏我肩膀之时就拿走了银子,我说他怎会善罢甘休!”陆逸气急道。
洪老板娘的笑容凝滞了,有些失望道。“没钱?好办啊,那就把东西脱下来吧,穷酸秀才我可见多了,装阔少爷的也就你一个,真是一朵奇葩啊……”这话头一开,便喋喋不休地嘲讽着,翻脸比翻书还快!
此时,内间也传来黄衫女子的窃笑之声,这让陆逸大为气恼。但他的确没有办法去指责,脱下来让榆儿这样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要不榆儿你在这等,我去找姨母拿吧,反正也不远。”
还没等榆儿开口,洪老板娘却不依不饶了。“那可不行,我这开门做生意的,谁有精力守着这个鬼灵精的丫头,等下一不留神跑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自己快点脱下……”
“店主,生意可别做得这么绝!”陆逸咬牙道。
“一手钱一手货,老娘这十多年,都是这样,也没人去告……”洪老板娘岿然不惧道。
“不必了……”门帘一掀,那名黄衫女子又走了出来,一脸得意道。“我家公子说了,只要你能对出他的对联,这五两雪花银子,就归你了……”说话间,取出了一个银裸子在手中抛了两下。
“此言当真?”陆逸沉吟道。
黄衫女子嘲讽似地一笑。“你要是不敢,就别来了。”
“很好,三联为限,每一联闲时十息,只要你答出两联就算赢!”这话倒是那个木公子说的,显然心中也憋着一口恶气。
“你说吧!”陆逸点了点头,对有些惴惴不安的小榆道。“别担心,看本少爷杀他个屁滚尿流!”看他现在的模样,倒是成竹在胸了。
内间的木公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念出来了。
“一壶青气浮云动。”
“半轮红日朝霞生。”陆逸不假思索道。
“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不知公子是何物?”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了,这是在骂陆逸是人是鬼啊!
“两成真金,八成败玉,敢言小姐非枝叶。”陆逸淡淡一笑道。
一来暗骂对方败絮其中,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二来暗中点出小姐身份,要说阴损,更胜一筹。
“黄口小儿,也敢舞文弄墨?辱没圣人也!”
“古稀老翁,尚能开枝散叶,胜似禽兽乎?”
木公子气得颤声道。
“宝塔七上八下,坐南朝北,笑看腹中空空,公子好东西一个。”
“花径九淺一深,去夏留冬,敢问胸有丘壑,小姐观春秋几册?”陆逸摇头道。
九淺一深、胸有丘壑,故意搁在此处,任谁都看得出,这倒是陆逸在耍流氓了,榆儿脸色通红,心中啐道:少爷越来越坏了!
就连那洪老板娘都笑了起来,这小子真是大快人心啊。
“你……好生无礼!”木公子气得话都难说出来了。
“或许有一点吧,三联……哦不,四联已经结束,谢谢木公子的银两。”陆逸踱着步子道。
“这……公子?”那丫鬟的脸色也十分难堪,似乎没有料到这种结果,当下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好扭头去问自家公子。
“给他!”木公子愤然道。
“多谢仗义相助!”陆逸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把抓过那五两银锭,丢给了店主。
“公子真是有才之人呐,小妇人有眼无珠,实在是抱歉!”银子到手,洪老板娘自然眉开眼笑,不住的奉承起来,但陆逸却是恍若未闻,让她大感没趣,乖乖地将碎银找给了榆儿。
所谓冤家路窄,一出门,陆逸就看到了胡知秋主仆二人,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对于之前突然发生的事情,他顿时明白了几分,不由暗自叹气,心道在这大青县,果真要看胡家的脸色,就算不能明着害你性命,但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恶心你一下,也没办法。
当陆逸的目光扫到那一脸傲气的少年之时,他基本就确定此人的身份了,生出了几分警惕之色,眼神相交的一瞬间,倒有些针尖麦芒的味道,像是已经经过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陆逸礼貌地拱了拱手,顺便斜了胡知秋一眼,与之擦肩而过。
“看到了吧,这小子猖狂的不得了,若不是顾忌七叔,早揍他了!斐弟你一定得在中秋诗会上好好折杀他。”胡知秋捏着拳头狠狠道。
胡斐将目光收了回来,冷笑道。“他打你了吗?”
“没……”胡知秋一愣,下意识地摇头。
“唉,你都这么大一个人了,没事多动下脑子。”胡斐阴沉地一笑。“你说这么嚣张的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青县,怎么会没遇上麻烦?这实在是一件怪事啊……”
胡知秋愣住了,半刻之后才欣喜道。“斐弟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胡斐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下胡知秋的肩膀,扬长而去……
“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胡知秋搓了搓手掌,招呼着狗腿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良久之后,洪记绸缎铺内间走出了一人,此人手提一把佩剑,穿着一袭白色儒衫,模样俊美非凡,给人的感觉无比惊艳,只是耳根处白嫩细腻,显然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见“木公子”离开,黄衫女子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公子……”
“我柳若玉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他竟然说我没学识,哼……真是岂有此理,还骂我没有胸……他怎么知道,这不是有么,可恶,可恶……”柳若玉挺了挺规模不大的酥胸,忿忿不平道。
“这小子惹的人还不少,迟早会遭报应的,要不……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兴许磕头认错,就没事了……”黄衫女子将目光从已经走远的胡斐等人身上收回,又有些汗颜,这才出门几天,自家小姐就差点被人玩成二傻子。
“好不容易逃出来,我才不回去,刚才这几人肯定是心怀鬼胎,桂园诗会,哼,本小姐也要去看他是如何受辱的!走,咱们先找地方住下。”柳若玉按了按佩剑,昂首向前走去,她熏粉敷面,走起之时幽香阵阵。
“哎,小姐……”黄衫女子无奈地跺了跺脚,急忙追去。
话分两头,陆逸和榆儿回到山下之时,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了。
正当他诧异之时,一张令他头皮发麻的老脸探了出来,沉声道。“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都放在车里,表少爷,咱们就走吧。”
“福……福管家,这是去哪?”陆逸有些紧张道。想到此人两日前曾抽过自己两鞭子,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去胡府!”福管家淡淡地一说,便缩进了车厢之中。
不是叫我在静香小筑住么,这么轻易就住进胡府了?陆逸有些诧异,不及细想,便扶着榆儿爬进了车厢。
陆逸自然不知道,在一个时辰之前,齐芸秀得知他答应与胡斐在中秋诗会上比试,而且输了便不进胡府之后,顿时气得是火冒三丈,立刻派福管家来接他。
“行李都在这了,表少爷检查一下,是否有所遗漏!”福管家这次没有自己赶车,他半靠在车厢之内,眯着眼睛打盹,说话也不睁眼,稳如泰山一般。
陆逸打开木箱和行囊,东西全在,连那古怪的牙刷也未曾遗漏。
“这是什么?”福管家好似来了一些兴趣。
“这叫牙刷……”陆逸闷闷地回答道,他其实心里很想骂土狗。
第一卷 大青县 第十八章 当官的良机
更新时间:2011-10-08
马车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的厉害,辚辚地响着,陆逸一手扶着车内的护手,脸色苍白,腹中翻滚十分不适,虽然坐垫柔软,但是还是屁股还是有些疼痛。
陆逸是初次乘坐,反应自然不堪。随意一扫旁边的福管家,心下微微叹气,多了一个陌生人,无论说什么话都不自在,生怕露出半点破绽。
榆儿一脸的关切地握着陆逸的手,她也看出少爷有些不舒服,却不好开口询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大约一刻之后,福管家仍旧闭着双眼,缓缓道。“夫人让老奴问下表少爷,中秋诗会,可有把握!”
此人虽然年迈,但是身体矫健,太阳|岤外凸,显然就是一个行家里手,并且还是只老狐狸,等闲之人岂可应付?
陆逸察言观色已经明白了不少,但是他并不慌张,所以脸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略有几分,但是结果就不好说!”
“那表少爷为何要应承此次比试?要知道,若是输了的话,夫人也保不住的……”福管家眼皮一掀,面容有些诧异。他没有多想,仅凭直觉就感受到,这个才两天未见的少年,似乎变化了许多。
之前遇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少爷可是十分拘谨恭敬,不敢轻易妄言,怎么今日就变化如此大,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福管家有些不解,以他多年的阅历,看人还是不会出错的。但他自然不会知道,这是由于陆逸心中记恨的缘故。
“呵呵,贵府的胡少爷都欺负到晚辈跟前来了,若是不应承下来,岂不是让他耻笑!”陆逸微笑这说道,并未因为为对方是胡家的管家而隐瞒。
“哦?”福管家仔细打量了一下陆逸,心中忽然生起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对这个少年有了一些兴趣,他欠了欠身,坐了起来。“表少爷还真是性情中人,那胡知秋的为人秉性,老朽也不喜!”
“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到底……还是晚辈年轻莽撞,徒添烦恼!”陆逸也没有附合,神色很是平淡。
福管家爽朗地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表少爷会喝酒么?”说罢,也不知道从哪取出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摆在车内的小几之上。
“不大会喝,不过,长者赐不敢辞,小子愿和老管家饮上几杯!”陆逸略加思索,便应承了下来。
“哈哈,老夫就是喜欢爽快之人!”福管家大笑道。
此言一出,榆儿也很贴心地提起酒壶,将两个酒杯都满上了,此时马车又拐进了城里,路面十分平坦,不必担心酒会洒出来。
“这可是上等的桂花酿,尽管是不善饮酒之人,喝一点也无妨。”福管家捋着胡须,呵呵笑道。
“多谢老管家体谅了……”这老头怎么突然变得好心了?陆逸有些狐疑,心中高度警惕,不过语气态度还是有些改观。
“咦,这酒挺香的!”陆逸将其端起放在鼻翼之下,微微一嗅,一股桂花的清香味就随之飘溢而出,差不多就知道这酒的浓度了,这就是好酒?陆逸有些发愣,比起后世一般的啤酒,也浓不了多少吧!
难道楚朝没有高浓度的白酒?不可能,陆逸也得城内也有高度的烧酒卖,进出之人也是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平头百姓这些下巴乡人,这也难怪,这有地位之人,并不喜欢味辣质劣的烧酒,偏好耗费人力、财力酿出的味美顺口的米酒、果酒。
弄明白这酒的浓度后,陆逸果断地头一仰,将其全部倒入了口中。
“喝得这么急,待会不会醉了吧!”榆儿有些担忧道。
“你多虑了,此酒入口清冽,唇齿留香,只是还不够烈……”陆逸闭着眼睛点头品味一番,装模作样道。
福管家怔了怔,尔后抚掌道。“原来表少爷喜欢烧酒,老朽只是个粗人,爱喝烧刀子,下次就改成烧刀子。”
“呵呵……这敢情好……”陆逸咬了咬舌头,暗骂自己乱开口。
“桂花酿,这酒味甜而不辣,就和娘们似的,一点也喝不习惯。要是当年在冰天雪地的临远府飞虎口练兵的时候,每天早晨……”
福管家说道这里,声音却戛然而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敢情是个老兵油子!”陆逸心道。
“这绳子和药……”福管家浑浊的双眼转了两下。
“晚辈从小体弱多病,这两天天气一变,就着凉了,顺便买了两根绳子用来锻炼身体的。”陆逸赶紧道。
“是该成亲了,不过,年轻人还是应该节制一些,嗯,知道打熬身体,倒是不错……”福管家点头道。
“福爷教训的是……”陆逸这个汗啊,再看榆儿,脑袋都埋怀里去了。
“老朽看你小子顺眼,比胡家那些歪瓜裂枣要好多了,这样吧,改天教你一套刀法,有空练练……”福管家捋着胡须,目光流露出一些赞赏之色。
“真的?”陆逸喜不自禁地搓了搓手,眼前顿时浮现出那些大侠高来高去,随手一挥刀光剑影交错,千军万马不可挡的场景,要知道,这就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
福管家有些欣慰道。“我大楚男儿,就当人人习武,保家卫国才是!若是多一些像表少爷这样的男子,何愁不能抵御鞑虏铁骑!”
“大楚朝地大物博,兵强马壮,怎么会被鞑虏侵犯?”陆逸有些惊疑不定这和他所了解的情况有些不符啊,鞑虏犯境之事更是没有听闻。
福管家一杯酒下肚,嗤笑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鞑虏一直是游牧生活,部落之间经常发生战争,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大部分的草原汉子都骁勇善战,甚至说,七八岁的娃娃尚能策马开弓,你说可怕不可怕……嘿嘿,草原缺少盐铁之类的物资还有粮食,冬季难熬,所以一到麦熟收割季节,免不了要来打一次秋风,快马轻骑也无从去追,只是今年,鞑虏转了性子,似乎有些攻城占地的念头,定魂关之外的大片土地,都已经丢失了,幸得有吴将军镇守边关,尚能守住,否则哪有这太平日子可过。还有江南两省,莺歌燕舞,到处都是靡靡之音,兵疲将弱不堪一击,海盗时常作乱,烧杀抢掠,黎民的生活,水深火热之啊……”
“打到哪了?”陆逸好不容易才等到说完,急忙问道,这事情他自然担心,要是真的挡不住鞑虏,那性命可就不在掌握之中了。
这姓福的老头还以为陆逸担心黎民百姓而焦急,不由高看了一眼,赞许道。“如今朝政被j佞常禾把持,白发言官冒死上折弹劾,仍旧对此贼没有半点影响,良将不是被暗害,就是遭到打压,情况十分危机。今年鞑虏来犯,唯一一次出击,你可知道是何结果?一万三千兵马合围对上一千五百多鞑虏骑兵,都被对方杀敌两千,从容破开一个口子,扬长而去。”
“如此孱弱的兵将,怎么不练!”陆逸愕然道。
“练兵?没钱啊,国库虚空,欠债甚巨,户部也拿不出银子!你肯定要说江南乃富奢之地,怎会没钱,但事实上,就是没钱,那些地都是国家的,但也不是国家的……”
“国难当头,这些名门望族难道就不懂得么?”陆逸愤然道。
“你可有良策?”福管家若有所指的说完,望着陆逸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很快便失望地摇了摇头,心中自嘲道,这少年虽然有些奇怪,但这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各种阴谋诡计,他又能明白几分?
陆逸不明白么?
不,他已将这些利益纠葛看的透彻,吴将军乃是武将,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朝中被j佞把持,屡屡被弹劾说是拥兵自重,却没有文官盟友敢出面说情,遭到打压不说,甚至还要被分化兵权。
一旦成功的话,没有吴将军的镇守,边境危矣。
他心中却是有些复杂,一方面正在感慨这福管家来历不凡,另一方面也在思考自己的出路,这老头说起吴将军的时候一脸的尊敬,似乎有些渊源,虽不知此人的来历,但若是自己回答让他满意的话,也许会获得一个不错的机会!
有官当?
想到此处,陆逸的眼神不免有些狂热……
与齐芸秀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虽进了胡家,却也不是久待之地,一旦有任何差错,便会扫地出门。但是,若是混上一官半职,情况就大不相同了。退一万步说,能与吴将军结下善缘,这就是最大的资本,成为了吴将军的朋友,一般人谁还敢欺负?
借他十个胆子,敢么?
当下,陆逸脑海中闪过数条计策,又根据此刻艰难的形势,一一否决,于是,他只好沉默了。
“酒喝完了,老夫今日有些醉,说的话不当真,你下车吧,记得写几首好诗,让老朽开开眼界……”福管家兴致不高,挥了挥手。
“哦……”
这老兵油子还懂诗词不成?陆逸知道这老家伙不会说什么了,只好将当官的念头暂时收起来,拖着木箱子下了车,这里面都是书,一堆堆也有不少,十分沉重,好在早有胡府家丁人再次等候,一见陆逸下车,便迎了上来提东西。
“好大的宅子啊!”榆儿发出惊叹之声。
“再大也不是咱家。”陆逸望着这幢挂着“胡府”匾额的宏伟宅院,心中感概万千,家可大可小,重要的是很温馨,如宁静的港湾一般,怎会像此地一样,充满肃杀之气。
“小的胡安,表少爷,让小的带你去吧!”一名精明的家丁走了过来,点头哈腰道。
望着满眼殷切的仆人,陆逸心领神会,小心地从钱袋里数出十个铜板,轻轻放在掌心之中。
却不见,那叫胡安的家丁,脸色瞬间黑了……
第一卷 大青县 第十九章 桂园诗会
更新时间:2011-10-09
在胡安的诅咒声中,陆逸就在胡府住了下来,他分到一个不大的院落,但环境颇为清幽,院中还栽种着不少的花草,显然是齐芸秀特意安排的。
当天夜晚,他便开始思索,应该用何种办法,解除吴将军此刻的困境。其实,这何尝不是为他为自己寻找的出路?
无奈局势太过困顿,陆逸也没半点办法,只好暂时放下。
好在也胡府也没人过来烦他,日子过的还不错,读书累了,也可以逗逗榆儿,闲暇之时两人便会拿出五子棋对杀起来。
自从齐芸秀那一日离开之后,陆逸便没有见过她了,只是前者也在两日前派了仆人过来,为陆逸送来小包银两、不少的书籍、新做好的衣物以及一些蜜饯之类的零嘴儿,还有几句“注意保暖,用心读书”叮嘱之类的话语加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陆逸的那点小伤,早就痊愈了,但是随时准备一瓶留在身边,还是很有必要的。
询问之后得知,县衙之中事务繁忙,齐芸秀要为这个无能丈夫出谋划策,暂时也不会来这里居住了。
不过,照陆逸看来,她只是在逃避与外甥的孽缘罢了。虽然少了一位美妙少妇相陪,但是没有人在眼前约束,陆逸是十分乐意的。
“看来姨母已经知道我答应了胡知秋的条件,但她也没有制止,看样子她对我也很有信心啊!这也不奇怪,那两首词,恐怕已经将她给镇住了!”
距离顶替了“陆少爷”那刻开始,已经过去了五天的时间了,随着清新扑鼻的桂花香味飘散开来,秋天的气息也越来越浓,距离诗会的时间,也更近了。
中秋节这天下午。
“起秋风了,好凉快的天气!榆儿,帮我更衣……”
榆儿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少爷,这两日都很劳累,今日……就……别做了吧,还有诗会呢,要是等下兴起,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小丫头片子,少啰嗦了,时间还充裕的很!”呯地一声,陆逸伸出手指在榆儿脑门上敲了一记。
片刻之后,陆逸穿着一身便装,快步走了出来。
小院子的角落处摆放着一架竹具,怎样描述呢?这大约是十几根、一丈长的粗壮竹片,被绳子将两头绑成一排,就如同竹筏一般,不过两头各有一个可以用手握住的绳头,模样十分怪异。
陆逸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拽住绳头,将这架竹具背在了身后,用力一拉之下,这架竹筏模样的事物顿时弯曲了一些。
“喂,你不累吗?”榆儿坐在竹阶上,无聊地问道。
“闭嘴!”陆逸脸色涨红,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两个字,他双脚如同灌铅了一般,紧紧陷入了泥土之中。
“凶巴巴的!”榆儿哼了一声,恶狠狠地挥了下粉拳之后便跑回屋内,不再理会。
“啊……”陆逸紧咬着牙关,再次加大了力量,此时,竹片弯曲更多了,如同一只煮熟的拱背虾子。
这些竹片都让胡安用沸水煮过了,有一些弹性。一根筷子折得断,一把筷子折不断的道理是很正确的。比如陆逸身上背负的这玩意,虽然不重,但是竹片却是紧紧挨在了一起,想要将其拉弯,要下的力气可不小。
不过,这也是陆逸所要的效果,不用多想便会发现,这坑爹的东西居然可以练习臂力。
自从那日回来之后,陆逸就打算锻炼身体了,除了每天早晨的绕院子跑步直到虚脱之外,也坚持着用这东西练着臂力。
古人寿命不长,归根结底还是体质不佳,在这个医疗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若是有着一副体弱多病,半死不活的身体,那也别说什么扬名立万,所以说,将自己的身体养好,是很关键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高强度训练比军营练兵还要艰苦,所谓养兵就得要粮,在劳累之后饭量自然也会增大,这个饭量可不是单指小米饭、馒头之类的食物。在没有其他营养品的楚朝,想要维持足够生理需求,一般就是靠肉食了。
肉食,绝对不能少。
但相对来说,此朝的某些物品价格比后世还要高上不少,比如说,二十几个铜板才能买上那么一斤的猪肉,如此高昂的消费让一般的百姓望而却步,完全吃不起啊!
“幸好混上了一个生员的身份!”陆逸费力拉着竹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