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值了!钟云深满足地想。小烛永远是她的好孩子!
眼看着提交报告的日期临近了。这一天晚上,钟二照例把厨房擦了个闪闪发亮,然后查看了冰箱里酸奶零食的保质期,给几个零食即将过期的同事留了便签。一切收拾停当,钟云深准备回家,却看到办公室还有人没走——是钟岁敏在哭。
“怎么了?”钟云深找了半天没找到面巾,便递了张厨纸过去。
钟岁敏攥着厨纸哭诉:“云深,我写不出报告,我好没用。”
钟云深扯了个椅子在胖姑娘坐下,安慰她要坚强自信。
“我真不该跟你说这些,”钟岁敏强笑着擦擦眼泪:“你也在为报告的事情烦恼吧。”
“呃,我已经写完了。”钟云深不好意思道。
“你好厉害!”钟岁敏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激动地说:“我真的好羡慕你,大家都喜欢你,到最后我还是最差的那一个!你太厉害了!”
钟云深被夸得浑身不舒服,不置可否赔笑两声。
钟岁敏又说:“我能看看你的报告吗?”她央求道:“就看一眼——”
钟云深不好拒绝,拿出来给钟岁敏。
钟岁敏刚拿起来就捂住头,呜咽地说自己头晕难受,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倒了。
“你大概是低血糖了,”钟云深赶紧扶稳对方:“我去给你倒杯糖水。”
“麻烦你了,我总是给人添麻烦。”钟岁敏抬起圆圆的脸,眼眶里又涌出泪水了。
钟云深不再耽搁,抓紧时间倒了杯糖水,等她回来的时候,钟岁敏已经把材料看完,给她放回包里了。
“谢谢你,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再见。”钟岁敏抿了口糖水,擦擦13&56;看&26360;网步走了。
钟云深无奈笑笑,把办公室的灯一一关好。
钟云深回到家,发现背包里的文档只有第一页还在,剩下的都是一打白纸。
她悟了。
“妈妈果然很笨。”钟云深沮丧地对小烛说。
“无所谓了,”小烛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等我过一阵工作了养你。”
“你怎么可能工作?”钟云深不信:“去当个一脸老相的童星么?有那样的角色就直接让成年人演了,比如那个潘黄河。”
钟小烛:……
他拉开抽屉,把护照给钟云深看。
“啊!!这是怎么回事?!”钟二不敢置信地看着护照的身份页,不管看了多少遍都是21岁。
“南宫战帮我侵入户籍系统改了身份。”钟小烛说:“这样以我的外貌出门就不会有问题了。”
钟云深傻傻点头,过了半天才猛按住小烛的肩膀:“为什么不改成20岁?你要喝酒?”
小烛心虚别开视线:“……总之我会养你的。”
第二天早上,钟岁敏神气活现地给钟云深打了个招呼,她手里拿着一张六个月薪水的支票!
人员到齐后,冯总吩咐召开临时会议。他环视一圈,宣布说:“钟岁敏的报告写得非常好,我认为我不需要任何别的方案了,为了答谢大家的努力,我决定现在就公布一下公司的人员调动。”
“我的决定是这样的。”冯总清清嗓子,说出了人事调整计划:
“【由于计划太过骇人听闻,有违光_腚总局规定的悲剧暗黑剧就要坏人笑到最后和正剧喜剧就要好人咸鱼翻身任意一条原则,此处被自动消音处理。】好了,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办公室一下子炸锅了!冯总的决定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王思思、林安迪和钟岁敏都因为竞争手段不道德被辞退!新上任的部门经理是——
给大虎子做美容的裴小雅!
深藏不露的裴小雅其实是cfa三级持证者,一边给猫梳毛一边操盘翻手覆手就能让华尔街晃一晃的奇女子!
有这样的女人坐镇事务所就算损失两个关系户又算什么!!
这样冯总、裴小雅和大虎子就能相亲相爱地在一起了!!
众人:= =
——这其实是裴小雅的奋斗史吧喂!!!
整件事情就这么戏剧性地落下了帷幕。
至于钟云深,作为一个被坏人三连击的受害者,她虽然没有得到晋升,却稳稳留在公司里任职,继续她快快乐乐的厨房生活——众人很同情她这么善良却始终不得志的遭遇,却想不到,其实她是除了裴小雅之外的最大赢家了。
之后冯总邀请钟云深私下谈话,在聊天中,这位和气的老板所吐露的信息更让钟云深震惊!
冯总说,其实他知道那份计划是钟云深做的,因为里面的很多思路都是从他对那个企业前身的分析中演化而来,而对客户企业前身的分析资料,就是冯总先前让钟二帮忙收拾的那些看似无用的废纸。
原来如此!钟云深终于想明白她看公司资料时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我不给你那6个月的工资,是怕你初出茅庐树大招风,”冯总笑说:“我看得出来你不缺钱。”
“人的进取心和野心永远是两回事。”冯总喝了一口钟云深煮的咖啡,风轻云淡道:“这台咖啡机在你手里没浪费。”
钟云深再看笑眯眯的老板时,发现他其实真是个智慧高人,就连满领子的猫毛都透露着丝丝点点的不同凡响。
“谢谢您冯总,您给我上了很深刻的一课!”钟云深感激站起来,大幅度地鞠了个躬。
“别,”冯老板拦住钟云深的动作,神色略黯:“其实我有件事要求到你。”
“如果你以后有发言权的话,请帮我弟弟求得自由。”冯总神情染上一丝悲伤:“他不仅失去了自主权,也完全被夺走了对自由的向往心,甚至已经不记得我的存在。”
“我……”钟云深不明就里,不过老板眼中的难过是真真切切的:“对不起,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您可以解释一下吗?”
“不,没什么。”冯总揉揉太阳|岤,神情更加沉缓:“我不该说这些奇怪的话,对不起。”
“你去工作吧。”冯总挥挥手。
钟云深迟疑了一下,还是退出去了。临走前她看了一眼老板桌上的名牌:冯墨常。
原来这是老板的全名。
难道?钟云深刚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听办公室门口处传来一阵马蚤动。
她往那方向一看就傻了。
“靳羽怎么会来这里?”钟云深悄悄问旁边的人。
被问的同事讶异:“你不知道?靳律师的事务所就在咱们隔壁。”
钟二:……
原来旁边那个金碧辉煌的玩意儿不是酒店公寓!(⊙o⊙)
……
大律师穿过众人的目光,一路走到钟二面前,从公文包中一本半尺厚的分录账簿。
他半倾身,温柔和煦地说“云深,你给我审帐好不好?”
“没问题!”办公室全体人员齐刷刷站起来替钟云深做了主。
好脾气清秀小职员配显赫潇洒大律师——
这是多么地引人遐想啊!!
没什么问题就嫁了吧钟云深!不要再在无名指上戴指虎了!!
第一卷 50婚姻指南(上)
第四十七章婚姻指南(上)
接了审帐工作之后,钟云深开始每天往办公室带糕点。
前天是用糖渍桂花做的红豆羹,昨天是蜂蜜雪梨栗子糕,今天则是用甘蔗汁和绿豆粉做的凉糕,钟云深担心太甜,还加了切片的荸荠。
“休息一下吧。”下午两点多正是倦怠的时候,钟云深拿出点心。
“冲啊!!”大家嬉笑着一哄而上,不出三分钟就把整整两大盒糕点瓜分完毕。一干人端着自己的小碟子坐回电脑前,伸长脖子等云深上咖啡。
钟云深煮的咖啡好极了!在她手里,自动咖啡机根本就变成了最好的手工咖啡机!最棒的是,钟云深记得所有人的口味和火候!
那当然了!钟二得意。皿v皿
——她六年的馆子经验不是白干的!
在钟云深日复一日的投喂下,女同事们坚定地宣称不要身材了,男同事则坚定宣称不仅不要身材了,也不要女同事了。
——享乐主义!
——大男子主义!
——一群臭胖子!!!!
两拨人怒视对方,互相扔废纸团。
总之,能这样工作简直太享受了!众人端着咖啡叉着糕点倚着椅子看着屏幕,露出萎靡的笑容。<( ̄v  ̄)>
然而业绩反而好了。冯总每天也会要三杯咖啡三块点心,一家三口【?】在办公室里甜蜜幸福,只是再没提过那天的话。
他不说,钟云深也不好再问。
墨常……冯墨常……会不会跟墨久有什么关系呢?可是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吗?”钟云深耳边突然有声音响起,惊得她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
“啊?……什么?”她方才想得出神,一时没听清别人说什么,只能胡乱应了一下。
“我是说啊,云深,我们都觉得靳先生对你挺有意思的。”一个男同事从工作台探过半个身子,笑着打趣:“你要是对他没意思就早点说,我好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钟云深脸一热,嗫嚅着否认:“我们没什么,你有机会的。”
男同事的脸也红了。这话本来是句玩笑,不过这么一想,钟云深还是真不错的,身材匀称又不过瘦,五官清秀,特别是一头黑发不知怎么养护得那么柔软光泽,就好像雏鸟的绒毛一样又软又惹人爱怜——他开始有点想入非非了。
“真的。”钟云深认真点头。
她拿起桌上的便签,匆匆写了个号码,递到同事手里:“我把靳羽电话给你。”
同事满脸血地拿着便签:……
那人机械地动了动嘴,还想挣扎着说点什么,钟云深已经跑去收拾厨房了。
“被指虎扎了吧?”
背后的众人一片嘻嘻哈哈,钟云深哼着歌收拾好厨房,找一张不起眼的小办公桌坐下,继续给靳羽公司审帐的工作。
每天她有一半的时间在靳羽的办公室核对账务,另一半时间在自己公司负责厨娘外加饲养员一职,偶尔有些闲暇,就看看从靳羽公司带回来的辅助文件。
靳羽的事务所的账务繁杂,项目琐碎、金额庞大,给这个事务所做的审计工作是很大的一单案子,如今压在资历最轻的钟云深肩膀上,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压力,也是一个是非之源。
刚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钟云深对此懵懵懂懂,只隐约知会其中有些门道。
只过了两天,各种压力接踵而来,刚刚处好的同事关系也瞬间降温。她发现自己扛不住了,可案子已经接下来,只能寻找后援。
她最坚实最可靠的后援还能有谁?
……
“这种事找墨久。”小烛一句话就把她推开了。
钟云深泪奔着投奔大黑鱼。
……
……
“这工作本身你完全能应对,你要小心的是工作之外的事情。”
当钟云深找到南宫墨久求助时,对方如是说。
“啊?工作以外的……那是什么?”钟云深一头雾水,完全不再状况。
南宫墨久轻叹一口气,把手边的报纸放下。
他正看的版面上写着美国35个州出现大黑鱼泛滥的消息。
“云深,过去你做体力活的时候还真不用太在意这些,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周围都是指着智慧和心机奔未来的人,心思多,而且你不能要求每个人的气量都能容得下优秀的人。”
钟云深张着嘴使劲摇头,表示自己完全和“优秀”搭不上关系。
墨久不以为意地笑笑,温和地告诉钟云深,不管她是不是优秀,都需要一些小技巧去笼络人心,保全自己。
“上次的事情不就是个教训吗?”他说:“最开始的你只是刚进公司就成了众矢之的,难道是因为大家嫉妒你?不,他们每天工作累死累活并不快乐,压抑的积怨需要一个发_泄口,而你太好欺负又不合群,就成了目标。”
“墨久你说得很有道理!”钟云深慌不迭点头,一副想听更多的模样,巴巴看着大黑鱼。
墨久偏头想了想:“暂时就这些……没别的了。”
“给个例子吧!我想知道怎么和大家搞好关系!”钟二央求。
“入口之物离心最近。”南宫墨久说:“所以要经常做些吃的带到公司,学会分享,服务他人,这样才能把自己位置放低,让别人对你生不出仇视提防之心。”
“还好还好,”钟云深松了口气,庆幸地拍拍胸脯:“……我还以为要给大家递烟。”
南宫墨久:……
“好了,对自己有点自信,要是有问题再来问我。”大黑鱼看了眼时间,他该工作了。
“好,谢谢你。”钟云深点头,忽问:“墨久,你有兄弟姐妹吗?”
南宫墨久一愣:“啊?我是家中独子。”
钟云深心中疑惑更大,不过她没再说什么,去书房找菜谱了。
翻过很多资料之后,钟云深感觉做菜难调众口,她决定做甜点,好分又好带,还能和咖啡搭配着来。
当妈妈的人似乎都或多或少有了做点心的才能。特别是钟云深过去打黑工的职责基本围着厨房转,学起来更是驾轻就熟。
每次做出成品,她都会先上供给真·家长小烛,听他的意见。小烛嘴刁,不管是甜味还是松软度,他提的意见总能把下一次的甜点改进得更适口。
“我觉得单靠这些没法拉拢人心。”这一次,小烛只吃了一小块就放下了。
“妈妈做的还是不够好吗?”钟云深可怜道。
“是品种不对。你有咸菜点心吗?”小烛瘫着脸问:“或者尼雅克做的那种巨型切糕也行。”
他摸了摸鼻子:“不过切糕的单价太贵,你送同事一小块切糕可就以被他们当作行贿把柄要挟你。”
“……看来够好吃了。”钟云深了然地看着小烛,对方在她这么说之后,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第二天,钟云深果然用甜点开创了公司新纪元。
……
转眼到了周末,钟云深收到了小烛校方会在当日家访的通知——贵族学校的理学院院长亲自家访,可见学校对小烛的重视。
做梦都想经历的家访就要发生了!钟云深欢呼,亲自做了一桌子好菜,准备过后留院长在家吃饭。
威廉姆·拉林德院长穿着一身黑色的皇家科学院荣誉服,嘴角和眼角都略有下垂。“拉林德先生您好!”钟云深客客气气把人让进客厅。
威廉姆面无表情点点头,冷冷的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周,最后转移到自己的鼻尖。
钟云深准备一场,欢欢喜喜迎接对方到来,可院长看起来不像是很开心,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钟小烛非常聪明,非常厉害。但,是,请,不,要,再,让,你,的,孩,子,在,学,校,分,发,咸,鸭,蛋,了!!”
钟云深尴尬地看了小烛一眼。
“是咸鸡蛋。”小烛嘀咕着辩白。
“这孩子只是想和瞳雪好好相处。”钟云深也求情道:“我最近经常带吃的分给同事,所以……”
她的话被院长冷冷打断:“我们这种不管在品行还是研究上都毫无瑕疵的学校实在无法容忍小市民一样的龌龊行径!”
钟云深低头没说话。
“这实在有辱学校名声。”院长带着几分轻蔑低语:“哼,东方人总是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算是读书优异,也都是思维畸形的怪胎。”
“你们很辉煌是么?钟云深猛地抬头,忽然笑开:“威尔曼学院,最大股东是雷德·威尔曼本人,这家公司光去年一年就贪污了毕业生建设款4100万美金,在年报中故意把设施折旧多算了325万、还硬把给教授买的共计663万美金的25辆新车算入长期资产的你们,很辉煌吗?”
“这样的你们觉得被东方的腌渍小菜辱没名声了对吗?”
钟小烛愕然。
“我觉得我们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了!”院长气呼呼走了。
钟二回到客厅,小烛看着她的眼神中仍有几分看陌生人的惊讶。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这次轮到小烛沉默了。
钟云深叹了口气:“算了,连鸡蛋和鸭蛋都分不清的学校不去也罢。”
小烛眼睛一亮,迎上去用力抱了抱钟云深。
“云深你真护短。”
“说什么呢,”钟云深觉得被实际年龄不到六岁的小烛轻松抱着有点怪,抬手打了他脑门一下:“这事你得好好反省!”
小烛慢慢收敛了笑意,松开她走了。
……
吃过午饭,钟云深找了间空房,爬到窗台上,抱膝盖坐着发愣。
“我都听说了,好样的钟云深。”尼雅克端着一碗大黄鸡窝窝汤推门而入:“我帮南宫娆把你的美美汤送过来。”
钟云深赧然接过。美美汤什么的……
“只可惜小烛又没学上了。”喝完汤的钟云深遗憾地说。
尼雅克不觉得是什么损失:“以小烛的聪慧和阅历,任他自学便好,在贵族中读书反而会迷失自己。”
“话虽如此……”钟云深黯然。说话间,耳边又有嗡嗡的声音响起来。
趁尼雅克也在,钟云深连忙问:“你知道是什么在嗡嗡响吗?”
其实钟云深以为会得到是什么用电器的答案,不想尼雅克语出惊人:“南宫战有个密闭的空间悬在宅邸上空,里面放置着一尊冰棺。你说的嗡嗡声大概是那尊冰棺发出来的。”
“冰棺?家里有冰棺!”钟云深惊讶地差点从窗台上掉下来。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尼雅克扶住对方。他表现得也很惊讶,只不过他是为了钟云深的不知情表示愕然。
“啊,不……没什么。”钟云深喃喃。
这么大的事情一直都没人告诉过她,现在却13&56;看&26360;网出来,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现在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古怪,问:“你们确定那是冰棺而不是冰箱?”
尼雅克松口气般地笑了:“那是一个维持冰封的法阵运转时发出的谐律,至于声响么我们天天听着,太过习惯了,可能因此忘记和你说。”
“冰棺里有人吗?”钟云深吞了口口水,壮胆问。
“有。”尼雅克点头。
钟云深打了个哆嗦:“……是谁?”
“我不知道。”尼雅克说:“都说不知道,可能是南宫战的亲人,可能是敌人,也有人猜那是他死去的妈。”
“为什么不可能是恋人?”钟云深问。
“感觉不像。”尼雅克摇摇头:“我们很少见他去那个房间,也许是害怕看了伤心也说不定。”
“那你们不好奇吗?”钟云深问。
“你好奇吗?”管家反问。
钟云深摇头:“我有什么好好奇的,这是闷宅的私事。”
南宫尼雅克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他看了钟云深一会儿又笑了:“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算了吧,他要是想说早就说了。”
周一钟云深带了被特殊保温过的松子杏仁酥。一片笑闹中,她独自一个人在厨房擦案台。
自此,她忽然发现,自己终究是外来户。住了这么久,她仍然不知道南宫战为什么要娶她——而且,只有她算是真正的普通人。
“……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什么人都比我厉害,在家里还不如在公司开心。”钟云深闷闷地数壁橱里一盒盒的奶豆:“在公司我起码能给大家煮咖啡。”
“不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钟云深猛回身,靳羽站在她背后,笑意漾然看着她:“……有人请你喝咖啡。”
温暖的光线下,律师大人依然是金丝眼睛黑色薄外套,一双凤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回首时,她余光扫过,男子背后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织羽簌簌收敛,穿过百叶窗的阳光中,细小的灰尘升腾飞扬,正如被什么卷起又打散。
他是人类。钟云深还记得南宫家人的话。
可是……
靳羽的际遇太过完美。
钟云深什么也想不下去了,心口的铃铛像她砰然跳动的心一样滚烫。面前的男子微笑伫立,修长的影跨出虚无的梦寐,凝结在一片明亮之前,散落成破碎的光。
靳羽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年轻了一点——钟云深恍然发觉,其实停留在靳羽容貌上的时光,一直都在静默无声地倒流。
不同于小烛让她担心的生长,靳羽的变化是非常缓慢的。如果不是她参考了第一次的相遇时那段太过深刻的记忆,根本无法察觉。
“我还在上班。”钟云深把手擦干净。面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风云人物,她紧张地绷直小腿肚,希望自己显得高瘦一点。
“这算工作。”靳羽举起一页薄薄的纸,上面连作假都很没诚意地写了个数字:“帮我看看这笔帐怎么配不平呢。”
“我去问问老板。”钟二汗。
“整个公司除了你都同意了。”靳羽果然又从进门开始就先斩后奏了。
“你呢,”律师扬起嘴角:“你同意吗?”
为了和同事们搞好关系,钟二坚决不能站在大家的对立面。
第一卷 51婚姻指南(中)
第四十八章婚姻指南(中)
“说真的,靳先生你过来有什么事吗?”一路上,钟云深充满了忐忑——她还没翘班喝过咖啡!
如果不算她平时在办公室厨房里喝的那些……的话。
“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如果你不快乐那么工作就没效率。”靳羽说。
“现在你正好看起来不太开心,所以我请你喝咖啡。”他的笑容似乎永远和煦:“就是这样。”
他带着钟云深走过小半个街区,最后来到一家意大利甜品咖啡店门前。
“就这家吧。”靳羽说。
“……听说这家店的东西很贵啊。”透过浅褐色的落地窗,钟云深看着内部精美高雅的装潢,门口有张作为样板的餐单,上面的价格让她咋舌。
一杯咖啡……需要这么贵吗?她还以为靳羽会请她喝个星巴克或者去邓肯甜甜圈叫杯大咖啡就算了。特别是星巴克,和国内巨大的差价让她每次去都有种喝一次赚一次的感觉。
“你高兴就好。”靳羽为她拉开门。
“你付账就好。”钟二回了一个傻笑。
衣着讲究的领位员引领钟云深和靳羽落座后,拿过点心和饮料的菜单分别递给两人。钟云深在价位还能接受的奶咖啡区域扫了一会儿,点了一杯玛奇朵咖啡。
点完之后,她还不自在地征求靳羽的意见:“这个行吗?”
“hiato”一丝古怪的笑意浮上靳羽的唇角:“你喜欢就没问题。”
他又帮钟云深加了一块黑巧克力奶酪蛋糕,自己则点了杯早餐红茶。
“忘记说了,你的衣服和发型都很适合你,我可以说你已经羽化成蝶了,云深。”靳羽赞美道。
“这都是南宫娆和小维他们的功劳!”钟云深表示当不起。
“但你要知道,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一颗茧的。”
“所以说我只是运气特别好。”钟云深说。
靳羽微微偏头,含笑看着她。
钟云深耳后一热,把男人之前拿给他的白纸拿出来看,上面的数字果然是胡乱写的!
15319和71642怎么能配平!律师大人你的数学老师在你幼儿园时被你误杀了吗!!= =
……
……
“有什么问题吗?”靳羽问。
钟云深把纸抖给他。
靳羽用手指敲敲桌面:“这是我住宅电话。”
钟云深:……
……
对着空桌子两人稍微有点沉闷,好在侍应很快就把咖啡和茶奉上桌。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谢谢你呢。”钟云深摩挲着玻璃杯。玛奇朵咖啡已经被美式化,加了焦糖和香草肉桂粉,分量很足,最上面还有漂亮的奶油花。
“没什么,我只是找个合适的人做公事。”靳羽往茶里倒了小半壶奶。
难怪靳羽能忍得了尼亚克的乌龙茶加奶加糖。钟云深暗暗记下了。
“我是说铃铛的事情,我很喜欢你的礼物。”钟云深道:“但我觉得太贵重了。”
“怎么会呢,”靳羽笑笑:“你不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脖子上带个白玉铃铛很奇怪么,还是带在你身上比较像样子。”
“可,这毕竟是你父亲的……”钟云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靳羽摆摆手:“虽说是家父之物,却早就不在家父手中了。我能拿到这个铃铛,也是因为我小时候比较孤单利群,唯一亲近我的人便把铃铛送给我当玩具,并没有什么纪念意义。”
“那令尊他……?”钟二使劲眨眨眼。
靳羽会意,答道:“他很好。所以我更不需要什么东西纪念他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钟云深尴尬遮掩——幸好刚才没说这铃铛是“遗物”。
“当然。”靳羽始终温柔地看着她。
钟云深只得更加不好意思地笑着掩饰心虚,手忙脚乱端起大杯的咖啡喝了一口,沾得嘴唇上都是奶油。
“别动。”靳羽轻声说着,抬手给她把奶油抿掉在指上。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似的,一刻也离不开人管着。”他用餐巾擦了擦修长的手指,半开玩笑道:“给你戴个铃铛果然是对的。”
“我还是用吸管吧。”钟云深双颊腾地红了。
给你戴个铃铛给你戴个铃铛给你戴个铃铛……她已经思考无能了!!
气氛暧昧得一触即燃,靳羽却适时收了手。他把随身的公文包放在膝上打开,拿出一本厚厚的精装书。
男人把书放在桌上,推给钟云深,书封上的标题是《婚姻指南》。
“我觉得这本书对你会有些帮助。”靳羽悠哉地啜了一口茶,镜片蒙上一层雾气,又很快消退下去。
“……谢谢你,靳先生。”钟云深把手按在书上,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失望。
大概是因为……呃……钟二心中沮丧暗想,如果律师大人给一本《如何走入社会》或者《书写人生新篇章之——职场职场,天宽地广》之类的书就更有帮助了。
“你似乎有点失望。”律师一语道破。
“不不不,没有!”钟云深立马坐得笔直:“我一直都想要这么一本书!我现在感到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好啦。我其实知道你们是协议夫妻,”靳羽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镜布擦拭眼镜,垂头隐去了几分莫测的笑容:“所以我才想做点什么。”
他再次抬头,深沉的目光扫过那本指南,渐渐上移,在钟二脖子上的铃铛处停驻了片刻,最终垂眸一敛,变成了一个深深的、仿佛笑给他自己的笑痕。
钟二一下子懵了——现在的她要不要多想点什么,还是她确实想多了??
这种让她连问一句“律师大人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都不合适的情况究竟是闹哪样?她脑海里有个哪吒在闹啊!!啊啊啊哪吒同学把三太子逮住了!!!
哪吒你把敖饼……不敖丙放下啊快点!想要送爸爸一条好皮带你可以去机场免税店或者奥特莱斯买!!
——没办法,把她钟云深只够攒超市优惠劵的情商,放到靳律师面前,就是一个圆润的零,从头连到尾直接造成大脑短路。
“即便只是协议夫妻,也要学着让自己过得愉快。”靳羽的话把钟云深拉出近乎崩溃的内心世界。
……果然是说指南的事情。钟二这会儿根本就不想指南的事情!!
“谢谢谢谢谢谢。”钟二有气无力敷衍道。
“你太客气了,”靳羽十指交叠:“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媒人了。”
“谢谢你撮合的这段婚姻。”钟二浅浅叹了口气,埋头用吸管嘬咖啡。
“不用亲自做咖啡……似乎还是没能让你高兴。”过了一会儿,靳羽说。
“……总之我是不明白现在的日子该怎么办了。”钟云深有点失落地自语:“要是我能像你一样什么都看得分明就好了。”
“靳羽,”她猛抬头巴巴地看着男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厉害?”
靳羽摇头:“虽然我心里明白透彻,苦恼困顿不沾身,却仍是孑然一人。”
侍者看杯中空了便端上陶瓷描金的茶壶,靳羽又往杯中续了茶:“有烦恼的,都是幸福中人。”
看着靳羽淡然温柔的双眸,嗅着浅浅的茶香和馥郁的焦糖香气混合出的清甜滋味,钟云深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和下来。
……
“hiato,arked,被烙印的。还真是一杯让人开心的咖啡……”
在咖啡店的另一侧,有一桌坐着两个模样普通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摇头轻笑,嗓音与尼雅克的有着惊人的吻合。
“尼雅克,你用上障眼法逼我出来就是看这些?”座上的另一个人问。毫无波澜的语调,竟然是南宫战的声音。
“你不觉得挺值得一看吗。”掩去真实容貌的尼雅克开口就是风凉话:“二婚过的单亲妈妈,在第三次婚姻的时候要慎重些了——嫁个三四十岁的律师不是挺好的么,有钱有貌会疼人。”
南宫战哼了一声,不接话。
尼雅克斜睨对方的反应,又凉飕飕道:“人家奋斗二十几年,比你攒好几千年的身家也差不多了。”
“他有巫祖命格,开疆辟野都不是难事。”南宫战郁闷道:“你连种地都长不出粮食来,笑话我有意思么。”
“我只是被诅咒了。”尼雅克微恼反驳。
“先代藏妖师庇护你之后呢?”南宫战问。
尼雅克歪头看向窗外:“哼哼哼,哼哼哼哼。”
南宫战静了一会儿,道:“……你似乎很想撮合我和钟云深。”
“撮合你们?”尼雅克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闲吗?”
“你有。而且不只是你在这么做。”南宫战叹道:“你们怕我伤害她?”
尼雅克原本要端杯子,手下一滞。
“我在尽量减少之后可能带来的伤害。”南宫战别开眼神。
“别多想,是我看你自己有这个意思的。”尼雅克放下杯子,托着下巴懒洋洋说。
他用小指指了指云深:“我只是觉得她挺好的。我见过很多女人,有贪慕钱财的物欲者,也有心地很干净的好女人,钟云深并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但她很特别。”
“算了吧,我们不可能。我在她面前是个连说话都说不好闷宅,墨久为我算过,这样我所得到的同情和最后的伤害都是最小的。”
“没有所谓最小的伤害,伤害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尼雅克笑笑:“既然已经卷进来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至少,你改变了她。”
尼雅克又说:“改变之后,未必是更好的人生。”
南宫战不说话。
知道对方在听,管家自顾自说道:“钟云深就像一棵岩缝里的植物,很艰难也很美丽。我们替她痛苦的时候她却依然快乐,她觉得快乐的时候反而让我们替她痛苦。”
“说你真正想说的话。”南宫战忽然带了几分命令的口吻。
一个仿佛文字变形的印记浮现在尼雅克的下颌处。尼雅克脸色白了白,忽然又笑了:“你在害怕。”
“南宫娆让我告诉你,”尼雅克低头看着咖啡杯中自己的倒影,那张平凡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颈上的印记慢慢消隐:“他愿意留下来服侍藏妖师一脉直到身死,甚至愿意拿出玄天境狐王世袭之宝,请你重新斟酌这件事——十二巫祖共有十二个,再除去没有力量的靳羽,总还有别的——”
“只有这个可以。”南宫战攥紧手中的杯子:“再说一遍,我不想伤害她。你转告南宫娆,我没有叫她杀入也没有叫她防火——请他再坚持坚持。”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尼雅克叹息摇头:“……他说他宁肯杀人放火。”
第一卷 52婚姻指南(三)
第四十九章婚姻指南(三)
也许是因为前一天靳羽忽冷忽热的态度,钟云深回家当晚就感冒了。
她不以为然地撑了一夜,到早上发起了低烧。
“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小烛沉着个脸:“觉得有医疗保险之后长病就不难受了?”
钟二哑口无言。这事情她是理亏的,过去两人曾有约定,不管是谁只要不舒服就立刻知会对方,然后喝水休息,一是怕彼此传染拖累,二是及早控制。
那时钟云深没钱缴纳商业医保,小烛又因为“纹身”的事情没法去正规医院,两人可不想等病症严重了再去黑诊所受罪。
“我觉得我没事。”钟云深攥着被子弱弱道:“可能出门就好了。”
“三十八度了,我给你们公司打电话请假。”小烛看了眼体温表,坚决否定。
“这不是个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