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力随即可以直杀宜安,与宜安城内的军队里应外合,完成对肥下的包围。”
“这一点桓齮肯定清楚。我们假设一下,假若桓齮攻打肥下只是撤军前的最后一次攻击,其主力名为赶赴肥下作战,实则暗藏于宜安,那麃公败走赤丽之际,也就是我大军撤退之时,而此战失利之责将尽归于麃公。”
“所以北军主力必须即刻赶赴井陉,给麃公以有力支援。”王贲说道,“今大王迟迟不调北军进入河北战场,主要原因就是缘于楚系的阻挠,因此晋阳一事必须果断、坚决、狠辣,要给楚系狠狠一个大巴掌,把他们打痛、打晕,如此大王才能顺势掌握主动,拿到更多的决策权。”
“那何时重拳出击?”羌瘣问道。
“公子的建议是,全面撒网,同时发动,力争一个不漏,确保万无一失,如此才可做到雷霆一击。”王贲望向老将军,恭敬地说道,“父亲,此案牵涉甚大,涉案官吏多达几十人。京都和其他地方我们鞭长莫及,但太原一地的涉案官吏,则尽在我们掌控之中。幕府可以抓军吏,郡府可以抓地方官吏,只待一网打尽后,即刻同时审讯,彻查贪赃枉法之事,不给楚系以任何反击时间。”
王翦微微颌首,冲着王贲、羌瘣挥挥手,“你们去办吧。下午我去行辕,见见那孩子。”
“父亲,魏缚还在东篱寓与蒙恬对峙,并无退让迹象。”
王翦不耐烦地挥挥手,连话都懒得说了。
天亮之后,幕府派人警告魏缚,马上率短兵撤回辎重大营,否则后果自付。
魏缚回应幕府,马上放回巴蜀人,因为辎重大营里的琴氏子弟听说家主兄妹被北军羁押,非常愤怒,琴氏大匠琴唐更是联合工匠请愿,要求北军放回巴蜀人。河北战场目前激战正酣,需要的武器数量大,琴氏子弟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所以魏缚请幕府从大局考虑,暂时把巴蜀人放了,免得影响了前线大战。
巴蜀人现在是刺杀一案的重要人证,北军岂会放人?
王贲断然下令,北军各部全部出动,以演练为名,同时向东篱寓方向急速前进。
这太夸张了,太嚣张了,太欺负人了,还有没有天理啊?难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啊?魏缚气得差点失去了理智,他可以想像此事传回咸阳后,他的前途肯定完了。他后悔啊,这本是一个陷阱,他不自量力,非要往里跳,结果给了老秦武人机会,一次次地利用他的错误迅速扩大事态,以至于现在北疆军全部出动,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魏缚自作聪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欲哭无泪,无奈只好灰溜溜地带着短兵回了辎重大营,同时再奏咸阳,痛斥老秦武人嚣张霸道。这事都不需要他夸张,北疆军为了一个公子宝鼎竟然全部出动,已经是空前绝后的夸张了。
宝鼎听说北疆军为了声援自己,全部出动,感动不已,以致于见到王翦后竟然激动得泪流满面,哽咽失声。
他确实很激动,现在是他最艰难的时候,能否赢得王氏和北疆军的支持直接关系到他未来的发展。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老秦人的中坚人物,只有赢得老秦人的绝对支持,他才能建功立业,才能给武安君翻案,才能在咸阳立足,而尤其重要的是,只有这样他才能逐渐上位掌控军权,只有掌控了军权才能在帝国最危难之刻力挽狂澜,否则只有与咸阳大火一起灰飞烟灭了。
命运之神非常眷顾宝鼎,让他在抵达晋阳后的第三天就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三大派系拉到了一起,至此确立了他在秦王政和三大派系中无可替代的位置。
这个机遇的获得要感谢三个人,苍头、蒙恬和隗藏。苍头让他知道了咸阳复杂的政局,蒙恬在第一时间公开了他的身份并给予他坚定的支持,而隗藏则替他解开了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秘密,让他透过重重迷雾看清了大秦帝国未来二十多年的政局发展。正是因为有了这三个人和这三个人给他的帮助,宝鼎才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掌控了自己的命运。
此刻的他如同一叶扁舟,突然从历史的支流中冲入了历史的大河,从此他就在波涛汹涌的大河中劈波斩浪,奋勇前进,至于能不能将一叶扁舟换成一艘战船,能不能驾驶这艘战船从大河中的巨型漩涡中冲出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翦就象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把宝鼎当作了自己的孩子,倍加疼爱。
从祖辈说到现在,又从边疆说到晋阳,老人家滔滔不绝,非常开心。
“我听说你为了练习击技之术荒废了学业,是吗?”王翦忽然问道。
宝鼎尴尬点头,“从现在开始,我会珍惜每一天。”
王翦笑笑,“第一次看到你,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样吧,送你一些兵书典籍,希望你每日勤奋读书,将来做个国之重器。”
宝鼎急忙致礼感谢。这时候对他来说,早日阅读这个时代的书卷典籍可以说至关重要,老将军此举可谓雪中送炭。
第一卷 崛起 第73章 老子的队伍来了
第73章 老子的队伍来了
宝鼎一行住进了行辕,他手底下就斗钧一帮人,和琴氏的黄衣劲督卫比起来,差得太远,就是乞丐和富豪的差距。
王离有事没事调侃两句,这让宝鼎非常郁闷,急切期待暴龙带着自己的队伍尽快赶来。
赵仪和琴玥性情相投,很快就亲密起来,过了一夜更是姐妹相称了。赵仪的秘密知道的人有限,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不会轻易泄密,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从宝鼎的意思来看似乎要留在身边,既然如此,那还是严守这个秘密为好,免得给宝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宝鼎正在琢磨着找个什么样的时机把赵仪托付给琴氏,谁知琴玥聪慧,主动提了出来。宝鼎肯定要上过战场之后再回咸阳,这样他功勋更多,爵位更高,或许还能谋个比较满意的官职,那时再回咸阳就不一样了,最起码没有太多的人敢拿他父亲公子弘来说事。
公子弘是以谋反罪流放,事隔二十多年,主要当事人都不在了,找不到证据了,翻案难于登天。这是宝鼎背在身上的一个污点,而这个污点肯定会影响他的前途,尤其当他的利用价值不高的时候,他极有可能被闲置弃用,那他今生的抱负也就无法实现了。
借着琴玥的热情,宝鼎顺水推舟,把赵仪托付给了隗氏和琴氏。
赵仪没想到宝鼎的背景如此深厚,心中忐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像宝鼎这样的宗室公子前途无量,将来的权势之大完全可以预见,这从晋阳一帮权贵豪门对宝鼎的恭敬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进了这样的豪门,做了他的女人,就算是没名没份的女人,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结果可想而知,一旦自己做的事暴露了,恐怕就不是灭顶之灾那么简单的了。赵仪越想越是害怕,心里就有了离开宝鼎的念头,而跟着琴氏先期赶到咸阳,可以迅速与潜伏黑衣联系上,相信在他们的帮助下,能够找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宝鼎抓紧一切时间读书。老将军送了整整二十大箱子书简,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其中有兵法有诸子典籍,还有大秦的各种律法,尤其让宝鼎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吕氏春秋》。这个年代书卷典籍算是稀罕物,有钱读书的人少,读书人家有藏书的就更少,所以除了像王翦这种出身豪门大族的人,一般也拿不出这么多书卷典籍,更不要说白送人了。事实上这是一笔厚礼,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厚礼,但这礼只有现在送才能让宝鼎铭记于心,等到宝鼎回到咸阳,这笔厚礼就不稀奇了。
宝鼎心情急迫,如饥似渇,奈何前世古文底子太薄,特别是先秦文章辞赋,更是艰涩难懂。宝鼎没办法,不耻下问,抓着赵仪不放,日夜讨教,但赵仪年少,所学也是有限,常常是知其文不知其意,有个一知半解就算不错了。宝鼎苦叹,只好把希望寄托于师傅冯劫了。
冯劫这两天非常忙,轺车载着他在郡府和行辕之间往来飞驰。王贲、羌瘣(hui)两位将军坐镇行辕,居中调度。隗藏、琴珪则给他们出谋画策。三大派系携手合作,一个重创楚系外戚的计谋有条不紊的稳步推进。
这天下午,宝鼎正在苦读,斗钧、蛮屠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军帐,“公子,暴龙回来了,公子的苍头短兵到了。”
宝鼎大喜,从席上一跃而起,激动地问道:“在哪?暴龙在哪?”
“正在向行辕而来。”斗钧也是喜形于色,“马上就要到行辕了。”
“走,去接一下。”宝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飞身向帐外跑去。老子的队伍来了,老子也有军队了。
还没有跑到辕门处,就听到低沉的战马奔腾声从远方传来,抬头看去,只见天边卷起一股飞扬的烟尘,那烟尘滚滚而来,逐渐弥漫于空中,而轰隆隆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如惊雷一般震耳欲聋,连绵不绝。
“咚咚咚……”行辕内战鼓鸣响,号角激昂,巡值卫卒纷纷冲出辕门,列阵以待。
远方的烟尘之中也传来了号鼓之声,仿佛在回应行辕的询问,很快,行辕内的战鼓停了下来,唯有号角声还在断续响起,就象在召唤远来的贵客。
宝鼎跑到了辕门外面。前方开阔的平原上,一支骑兵军正飞速驰来,旌旗飘扬,战马如云,铠甲鲜明,黑氅飞舞,气势如虎。
一骑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席卷而来。
“公子……”暴龙远远摇手,大声叫喊,“我回来了。”
宝鼎上前数步,挥手致意。两者相距十几步,暴龙飞身下马,摇摇晃晃地跑到了宝鼎面前,躬身见礼,“公子,幸不辱命,我把虎烈卫全部带来了。”
虎烈卫?我的苍头短兵叫虎烈卫?这个名字倒是很有气势。王贲、羌瘣都叫公子弘为虎率,父亲的这个外号或许就是来自于他的这支威名显赫的苍头卫军。宝鼎上前扶起暴龙,看到他憔悴不堪,脸上胡子上都沾满了灰尘,心中大为感动,不禁张开双臂用力拥抱了他一下,“好兄弟,谢谢了,一路辛苦。”
暴龙嘿嘿一笑,“跑路而已,辛苦甚?”
“呜呜……”这时号角连天响起,骑兵军的速度迅速减慢,并逐渐停了下来。
前排十几个骑士却加快了速度,飞马赶了过来,在距离宝鼎大约三十多步的时候,同时勒马停下,飞身落地,一个个掀开兜鍪(ou),解下挡风的罩布,快步走向宝鼎。
宝鼎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这是我的亲人,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
宝鼎的心越跳越快,蓦然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泪水不可遏止地涌了出来。他不知道是悲还是喜,他只是想哭。我有亲人了,我终于看到我的亲人了。宝鼎用力擦了把眼泪,大步迎了上去。
“你都认识他们?”宝鼎忽然问道。
暴龙就跟在他后面,想到当初宝鼎假扮痴儿的事,心中好笑,随口揶揄道:“公子难道不认识?”
“不认识。”宝鼎郑重地说道,“快,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快。”
暴龙愣了一下,疑惑不解,但看到宝鼎神色严肃,不像开玩笑,急忙介绍道:“公子,中间那位长者就是府上的家老公孙豹,据说过去是武安君的卫队率,剑艺射术极其精绝,有传言说他可以三箭齐射,不知是真是假。乌氏的人都叫他公孙老爹,但虎烈卫却叫他射日率。”
“公孙豹右边那位叫司马断,来自夏阳司马氏;左首那位叫白公差,来自郿城白家。这两位都是你的表兄。”
“其余十六位都是黑鹰锐士,最厉害的一个就是白公差身边的那位,他叫曝布,据说力大无穷,徒手就能杀虎猎豹,从军十七载,斩首五百,名冠黑鹰之首。”
暴龙看到对面的人越来越近,不敢再说废话,以最快的速度把其余十五位黑鹰锐士的名字一口气说了出来。这一路上他和这些人混得很熟,言语间流露出对他们的深深敬意。
公孙豹加快了速度,远远就喊了一嗓子,“公子……”
这位老者年近花甲,白发白须,身形略显削瘦,一张棱角分明个性刚毅的脸,一双犀利的眼睛,不怒而威。
宝鼎早在记忆里找到了他的画面。不知为什么,死去的那位兄弟对这位家老的记忆并不深刻,如果不是看到他本人,宝鼎根本想不起来家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威名显赫的家老。
宝鼎小跑了起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公孙豹,激动地叫道,“老爹……”
现在他可以肯定,死去那位兄弟的剑术、射术都是来自于这位家老的传授,或许是因为这位家老过于严厉,导致那位兄弟对其十分不满,所以记忆中的印象并不深刻。
公孙豹稍显错愣,眼睛里更是露出一丝疑惑,旋即他紧紧抱住了宝鼎,用力拍拍宝鼎的后背,“不错,这次干的不错,没有丢你祖宗的脸。”说着一把推开宝鼎,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叫我什么?”
“老爹。”宝鼎意识到公孙豹可能发现自己和过去不一样了,有心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微微一笑,“老爹,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教授我的剑术,我这次肯定死在代北了。”
公孙豹霎时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宝鼎。站在他身后的司马断和白公差也是满脸惊讶,难以置信。
“老爹,我的病好了一点,比过去好多了。”
公孙豹痴呆呆地望着宝鼎,犹如中邪一般。这是做梦吗?公子的痴病竟然好了?
“两位表兄,一路辛苦。”
宝鼎一边抓住公孙豹的双手轻轻摇着,一边对司马断和白公差颔首致意。
那两位也傻了,和公孙豹一样,痴呆呆地望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爹,我母亲还好吗?她是不是非常担心我?”宝鼎笑道,“我在代北的惊天一刺,有没有传到乌氏?”
巨大的惊喜猛烈撞击着公孙豹的心,撞得太猛了,以致于他头晕目眩,眼前都有些发黑。
“你好了?你真的好了?”公孙豹颤抖着声音问道。
“还有一点。”宝鼎说道,“当我要动武的时候,如果手上有武器,我就会陷入疯狂。还有,我对痛疼的感觉非常迟钝。”
“天啦,你真的好了,你竟然恢复了。”公孙豹突然激动地叫起来,跟着一把抱起宝鼎,抱着他用力转了起来,“武安君,天啦,你看看,你睁开眼睛看看,宝鼎他好了。”
注释:
兜鍪,古代战士打仗时戴的保护头部的帽子。先秦时称呼“胄”(zhou),到战国时称为“兜鍪(ou)”,北宋时称“头鍪”,宋以后又多称“盔”。
第一卷 崛起 第74章 昂昂虎烈
第74章 昂昂虎烈
公孙豹太激动了,老泪纵横,这些年的苦难终于感动了上苍,昔年它曾残忍地夺走了三姓五氏的希望,今天他终于开恩眷顾了,把希望又还给了三姓五氏,还给了老秦人。
宝鼎从公孙豹的眼泪里看到了深埋在他心里的苦痛,那种苦痛刻骨铭心,让人感同身受。武安君,都是因为武安君的冤屈,老秦人心里的阴霾越来越浓,渐渐已遮蔽了他们曾经火热的心,冷却了他们曾经的热血。一定要为武安君翻案,要让金色的太阳驱散老秦人心上的阴霾,让他们的心再热烈地跳起来,让他们的热血再起来,让他们用自已的生命和鲜血支撑起帝国的天空。
宝鼎在心中呐喊,我用自己的生命发誓,翻案,一定要翻案,一定不让自己的亲人失望。
“老爹……”宝鼎的泪水流了出来,他紧紧挽住公孙豹的手臂,替他擦拭脸颊上的泪水,“老爹,我已经回来了,我的病也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我会重返咸阳,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替武安君昭雪沉冤。”
“好,好……”公孙豹用力拍打着宝鼎的后背,蓦地仰天长啸,啸声激荡,仿佛要把郁积心中的悲痛全部发泄出来。啸声毕,公孙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他一把擦干了眼泪,伸手揽住宝鼎的肩膀,“走,去看看你的虎兵豹卒,这是武安君和司马上将军留给你的,也是虎率唯一留给你的传承,这是老秦人的武魂,是老秦人的力量之源。”
司马断和白公差一直目不转晴地望着宝鼎,唯恐自己看错了,最终他们认定奇迹果真发生了,武安君在天之灵终于伸出了援助之手。两人惊喜交加,心潮激荡,难以自持,眼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看到宝鼎走近,两人双双躬身为礼。
“表兄……”宝鼎与两人一一拥抱。
司马断大约三十多一点,高大俊伟,矜持中透出一股威严,气势逼人。白公差要年轻一点,长相敦厚,稳重中透出一股强大自信。
“中!”司马断赞道,“大家都很高兴,非常高兴,你给了我们一个惊天之喜。”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不得不停下来控制一下。过了片刻,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何时发现自己的病好了?怎么好的?”
“说来话长,晚上我们细谈。”宝鼎笑道,“不过我还没有完全复原,过去的事还是一无所知。”
“好,好。”司马断高兴地说道,“公子,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们的惊喜。”
宝鼎正要说话,却被白公差兴奋的叫声打断了,“公子,我叫什么?”
“白公差。”
“那他呢?”白公差手指司马断问道。
宝鼎笑着又说了。
“我父亲叫什么?”
“不知道。”宝鼎老老实实地回道。
“滚一边去。”公孙豹一把推开白公差,“快,十万火急报送乌氏,告诉主母,公子的病好了,彻底好了。”
“对,对,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小姑母,我这就去。”白公差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又停下了,冲着一头雾水的暴龙忿然骂道,“直娘贼,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们?你藏着掖着啥意思?”
暴龙张口结舌,哑然无语。啥意思?我还想不明白呢。天啦,先前公子竟然真是个痴儿,那他为什么突然好了?太奇怪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公孙豹带着宝鼎走到了黑鹰锐士面前。十六位黑鹰锐士站成两排,躬身行礼。
宝鼎望着他们,想到十几年来他们忠心耿耿、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自己,心里不禁涌出万分感激。他俯下身去,一躬到底,久久不见直起。
黑鹰锐士急忙还礼,心里也是波澜起伏。十几年了,苦难的日子终于到头了,终于守到了云开雾散的一天。曝布眼含热泪,上前一把扶起了宝鼎。
宝鼎已是泪流满面。他真的感动了,不仅仅因为他们一直守护着那位死去的好兄弟,更因为他们矢志不渝的忠诚,这种忠诚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尤其对今日的宝鼎来说,那更是他实现抱负的基石。宝鼎的泪水不是为自己而流,而是为帝国未来的命运而流,帝国的未来能否得以改变,不在于军队有多少,国力有多强,而在于军队对帝国的忠诚,黎民对帝国的忠诚。
宝鼎的泪水感动了这些黑鹰锐士,他们再一次躬身致礼。
宝鼎拥抱了曝布。曝布三十多岁,身形健硕,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他仿佛就是一座大山,凌空飞来,从天而降,让人害怕,让人窒息。
“谢谢,谢谢你们的守护。”宝鼎衷心诚意地说道。
“公子客气了。”曝布郑重说道,“我们曾在武安君墓前发过誓,为了昭雪武安君的冤屈,我们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一代代,无怨无悔。”
宝鼎心神震颤,热泪再次涌出,“此生此世,兄弟齐心,誓死奋战,绝不言退,一定要让天上的武安君安息,让地上的苍生永享太平。”
宝鼎神情坚毅,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公孙豹、司马断、曝布和黑鹰锐士们眼放异彩,心掀波澜,他们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公子宝鼎,一个朝气蓬勃敢于担当的公子宝鼎。上天垂怜,他们等了二十五年,盼了二十五年,今天终于心愿得偿。
众人齐齐躬身为礼。
“誓死追随公子。”曝布与黑鹰锐士们齐声高呼。
“公子,将士们都想看看你。”白公差飞马而来,兴奋地说道,“公子,上马巡视一下你的虎烈卫。”
宝鼎踌躇不语,目露犹豫之色,但旋即想到了那日在蒙恬军中接受大秦将士欢呼的一幕,那场面非常震撼,至今想起来还是让人血脉贲张。前世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当时看到场下黑压压的一片人,非常惶恐紧张,窒息难挡,但一旦经历过了,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反而很享受那种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感觉。
既然自己的队伍来了,当然要巡视一番,鼓励一番,再犒劳一下。想到这里,宝鼎心里涌出万丈豪情,我要检阅自己的队伍,我也要阅兵。
宝鼎猛地举起了手,豪气干云地大声说道:“走,一起去,去看看我的虎兵豹卒。”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上马。
曝布摘下背后的牛角号,举号向天,全力吹响。“呜呜……”激昂的号声响彻原野,曝布和黑鹰锐士打马狂奔,各回本阵。虎烈卫鸣号回应,大队人马再度动了起来,只见战马飞驰,旌旗飞扬,叫喊声此起彼伏,很快这支千人骑军就在原野上一字排开。
大旗猎猎,号角悠场,战马嘶鸣,甲士们的坚铠利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光芒。
曝布高举战旗,飞马而至,远远停下,纵声狂呼,“虎烈阵毕,请公子阅。”
宝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捺住紧张的心情,轻催坐下战马。战马扬首低嘶,四蹄起落,向军阵驰去。
公孙豹随后而行,伴于右侧。曝高擎大旗伴于左。司马断、白公差、暴龙三骑尾随于后,迅速接近军阵。
我该怎么做?我是不是要喊两声?记得前世领导人阅兵都是边行边喊,这个时代呢?君王将率如何阅兵?脑海中立时掠过那日蒙恬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的叫喊。正想着呢,一行人己经到了军阵前列,沿阵而行。
战马的速度并不快,宝鼎可以看清每一个虎烈卫的脸,看到他们喜悦而激动的眼晴。虎烈卫纷纷躬身见礼。宝鼎不知道怎么办,手足无措,本能地挺直了身躯,神情严峻,目光在每一个虎烈卫的脸上停留、扫过,不知不觉,千人的队伍就巡视完了。
战马轻松转弯,调头,返回。宝鼎有些茫然,这就完了?我的第一次阅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这也太冷淡太寒掺了吧?一点阅兵的气势也没有啊,更不要说体现烈烈军威了。不行,要再来一次,老子说什么也要喊两声,让这支千人的队伍叫起来,吼起来,把大秦的烈烈军威爆发出来。
宝鼎一脚踹上马腹,战马吃痛,飞速疾驰。宝鼎豁出去了,闭上眼晴,右手猛地拨出烈日秋霜,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放声狂吼,“纠纠老秦……共赴国难……”
吼声未止,一声惊雷般的轰鸣蓦然炸响,“嗨……”
这声吼气势磅礴,震耳欲聋,震撼天地。
宝鼎的血了,冲天战意在体内凝聚,爆裂,他挥动着长剑,高昂着头颅,再度放声狂吼,“昂昂虎烈……死不休战……”
“嗨……”虎烈卫们举起武器,同声呼应,一股凛例杀气冲天而起。
宝鼎纵马飞驰,连身狂吼,虎烈卫们则连声呼应,“嗨嗨嗨……”
宝鼎冲过了阵列,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刹住身形,高高扬起前蹄,激烈嘶鸣。
虎烈卫们热血,气势如虹,依旧放声狂呼,大秦军队的无敌威武,大秦将士的凛冽威风,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血脉贲张,难以自制。
公孙豹、司马断、白公差、曝布、暴龙驻马停下,个个双目炯炯地盯着宝鼎,神情异常激动。
有的人与生俱来就拥有高贵的身份,有的人与生俱来就是天才,更有人与生俱来就是国之重器。宝鼎就是这三者的完美结合,他有高贵的身份,他天赋异禀,他仅仅在战阵前纵马跑了一趟,就激起了将士们的冲天斗志,这种人,天生就是将才,所以,他必定会成为国之重器。
行辕外,王贲、羌瘣(hui)、冯劫、蒙恬、隗藏……所有人都在虎烈卫的欢呼声中注视着宝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在阵前纵马飞驰挥剑狂吼的宝鼎,这一刻,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大秦即将崛起一位鼎柱人物,未来的宝鼎必将是国之重器,追随在他的身后,必将获得璀璨前景。
王贲和羌瘣喜形于色,他们想到了武安君,想到了那个大秦的神话,今日的宝鼎已经具备了传承武安君衣鉢的实力,或许他可以延续大秦的神话,续写大秦的辉煌。
蒙恬和冯劫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迸发出一股难以遏止的兴奋和激动。大王英明,如果没有大王的坚持,这一切不会发生,大秦的国之重器极有可能一直湮没于茫茫的北疆黄沙之中。
两人背负双手,并肩而立,目光穿透前方的猎猎战旗,穿透那声震云霄的呐喊,看到了天边那轮血色夕阳,恍惚间,他们仿若看到了一个人,看到了一个曾经决定大秦百年国运的人,他叫樗(chu)里疾,大秦宗室重臣,正是他从燕国接回了质子赢稷,将其扶上了王位,才有了昭襄王五十六年的执政,大秦国半个世纪的辉煌。没有昭襄王就没有大秦的今天,但如果没有樗里疾,也就没有昭襄王。宝鼎会不会如秦王政所期待的那样,成长为与樗里疾一样的国之重器?
宝鼎坐在战马上,气喘吁吁。这一阵狂吼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以致于嗓子都哑了,但他达到了目的,他成功了。望着热血的虎烈卫,听着他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宝鼎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更有一种美妙的满足感,这让他激动不已,甚至产生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原来,换一个身份,换一个时代,再给我机遇,我也可以做一番大事业,实现自己的大抱负,将来还能建功立业、名留史册。
宝鼎笑了起来,放开身心,痛痛快快地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切期待自己的未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放飞自己的梦想,尽情描绘美好的明天。他高高举起长剑,仰头向天,放声长啸,这一瞬间,壮怀激烈,天地仿佛都他的掌控之中。
第一卷 崛起 第75章 彪悍的豹率
第75章 彪悍的豹率
曝布高擎大旗,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吹响了撤阵的号角。
虎烈卫依次撤阵,以百人为队,在曝布的带领下,向行辕左边的山林急驰而去,他们将在那里安营扎寨。
虎烈卫陆续撤阵而走,猎猎大旗纷纷转向,这时行辕外的人忽然发现,在这支骑兵军的后面还有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这支大军由成群结队的驼马牛羊组成,其中战马的数量至少在两千匹以上。每一匹战马上都满载着粮秣武器,骆驼和犍牛上也同样负重。
行辕外的人默默地看着这支奇特的大军尾随于虎烈卫之后向远处走去,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眼睛里更是露出震惊之色。谁能料到,一支千人的虎烈骑竟拥有三千多匹战马,这个实力太强了,而这就是宝鼎目前所拥有的实力。在这之前,即使是蒙恬也没有想到宝鼎竟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骑军在战场上的重要性越来越重要,战马也随之成为紧缺物资,目前即使是北军统帅王翦,他的两千卫军里也只有五百骑士,而且还是一人一骑。卫军本是私军,官长将率的私人军队,大秦律法依照将率等级给予一定数量的建制,但私军用度全部由将率自理,包括铠甲武器都由将率自己购买,所以像王翦这样能够养得起两千苍头短兵的将率,在大秦国非常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今天宝鼎的私军一露面,其磅礴的气势就给人以巨大冲击,虽然这支私军由一千骑士组成,还有十六个黑鹰锐士,但考虑到他的背后是大秦军方最为彪悍庞大的两个家族郿城白氏和夏阳司马氏,这个实力还是可以接受,但接踵而至的辎重队伍里的两千多匹战马却让所有人震惊了。
一人三骑,三千多匹战马,宝鼎这支私军的实力绝对位居大秦首位,大秦的三位假上将军王翦、桓齮(qi)和蒙武的私军数量虽然都在两千以上,但骑士和战马的数量都无法与宝鼎这支私军相提并论。这不仅仅是战马的问题,还有一个财力的问题。大秦三位假上将军也有能力凑齐一千骑士和三千匹战马,但养不起,以他们家族的实力无法长年支撑这样一支耗费惊人的私军。
狂飙,一股席卷而至的狂飙。
行辕外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深切感受到了此股狂飙所带来的强烈冲击。宝鼎在代北的惊天一刺震惊了天下,在晋阳的惊天一拳又震惊了大秦,今天他又拉来一支实力超群的私军,接下来到了河北战场,宝鼎或许还能爆发,还能创造奇迹,他就象一股无坚不摧的狂飙,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挡者披靡。
这让人想到了武安君白起。当年武安君白起崛起于行伍,当他做到左更将军后,开始独自领军作战,从此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象一股无坚不摧的狂飙,席卷天下。
宝鼎就是武安君的传承,无坚不摧的狂飙从武安君传承到了宝鼎,大秦会不会因此迎来新的辉煌?会不会再次迎来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宝鼎会不会完成武安君的遗愿,带领大秦军队吞并六国,统一四海?
当行辕外的人尚沉浸在宝鼎惊人实力中,引发出无限遐思的时候,宝鼎正志得意满地看着浩浩荡荡的牲畜大军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并不知道虎烈骑带来的震撼如此之大。
一千骑士三千多匹战马意味着这支骑兵军可以连续作战,等同于这是一支三千人的骑军。战马的爆发力和体力有限,在战场上冲杀一个来回后疲惫不堪,必须换马再战,如果没有足够的战马,那么一个冲杀之后这支骑军暂时就无法作战了,除非骑士弃马步战。倘若有足够的战马,骑士连续换马作战,反复冲杀,其战斗力将成倍增长,杀伤力也是成倍上升,这才是这支骑军真正令人敬畏的地方。
“公子,这两千多匹战马,还有这些牲畜和粮秣武器,都是由乌氏提供。”公孙豹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之情,“这次乌氏竭其所能,给公子提供了最大的帮助,将来公子到了咸阳,千万不要忘记了乌氏的恩情。”
宝鼎恭敬答应。他已经估猜到乌氏对自己一家的帮助,但没想到乌氏竟然不惜代价资助自己,这其中当然不排除乌氏抱着高风险高回报的想法,但乌氏在自己一家最艰难的时候予以照抚,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予以帮助,这份恩情比山还重,万万不能遗忘。
宝鼎不禁想到了吕不韦。当年吕不韦在邯郸认识异人后认为奇货可居,全力帮助他回国并登上王位,而秦王政父子也没有亏待吕不韦,让一个异国的巨商富贾在大秦做了十三年的相国。患难时刻见真情,将来自己虽然不能像秦王政父子报答吕不韦一样授其以权臣之位,但只要乌氏需要,自己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时有三位骑士从辎重队伍中打马而出,直奔宝鼎而来。
“公子,你能认出这三人吗?”公孙豹问道。
公孙豹已经从最初的惊喜中冷静下来。宝鼎的病并没有彻底好,他必须对宝鼎的身体状况有个全面了解,然后才能依照宝鼎现有的身体状况合理安排,确保他不会再出意外。
他是看着宝鼎长大的,宝鼎天赋异禀,小时候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所以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前,一次小小的意外竟然让宝鼎变成了痴儿。公孙豹因此承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压,十年来他耗尽了心血,愁白了头发,竭其所能教授了宝鼎剑术和射术,但无论给宝鼎吃什么药,宝鼎的病情都没有丝毫改善。
这一次白氏和司马氏决定让宝鼎走出乌氏,行险一搏,公孙豹极力反对,为此他甚至与白氏和司马氏的两位家主翻脸了。他已经把宝鼎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生命危险,但他没想到的是,咸阳的大王竟然是这件事的背后主谋。
驷车庶长嬴豹亲赴乌氏,宝鼎的母亲最终在咸阳的威逼下屈服了,而公孙豹也被这位昔日袍泽的一句话所打动,宝鼎是老秦人,是大秦子民,千千万万的大秦人为了守护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