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们快请进吧!”
白氏夫妇对望一眼,【慈祥和气脸】瞬间变身【涕泪横流脸】,齐刷刷扑上去。
钟二慌了。
半分钟前她还在给南宫影的父母开门寒暄,现在她左右肩膀各挂着一条好几千岁的大白蛇,左边的是“嘤嘤嘤嘤”,右边的是“呜呜呜呜呜”——过了片刻哭声再度升级,左边的哇哇哇哇哇,右边的嗷嗷嗷嗷嗷,直接奏出一曲哇啦哇啦的和弦。
……这就是生命的最强音。
“亲爱的太好了,我就说大老影不会找那些不贤惠的女人做老婆!”蛇爹爹又笑又哭。
“就是就是,大老影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他跟隔壁洞府野猪精家的姑娘一起上学的时候连手也不拉一下!”蛇妈妈又哭又笑。
“我说过,大老影寄回来的照片里那些不正经的裤衩——肯定肯定肯定是洗衣机甩坏了的!!”蛇爹爹在巨大喜悦的冲击下,一截尾巴从裤脚吧唧甩了出来,把大门拍裂了。
被夹在中间的钟二:=a=
……
……
……
“……总之你就是我们的儿媳。”蛇爹爹含泪总结。
“……我真的不是!!”钟二含泪辩解。
“……儿媳你不要不好意思。”蛇妈妈含泪握住钟二的手。
从门口挪到沙发的短短十几步路,这番对话已经重复了一百多次了
“小鼹鼠该喂了。”钟小烛从走廊走过来:“这俩是什么?”
钟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孙子,想不到你已经这么大了!”蛇爹爹激动地站起来
“孙子!!”蛇妈妈同起立:“亲爱的我们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面对张开双臂扑上来的二蛇,小烛轻巧地侧身避过。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二蛇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孙子(zei)。”
【注:北京话骂人】
蛇爹爹蛇妈妈愣了两秒,然后齐刷刷笑逐颜开,扇摆着尾巴尖说:“反正就是个祖孙关系,哪个当哪个不行啊?”
“……我救不了你了,我百~万\小!说去了。”小烛莫名其妙很落寞地走了。
于是,连小烛都败退了。
钟二望天:……移民官你什么时候来把我遣送回国?
……
经过半天的了解,钟二基本弄明白了一条真理:蛇爹爹蛇妈妈特别容易泪崩,但也能特别顽强地从各种失意中振作起来。
他们简直就是——两座随时会决堤的移动小水坝。
当然,小水坝泪奔的下一秒又闪亮亮地振作起来了。保持着开心的笑容士气满满地投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战斗中去=v=
吃晚饭的时候,南宫影终于在钟二的期盼下回到家,一抬手就把二老从钟二身上扒下来了。
钟二终于明白,混世又流氓的南宫影其实也是有技术的。
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人的重量,钟二连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地心引力什么的完全不够看。
她感觉要不是自己非常努力克制,她都要走着走着飞起来了。
在餐桌上,蛇爹爹蛇妈妈七嘴八舌地讲起了自己漂洋过海的艰难经历,久旱逢八卦的众人就像快渴死的小树苗一样支棱起来听故事。
一切要从蛇爹爹蛇妈妈的身份背景说起——
就跟出外闯荡前的白影和白招弟一样,蛇爹爹蛇妈妈都是穷山恶水的土包子。
他们喜欢安闲平淡的日子,喜欢把田里种满大玉米大白菜和大土豆,喜欢窝在洞府里泡澡盆,吃自己冻出来的冻豆腐。对于好像从种田文里走出来的蛇爹爹和蛇妈妈而言,哪怕就这么一辈子守着自己的洞府和山沟沟,看不到世上的繁华与奢靡,他们也是很开心的。
大约三四个月前,他们忽然觉得很发愁。
当然,他们并不是因为同时拥有一个总裁儿子和一个玛丽苏女儿而感到忧愁,问题的症结在于,他们所处的山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异。
拿他们的洞府来说,虽然整个山林修炼的大环境并非钟灵毓秀,白家所在的七彩洞却有着让人满意的灵脉,否则也不可能供得起那么多蛇蛇们一起修炼成长——
——蛇蛇们进境缓慢只和二呆有关,和环境无关。
这个七彩洞灵气充裕,画质清晰,给在其中修炼的精怪们一种看iax荧幕3d高清电影的舒畅享受。
从几年前起,七彩洞地下的灵脉就有衰弱的迹象,但是不算明显。
可最近灵脉竟然完全枯竭了。灵源一消失,32位真色彩的洞府慢慢地变成了16位色彩,最后变成了黑白洞,最后的最后洞府蓝屏了……
整座山林的灵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附近千里内却忽然出现一块千年不遇的福地,那福地散发着氤氲遮月,冲上霄汉的圣灵之气,很快就吸引了困顿诸妖的注意力。
精怪们修炼,不就是为了能有所成就、有所突破,最后脱骨化仙吗?
不到几日,山林里所有的精怪都走空了。
蛇爹爹和蛇妈妈没有像其他妖怪一样兴冲冲迁去福地,他们隐隐觉得这么好的事情实在太多蹊跷。
叮嘱了子女们远离那快诱惑却可能无尽危险的地域,送他们入世修行之后,社爸爸蛇妈妈收拾好行李,办好护照,递交了材料,准备投奔异国他乡的女儿和儿子,结果——
被卡签证了。
……
……
蛇爹爹买了台电脑,在某论坛上发帖子,抱怨道“移民签证也会被拒?下个月五号再签,我就不信签不过了!”
发完贴蛇爹爹去泡了壶茶,回来一刷新竟然有一百多个回帖,基本说“炫耀贴”,“喜闻乐见”的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还有人破口大骂,说“移民党滚粗”。
蛇爹爹当场就被骂哭了。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屏幕右上角站内短信的小框框在闪,蛇爹爹噙着泪点开一看,有个好心人站短提醒他换个论坛聊移民的事情——这是个高考资料分享论坛。
蛇爹爹很受教。他擦干眼泪,还不忘回复那好心人,十分感谢提醒,自己莽撞的举动给对方添麻烦了、带来不愉快云云。
他喝完一杯茶之后,那人又回了一条——“没事,我已经保送了,就是上来看个高兴。”
蛇爹爹:……
第二次签证多少带了些心理阴影,蛇爹爹蛇妈妈在大使馆对面的酒店订了房间,住在十二楼,每隔一个小时就扒拉着窗户看看大使馆还在不在,生怕人家连夜搬家不给面签了。
再次面见签证官的时候,蛇爹爹实在顶不住压力,哭了。
蛇妈妈看蛇爹爹一哭,也哭了。
签证官奇道:“你们哭什么?”
“我,我们实在太想儿子了……”蛇爹爹抽抽搭搭道。
于是过了。
蛇爹爹趾高气昂跑回那论坛上发帖子:昨日大使馆2000过了(注),好高兴!!
他才不管回帖的人有多生气——哼,逆袭了就要大声地说!
【注:2000-音同“两签”,指第二次面签,同理1000就是一签的谐音,指首次面签】
“总之就是这样啦,”蛇爸爸摊手。
“美国的饮食真是吃不惯,有点怀念山沟沟了。”蛇妈妈放下餐叉叹气。
“你们的山沟在哪儿?”小烛忽然问。
“在长白山北,和小兴安岭交接的地方,”蛇爹爹眼睛亮闪闪的,陷入美好的回忆中:“那片山林因为有灵脉经过,所以温暖如春,适合耕作,我每年都会种很多很多玉米,家里还囤了一整仓库呢……”
说罢他有些黯然垂头,用刀叉推着盘子里的小肋排转圈:“可惜现在都没有了。”
小烛不说话,目光在南宫一家人身上一一扫过,微微眯起眼睛。
“我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甚至……是有些恐怖了。”南宫墨久怔怔地考虑白氏夫妇的话。毫无征兆的干涸,奇怪的福地,一切都像是一场意有所指的阴谋。
“是的,太恐怖了!”南宫娆把盘子一推站起来,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他握拳慷慨道:“想不到时隔四十年,移民变得如此可怕!”
大狐狸激动地转向钟云深,攥住她的手:“钟二,我们一定要帮你渡过难关,不管怎样都要把移民官给攻下来!”
“呃……”钟二呆滞问:“那该怎么样把移民官攻下来呢?”
……
……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南宫娆。
南宫娆表情僵硬地开动了一会儿脑筋。
片刻后,大狐狸眼里的斗志小火苗萎靡了。
“最起码先做个美容面膜吧!”南宫娆=v=
……
半夜,小烛屋里的灯还亮着。
为了不虚度光阴,为了不浪费青春,少年勤奋地熬夜玩着山口山。
游戏里,他蹲守在野外,对着一个联盟玩家放迟缓技能,戏弄得正欢。
他看着联盟痛苦地团团转,最后吧唧倒地模样,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永远不会穿秋裤,也不会写打油诗,更不会因为怕死就找个所谓伴侣。因为我早就想死了。”少年狰狞邪笑,轻点鼠标,游戏里的人物悠闲地举起武器准备给与最后一击——
南宫战帮他改成电脑弹出软件的报警器叽里呱啦地响了。
小烛郁闷地看着被警报软件强制退出游戏的电脑屏幕,决定自己学一学编程。
披上外套,准备去厨房的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
……
——果然,到了厨房,他看到两条被卡在罐子里满地打滚的大白蛇。
在钟二死定定的目光下,小烛悻悻地拎出来两大桶润滑油。
第一卷 44谁是天下第一官(上)
第四十一章谁是天下第一官(上)
长夜将尽,钟云深站在一片荒野之中,恍恍惚惚迈着步子,冲着月亮落下的地方一路前行。
寸草不生的山脊斜斜攀上月沉之处,画出天地交接间一道浓重的线。
在那山脊折转平伏的地方,一座坍圮了一半的小楼邪异地伫立在一方巨石上。
月落而日未升,灰蓝色的天幕上浓云翻卷,吞吐着微光闪烁的残星,犹如奔腾的兽潮践踏过一片荒凉的村庄。
小楼看似早已无法居住,却隐隐传来儿童的嬉闹之声。
“红绳儿,”
“罗网儿,”
“逮住虫儿和鸟儿……”
“虫儿鸟儿香喷喷,”
“哥哥笑的像花儿……”
……
钟云深像失了魂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忘记了任何危险和恐惧。
她一步步登上山脊,走近那荒凉到可怕的废墟,一直到黝黑的大门处,才怔怔站住。
门上泛着腥臭的潮气,好像被什么的血液浸泡过——而且不止一次——在深色的黑褐色之上,还有仍然潮湿的黑红色斑痕。
钟云深对次恍若不见,把手放在上面,用力推动,门板所浸出的液体瞬间没过了指背。
就在她要推开沾满黑褐色污斑的木门之时,一个尖锐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钟云深,你不能来!!不能来这里!!”
那声音既愤怒又恐惧,直打在钟云深的耳膜之上,换来她一点清明。
“停下!不要推那扇门!快停下!!!”声音愈加急促吃力,仿佛再被什么追赶一样。
“什么意思?我在那里?”钟云深慌乱地回神收手,手掌上全是黑红交织的新血沉血。
“我要死了!!!但他永远吃不饱的!你会害死玄鸟帝江!你也会害死时间之……”
警告声嘎然而止,钟云深感到头上有什么在急剧地扑下来。
她来不及跑,一面铺天盖地的红色巨网已从上空落下,把她死死缠在罗网之中。
那些孩子的声音仍在楼中抚掌大笑。
“红绳儿,罗网儿……”
那扇门吱呀一声,霍然洞开,森寒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在布满蛛网的厅堂内,密密麻麻的小孩尸体悬吊在房梁之上,连一点缝隙也没用。
这些尸体僵硬地举起长满尸斑的手臂,齐刷刷拍掌,一个个歪斜甚至断掉的脖子左摇右摆,从空洞黝黑的口中传来欢快的童声。
“红绳儿,罗网儿……”
……
钟云深被血红色的巨网紧紧禁锢住,觉得无比惊恐却发不出声音,挣扎也使唤不动四肢,那些腐烂的脸孔唱着诡异的儿歌,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
钟云深猛地睁开双眼,雪白的天花板占据了所有的视野。窗帘没有拉严实,沿着打开的缝隙,墙壁刚刚浮上着浅金色晨曦的痕迹。
“好在是个梦。”她喃喃。额头上全是汗,抬起右手稍微摸了摸,手指也是失力而冰凉的。
钟二忽然感觉左手腕上有些异样,想抬手看看,那只手臂却软绵绵的。
她偏头打眼过去,一条鲜红色的带子赫然绕着手上。
“啊————”
随着尖叫,钟二人生头一次失态地摔下床。
她一边在地上骨碌,一边不忘拼命地甩动左手,终于挣开了那红色的魔障,也抖开了带子上的字——
上面写着:
“软硬兼施走后门移民大作战。”
钟二僵躺在地上。
窗户开着,一对巨大的毛耳朵昭示了是谁躲在树丛后面探头探脑。
钟二呼出一口气,这会儿,她在被子上又摸出一本《要把移民官当作玉皇大帝来对待》的白皮书。
看到玉皇大帝这几个字,她呼吸一顿,想到了别的什么。
……帝江,几天内她已经两次听过这个名字了。
帝江……是谁?
思索着,钟二随手翻动《要把移民官当作玉皇大帝来对待》。
然后就被内容吸引的不能自拔了。
……
……
帝江???
……
那是啥?╮(╯3╰)╭
……
……
大狐狸也难得有认真一回的时候。
“只能想出贴个美容面膜什么的就太逊了!”昨夜饭后,太动脑筋受挫的大狐狸难过滴变出真身,跳到山顶上,对着月亮嗷嗷大叫。
他不能让闺蜜看不起自己!!
决定奋起一次的大狐狸的斗志再次熊熊燃烧了!他一个蹦跶窜入云海之中,在月色之下隐去了身形,随风潜入cis办公室,用意念读取了所有婚姻绿卡获签的资料!
他再度确认讨好移民官是非常特别极为重要的!
因为这就是个移民官主观判断的事情!
他需要让移民官知道钟云深生活在一个何等相亲相爱的家庭里!钟云深和南宫战……或者南宫影……哎呀随便什么玩意儿相亲相爱!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让移民官收到良好的接待……不,他要给移民官世界上最顶级的接待!他要让移民官在以后退休了儿孙满堂了躺在摇椅上给哈子门将故事的时候会用无比梦幻的口气讲起这次家访!!!!!
然后就是整理计划了。
为了挑灯野……夜战研究出如何帮助钟二顺利过签的方针,南宫娆穿着带荆棘刺儿的丝袜,扎着特别特别紧绷的马尾辫,辫梢还挂在天花板的灯式吊扇上——只为效仿头悬梁锥刺股。
子曰:有此闺蜜,三生无憾。
经过他不眠不休奋笔疾书,一本《要把移民官当作玉皇大帝来对待》的行动手册被下发到众人手中。
顺便夹带一根“软硬兼施走后门移民大作战”头带的手册里大概写了七百多条有关如何联合作战、共同取悦移民官,留下钟云深的守则。
“大不了等我二十一了申请你。”小烛扫了一遍手册,利落地把它扔垃圾桶了。
除了小烛,其他人都觉得这本手册很好用,精神振奋地领会其中精神,蛇爹爹更是在拿到手册的那一刻就把头带扎上了。
“为了钟二努力啊!!!呜呜呜呜!”蛇爹爹一边扎着头带一边哭——被他自己感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做了个小手术,当了妈妈事情就是多,给各位大人致歉了。。。。
第一卷 45谁是天下第一官(中)
第四十二章谁是天下第一官(中)
“这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家访。”
“它是最糟糕的,也是最好的;”
“它是最好的,也是最糟糕的。”
“……”
“孩子们,你们记住——”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切糕。”
——united states citizenship and iigration services (cis)官员布雷尔堪萨斯于儿孙满堂时静静追思似水年华
======
南宫娆在潜入移民局翻看卷宗的时候,也翻到了钟二的面访日期就在三日之后。
有了这个时间概念,他就踏实多了。
第一天被南宫娆用来写文件了。
第二天,也就是在南宫娆手册发行当日——
趁着小烛带钟云深参观学校的空当,南宫家召开全体大会。凡姓南宫的人员必须参加。姓白的也全都主动要求参加并获批准。
另,南宫招弟被禁止参加。
……
这是南宫家族自组建以来的首次会议。
南宫战、南宫影等重要领导均到场,南宫愿宅通过阵眼也参与了此次会议。
大家在会议上对南宫娆所编著的《要把移民官当作玉皇大帝来对待》(以下简称为《移民官=玉帝》)手册进行了热烈的研读讨论,以极高的热情领会其中精神,学习其中知识。最后南宫家族集思广益,决定发挥各自特长,扎实、踏实,贴近民情地展开筹备工作。
南宫战对本次会议严谨创新的气氛感到满意。
托妖魔之力的福,所有准备工作在半日内一气呵成。
当日傍晚,钟云深和小烛逛完华美的私立学校,有说有笑回到家。
打开门一看,一阵断气似的窒息感淹没了他们,两人差点夺路而逃。
然后到了第三日——
移民官来了。
在金碧辉煌的大门前赞叹了一会儿南宫家族的阔气之后,不惑之年的男子按响了门铃。
“您好,我是cis的工作人员布雷尔堪萨斯,请问钟云深小姐在吗?”
“她在家,请进吧。”传说中的血族始祖微笑开门,把人让进客厅。
曾经一度闪瞎过钟二眼睛的客厅如今变成纯粹的粉白紫棕色交织的欧式风格,碎花浅色薰衣草铺就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婚纱照。
这些不是结婚当日那些相片,而是南宫战运用图像处理技术ps的后期合成,绝对看不出一丝不自然。
这张是新郎新娘托腮畅想未来,那张是两人牵着手哈哈哈哈跑沙滩,还有新郎一手揽着美人腰一手插在裤袋里好像要掏点儿什么出来吃的小温馨——
总之各种甜蜜风格不胜枚举。
一位丽人优雅大气倚墙而站,着一件黑色的天鹅绒旗袍,黑色的头发在耳后绕过白色的颈子,斜斜散在一侧的肩上。浅浅的发卷,浅浅的眼波,浅浅的笑意,却带着深深的雍容气度,恍有当年蒋夫人的风华。
饶是有夫人子女的签证官,也在这一刻被摄去了呼吸,暗道南宫总裁确实好福气。
“您就是……钟女士?”布雷尔失神。
……
……
“我是你冤家。”南宫娆三步就走到跟前,一把就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把人勾进了沙发里。
“请你多多关照钟云深。”大狐狸把手压在男人的胸口,倾身低语。
旗袍的下摆滑落,精美却狂野的游龙戏凤图案钩针丝袜裹着两条大长腿,一下就把布雷尔的鼻血给闪出来了。
“求你快点起来!这样是不对的!”布雷尔挣扎,不过他怎么比得了实体有一栋宅子大的狐狸有劲儿呢?
南宫尼雅克走到布雷尔身边,把南宫娆扯下去。
布雷尔刚想道谢,只见那管家从口袋红掏出一个足有七八斤沉的红包。
“一点礼物,不成敬意。”管家把红包砸在布雷尔胸口。
移民官只觉得肋骨都要断了。
a4尺寸信封竟然也包不住里面的东西,封口处露出一点金黄|色。
是黄金。
“我们是不可以这样的!”布雷尔狼狈地推开鼓鼓的红信封。
南宫家权势很大,他只能委婉拒绝,要是换别人如此公然行贿,他早就直接否决了。
“可以打。我知道,50美金以下的小礼物不算受贿。”尼雅克注视着布雷尔的眼睛,蛊惑而低柔地说:“别怕,里面只是个红鸡蛋罢了。”
布雷尔浑身松懈下来。
他晕乎乎地接下了红包,然后遇到了难题:这么大的家伙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的所有口袋都塞不进去。
他浑浑噩噩地重复着往小口袋里硬塞信封的动作。
“算了,我替你放车上吧。”祈风懊恼地甩甩头发,白了管家一眼:“我说给钻石吧?!”
仍处在被魅惑状态的布雷尔只得拜托祈风替他把红包放进后备箱里。
一波之后又是一波。
阿布和小维袅袅婷婷走过来,拿出各种演出的席位票,嘻嘻哈哈围在布雷尔身边。
他们终于不说京片子改说英文了。“这些送给您,布莱恩先生。”
“我是布雷尔。”移民官瞬间摆脱魔魅状态,不敢置信地站起来:“你们真的是南宫布鲁赫和南宫迈卡维?”
阿布和小维对望一眼,笑盈盈点头。
“请给我签名吧!我的太太和四个女儿都是你们忠实的粉丝!”布雷尔上下嘴唇直打颤,生怕自己唐突的要求会让对方生气。
小血族们当然不会生气,他们拿出漂亮的卡片,给他签了五份名,男人受宠若惊,激动得直接把又坐到他腿上的南宫娆抖下去了。
这些是货真价实的签名!布雷尔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喔,还有这些票!都是能看到大腿,不,都是很近很近的票!
不管是拿去送那个谁还是那个那个谁,他的仕途都更加稳固了!
“请你多多关照钟云深。”小维和阿布抛了个飞眼,迈着优雅的天桥步子走了。
“一定的,一定的!!”布雷尔攥着门票就差要哭了。
不,他真的要哭了!
这两个哇哇哇哇哭着过来给他讲钟云深结婚前日子有多苦的中年人夫妇干什么的!这里不是星光大道!【雾
啊啊啊救命啊!他不需要泡脚!!
……
……
一阵鸡飞狗跳间,门铃再响。
“谁啊这个点钟来,咱云深马上可就面试成功了。”蛇爹爹扎着头带嘀咕,不情愿地开门。他还要给布雷尔先生来个针灸理疗呢!
一个三十出头的亚裔男子气喘吁吁站在门口。
黑色西装,公文包,名签——
他的打扮让蛇爹爹如遭雷殛。
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
——b又来了一个移民官!
围着布雷尔的南宫家人哗啦散开,死盯着新来的男人。
“你终于来了,扬。”布雷尔如蒙大赦,端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叫做扬的男人尴尬笑笑:“对不起我有点迟到。南宫太太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面谈?”
目光转回布雷尔身上。
“那你是干什么的!!”南宫娆一脚踩在桌子上,倾身对沙发里喝茶压惊的移民官员咆哮。
“啊?”没想到对方变脸这么快,布雷尔吓得把茶水撒了一脖子。
尼雅克递给他一条毛巾。他烫得嘶嘶出气,手忙脚乱用毛巾擦着领子,不忘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但他不知道这是一条擦鞋巾——他的待遇瞬间下降成负数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南宫娆歇斯底里抓沙发。
虽然实在不想搭理这个怪女人,布雷尔觉得还是需要给出一个解释:“我是负责访问南宫战先生的。根据移民审查程序,缔结婚姻关系的双方是要分开接受谈话的。”
“我……可以去了么?”钟云深怯怯走进客厅,一时间全场无声。
“请给我们一间合适的房间,谢谢。”扬说。
目送两人离开,南宫娆咬牙切齿,举起桌子来恨恨地摔。
“算了,关键还是云深自己。”尼雅克在桌子落地之前瞬移,轻轻抓住了桌腿,把桌子放回原处。
“等消息吧。”他说。
“说得轻巧!”南宫娆气呼呼磨牙:“我当时才来了一个官员,而且问题刁难死了!”
“……那是因为,你是和我办的假结婚。”尼雅克耸肩,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第一卷 46谁是天下第一官(下)
第四十三章谁是天下第一官(下)
“这边请。”南宫墨久在前面引路。
钟二谢天谢地,庆幸大黑鱼理智犹存。
南宫一家太过群魔乱舞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在南宫墨久的带领下,钟云深和扬来到一间僻静的会客室。
“请进吧。”墨久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扬点点头径直走进去,钟云深忐忑跟在后面。
布置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单人沙发,没有婚纱照也没有奇怪的东西,钟二暗自松了口气。
面对着那些被p得天真活泼浓情蜜意人杰地灵天打雷劈的照片,她还真有种自己有去亲自拍过的糊烂错觉。
两人前脚进门,管家也随进来,把茶水点心放在桌上,还有一大盒墨久做的绿色巧克力,颜色相当吉利。
“别担心,好好回答问题,做你自己就好了。”尼雅克对着钟云深罕见地絮叨起来。
“好了,我们需要一点隐私。”扬微微皱眉,婉言把血族老大撵出门。
面对此时此刻真正的老大,尼雅克什么都没说,给了钟二一个鼓励的眼神,依言带上门退出去。
“好了。”扬从公文包拿出一副眼镜带上,把资料和表格摆在膝盖上。
钟云深一下子从头发梢紧绷到鞋底,正襟危坐等待对方提问。
可是扬只是闷头坐在她对面,半靠在松软的沙发里,低头一页页撩着文件的页脚,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对方的态度让钟云深愈加紧张。她反复酝酿几次,才鼓起勇气用微弱的声音开口:“……您好?扬先生?”
“喔,不好意思。”年轻的移民官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抽身,漫不经心地道了声歉。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钟二伸手去抓茶杯,抓了几次都抓空了。
“我在想布雷尔的事情。”扬叹气:“我来迟了……有点失望。”
虽然不知道扬为什么会失望,钟云深还是殷勤道:“您如果想要布鲁赫和迈卡维的门票,我觉得他们还有。”
“不是关于这件事,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扬回了一个相当客套的笑容。他手指灵活地转着笔,敲在纸面上有低低的达达声。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布雷尔的羡慕:“其实我挺想听南宫总裁叙述你们的相遇——因为在这场婚姻里你肯定是相当被动的。”
那是一种“你真好运”的态度。扬的目光是笑的,也是冷的。
钟云深设想过无数次自己遇到这样目光的情况,却没想到直至今日她才面对一个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人。
她忽然高兴得想笑。
“对不起。”钟二抿起嘴唇浅浅抿了一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扬愣了一下,抬手扶了扶眼镜:“你没必要道歉,好吧,开始吧。”
他娴熟地在表格上方填了几样内容,一边低头填表一边问:“这是你的第一次婚姻吗?”
钟云深摇头,然后想起来扬根本没看她,边说:“不是,我之前结过一次婚。”
扬点点头记下来,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美国的——第一次和最近一次?有没有延期滞留的记录?”
巨大黑户钟云深气势更弱更弱,她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回答:“六年前我拿陪读签证来美国,一年后签证就过期了。”
“那么说你这五年一直是非法居留?”扬问。
钟云深用手攥着衣角。这是个敏感的问题,但是她知道,与公民的婚姻并不受非法身份影响,便壮着胆子说:“是这样的,我想让儿子在这里长大。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想陪着他。”
“回中国你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见云深露出黯然的神色,移民官冷冰冰补充道:“听说你非法滞留的日子里过得很辛苦。你觉得值得吗?”
钟云深这下子觉得自己铁定没戏了。
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往上涌,她赶紧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坚持着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哭出来。
“我觉得不辛苦,真的。”她顿了顿,强打起精神说:“那时候……还好吧,其实我一个人和儿子生活的时候有很多快乐的事情。”
然后她说了几件认为快乐的事情,比如打工下班路过教堂时很巧地领到了食物,比如看到小烛第一次制作咸菜,比如亲切的邻里,比如兑换食品券的时候遇到了好心人。
扬把十指握在一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一直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完。最后移民官员轻轻呼了口气,说:“你是个很不容易的母亲。”
“我不知道如果我被遣送回国,”钟云深难过道:“小烛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钟女士,”扬说:“你不要太担心,你现在的状况是无法被遣送的。”
“我的问题问完了。”移民官把笔收起来。
“啊?”钟云深愣住了。
“不是还有婚姻的问题吗?比如关于……”钟云深鼓了鼓劲儿才说:“关于我和南宫战之间的事情,不需要问些什么吗?”
南宫娆早就编好一套故事让两人背了。
“不不不,”扬连连摆手,认真道:“总裁能娶的都是真爱。那些想当种马的都不是天生的总裁。”
钟二:……
她现在很好奇这位亚裔移民官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啊啊啊啊!她大概是没戏了吧没戏了吧移民官都已经开始胡扯了啊!
扬把资料叠成一摞:“说句题外话,你应该去谢谢靳律师,他负责了你们的所有文件,我很惊讶他能承担这个事务——因为他从未给任何人代理过移民案例。”
正难过的钟二强打起精神,迅速地鞠了个躬:“我知道了,也谢谢您。”
……是没戏了啊。
扬把所有文件收进提包。他站起身,本想与钟二握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你觉得这场婚姻改变了你的命运吗?”
“为什么这么说?”钟云深愕然,伸出去的手也停在半路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
“你会不会觉得……”扬犹豫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因为这场婚姻,你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很多?”
他指了指钟云深上身的层叠领斜裁米色衬衫:“比如,你现在这身衣服,我上周刚在杂志封面上看到过,全球不超过20件。”
钟云深:……
……南宫影你被人坑了。
“我不知道啊。”钟云深觉得反正没戏了,干脆坦诚道:“扬先生,您也知道我那时候是以非法移民身份打黑工吧。”
扬又坐回沙发。他点点头,端起茶杯喝茶。
“我最开始工作每个小时只有三美金,可是我发现,哪怕打黑工也有努力的余地,只要我肯好好工作,维持我和小烛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简单。”
“到一个月前,我工作一个小时已经可以赚八美金了,即便不结婚,我的生活也已经越来越好了。”
见签证官定定看着自己,钟云深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赶紧补充:“现在生活是比原来好很多啊,靠我自己工作一辈子也过不上这种生活,也会有很多人因此羡慕我……只是我真的觉得一小时八块钱就很好了……够用了,真的。”
“非法移民的工作毕竟是非法的。”扬似笑非笑指出。
“啊!”钟二后悔莫及地捂嘴:“我在您面前说这些太不合适了!”
“云深,”年轻的签证官笑着摇头叹息:“如果我是个总裁,我会追求你的。”
“好了钟女士,”扬再次拿出材料:“让我把这段谈话记进去。”
钟云深愣住:“……啊?”
……
……
扬在材料上又写了好几段文字,然后才道:“这次的访问谈话结束了。”
啊啊啊啊啊!!
移民官果然高!!比玉皇大帝高!!比站在十八重天凌霄殿的避雷针上还高!
……
……
南宫尼雅克保持着最完美的笑容把两位神情各不相同的移民官送走。
经过两天的折腾,家里大部分人都累趴了,蛇爹爹累得变回原形,用红色的头带把自己挂了起来,翻着大肚皮有点奄奄一息的模样。
钟云深一回到客厅,脚下一软,觉得“没戏了”三个字已经充斥了大脑。正好南宫娆过来问,她就把大狐狸拽走哭诉去了。
尼雅克也忙得浑身难受。“真是一把老骨头了。”他自嘲地笑笑,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该准备午餐了,今天让云深歇歇吧。”